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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狱-第4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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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璟本想胡编乱造一个,但他对周遭的州县并不熟悉,只好硬着头皮道:“某姓杨名本初,原是江陵土人,在巴陵当过推吏。”
胡唯风听说是江陵府人氏,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这江陵算是安乐的地方,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怎地会跑到蔡州这等兵荒马乱上头来了?
“胡说!早说是捕头,如今又成了推吏,江陵那等好地方不住,是不是跑上来当细作的!”
杨璟听得这胡唯风如此说,也有些不悦,朝他答道:“县丞大人这话就不地道了,杨某人原本就是干推吏的,如今在朗山做些买卖,想着协助大人破了案子,往后做生意能得县丞大人照拂一二,怎地怀疑我是细作,若是这般,某自当告辞!”
杨璟故作忿忿,转身便要走,那胡唯风听着,赶忙伸出手来阻拦:“慢走!”
他也是胡乱摆一摆县丞的威风,这案子闹得他焦头烂额,他又不想上交到县衙,要与那知县置气,说什么也要把这案子办下来,自然需要杨璟这样的专业人士。
再者,杨璟的用意也很是市侩,我帮你破案,你照顾我做生意,也是利益驱使,如此才更让人信服,否则无端端跑过来帮着破案,谁都会生疑。
你本来就是个做生意的,还差那点赏钱?没有好处,谁乐意跟衙门的人打交道?
那些个没有家底的,想着碰运气,看能不能领到赏钱的,却又都是些街头泼皮捣子,没半分真本事的,胡唯风也是见惯了,此时见得杨璟要走,还不赶忙给拦下来。
“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杨某又不曾犯事,咱们做生意的都还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莫不成县丞老爷还不让我等走?”
杨璟这么一说,胡唯风也急了,朝杨璟道:“是本官着急了,既然你是做过推吏的,本官又怎能放你走,这便与本官参谋参谋吧。”
胡唯风如此一说,杨璟却又不干了,朝胡唯风道:“杨某今遭过来,就是要帮忙的,只是有几件事,还望大人成全,否则这案子不接也罢。”
若杨璟爽快答应了,胡唯风反倒要起疑,如今听得杨璟提条件,胡唯风便笑道:“知道了,你那县城里头的生意勾当,本官会让人帮着提点,不会让人三天两头去闹的。”
杨璟却摇了摇头:“大人,倒不是生意的事情,若接了这案子,杨某希望大人由我全权措置,但凡问话、盘查筛选、现场勘查等要紧事体,都由我来出面,若有掣肘,这案子想要查明,却是不容易。”
胡唯风只是个县丞,早先在县衙里头,主管的都是提学教谕之类的杂务,钱粮和刑名都是知县在管,他对刑名也不熟悉,听杨璟这一套套说下来,心说自己果然捡到了一个宝,不愧是干过推吏的人,就是专业!
“这是自然,本官也是门里清,你尽可放心便了,且先跟我来看一看卷宗,谈一谈案情吧。”
胡唯风如此一说,便将杨璟等人领到了签押房里头,让那衙役出去,过不得一会儿,便有个十三四的小丫头,端着茶水和小糕小饼,走了进来。
“你先看一看卷宗,有什么疑问再跟本官提。”胡唯风也是懒散惯了,将卷宗丢给杨璟,自己就用茶水漱了口,慢悠悠吃着糕点。
杨璟一看这卷宗,终于明白为何这县丞如此着急,也终于明白他为何不敢将案子移交上去了。
因为这案子的受害者,竟然就是驻扎在道城的那一百多汉军的都营指挥马英武,而这马英武直至如今,仍旧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些个汉军的人手一面四处搜寻,一面让胡唯风抓紧破案,希望能够从已经抓获的这个道人嘴里,获取些许有用的信息,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案发时间已经是两天前的夜里了,地点则是在城里最有名气的一处窑子,这窑子也是道城最大的,名唤素月斋。
这窑子之所以有名气,是因为里头的小姐全都装扮成道姑和女尼,惹得那些个猎奇的汉子们纷至沓来,流连忘返,成了道城的招牌。
马英武是夜便在素月斋留宿,至于那些个道人,说是误以为素月斋是真的道观,想着到里头去挂个单,没曾想竟然只是个假道观,便斥责这些女人不知羞耻,打着道家幌子来做腌臜事情,让道家爷爷蒙了羞辱。
马英武是个武将,又在素月斋寻开心,他也是知道这些道人眼下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让人从北方不断驱赶抓捕,见得道人们在素月斋里头逞凶,谩骂这些小姐,便来了气,与那些个道人发生了争执。
若是其他事情,道人们也就忍了,可素月斋挂羊头卖狗肉,污了道家名声,这些道人却是不能忍,马英武见得道士们不肯退让,便发了令箭,让汉军过来,围了这些个道人,将道人们全都抓了起来。
那些个小姐姑娘见马英武如此,伺奉得更是殷勤,马英武为了彰显自己的功劳,只是将道士们关在素月斋的柴房里头。
结果到了半夜,素月斋便乱了起来,道士逃了,马英武竟然也不见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道人消失县丞为难
杨璟看完这卷宗,也有些疑惑,这卷宗里头只说马英武失踪了,却并未提及其丧命,怎能算得上是命案?
通常来说,法医出警,要么是事件,要么是案件,一些个意外所造成的,或者是自己造成的伤害,虽然也有法医鉴定,但会定性为事件,只有出现犯罪情节,才能称之为案件。
而案件之中自然要分普通的斗殴伤害或者命案了。
在这个卷宗里头,只提及了道士们与马英武的汉军发生冲突,而后道士们逃了,却是不见了马英武。
在没有确定马英武是否死亡的情况下,将之定为命案,实在有欠妥帖。
面对杨璟的疑问,那县丞胡唯风也有似乎早有所料,不紧不慢地朝杨璟解释道。
“这马英武也是个有身手的,三五个人对付不得他,只是在素月斋里头喝大了,这才发了令箭,汉军的军头们见得马英武被打得不成人样,便与那些道士缠斗起来,这你来我往的,待得道士们逃走,都营指挥马英武却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只剩下一只手掌。。。”
“只剩下一只手掌?这断了一只手掌还是能活命的,怎地就定成了命案?再说了,这么个大活人,要么藏素月斋里头,要么让道士们掳走了,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没了吧?”杨璟不由皱了眉头。
“谁说不是呢,军爷们追着那些道人入了山,几十双眼睛看得真真切切,那些个道士逃命都不及,哪里还能带着马英武啊。。。”
“如此一说,便该留在素月斋了,莫不成里头有什么死角地窖暗井之属?”
胡唯风捋了捋稀疏的胡子,朝杨璟道:“本官也措置过不少案子,自然知晓其中关节,早已让人将素月斋掘地三尺,军爷们也里里外外找了个遍,里头的姑娘小姐都挨个儿盘问,漫说马英武的人,便是血迹都没找着半滴!”
杨璟听得如此,也是沉默不语,那胡唯风便叹气道:“这马英武可是蔡州兵马都监大人的儿子,若这案子再拖下去,本官可就惨淡了。。。”
杨璟闻言,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朝胡唯风建议道:“不是杨某多嘴,这案子干系重大,县丞大人一个人怕是扛不住,怎地不上报到朗山县衙去?”
胡唯风也是苦笑,朝杨璟坦诚道:“不是本官不上报,而是。。。而是知县老爷不准本官回去啊。。。”
杨璟不禁恍然,原来不是胡唯风爱好面子,而是朗山知县也是个怕事的主儿,不肯接下这摊烂事,蔡州上头要责怪下来,便由胡唯风一人扛了。
“本官可是轻易不求人的,我看杨贤侄确实是有本事的人,若果真能破了此案,漫说县城的生意,本官在蔡州也有些人脉,便与贤侄做一场人情,让你在蔡州同样能够站稳脚跟,如此可好?”
胡唯风如此一说,杨璟也只好应道:“这案子说简单倒是简单,可里头又着实怪异,杨某也不好打包票,暂且试一试吧。。。”
胡唯风仿佛找到了依靠一般,当即点头称是,便朝杨璟问道:“贤侄打算怎么个查法?”
杨璟沉思了片刻,而后朝胡唯风道:“先提审那被捕的道人吧。”
胡唯风也不啰嗦,亲自将杨璟带到了后头的柴房,但见得门口守着一个中年衙役,胡子邋遢,衣衫不整,拄着水火棍,大清早就在打瞌睡。
“你个惫懒货色!跑了这道人,本官把你的皮给扒了!”胡唯风远远跑过去,一个大耳刮子就将那衙役扇得七荤八素,衙役耳朵嗡嗡作响,一张嘴全都是血。
“是。。。是小人失职。。。昨儿小的一个人值守,实在是困倦了。。。大人且饶了这回吧。。。”
“你这是怪本官缺了人手,辛苦了你这老大爷咯!”胡唯风一吹胡子,又要再打,杨璟赶忙拦住:“还是查案要紧。。。”
胡唯风这才忿忿道:“还不赶紧打开了门!”
那衙役感激地看了杨璟一眼,这才哆哆嗦嗦取下腰间的钥匙,打开了门锁,这才推开了门,却见得柴房里头空无一人,只剩下房梁上吊人的那条绳索!
“这。。。这。。。”
“人呢!”胡唯风推开衙役,跑进了柴房里头,那逼仄的柴房里哪里见得半根人毛!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我打死你!”胡唯风挑起脚来,一巴掌将那衙役打倒在地,便用脚一顿猛踹,那衙役嗷嗷叫着,却是不敢反抗。
胡唯风到底是个虚弱的身子,踢打一会儿,连自己也摔在了地上,只顾着喃喃自语道:“完了,我这官儿是做到头了。。。做到头了啊。。。”
杨璟走进柴房来,见得那绳索约莫有大拇指粗细,上头倒是有些血迹,可地上却非常干净,虽然是夯实的泥地,但仍旧可以看得出不少重叠的脚印,可见绳索只是帮着那道人的双手,并未真的将他吊起来。
“大人,除了这位衙役兄弟,外头可有军爷看守?”杨璟不由问起,那胡唯风也是忿忿,朝杨璟道。
“本官也觉着这道人是破案的关键,是以白日头便与那些个军爷说了,希望他们能够留下人手下来,看管好这道人,可军爷说今番来道城也没带多少人,眼下都进山搜捕道人去了,没有空闲人手。。。”
“本官虽然是县丞,但道城这里只设了个巡检铺子,本来人就少,其中一个回去朗山县衙报信,昨夜才刚回来,便让他睡了去,还有一个留在素月斋了。。。”
杨璟点了点头,四处查看了一番,这柴房里头倒也有个窗,不过那窗户也就西瓜大小,上面全都是灰尘,并无打开过的痕迹。
柴房是对开的木板门,门铰也是木头的,吱吱呀呀的,看似老旧,但并无强力破除的痕迹,门是从外头锁起来的,这个也没有疑问。
柴房是瓦顶,想要从屋顶钻出去也是不可能的,看起来这道人跟那马英武的失踪方式倒也有些相似,竟都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杨璟想起自己在淮食镇戏耍公羊徙野和雅勒泰伦的把戏,当即在柴房里头搜索了一番,连柴堆都掀开来看过,可惜柴房里并没有能够藏人的地方。
这柴房想从里头打开门,应该是不可能的,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只能是外头的人,打开了门锁,将人给救走了。
“这位差人大哥,昨夜里可曾离开过?”
那衙役被胡唯风一顿好打,眼角都打裂了,鲜血流了半张脸,也不敢去擦,见得杨璟递过手巾来,这才接过手巾,紧紧压住了眉角的口子。
“回这位哥哥的话,这人有三急,我老五有个起夜的毛病,不过夜里头没敢跑太远,都是在。。。在旁边儿就地解了手。。。而且钥匙都带在身上,确实没有开过锁。。。”
见得这衙役还敢这般说,胡唯风又攒够了力气,一脚就踢过来,朝他骂道。
“入你娘的烂嘴胡说,那道人难不成还升仙了不是!”这县丞好歹是个文官,可气急了也是街头泼妇一般骂街,言辞不堪入耳,杨璟赶忙劝道。
“胡大人,事已至此,便是把他打死了也于事无补,还是先弄清楚原委才是正理。。。”
胡唯风见得杨璟不慌不忙,气场镇定,这才饶了那衙役,杨璟见得胡唯风罢手,这才继续问道。
“恕在下得罪一句,敢问差人大哥昨夜可曾小睡过那么一时半刻?”
那衙役听得杨璟如此发问,脸色顿时苍白起来,手巾的翘角不断在颤抖。
胡唯风也见得此状,气头又上来,今次却是打都懒得打,只是长叹了一声,有些怒其不争哀其不幸地叹道:“平素里死睡也便罢了,今遭本官都给你睡死了!”
衙役醒悟过来,爬到胡唯风的脚边,朝他哭求道:“县丞老爷救我啊!”
胡唯风一脚将那衙役踢开,冷哼一声道:“本官都自身难保,哪里救得了你,你给我好好活着,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走脱了道人,案子破不了,上头责怪下来,你这歹人需是第一个遭罪!”
衙役当即就瘫坐在了地上,双眼呆滞,嘴里只是喃喃着甚么上有老下有小云云。
杨璟可不相信那道人真个儿就飞仙了,如今看来,必是有人趁着这衙役瞌睡,解了他腰间的钥匙,打开房门救走了道人,而后又将钥匙原封不动放了回去。
可这柴房门的木头的老旧门铰,开门关门吱吱呀呀,这衙役如果只是站着打个瞌睡,估摸着肯定会醒来,如此一说,这衙役怕是开溜回房睡去了。
至于衙役监守自盗,放跑了道人,应该是不太可能的。
这些道人都是北面逃难下来的,与这衙役应该没有太大的牵扯,这衙役胆小怕事,照他说是上有老下有小,断然不会为了人情关系或者钱财,而故意放走那道人。
再者,这胡唯风虽然拳打脚踢,但从未怀疑过是这衙役放走了道人,可见他对这衙役也有着足够的了解,倒不是觉着衙役尽忠职守,而是觉着这衙役没有这个胆量。
虽说胡唯风是县丞,但也不能无故谩骂暴打,这衙役虽然是个低贱的人,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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