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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魔-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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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弟怕生意外,壮着胆与手下们结伙进庵,大哥猜怎么着?”

“见了狐精?”

“不,庵里什么也没有。庄少爷直挺挺地躺在院里石径上,口冒白沫,人事不省,抬出庵外,半路便断了气。”

“哦,真想不到,可是狐精之说。”

“方大哥不信?”

“也许是江湖人。”

蓝衫书生大摇其头道:“小弟也想过,但不对,第一,庄少爷身手不弱,不可能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再说他的剑仍在鞘中,现场也没有打斗的迹象;第二,庄少爷入庵之后,手下们散在四周,不见有人离去。同时,这庵并不大,里面倘有响动,门外应该是听得到的:第三,庄少爷身上一无伤痕,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

“对方用毒呢?”

“毒?也不可能。”

“为什么?”

“没有中毒的迹象。”

岂不知“无心人说话,只怕有心人来听。”那边令狐玉竖着耳朵,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在一旁心念电转,有了许多想法。

那人所说的“毒”字,触发了令狐玉的灵机,心想,莫非是白桦主婢?根据描述的衣着,和白姑娘很相像;而且,她是毒中高手,一般毒物;才有中毒迹象,罕见的奇毒,便不尽然了。这么说来,死者是见色思淫,死的不冤?

此时,茶客已陆续入座,喧哗之声渐渐盈耳,那两人也就转了话题。

清唱开场,令狐玉顿感不耐,他想到刚才那二人提到的“三观庵”,不管庵里的狐是鬼是人,也许是自己达到目的的一种机会;同时,那好奇之念确也难以抑止:也许是什么宵小之流,在于点什么害人的勾当?

看看去。令狐玉当下作出决定。

付了茶资之后,令狐玉带便向小二打探“三观庵”的所在。

小二见居然有人对这种地方感兴趣,不禁大感愕然,但也不敢追问。可能庄少爷的事尚未传开,不然他这一问便使人猜疑了。

问明了地点,令狐玉离开茶馆,安步当车地出了城。出城后认定了方向,加快脚步走去,到了人烟稀少之处,这才展开身法疾奔。

三观庵在距城约十余里的山间,远望茂林修竹,掩映着红墙碧瓦,景色不俗。

令狐玉沿山径而上,育抵庵前。正如茶楼中二人所说,这里已然成了荒庵,冷清清有些凄凉。

真的有鬼狐之说吗?令狐玉虽说不信,但内心仍不免有些忐忑。

艺高人胆大,他悄没声钻了进去,穿过院里杂草侵蚀的卵石花径,来到佛堂,只见蛛网尘封,一付无人光临的样子。转过佛堂,是一个小院,目光所及,不由大是惊怔。

这小院短墙围绕,正面一明一暗,两间精舍,打扫得纤尘不染,这证明有人住,不但有人住,而且住的人很爱干净。有住人,极有可能便是被视为狐仙的那两个女子。

会是白桦主婢吗?不可能,她没理由住这荒庵。

“里面有人吗?”令狐玉发了话,但却没人应声。

他欺近到精舍门边,只见居中桌上焚了一炉好香,烟篆尚环屋缭绕,窗明几净。

这不会没有人,难道这人刚刚离去?或是匿在暗间?

他再次发了话:“有人吗?”依然寂无回应,这可就透着奇怪了,好奇之心更加迫切。于是,他跨入里间,转身向暗间门里张望。

“呀。”他惊叫一声,顿时激动无比,身躯也簌簌抖占起来。

迎门的壁上,挂了一件白色儒衫,血渍斑斑,但已变成了紫黑之色,显示时日不久。衫上有不少破洞,这不是拜兄“白衣剑士”所穿的白衫吗?破洞、血渍,分明是被炸过的痕迹。“密林之狐”不幸而言中了,拜兄果然落脚在这一带。

酒楼中所听到的关于狐仙青白二女之说,又是怎么回事呢?“大哥,令狐玉寻你来了。”令狐玉不禁提高声音大喊,一边跨入房中,一看,又愕住了,锦帐乡衾,还有女子用物,但却无人影。

大白天,一切都那么真实,决不是在做梦。

令狐玉脑海里顿呈一片混沌,这的确是不可思议的怪事。他靠在墙上,竭力冷静自己,想从紊乱的思潮中寻出头绪来。

如果说这里住的是女人,壁上挂的白色血渍儒衫如何解释呢?如果说判断不差,真是拜兄隐匿之所,又哪来女人用物呢?

令狐玉越想越觉扑朔迷离,无法思议。莫非这拜兄早有了家室?

这一想便近情理了。但人呢?炉烟未灭,人却走了。莫非——心念一转,不由打了个冷颤,两名妖女害了拜兄,鹊巢鸠占,这也未始不可能,这谜底非揭不可。守候。

他打定了主意,退到明间,在椅上坐耐下心等候,不管如何,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天色已昏黑下来,却什么动静也没有,饥肠辗辗,口干舌燥,要等到几时呢?对方竟故意回避自己吗?如果这里住:的真是拜兄,那他就没有理由避开自己。

也许,这守株待兔的办法不妥当。令狐玉心念之间,站起身来,走出三观庵,先在周近巡视了一遍,仍无蛛丝马迹可循。突然心生一计,当下展开身法,以极快的速度,赶回城中旅店,先探视了门户,然后匆匆用了茶饭,再次出城,奔向三观庵。这一回,他以极隐秘的动作,掩入庵中。

精舍中,亮出了灯光,可是不闻人声,也不见人影。

整整伏伺了一个更次,他实在忍不住了,飘身而出,以鬼魅般的身法,闪电般掠入屋中,如果有人,当无所遁形。

但,事实使他冷了半截,房中什么也没有。

灯火决不会不点自燃,人呢?,又走了?

不错,对方是在故意躲避自己,不必加以任何解释了。

为什么呢?

令狐玉把心一横,守到夫亮吧,是人是鬼,总得现身。

心念之中,吹灭了暗间里的灯火,和衣躺在床上,他决定在这里过夜。突地——窗外传来一声凄凉的叹息,幽怨、低沉,颤人心弦。

令狐玉心头一震,这声叹息,分明发自女人之口。

令狐玉闪电般下床,穿了衣服出去,锐利的目光,四下扫掠,但见风摇树梢,银河耿耿,哪有半丝人影。

莫非真的是鬼狐之属?想到这点,不禁心里发毛。

他镇定了一下心神,弹身绕着庵墙搜寻,以他的目力听力,十丈之内,可辨飞花落叶,内外共绕了两匝,一无所见,只好沮丧地折回精舍。

“呀。”只在片刻工夫,对方已入房重新点燃了暗间的灯火,看来对方并未离开,但却无法发现,她匿身何处呢?

是人?是鬼?是狐?

他记起在茶楼中那姓方的汉子说过的话:“自从两个小姑子上了吊,时常闹鬼,”莫非是那两个上吊的小尼姑冤魂不散?但看这精舍的情况,是有人住,决不是鬼,所谓闹鬼,是江湖上摒挡生人侵扰的一贯手法,毫不足奇。

如果那发叹息声的女子在有意戏弄自己,她的身手必非泛泛,否则不可能逃过自己的耳目。

问题的症结,在于墙上那袭染有血渍的儒衫,即使是巧合,并非属于拜兄,但真的是男人穿着之物,而房里摆设的显示,住的是女人。

这谜底非弄明白不可。

他坐在窗边桌旁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突地,庵外传来阵阵人喊马嘶之声。令狐玉又是一惊,举步出房,掠上院中一株高树,只见近百的人,包围在这庵观的四周,灯球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这是什么回事?

一个精神矍铄的花甲老者,与一名肥头大耳的道士,在十几名劲装武士簇拥下,进入前院,在院地中央停住。

那老者狐疑问道:“道长,世间真有所谓狐鬼?”

那老道点头道:“当然。”老大不小一把岁数,胡说八道起来面皮一点不红。

“目前该如何办?”

“贫道业已庵外四周施了魔法,狐精绝难逃遁,贫道现在就作法制狐,然后举火焚庵,永绝后患,也算报了公子之仇。”

令狐玉恍然而悟,原来是为那庄少爷报仇来的,那老者当是庄老太爷了。可笑这老道说得煞有介事,令狐玉倒想看看他如何作法自园其说。

夯汉们七手八脚,在庵前设起香案,个个一脸怕意。

老道披发仗剑,口中念念有词,绕着香案步罡踏斗,不时焚上一道符,摇几下铜铃,装神弄了一刻鬼,陡地大喝一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花甲老者急问道:“道长,如何了?”

老道束发收剑,大声道:“狐精已被法力所制,我们退出去,下令焚庵。”

一行人一窝蜂朝庵门挤去,连香案也顾不得撤了,似乎怕那狐精未曾死透,蹦出来捉人。

令狐玉忍俊不禁,正笑那老道胡说八道,却突见那老道怪叫一声,砰然扑倒地上,口吐白沫,四肢乱舞,似乎他道法不济事,反倒着了狐精道儿。

那些武士见状,发出一阵狂喊,夺门而逃,眨眼间便溜个精光,只剩个老道直挺挺躺在地上。

那花甲老者仗剑在手,目光四顾——一只有他和令狐玉明白这混道士着了活人的道儿。但两人都看不出这道士是如何栽的跟斗。

老者厉声大叫道:“庵内什么贱女人敢冒狐鬼之名作祟,还老夫儿子的命来?”

令狐玉目不转睛地注定现场,但却久久不见屋内有任何动静。

老者须发倒立,再次吼道:“里面的臭妮子,快给老夫滚出来”令狐玉心念一动,看这老者,并非邪恶之流,如果对方照适才对付老道的手段如法炮制,那这老者就非死不可了。

他想保护老者。心念之间,两个闪跃,令狐玉已如轻絮跃落前院场中。

身形甫落,老者忽地一剑,攻了过来,出手相当厉辣。

令狐玉滑身避开,大喝一声:“住手。”

老者收剑一看,暴声喝问道:“你是谁?”

“‘铁血剑士’?”

老者吃了一惊,向后一退身,道:“你,铁血剑士?”

吆喝声引进来数十从人,有的执剑,有的持火把,在老者身后,围了个半月形。

老者窒了一窒,挺剑再上,目睁欲裂道:“还老夫儿子的命来?”

令狐玉冷冷地道:“老丈冷静些,在下是闻风而来的。”

“你,不是那两个贱人一伙?”

“当然不是。”

“你意欲何为?”

“查明真相。”老者怔望着令狐玉,意似不信,久久,突地冷哼了一声道:“蛇鼠一窝,休想骗过老夫,纳命来。”

手起一剑,恶狠狠劈向令狐玉,令狐玉滴溜溜一转,竟用两指钳住了对方剑尖。这一手,激起了一片惊呼。

老者满面俱是骇色,但目中的杀机未减:“老夫与你拚了。”说毕振腕抽剑,却抽不动。老脸顿时起了抽搐。

令狐玉寒声道:“老丈,在下是好意。这老道离奇被杀,老丈是目睹的,下手的人手段毒辣而诡秘,非普通武士所能敌,在下在城中茶楼获知消息之后,已守候了半日一夜,毫无所获,老丈望勿轻举妄动。”

“难道老夫的儿子就这样白死了?”

“并非在下放肆,令郎之死是自找,见色起意,武士大,忌。”说着,松开了手指。

老者连退了三步,回顾手下道:“举火焚庵,烧狐媚子出来。”令狐玉大声阻止道:“老丈不可,你知道这一烧要付多大的代价?”

“什么意思?”

“对方不会对老丈的手下们施毒手吗?”

老者愕住了,这话不无道理。

“你,真的是传言中的‘铁血剑士’?”

“这岂能冒充?”

“你担保能除掉这害人精?”

“在下要查个水落石出。”“老夫王永善,主持四海镖局,在这一带薄有微名。”

“哦,王局主,失敬。”“老夫撤退可以,但少侠以铁血剑士之令名,必须对老夫有个交代?”

令狐玉略一思索道:“可以,但在下是看事办事,不能担保替令郎报仇。”

老者窒了一窒,道:“好,老夫在局中敬候下文。”

说完,拱拱手率众撤离。

令狐玉目送对方离去,然后折身回精舍,一脚踏入明间,忍不住大声惊呼:“呀,有意思。”

明间桌上摆了一副杯筷、一壶酒,六样菜肴。杯子底下压了一张花笺。令狐玉脑海里又回复了初来庵时的茫然,这简直匪夷所思。他走过去,拿起花笺,字迹娟秀,是出自女人手笔,上面写的是:“山居无美味,粗肴薄酒以飨君。”

另一行看似后来加写的:“看君金面,不流彼等之血。”后面的署名是“怨狐”。

“怨狐,怨狐。”令狐玉喃喃地叨念着。令狐玉望着桌上的酒菜,恍若梦中。

“区区恭请此间主人现身一见。”令狐玉提声运气连喊了三遍,里间却空夜寂寂没有应声。

一眼望见桌上酒菜,令狐玉才感到饿得难爱,心想对方既已备下了,自己不吃白不吃,当下在椅上就坐,自斟自饮,大吃了一顿。

待得杯盘狼籍之后,已是夜阑时分。自己既知此间神秘的主人是女的,倒不好意思入房歇憩了,好在外间横了张木榻,就便在榻上和衣而卧,不久,便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红日满窗,忙起身下榻,暗道了一声惭愧,一个武士,这在这种诡秘的环境中,不是该如此毫无警惕的。

何去何从?对方不肯现身,强自再僵持下去反而没意思,还是办正事去吧。

令狐玉心念之中,站起身来,以传音之术发话道:“在下无礼侵扰,不唯不罪,复蒙盛情款待,不胜感激。在下就此告辞。”说完,举步离庵。

不久,来到一旷地之中,只见疏落的杂木林中,露出了一间大庙的轮廓,一条荒草侵盖的小路。

令狐玉穿林而过,见四周连农舍都没有,侧方可见荒冢累累的坟场,端的十分的荒僻。令狐玉步入林中,由坟场这边绕到庙前。

这是一座三官庙,供奉的当然是天、地、水三官,这庙十分败落,看上去似乎久已断了香火。令狐玉从残垣的缺口,悄悄掩入。

庙内静无人声,一片死寂。令狐玉幽灵似的闪到了正殿院边,借树丛隐起身形,利用他超人的视力与听力,搜瞄了一会儿,证明四周确实无人,白日已逝,天色渐暗。令狐玉大感踌躇,不知该守候下去,还是离开?就在此刻,一条蓝色人影,从焉殿中转了出来,赫然是一个身着蓝衫的中年文士,斜挂了一个特大的招文袋。

他是谁?

那蓝衣人一招手道:“铁血剑士,不必躲藏了。”

令狐玉心头大骇,这陌生人竟能一口道出自己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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