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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在甲午年-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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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下,援朝军新兵营营地。
看到张弼士一群人黑着脸走开,站在山坡附近,都眼巴巴望着山上的财神爷的援朝军士兵们,个个都不是傻子。
当然知道银子是没戏了。
看到陈世杰也不送张弼士,一个人满脸气愤的走下来,和陈世杰喝过鸡血酒的刘士浩满脸苦笑的走了过来说道:“处长,你这个大伯,啧啧,还南洋首富?真抠门!”
“他不是我大伯,我没这样的大伯!”
陈世杰暴怒的大吼起来:“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预备,唱!”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
顿时,雄壮的《援朝军新军训练营营歌》,在整个海滩嘹亮响起。
援朝军,新招来的新兵蛋子,大沽炮台来帮忙的三哨练军,还有那些请来的工匠们,都扯着嗓子大吼起来。
‘他不是我大伯,我没这样的大伯!’
张弼士刚要上马车,耳边就听到从风里传来的这一句话,脚下一绊,差点摔倒。
幸亏看着一脸老相的张忠身形猛然一晃,就闪到张弼士的身边,长手暴涨中,一把拉住了张弼士的胳膊。
“这个混小子!”
张弼士又气又笑的骂了一句,坐进了马车之中。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在风中,一首古韵优长,却让人热血沸腾的歌曲,在新军营响起。
“兴强,这歌听了真带劲。”
”那是,何爷写的歌还能差的了?“
马车随即徐徐走动,外面的张氏的子弟们,都在悄悄的低声议论着。
“爹爹,表哥就是这种火爆性子,说完就忘,忘了就好。”
张采妍的美眸里闪着晶亮的神采,一边细听着车外的歌吼,一边浅笑着安慰父亲:“不过我感觉表哥真的和以前不同了,有了自己的主见,而且可贵的是,能坚持自己的主见。”
“可这事儿,可是掉脑袋的事儿啊!”
张弼士幽幽长叹:“每逢乱世,既有英豪出,更有妖孽作祟,真不知道这个何长缨是哪一种?就怕你表哥拿命去博,却跟错了人啊!”
“他的书还是不错的,还有这些歌,女儿从里面似乎能看出一种悲天悯人的赤子之——,爹地,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张采妍被父亲看的俏脸绯红,不依的娇嗔。
“呵呵,我姑娘长大了;张忠——”
张弼士只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半截话儿,就不再去看女儿的反应,掀开布帘对赶车的张忠说道:“一会儿你给征兵处送一百万两银票。”
“呀,爹爹你?”
张采妍讶然轻呼。
“许诺的银子,我岂会不给他们;现在又加了二十万两,即为这个何营长了不起的理想,更为世杰这个混小子;二十万两买他老老实实的在津门练兵,不上战场,这点小小的要求,何长缨总该能满足我吧?”
紫禁城,养心殿。
领班军机大臣礼亲王世铎,军机大臣兼吏部尚书张之万,军机大臣額勒和布,军机大臣兼兵部尚书孙毓汶,军机大臣徐用仪。
五人老老实实的跪在蒲团上面,空气里凝滞的如山般的威压,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
第二百二十七章 斗法
“啪!”
大清光绪皇帝此时的脸色,阴沉的都能滴下墨汁出来。
他喝了一口温度适宜的茶水,却怎么也浇不灭心里的怒火,‘啪’的一声,狠狠的把手中的青花描金瓷杯摔在地上。
在雪瓷碧水的碎溅中,一粒瓷白的尖利碎片,弹射着溅到跪在最靠前的礼亲王世铎的老脸上。
割出一道细细的小口子,慢慢的渗出一缕血迹。
“牙山大败!中和大败!平壤大败!”
光绪猛地站了起来,如同一头暴走的雄狮,在大殿里来回的走动咆哮:“叶志超误国,他该死,他该死!”
二十三岁的光绪帝,此时正是血气方刚一点就着的年纪。
上午他兴奋的检阅了天安楼的‘献俘’,在中午的赐宴上,得到了西洋各国列强公使们一致的恭维赞叹。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丝,东方大帝国明主的熏陶感。
可这宴会刚结束,就给了他这道晴天霹雳,震得他心神摇散,头晕目眩。
如同在数九寒冬里,跑的满头热汗的光绪帝,迎头就泼过来一桶刺骨冷水,冻得他灵魂发颤。
到不了明天,平壤失陷这个消息就会传遍天下,联想着上午的’献俘‘,光绪感觉自己的脸都被这些不争气的手下给‘啪啪’的扇出血水出来。
羞愧啊——
真是丢死了列祖列宗先人的脸子!
“丰阿升死了,现在连左宝贵也死了!”
光绪的眼中闪烁着血红的怒芒:“朕真想让平壤众将,让叶志超站在我的面前好好的问一问,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光绪越说越怒,手舞足蹈的在大殿里咆哮着:“真当朕是瞎子聋子傻子么!”
五位军机大臣里面,两满三汉。
此时听到光绪帝说到这个敏感之极的话题,五人都是悚然而惊,不敢言语。
现在的大清,经过了西洋的数次入侵,太平天国捻子回乱的血腥扫荡,早已不像当年康乾盛世那样。
那时无论在朝堂还是军方,八旗子弟都牢牢的把持着权柄。
可现在除了这片小小的紫禁城里面,外面的官府衙门,哪里不是汉人占着绝对的优势?
而且更加可怖的是,大清军力百万,然而真正能战的精锐军队,十之八九都属汉军。
而在这些汉军里面,北洋淮系至少又占了七成!
更别提堪为大清屏障的北洋水师,更是完全等同于李鸿章的私人力量,除了李鸿章的条子,别的任谁都指挥不动!
可以这么说,现在是汉军,是淮系在帮天子守国门,定天下。
年少的皇帝此时的口不择言,如果一旦被有心人传播出去,再推波助澜的造谣生事,可能就会引发一场不小的动荡。
礼亲王世铎嘴巴动了动,想提醒皇上慎言,不过用上眼角的余光看到光绪在大殿里暴走的模样,就一缩脑袋,紧紧的闭住了自己的嘴巴。
正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自己又何苦来自讨麻烦呢?
余下四位军机大臣,也都一声不吭的傻跪着,似乎根本没听明白帝王话里的含义。
不是听不明白,而是不敢听明白,也不能听明白。
除非自己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这事儿一旦参合进去,夹在皇帝,太后,李鸿章,这三个巨大磨盘的的夹缝中,任谁都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自从长毛乱国,先是湘军异军突起,在平定大乱后,湘军甚至已经完全掌控了中国的半壁江山。
而且当时更为可怖的是,朝廷几乎已经打完了所有忠心于它,能够直接调动的军队。
只要那个曾剃头够胆子,挥军北上,这天下说不定就要改姓。
可以毫不夸张的这么说:当时不光大清,甚至大半个世界都在屏着呼吸,望着南京城,以着各种复杂的心思等着湘军下一步的动作。
还好曾剃头没这个胆子,太后又英明果决,在一连串眼花缭乱恩威并济的手段之后,完全分解了湘军,去了朝廷的这一心腹大患。
在灭了长毛之后,朝廷为了限制湘军势力,就重用淮军剿灭捻子,结果捻子终于剿灭了,在其尸骸上面却诞生了一个比湘军更加恐怖的淮系。
而‘李混账’这家伙可比他老师‘曾剃头’要鬼的多,这些年合着太后两人见招拆招的打太极,打出了一个盛世不假,可也把淮系脱胎换骨的打成了北洋这个令人生畏的庞然大物。
现在太后要放权,要进园子颐养天年。
可这个‘李混账’却是越活越矍铄,不但没有一点交权给皇帝的意思,而且居然还想培养北洋下一代的接班人。
这种无法无天的胆大行径,怎么能让年轻气盛,一心要再造‘天朝盛世’的小皇帝忍受?
所以这两年,北洋和翁同龢之间的来回拉锯‘斗殴’,为什么没有人站出来说句公道话,论个对错。
并不是没有对错,而是事关皇权,哪里又有什么对错!
除非哪个得了失心疯,想找死,谁会再这事儿上插嘴搅合?
此时的朝鲜六军中,毅军,盛军,仁字军,芦榆防军,这四支队伍,都是正儿八经的李鸿章北洋嫡系。
丰升阿的吉林练军,是皇室这几年着重培养起来的一支八旗劲旅。
而且丰升阿本人今年才不过五十整,是准备当做光绪朝的‘僧格林沁’,来大力扶持的一位满族将军。
用来辅佐皇帝,反制北洋。
而左宝贵的奉军脱胎于僧格林沁的手下,无论是回民的左宝贵,还是这支奉军,多年以来在皇室的刻意安排下,一直都游离于李鸿章的北洋体系之外。
而且坐镇于大清的龙兴之地奉天,俯视关内。
虽然当年在调奉军入东北时,李鸿章特意用‘掺沙子’的办法,把淮军将领聂桂林调入奉军。
不过脾气强硬的左宝贵,这些年来不但不买李鸿章的账,而且一直都死死的压制着聂桂林,把北洋的势力牢牢的排斥在奉军之外。
所以在经过了中和,平壤两场大溃败,其余北洋系四军都无大碍,可偏偏就是这两支非淮系的,可以说是北洋淮系的眼中钉出了事情。
不仅损失惨重,而且连两名主帅都阵亡了。
这又怎么能不让人生疑?
养心殿内,五个重臣心肝都是重重的一哆嗦,感觉即使远隔着平壤千里,似乎鼻子都能闻到那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几人赶紧不敢再想下去。
这是小皇帝和老李之间的斗法,外人稍微不慎的挨着擦着,都要脱一层皮下来。
还是难得糊涂明哲保身,是为上策。
………………………………
第二百二十八章 陛下英明
“启禀陛下,虽然诸军丢失平壤,然大军主力犹存;”
徐用仪看到礼亲王世铎等人都是装聋作哑不说话,就特意绕开了那个敏感的话题,开口奏道:“此时大军孤悬朝鲜,不宜阵前换将乱了方阵,宜等大军撤回国内,再做从长计议。”
“徐少保说得甚为有理;陛下,现在辽东空虚,万一倭夷不识进退,图我土地,这朝鲜大军还是要派大用场的。”
礼亲王世铎顾不得脸颊上的疼痛,带着哭腔苦苦劝阻。
徐用仪和世铎的话,让光绪的脑子顿时猛一清明。
是呀!
现在当务之急的事情,是要先把朝鲜诸军完整的撤回大清,在鸭绿江边建立防线,阻止倭夷对大清本土的窥视。
假若此时冒然换将,追究叶志超等人的责任,一旦引起军心动荡,甚至哗营。
少了这近两万的精锐军力,这鸭绿江还怎么守?
“启禀陛下,叶提督奏道‘倭人遽以三四万之众猛扑环攻’,既然倭夷势重,大军孤悬在外,安州,肃州,龟城,城池狭小不宜防守,朝鲜诸军应尽早撤回国内。”
看到光绪帝的脸色微变,显然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厉害,兵部尚书孙毓汶开口奏道:“倭夷军马众多,还需从各地调兵遣将,加强鸭绿江沿岸,金州,旅顺各处防御。”
“这些事情,你们军机处和兵部尽快拿出章程,报上来。”
光绪气呼呼的坐下来,阴沉着脸说道:“告诉奕劻,让他问问李鸿章,他们北洋这是怎么打的仗?朕每年几百万两的银子,都喂猪了么!”
骂了这个‘老而不死的老贼’一句,光绪的心气才算略微和顺一些。
只是那巨大的羞耻感,硬是把他那张少年时纵~欲~过度的白脸熏得通红,在龙椅上面坐了好一会,面色才稍微正常一点。
“传谕,电寄李鸿章:平壤接战情形均悉,左宝贵力战阵亡,深堪悯恻,所有此次应行赐恤议处各员,著李鸿章专摺驰奏。朝鲜众将深入异地,苦战连日,此次退出平壤,实因众寡不故,虽伤亡甚多,然尚无畏葸情事;——”
说到这里,光绪满嘴的银牙几乎都要咬碎,他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嘣出来:
“加恩免其议处。”
五位大清帝国的军机大臣,顿时都是心里一松,齐声高呼道:“陛下英明!”
津门直隶总督衙门,后花园荷花苑。
今天下午,李鸿章推掉了一切的事情,和两个女儿,姑爷张佩纶,四人坐在池边赏秋荷。
此时荷花早已开尽,莲蓬里面尚未饱满出白嫩的果实。
不过秋风入院,浮动荷叶,却也别有一番风致。
“中堂无需过于忧虑,虽然平壤失陷,不过大军主力犹存;尤其是咱们北洋四支更是健全,加上后路近万的军马,其实平壤诸军的损伤也是有数的。”
看到半天不到的时间,老丈人就以着眼光可见的速度,明显的苍老起来,张佩纶不由得苦心劝慰。
“是呀爹爹,打仗的事儿,哪个敢说百战百胜?当年曾文正公还差点要投江,到最后不还是成就了不世伟业?”
大女儿李菊藕,也柔声的劝解着父亲。
“哈哈——”
李鸿章笑着说道:“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在乎什么名声面子!这仗打成这样,不正是他们想看到的么,唯一不痛快的就是咱们北洋四支都没事儿,结果那两支不但被打烂了,而且连他们好不容易培养的主将都死了吧?”
荷花池边静悄悄的,虽然在这件事上总督衙门可以说问心无愧,而且平壤叶志超他们也绝对没有那个胆子。
可是六支大军,死的正好就是左宝贵和丰升阿,怎么能让那些心怀鬼祟的人不疑?
“尽等着吧,皇帝虽然年轻,不过发了火气之后,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的;而且还有孙毓汶,徐用仪,张万之这些识大体的人辅佐,很快就会来电下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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