难择路-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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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辽人也是倒霉，他们费尽心思派来的精锐斥候，居然被李得当成了实地授课的材料。那十三个学生经过这些天的磨练，作战水平自然是大有提高。而且他们也更加深刻的认识到，李大哥交给他们的这种密集排列墙式冲锋的骑兵战法，是多么威力无穷。

　　　　突辽斥候确实精锐无比，纵然是普通兵士，未曾修过原气，骑马对，李得的学生也经常不是其对手。但当他们联合起来冲锋时，情况又为之变，再精锐的突辽斥候，也难以招架他们同时砍出去的四五把军刀。

　　　　“你们现在本事不济，就别想着对单挑，老实按照俺交给你们的办法，以多欺少才是正经。”李得时不时在旁边还提点这些学生两句。

　　　　就这么着，接连揍了几天突辽人的斥候，突辽斥候终于也学精了。现在，人家老老实实隔着老远盯着守备团大营，绝不肯再冒险靠近。旦瞅见那头骡子从营门中出来，立马就撤，绝不逗留。

　　　　李得当然不是闲的没事情做，才整天带着帮学生，干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其实是在等消息，等洛都城中传来的消息。终于这天，李家凑够了与突辽人约定的财货数目，派人给城外突辽人传去了消息，三天后，十月二十日的那个晌午，在浊水河的便桥上盟约。李家到时会带足财货，希望突辽人能信守盟约，从洛都撤兵。

　　　　这消息太过重要，也不知郭二得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派自己的儿子翻过洛都城墙，夜里出来送信。当天半夜，守备团李得收到了准确消息。接到消息之后，李得叫上“悍马”，把大营甩给了王壮彪，纵骡奔着浊水河上游疾奔而去，不时，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这天晚上是第月挂在天空值班，清冽的月光洒下，把大地照得透亮，正合适李得夜里赶路。李得按照师哥事先告诉自己的道路，在山里摸索了好阵，到了后半夜，终于找到师哥所形容的那座山。此山名唤卧牛山，整山形似头卧牛，因而得名。这卧牛山中，就是那浊水河的上游源之地。

　　　　来到山脚下，李得找到浊水河，开始沿着河往深山中进。没走出多远，就被人拦住了，对口令，正是守备团在此值守站岗的兵士。李得被人引着路，进到山中，在个点着油灯的阴暗窖里，找到了正在歇歇的师哥。

　　　　小刘团长见到师弟来了，亲自起身，谨慎地把地窖门关好。转过头，让师弟在临时搬来当凳子的石头上做好，小刘团长对着师弟轻声问了句：“什么时候？”李得压低了声音说道：“十月二十日晌午。这是收到的纸条。”小刘团长接过来，反复看了几眼，用力点了点头。随即，把纸条放到油灯上，烧了。

　　　　烧了这张纸条，小刘团长与李得俩人开始秘密商议起来。个时辰之后，李得捂着腚从地窖里走了出来，低声嘟囔了句：“那块石头坐着真杠腚，俺坐的腚片疼。”随后，立即翻身骑上“悍马”，路疾奔，赶在天亮之前，返回了守备团的大营。

　　　　到营里，李得没干别的，先把“四眼”叫到了跟前，张嘴问道：“你最近拉的屎呢？都拉哪儿了？找出来，俺有用。”“四眼”听了这个要求，当时就傻了，蹲那儿半天没反应过来。

　　　　“赶紧的？！别愣着，带俺去捡你拉的屎！”李得挎着个粪篓子，着急地催促道。“四眼”心里嘀咕，我这些年来，什么稀奇古怪的要求都听过，还是头次听人跟自己要屎。

　　　　这回“四眼”总算听清楚了李得的话，扭头，带着李得往外头走去。要说“四眼”不愧是伤兵营长大的，还真挺遵守伤兵营卫生条例。把屎都拉在营地外面的树林子里，然后还会专门拿树叶盖上。

　　　　“整天吃肉，这屎可真丑。还有没有？”

　　　　“四眼”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心中的惊骇，居然还要捡！只好老实带着李得，绕了圈，捡了粪篓子自己拉的屎。然后李得又叫来“悍马”，把他的屎也收集了些，又收集了不少马粪。“恩，拾了这么多，到时候该够用。”拾完粪，李得瞅着那满满粪篓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李得就来到师哥制作的那个沙盘前，坐那儿仔细瞅着，好像要把沙盘瞅出朵花儿来。直到天亮，学生们来叫李得吃早晨饭，李得这才站了起来，迈步走出帐外。

　　　　说实话，李家这次私下与突辽人媾和，很有些不地道。当初李家洛都城告急，求救信封接封往定北守备团猛送，好话不知说了多少，许诺更是丰厚。结果现在，定北守备团给突辽人个狠狠的教训，你李家却因自家战事不利，也不告诉声，就偷偷答应了议和。李寺乃这条老狗，实在是变幻无常，凡事只以自己家族利益为衡量。

　　　　李寺乃身为枭雄，眼瞅定北守备团战力如此强悍，说心中不担忧，那是骗三岁小儿的。他偷偷与突辽人议和，不告诉定北守备团，就是想让两家继续打，他好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只可惜，他谋算的很好，但他那个好女婿，早就看透了这位老丈人是个什么人，打心眼儿里就没把李家当成回事。李家自诩跟定北守备团是守望相助的同盟关系。可实际在小刘团长心里，若有必要，随时可以攻下洛都城，吃了这块肥肉。之所以没动手，不过是定北守备团暂时不需要罢了。如今定北守备团光在定北县摆弄的那摊子，就够小刘团长忙的，挣的钱也够花，小刘团长且没心思再往外扩张。没看当初李得挥手吞了李家的数千飞虎营，小刘团长啥话没说，还出手跟李寺乃过了几招，事后更是夸师弟有能耐，能往自家划拉东西。

　　　　吃过早饭之后，李得把自己的学生召集起来，告诉他们，今天要去突辽人的大营附近转转。这些天直都是突辽斥候在咱们家门口晃荡，咱们必须也去突辽人门口晃荡晃荡，不能输了气势。

　　　　这个理由，要多牵强就有多牵强，但出于对李大哥的信任，这帮学生并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各自收拾好行装，就跟着李得出了。

　　　　李得这次带着学生去突辽人大营附近，还真的是为侦查去的。只不过，却不是在侦查突辽人大营的情况，而是直在突辽人附近转悠，沿着地势起伏，到处溜达。他们这行人就在突辽人大营三五里外溜达，没用多久，当然就引起了突辽斥候的注意。

　　　　经过之前那么些天的捕猎之后，突辽斥候对李得和他胯下那头骡子，还有那是十三个半大小子，是害怕到了骨子里。无他，这些人太恐怖，再厉害的斥候，遇到他们也只能是个横死当场。这帮人打仗完全不按套路来，各种狠招，阴招，那是层出不穷，多少经年的老骑手，顶好的斥候，都在他们手上栽了。

　　　　这些突辽斥候看到李得这行人并不靠近突辽大营，心中都如蒙大赦般。既然这帮杀星不靠近大营，那咱就不用去驱赶他们，免得再白白丢了小命，赶紧报告自家统帅，让他老人家头疼去吧。

　　　　李得也没有靠近突辽大营的意思，他转悠了半天，其实直在寻找突辽人大营附近有无较高的山坡，可惜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处。只能说，洛都周围实在是地势太过平坦，大片的田地眼望不到头，地里的庄稼早被突辽人抢收干净，糟蹋空。

　　　　找来找去，李得还是找到了当初自己埋伏铁蛋，炸突辽战马的那个小土坡。突辽人大营附近，居然只有那片土坡，其他的地方都是平地。可这土坡地方太小，根本容纳不下多少人马。李得皱着眉头，言不，带着手下的学生回到了守备团大营。

　　　　当天晚上，李得星夜赶到浊水河上游的卧牛山中，找到师哥，给师哥说了白天侦察到的情况。小刘团长听了师弟的话，凝眉道：“事已至此，不管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到时候，咱们守备团的兵马必须准时出现。若实在不行，也只有大军提前出，纵然赶路劳累些，但那时突辽人必然已经大乱，肯定难以抵挡咱们的攻击。”

　　　　与师哥商议了许久，到了后半夜，李得纵骡趁着夜色，又回到了守备团大营。接下来两天，李得下令兵士停止了日常的训练，并且给后方火头营令，让他们弄来大量的肉类，给兵士管饱吃，以帮助兵士攒足体力。

　　　　场秋雨场凉，场场秋雨要衣裳。天越来越冷，呼啸的西北风，带来股苍凉萧杀的意味，席卷了整个洛都城附近。

　　　　场无耻媾和，触即。场大战，触即。

　二百零九章　此间有个少年，他不同意

　　　　李家这回自己想偷摸着把事儿做了，所以也没通知“盟友”定北守备团。然而他李寺乃料不到，威北营的种子早就洒遍了天下，在他李家眼皮子就有这么颗。李家事先没告诉定北守备团，小刘团长师兄弟俩商议事儿的时候，自然也就没必要通知李家。

　　　　礼尚往来么，就是你做初我做十五。这样，大家才两不相欠。

　　　　其实这事儿说白了，依然是李家那世家豪门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做派在作怪。纵然定北守备团当着他李家的面大败突辽精骑，李家依然难改豪门权贵那贯的傲气，还是没把定北守备团放在眼里。

　　　　在李寺乃眼里，你定北守备团能打又怎么样？想我堂堂李家，上晋省传承千年的时代豪阀，如今更是坐拥西京洛都，帝王之基业，手下更是掌握十数万兵马。你区区个定北守备团，地不过县城尔，兵马总计才万。我李家之前向你求援，那是看得起你，给你面子。你小小的个定北守备团，居然敢迟迟不来，而且来了之后，又迟迟不肯动手，真是不识抬举！

　　　　李寺乃你得瑟个pi啊！有本事，你敢当着李得面说这话？你看他不抽你顿大嘴巴子。这洛都城，当初威北营天就给攻下来，你坐拥，呵呵，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不过也是，上千年的传承下来，世家大族的荣耀，如今也全都在这脸上和心里偷着想想，也仅仅是想想罢了。现在这天下的世家豪门，如今被突辽人灭门半还多，剩下的，不是瑟缩于西北西南角落里，就是靠着双水江天险，躲在东南隅，苟且偏安。

　　　　人的傲慢，有时候就是这么可笑。明明什么都不是了，依然要硬拉着祖上的荣耀，套在自己身上，摆出副高人等的可笑嘴脸。更可笑的是，这世间人，还上杆子拼命往世家大族上靠，自己不行，就努力教育自己的子孙后代往上靠。可笑这些努力往上爬，想要成为世家豪门的家伙们，忘了他们当初是多么痛恨那些世家大族出来的人，处处高他们头，低看他们眼。

　　　　他们总以为，自己有天成了世家大族，就能把过去受到的蔑视，冷遇，讥讽，统统找回来。兄弟，醒醒吧，突辽人来，这天下的豪门世家多少都遭了殃，被清了个冰消无踪影。如今这天下江山，舆图换稿，哪里还有什么楼阁鸿儒，谈笑风生的世家大族，都不过是亡国的奴才，突辽人铁蹄下的肉泥。

　　　　瞅瞅那中神城的废墟残垣，历代宰辅所居的乌衣巷，如今不过是堆残砖废瓦。旧时的宰辅庭院，天下权力中心，今何在啊？我可是瞅不见咯。可笑这天下的权贵大臣，当他大权在握，执政天下时，个个无不是自诩治国英才，满腹机智，纵论天下事，无不在掌握中。那时节，天下多少受灾百姓的身家性命，就在这些宰辅重臣句话当中，句话就是万家生佛，句话，也能饿殍遍地。

　　　　可如今，突辽人来了，马蹄踏破这历代宰辅治理了数百年的江山社稷，踏碎了那世家豪门代代延续，辉煌永不灭的黄粱美梦，将之撵为尘土，踩成血水混合的肉泥，踏进了土里，再啐上几口腥臭的口水，然后拿手指着他们的年轻貌美的妻妾，儿子，哈哈大笑。

　　　　这些曾经高高在上，权势在握，手掌万家生死的宰辅重臣们，连自己的生死都尽皆操纵于蛮族之手，可怜可笑哉。不知他们当初大权在握，肆意“治理”这平周天下时，想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生死不由己的日。

　　　　当然了，这批被突辽人凌虐致死的权贵豪门还不算是最可笑的，更可笑的，是仓惶南渡，逃过双水江那匹世家权贵。他们在渡江之后，依旧难改奢靡无度，治国无能的恶习，天天除了享乐，就是祸害东南那小半天下。他们不光不改往日的恶习，还天天喊着口号，用脑子幻想着要北伐，收复失地，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现在，李家依旧是高高在上那副模样，明明已经落魄到要与突辽人暗中媾和，却依然故作副就该如此的高傲模样。这时，李得若是凑过来问句：“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寺乃肯定会摆出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然后大咧咧说句：“你不懂，这里头的事儿，太复杂。”

　　　　是啊，我是不懂，可看你李家如此下作，倾尽洛都城的财富去舔突辽人的腚。这种事儿，我不想懂，也没必要懂，我要懂的，就是血债血偿！突辽狼畜生要把这平周天下的人当做猪狗肆意屠宰，任意欺凌。吾只会奋起反抗，宁死不屈，绝不妥协，绝不苟活。宁死不弯！誓要让这天杀的突辽人，命还命！杀他个干干净净！

　　　　现在，该是动手的时候了。光动嘴，突辽人是不会偿还这平周天下亿万百姓血债的，只有动手，去跟他们讨！

　　　　到了十月二十日这天，李得下令兵士四更开饭，五更出，全营出动，天不亮就直扑洛都城下。而且这趟行军为了隐蔽起见，李得亲自带着十三个学生，扫清沿途遇到的突辽斥候，任何个都不放过，定要杀死在当场。

　　　　当守备团的兵马来到洛都城北二十里的时候，李得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近藏入附近的个山丘上，躲在山林子中，众兵士在林中暂且歇歇。然后李得亲自出骡，来到洛都城西面，远远监视着浊水河上那座小小的便桥。

　　　　这桥之所以叫便桥，只因为是前人为了方便来往行人过河所造，因桥修的甚小，所以也没特起个名字，随口叫做便桥，取方便行人来往之意。

　　　　直到时近晌午，洛都城的西门终于悄悄打开了，李家的人马浩浩荡荡从里面走出来，端得是旌旗招展，人山人海。看来李寺乃也深知谈判要多带小弟撑场子的道理，不愧是当了这么多年老大的老油条。

　　　　李家最前头是名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