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择路-第5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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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老跪奴年轻时曾当过兵，还是一名军中精锐。

　　　　打开纸条，看了两眼，这名老者随手点亮一盏小油灯，将纸条烧毁。接着，他的手指开始用一种奇怪的频率敲击一块手掌大小的奇异金属块，开始给城外刘团长发出密报。

　　　　是的，这名收垃圾的老跪奴，就是一名当年的威北大营精锐老兵、正是他一直埋伏在统万城中，监视突辽国一举一动，给定北守备团发去一条条至关重要的军情。他当年故意混在平周百姓当中，被突辽狼畜生抓来统万城当跪奴，他凭着一份编筐的手艺艰难活下来，现在专门负责赶着马车每天运送阿史那贵族的垃圾和夜香。这些年这名老兵一直忍辱负重，给守备团送出一份份关键情报，帮助守备团牢牢掌握着突辽国的一举一动。

　　　　这位威北大营的老兵，虽然才年过五十，但由于这些年受到突辽狼畜生的非人折磨，如今看上去已是垂垂老朽，一条腿还有些不便。但此时，他非但没有丝毫老态，黑暗中双目偶尔露出一闪而逝的精悍光芒，昭示着他有些激动的内心。

　　　　定北守备团开始准备发动总攻，却没立即攻城，而是一边迅速准备进攻，一边又耐心等待两天。

　　　　两天后，经李得一冒险亲自侦察，还有统万城内发出消息进一步确认，统万城四面十二道大小城门，终于全部被阿史那·豁耳用石头垒死。

　　　　是的，那名老太监之前献给阿史那·豁耳的计策，其中一条，就是堵死城门，防止城门被攻城锤撞破。

　　　　若是在以前，阿史那·豁耳绝不会接受一个老太监的这种建议。突辽骑兵在城外才能发挥最大战力，哪能堵死城门，岂不是自家也出不去门？更何况有那么多亲信大臣不听，何必听一名老太监的意见。

　　　　然而这些日子以来，范国师消失不见，仅剩一个傻儿子在城内。各大阿史那家族也与他貌合神离。现在，阿史那·豁耳已经是众叛亲离的孤家寡人一个，在他心中，对任何人都已不再信任。

　　　　老太监这名长久以来恭恭敬敬伺候他日常起居，与他最近的人，很轻易地就在这时，引起突辽国摄政王的注意。

　　　　阿史那·豁耳，终于开口询问老太监。或者说，长久以来的卑躬屈膝，老太监终于达到自己的深藏在心底的秘密。这一辈子，这名老太监伺候过四任皇帝，一位摄政王。他对于人心的把握，早已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

　　　　即便是阿史那·豁耳这头草原上最狡猾凶残的老狼，也难以逃过老太监的鼓掌。

　　　　除此之外，前不久大败给定北守备团，阿史那·豁耳的万丈雄心更是受到重挫，这一段日子以来，心绪都极为低落。对于出城与定北守备团野战，阿史那·豁耳干脆绝口不再提。

　　　　诸多因素之下，这名老太监献上数条防守之策，最终最稳妥，最容易的堵门死守之策，终被阿史那·豁耳采用。

　　　　这，正中李得一下怀！有王壮彪在，统万城那看起来雄厚不可逾越的城墙，其实已经形同虚设。现在阿史那·豁耳自绝死路，堵住四面城门，正好方便李得一将整个统万城内的突辽族堵住，赶尽杀绝！

　　　　这名老太监，永远也不会出现在史册之中，更不会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在后世的史书中，不明真相的史官，大概只会写一句“夫阿史那·豁耳者，突辽国之摄政王，一时枭雄也。然其令堵死城门，盖天亡之耶？”

　　　　这天命，终究是人为。

　　　　天不过因材而笃，几曾加纤毫意思。①

　　　　总攻正式开始。

　　　　守备团兵卒来到离着统万城三百步远停下，开始列阵，这距离正好在城头弓箭抛射射程之外。

　　　　王壮彪穿好一身盔甲，扛着虎头精钢巨盾，一个人来到统万城下。在离着城墙还有三十余步时，立定站住，王壮彪眯着眼抬头看一眼统万城那高耸雄浑的城墙。

　　　　十五丈高的城墙，在这个位置从下往上看，真是高耸入云。下一刻，王壮彪头顶白虎本相一跃而出，凶狠扑向统万城的城墙。

　　　　天空中阴云密布，显然一场大暴雪正在酝酿。仿佛就连天，都要忍不住参与这一战。曾记得，中神城被突辽国攻破那一天，中神城上方，也是这副景象，几乎一模一样。

　　　　轰！惊天动地一声巨响。数百步内都能感受到传出来的震动。整个西面城墙上的突辽国守兵全部被震得当场齐刷刷摔倒。

　　　　一击过后，统万城的城墙上，出现一个恐怖的巨洞，此面城墙以这个洞为中心，密密麻麻布满蜘蛛网一样的裂痕。

　　　　在阵后观战的一干世家大族子弟，看到这一击的威力，集体倒抽一口凉气。然后他们张大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统万城西面这段城墙在王壮彪全力一击之下，已经遥遥欲坠，却仍未坍塌。

　　　　早已伺机待发的李得一立即示意悍马全力加速，带着他冲向那面城墙。

　　　　全力一击过后，王壮彪利用仅剩的一点原气，开始运转三叔交给他的那花哨招式。顿时，王壮彪周身金光大震，虎啸声不绝于耳，似乎天地甚至都开始为之颤栗害怕。老天爷：我能怎么样，他要斗我，灭我，斩我……我也很无奈啊。

　　　　果然，王壮彪这虚晃一招‘傲天斗神斩’使出来，立即吓得统万城中想要出击的三名超凡境老怪物停下脚步，纷纷高呼：“这是什么？这招闻所未闻，威力超绝，难不成他已超凡入圣？！”

　　　　说话间，王壮彪周围天地间的原气，开始绕着他急速旋转，瞬间形成一股贯彻天地庞大无比的原气旋风！天地原气如同暴怒的大海一般，开始掀起惊涛骇浪。同时，王壮彪身上的金光开始缓缓转动，映的王壮彪犹如金身护体一般。

　　　　“啊！此僚必然已经超凡入圣！我等速退！这一招威力绝不是我们能抵挡得住！”三名超凡境老家伙抹头就跑，连回头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三名超凡境老家伙刚退下去，李得一已经冲到这段城墙下。劈手砸出五枚捆绑铁蛋，然后示意悍马速速后退。悍马立即调头往回跑，同时李得一拉开引线。

　　　　在气机中感到那三名超凡境能人已经退走，王壮彪长出一口气，来不及收招，扛起虎头精钢巨盾背在身后，调头直接撤离。这一招果然花哨，耍起来确实声势惊人，但由于需要的原气量很小，强行收招也不会引起反噬。

　　　　又是一阵巨响传出，这五枚铁蛋，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早已被王壮彪击破的这段城墙，在五枚铁蛋同时爆炸的巨大威力下，轰然崩塌！

　　　　无数碎砖被炸得腾空飞起，激起漫天尘土。然后大量碎砖崩塌落地，自然堆成一个斜坡，直达统万城内！

　　　　李得一在爆炸声响起的同时，已经去而复返。王壮彪也随即返身。

　　　　定北守备团步阵进攻的鼓点同时敲响！

　　　　六百背嵬军精锐骑兵在李无敌带领下，由李得一五十三个精锐学生打头，率先向着这个缺口急速杀去！

　　　　刘团长在发下进攻令的同时，示意伤兵营和工兵营开始行动，收敛统万城周围平周百姓的遗骨。

　　　　阿史那·豁耳急忙下令兵卒堵住这个宽达五丈的缺口，可惜为时已晚。

　　　　悍马速度太快，阿史那·豁耳军令刚传达，他已经驮着李得一跃上这个碎砖坡，在漫漫尘土中，出现在统万城内。

　　　　血，火，喊喝声，惨叫声，交织成一曲暴戾的乐章。仿佛当年突辽国攻破中神城的一幕，再次上演。这天道轮回，这次来的居然如此之快。

　　　　血债唯有血来偿。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就是这个世界最公道的法则！无论是谁，都不得不遵守。

　　　　四月初，曾经震撼整个天下，让群雄瑟瑟发抖的突辽国，整个突辽族已经正式宣告灭亡。

　　　　李得一特意留下二十万突辽族狼畜生没杀，等将来拉到无定河边，一起处决，以祭奠当年跳河坠河惨死的那无数平周百姓。

　　　　永远也忘不了，在那些日夜里。李得一和师哥两人，勉强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不知疲倦地打捞着平周百姓那一具具尸因泡水而鼓胀的漂浮在无定河上的尸体。自从那年过后，无定河年年泛滥，那是死在河中无数冤魂不甘的凄凉悲泣！

　　　　现在，有这二十万突辽族狼畜生活祭。想必无定河中惨死的平周百姓，也该安息。

　　　　消息传出，天下惊骇！

　　　　这个定北守备团，居然真的说到做到，彻底平灭整个突辽族！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世间那些世家大族，王公贵人，达官显贵，无不齐齐浑身一凉。他们仿佛感到，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已经套在他们的脖子上。

　　　　千万年来，这富贵者高高在上，肆意愚弄、拿捏、鱼肉普通百姓的世道。

　　　　这损不足而奉有余的人之道。

　　　　这贪婪无厌，永不满足的饕餮**。

　　　　终于要变了！

　　　　整个天下，已经开始颤抖。

　六百七十章　凭君莫话封侯事，何人哀鸣冻死骨？

　　　　李得一之前在处死突辽狼畜生时，特意命兵卒将这些狼畜生押到统万城城墙上方处死。

　　　　统万城那呈现诡异暗红色的城墙，是李得一心中挥之不去的一道阴影，是数百万平周百姓的悲泣之墙，是弱者在乱世最凄凉惨剧的见证，是强者肆无忌惮的暴虐罪证。

　　　　那一抹诡异的暗红色，是李得一心中最深的痛。

　　　　突辽族最终迎来灭亡。

　　　　以血还血。

　　　　就像当初建城时，无数平周百姓用自己的的血浸透染红统万城的城墙一样，突辽狼畜生那腥臭无比的血液，再次把这统万城雄浑高大的城墙浸透一遍。

　　　　血债血偿。

　　　　说来也怪，这一次当突辽狼畜生的臭血再次浸透统万城之后，统万城城墙原本那诡异的暗红色，非但没有继续变得深邃，反而渐渐褪去，慢慢重新恢复成灰黄本色。

　　　　李得一着统万城那恢复正常的颜色，百感交集，沉声道：“安息吧。都安息吧，俺给你们报了仇……”话说到这儿，李得一突然哽咽着哭起来。

　　　　当李得一哭完之后，擦干眼里的残泪，抬起头赫然发现，统万城的城墙已经彻底恢复成为土黄色。

　　　　正好此时，落日的最后一丝余晖照射在城墙之上，不知为何，居然反射出万道霞光。

　　　　在这万道霞光中，李得一仿佛见一条条平周百姓的怨魂，正饱含着笑容飞向远方。大概是他们到大仇得报，终于能够放下心中怨恨，再去投胎，再入这六道轮回。

　　　　剿灭突辽族的同时，定北守备团开始处置救下来的三万跪奴。当初突辽族从平周朝掠来何止千万百姓，可短短不过这些年，这些百姓居然被突辽狼畜生残杀折磨地仅剩三万有余。

　　　　所有的匠人与普通百姓，都被定北守备团送往定北县安置。原是平周贵族出身的那些跪奴男女，李得一也不再为难他们，每人发给路费干粮，任他们自求生路。

　　　　三叔到李得一区别对待这些跪奴，凑过来说道：“既然要救人，又何须分贵贱。何况他们不过都是一些苦命人，过去的就算了吧。”

　　　　李得一道：“三叔，这些平周贵族遭这份罪，还不是他们自己作的？当年他们要不是穷奢极欲，肆无忌惮损害平周朝的力气，天下哪里会落到如今这般光景？他们又如何会失去这权势富贵？更可恨这帮人间硕鼠，搞乱朝廷也就罢了，还要把各地兵马也搞得**不堪。结果突辽国杀过来，他们的兵卒根本就望风而逃，毫无一战之力。他们当年但凡是给平周朝廷和军队留些余地，自己又哪里会落得亡国灭族的下场？他们这是自作自受，用不着俺可怜他们。他们既然当初选择肆无忌惮发泄自己的**，自然就该承受这后果。俺要是插手，岂不是违逆这世间因果报应？”

　　　　听李得一这么说，三叔只好叹口气，点点头张口欲言，但最终还是没开口。三叔转过身，背着手，踱着悠闲的步子，慢慢走远。

　　　　等三叔走远，李得一忽然在耳边听到一句：“你焉知你口中那些无辜百姓，不是自作自受？”

　　　　抬起头，着已经走远的三叔。李得一忽然发现，三叔似乎在轻微地摇着头。

　　　　想不明白三叔留给自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李得一索性不去管，转身继续去忙着战后的诸般事情。

　　　　此时整个统万城几乎已经燃烧殆尽，到处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焦糊味，不少地方仍在冒着缕缕黑烟。当年中神城被突辽国攻破，在大肆抢掠多日后，突辽国一把大火点燃中神城。整个中神城大火燃烧一个多月，方才渐渐熄灭。

　　　　统万城除了金帐王庭区域，城内其他地方都是些帐篷包，根本经不住火烧，因此没烧几天，大火就被暴雪逐渐熄灭。

　　　　统万城皇宫，已是一片断壁残垣，断砖烂瓦。当年突辽国搜刮大半个平周朝得来的财货，全部成为定北守备团囊中之物。有了这笔财富，足够弥补定北守备团此次东征的花费。

　　　　一根已经被烧焦的檀香木横梁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喀拉一声，断裂开来，摔倒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碎裂声，碎成一块块木炭。

　　　　“命令弟兄们捡捡这些木炭，好留给那些百姓生火取暖。”李得一到，高声下令。

　　　　曾经的宫殿万间，曾经的金碧辉煌，曾经的帝王气派，曾经的皇家威严，在这一刻，却不过是曾被帝王视若粪土的最下贱百姓的火盆里一块取暖的木炭。何其讽刺，何其无奈。

　　　　千百万年来，也不知多少帝王宫殿就这样化作一片乌有，可后来之人依然对当皇帝趋之若鹜。君不见世间闲，哪一类卖的最好，最多人追捧？称王称帝，称霸天下。

　　　　“师哥，你说当年平周开国太祖要是还活着，他会不会后悔建立王朝，害的自己子孙有朝一日国破族灭？”李得一忽然没来由问师哥一句。

　　　　刘团长没多寻思，直接开口答道：“此事难说。你坚信《太祖定乱演义》这是平周开国太祖亲笔所著，可在这中，平周朝可是江山万代，永远延绵不绝。”

　　　　李得一听师哥从这个角度回答自己的问题，顿时双眼一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