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魂师与八神器-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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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西索斯殿下！你可真叫我们好等啊！”亚曼拨开挤在前面的人，得逞地笑道。

　　纳西将琴奈拉到了身后，而他们身后的十几名士兵自发将他俩围在了当中，拔出武器，愤怒地盯着比他们多十倍的人马。

　　“亚曼！”纳西握住剑柄，是自己冲动了，反而害了琴奈和跟随他的人们，“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亚曼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兄弟们！你们说我们要做什么！”

　　近百人的队伍同时大笑，笑声围绕着纳西一行人，是震耳欲聋，众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纳西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有些狂妄的亚曼。

　　反倒是围在外面的人发声质问：“亚曼队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可是纳西索斯殿下啊！”

　　亚曼止住笑声斜眼看着那人：“叫我队长，应该是从侍卫军出去的吧？那看在从前曾是我手下的份上，只要你们投降，我不但会放了你们，还会在厄诺亚大人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将你们一起编入我的队伍中，怎么样？”

　　没等对方回应，他的话锋一转：“那个女人我也可以放了，但是你，纳西索斯，前面的虚无之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处。你如果乖乖顺从地跟我走，我们就让你痛痛快快地下地狱，兴许黑魂王还能让你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反之，如果你一定要抵抗的话，哼哼，那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

　　琴奈的脸一下子刷白，想要挡到纳西身前却被他一手拦住了。

　　“能告诉我你选择了厄诺亚的原因吗？”纳西并没有觉得失落与害怕，跟在身边的人在死亡的威胁前没有一个离他而去，他感到无比的自豪、无比的荣幸。他这样一个曾经被特拉杰提尔比喻成废人的人，终于也有些作为，也有立足于世的资格了。

　　纳西索斯殿下不一样了。这是亚曼的第一感受。

　　从前那个碌碌无为、行迹随意、混吃等死的自恋金发王子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勇敢、意志坚定、冷静沉稳、很有王者风范的王子。

　　如果是这个人，如果是纳西索斯为王，那该有多好。

　　亚曼轻轻摇摇头，世界上本就没有如果，自己既然选择了厄诺亚大人，就该为他办事，况且像纳西索斯殿下这般善良的人，并不适合自己这样一个罪孽深重之人。

　　对于自己来说，和厄诺亚一起下地狱，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我也不愿意杀你，纳西索斯殿下。”看着纳西平静的脸，亚曼终于放下了伪装起来的傲慢与狂妄，“但人各为其志、各为其主，这是厄诺亚大人的命令，我必须要完成。”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纳西索斯似乎特别执着于亚曼背叛的原因，“你曾经救过父王，现在却要让他丧命，不觉得很矛盾吗？”

　　“救他？呵呵！”亚曼一把扯开胸前的衣襟，入目的是一条长长的、狰狞发红的伤疤，“救了他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事！”

　　“我当时奋不顾身地救他，得到的却是什么？”亚曼脸色阴沉得仿佛要下暴雨，“得到的只是一个永远抹不去的伤疤，和一个小小的侍卫军长官的头衔！康沃他根本不懂我的价值！我的才能！”

　　“但是厄诺亚大人不一样！他一眼就看出了我领兵的能力，委于我各种艰难的任务，而我都能出色的完成！”亚曼提到厄诺亚的时候脸色才和缓下来。

　　“即便国王对你不公，你也不能背叛你的国家去和万恶之源的黑魂王勾结啊！”琴奈忍不住发声。

　　“呵呵，叛国？”亚曼的笑声有些阴森，“厄诺亚大人将是哈尔莫内王国未来的最高统治者，我追随效忠于他怎么能算叛国？何况小姑娘，这世上谁不是为了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纳西索斯殿下为了活命不也利用了卡托利的公主吗？”

　　亚曼都知道关于斯泰茜的事情了，这让纳西有些意外。

　　“你再看看想要保护你们的这些士兵！他们曾是我的手下，不也为了今后的发展而报名参加了联合军？如今还追随着一位王子，一旦殿下有所作为，他们的身份将一飞冲天，到时候可就都爬到我的头上去了！”

　　跟随纳西索斯殿下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地位！被提名的士兵们刚想反驳，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就算你进入了联合军，也会和现在一样感到不满吧？”

　　“谁？”

　　纳西等人回过头去看。从一乱石堆后闪出一行人来，为首的身着一件朱红色的长袍。

　　“斐安！”

　　“斐安大人！”

　　正是焦急如焚、迅速赶来的斐安。

　　“还有我呢！”歇里尔从她身后跳到前面来，不满别人将他遗忘地撅着嘴。

　　“歇里尔大人也来了！”

　　亚曼眼见着明显已是瓮中之鳖、士气消沉的队伍瞬间振奋起来。他不禁多砍了几眼为首的那个一身魂师的装扮、叫作斐安的女孩，就连纳西索斯殿下也在她到来后身体放松下来。

　　“哦？是吗？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会怎么做？”一边打量着斐安，亚曼一边继续着话题。

　　“是啊！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我不是你，你也不是纳西索斯殿下，不是吗？”斐安朝纳西打了个手势，“不过说起来你们二人的经历倒是挺相像的，现在却走了截然相反的道路，你说可不可笑。”

　　虽然不懂“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意思，亚曼却能理解她想要说的内容。他不是纳西索斯，又怎么会理解他利用卡托利公主斯泰茜的心情和目的？

　　亚曼因得不到康沃重用而选择背叛他投靠了厄诺亚。反观纳西索斯，在被生父和国民抛弃之后，仍然保持着对国家的忠诚，想要保护哈尔莫内，这个随时准备遗弃他的国度。

　　二人一相比较，孰是孰非就非常清楚了。

　　好一个利嘴的姑娘！亚曼找不到反驳的话语，或许在心底深处，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对方张张嘴，没能说出话来，斐安见好就收，道：“你想要走哪条路我管不着。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的手下们让出条路来，让我带走我们的王？”

　　王，这是斐安头一次在别人面前这样称呼纳西，引得纳西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她，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内心则像是被重重击了一拳，一半是被认可的激动，一半是王这个称谓所带来的无形压力。

　　亚曼扫的了一眼她带来的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二三是余人，在自己的百人队伍面前根本没有胜算。

　　“那就看你们又没有这个本事了！”他拔出腰间的刀，指向纳西，“杀！”

　　围住纳西等人的包围圈立刻缩小，一时各种武器朝他们的身上招呼过来。保护着纳西的那十多个从新兵营训练出来的士兵只好提武器格档。

　　几招下来，他们每个人都受了伤。

　　斐安看在眼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随后拔出小刀朝包围圈冲去。

　　她知道那群笨蛋只一味防守的原因。

　　哈尔莫内人自相残杀，若是尼禄在这里定是要笑掉大牙了吧？

　　斐安手起刀落，每一招看似无心伤人，但刀锋掠过的地方却散发着寒意，若是不小心躲避定会受伤，甚至会要了性命。

　　“快走！”斐安和歇里尔成功撕开包围圈的口子，纳西也早就得了暗示，推着琴奈往回跑。

　　就在这时，一把刀突然横刺过来，目标正是纳西索斯！


第五十八章、生死之间


　　“呃！”

　　纳西索斯眼看就要被突如其来的刀击中，一个新兵营的士兵一把推开他，自己硬生生挨了那一刀，当场鲜血喷洒出来。

　　“殿下快走！”那人受伤了还不忘催促纳西赶紧离开。

　　有些血溅到了纳西的脸上，他呆呆地用手摸了摸，凑到眼前看，怔住了。

　　他们至今都只在军营中训练，就算营中常常组织实战演练，但真正的战场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更别谈见血了。

　　没有经历过战场的人，根本不能算是战士。

　　斐安踹开身边的人，远远看着纳西像个傻子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不容易打开的口子眼看就要重新合起来，形势真得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这个时候他居然在那里发呆！她真恨不得再抽那个幼稚王子一耳光，大声喊道：“你是要所有人都给你陪葬吗！”

　　纳西回过神来朝铁青着脸、下手越来越狠的斐安看了一眼，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失望。

　　他又将视线移到自己身边，琴奈正死死拽着自己的左手往外突，跟随自己的那群新兵们围在身边保护着自己，疼痛和流血都没有将他们逼退。

　　看着他们一个个流血受伤，一个个倒下，纳西心中自问：我是为了什么才艰苦地学习剑术？

　　身边这群人，根本不用为了他而搏命相抗，他们大可以把自己交出去交给厄诺亚，为什么他们要拼尽全力保护自己？

　　武器相撞的声音、喊叫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占据着他的头脑。

　　我学习剑术是为了保护自己？

　　不是，从一开始就不是的！

　　乱麻被一剑斩断，母亲、特拉杰提尔、歇里尔、斐安、琴奈，等等等，混乱被这些人的脸所替代。

　　我是为了保护母亲、保护大家啊！

　　纳西索斯的眼神一下子坚定起来，他挣脱开琴奈的手，拔出银盏金台，回身就是一剑下去：“歇里尔打头！琴奈随后！我来断后！其他人都跟着撤退！”

　　“可是！”他这话一出，立时就有人要反驳。

　　“没有可是！”他又击退好几个敌人，倒在地上失去生命的战友尸体深深印在他的脑海中，令他生气地热血上涌，“斐安！支援我们撤退！”

　　这才像样嘛！斐安脸色稍微回暖，回道：“遵命！”

　　她从敌人的包夹中突围而出，站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插回小刀后迅速举起魂杖：“飞沙走石。”

　　起初这道魂术只是轻轻扬起尘埃，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一大团黄色的雾，大家的视线模糊起来，空气中飞扬着尘土，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这么糟糕的能见度下只能本能地挥舞着武器防身，至于敌方的动向已经无法去追踪了。

　　等空气终于恢复平静，纳西一行人早已失去了踪影。

　　“亚曼大人，我们接下去怎么办？”

　　亚曼一直都没有出手，双方战斗的时候站在一边就好像个旁观者，安静地观察着众人众态。

　　纳西索斯殿下确实不一样了，无论是剑术还是心智，仿佛昨日那个调皮随意的小王子一夜之间就长大成人了。

　　亚曼作为宫廷侍卫军的长官，几乎可以说是看着纳西从襁褓中的婴儿长大为调皮捣蛋的小王子，一回首，居然那么多年过去了，他心中不禁暗叹。

　　可是，这些还不够啊！比起厄诺亚大人，您依旧还是天真稚嫩啊！

　　亚曼收起回忆，抿了抿嘴：“追。”

　　纳西索斯他们直到黄昏才摆脱了身后的追兵，各个都是心力交瘁，就连平时活蹦乱跳、精力过剩的歇里尔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走在最前面。

　　大家又坚持走了一会儿，与山脚下斐安留下的士兵们会合。

　　看到这些人，纳西明白过来，斐安早就对可能发生的情况有了预先的准备。自己虽听了她的忠告，但还是没能沉住气，害得这么多人受苦受伤，甚至是丧命。

　　大家情绪低落不佳，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斐安便派人去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安顿过夜。

　　不久就有人回报称，不远处有一个宽大的洞穴，洞口被齐膝的草遮挡住了，在夜色下不仔细看，是很难被发现的。纳西听后，领着众人便往洞穴去。

　　这个山洞有些潮湿阴冷，打了几次火石都没能燃起火来。但对大家来说，有个容身之处过夜休息就已经很不错了。待篝火燃起，找了些干枯草铺在地上，一一坐了下来。

　　嚼着无味的干粮，喝着冰冷的水，洞穴里安静地只能听到木柴燃烧发出的噼啪声，没有一个人说话，洞中静默得有些可怕。

　　琴奈塞了一口干粮，润了润干涸冒烟的喉咙，就跑去治疗伤员了，斐安也借此统计一下伤亡情况。

　　他们一共带了四十人从联合军大本营出来，分兵后他们四人一人带十人，斐安派了一人回去报信，一人守在原先待着的山脚下，万一有人来可以及时通报，其余的当初被她留在山脚下因此几乎毫发无损。

　　琴奈和纳西的损失最为惨重，二十人只余下十五人，其中还有二人重伤，若不是有琴奈再，怕是早在撤退的路上就不行了，剩下的十三人也是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歇里尔的队伍亡一人，三人受伤。

　　斐安回到纳西身边，轻声把情况同他回报了，后者手握成拳，指节被他自己捏得发白，斐安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斐安，你过来一下。”忽然琴奈在远处喊她过去，光听声音感觉不到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和纳西对看了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安。

　　斐安跑了过去，琴奈正跪在地上为躺着的伤员止血。

　　她动作娴熟地清理并包扎好伤口，起身拉着斐安走到一边，轻声道：“他，熬不过去了。”

　　斐安身体一震，有些不敢相信。

　　琴奈低着头：“对不起，都怪我医术不佳……”还没说完，她蓝色如湖水般的眼睛中就淌下泪来，悲伤难过，更多的是心有不甘。

　　斐安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却同样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安抚她的心灵。

　　作为一名医生，最不甘心地就是看着病患逐渐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吧，甚至会痛恨自己的才疏学浅。

　　斐安沉默着走到被宣判即将死亡的那名士兵面前。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影和布雷尔，那位成功完成学院试炼却因治疗不及时而亡的年轻魂师的，重合在了一起。

　　人在即将死亡的时候才会拼命想要活下去，只要能活下来，身体上的疼痛对于他们来说不足为惧！

　　但是，他们都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