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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道-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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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差不多一千年后,约翰·梅纳德·凯恩斯这个据说是西方宏观经济学理论的奠基人,则用更为精确的语言来重复描述出了蔡京的理论:经济萧条的时候,政府要扩大财政赤字,以国家的力量扩建工程、完善公共设施,让人们赚到钱,这样就能刺激经济尽快繁荣!否则,没人消费,生产者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生产者就会压缩生产;压缩生产,就会产生更多失业;更多人失业,就会进一步压缩消费,然后就是经济危机。
而根据“丰、亨、豫、大”理论,蔡京提出了自己的施政纲领,也即:作为皇帝,宋官家要第一个带头舍得花钱,皇室和各级官衙要修造官衙、水渠、宫室、园囿,流民有钱赚就不是流民,流民有饭吃也不会去无事生非,流民有了收入就要吃喝穿衣修房,商人赚了利润就得缴纳税赋,天下府库也就会越来越充盈,此所谓“丰、亨”;皇帝宫室、百官官衙、百姓住房才会越来越宽阔,所谓“豫、大”!
如此,天下可定!
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九七章 【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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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套“丰、亨、豫、大”的理论说下来,孙新脸上倒还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孙固和花容却是听了个大眼瞪小眼,完全鸡同鸭讲。
好半响后,花容却是一拍桌子,道:“这等恶法,那朝堂之上竟然无有一人反对么?”
黄杰是斜眼来看他,笑道:“谁说这是恶法?叫俺来看,这可是妙法!”
这话一出口,三人都是发愣,黄杰笑笑干脆就去取了砚台纸笔来,裁了四张小纸片,提笔在上面写了三个债字和一个十贯,便笑道:“来来!俺们不妨来做一个戏耍,就知道为何蔡京的这番说法乃是妙法了。”
说着黄杰便拿出一张债字,交给花容道:“花大郎姓花,便假说你是一个做皮肉营生的妓户。”
又拿了一张债字与孙新道:“二兄便假说是个客栈的东家。”
而后便将最后一张给了孙固道:“五郎哥哥便假说是个屠户。”
见三人拿了债字都有些愣神,黄杰便也笑道:“好了!却说花容是个妓户,借了二兄客栈里的房舍营生,谁料世道不好,半月都不曾开张,便也欠下了二兄十贯房钱。”
说好,便要花容将手里的债字与了孙新,而后黄杰看着孙固道:“五郎哥儿是个屠户,平日里多寻花大郎玩耍,只是世道不好,便也欠了花大郎十贯皮肉钱。”
孙固听了嘿嘿一笑,倒也懂事的忙把债字给了花容道:“喏!皮肉债!”
黄杰接着对孙新道:“二兄乃是客栈东家,平日营生自然要用牛羊猪肉,还是因为世道不好,便与屠户赊欠了十贯肉钱。”
孙新自然稳重,倒也不会调笑。也把债字与了孙固,便来瞧看黄杰。
黄杰也就拿起了之的那张十贯,笑道:“这一日,俺黄大郎携了家眷出门游玩来到了二兄的客栈。张口便要了几间上房,房价二十贯,先押十贯做定。”
说着黄杰就将十贯的纸片与了孙新,道:“二兄得了十贯现钱,想着五郎哥儿的肉款再也拖欠不得。便唤来了五郎哥儿,与他结清了肉款。”
孙新茫茫然转手就将纸片与了孙固,而黄杰接着道:“哪知,五郎哥儿来结肉款,拿了钱刚要走,却是被花大郎给堵着了,花大郎便与五郎哥儿哭闹,要结了皮肉钱,五郎哥儿面皮儿薄,只能照办。”
孙固听了哭笑不得。只能将十贯的纸片与花容道:“喏!偿债来了!”
黄杰继续道:“这然后,花大郎想着拖欠二兄的房钱已是许久,如今有钱了,不如就去偿了放钱,免得热闹了二兄被赶出客栈没了地方营生,于是……”
推演到这一步,花容自然不需多言,便将十贯的纸片与了孙新,而这时黄杰却道:“不过这时,俺领着家眷去了上房瞧看了几眼。发现不甚满意,便下来要求退房。二兄按例,只能将俺交的押金还来!”
说着便伸手从眼神依旧有些迷糊的孙新手里将十贯取了回来,然后将手一摊。笑道:“然后,这俺的十贯钱,自然还是俺的。可与你们而言,却又有了怎般的变化?”
当即就瞧见三人呆如木鸡一般,纷纷瞧着黄杰手上的十贯纸片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来。
好一会,花容这才挠头道:“怪事!怪也!叔叔手上的十贯。只不过借来打了个转,却不折分文的便平了俺的房钱、孙五叔的嫖资和孙二叔的肉债,怪哉!怪了!”
孙固也是眉头快皱成了山字,他也是怎么都想不通,这钱也就是如此随意的打了个转而,却起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只有孙新还是一脸的若有所思,却来问黄杰道:“大郎,这方才的戏耍又与蔡京的丰亨豫大如何关联?”
黄杰知道他们便是想破三个脑袋也未必想得明白其中的道理,便也笑道:“其实说白了,丰亨豫大看似高深,其实也不过流通二字可以概之。刚才俺手中的十贯钱只不过在你等店东、屠户和妓户手上流通了一回,便免去了计有三十贯之多的债务,就知道这流通二字如何的重要了。国朝立国至今百余年,可谓是尽收天下赋税于朝廷府库,据说如今汴梁城中的司库当中存有铜钱数以千万贯计,金银也是堆积如山,便是用来抵税充直的绢、麻、丝、绸也是充盈积库,岁积月累,日久陈腐。而国朝收了税赋,花在养官、养军、岁币之上虽然多,可存在库中的更多,”
“据说,天下财富若有十分的话,如今天下人手中最多只有三分在流通,其余七分都存了官府的司库当中,以致于前些年各地闹了钱荒,想想看着数千万贯的铜钱都存在了府库里,市面上只要一有铜钱便被官府当做税赋征去,不闹钱荒才怪。因此,这也才有了朝廷弄出什么铸造夹锡钱,铁钱的办法来,还有那坑人的官钱交子。所以,蔡京提出的办法,让朝廷想方设法将钱都花出去,道理是完全没错的,之所以出现如今这般的情势,更像是歪嘴的和尚,把好经给活活念歪了!”
一大通话说下来,三人不但听得像木鸡,只怕木鸭木鹅都差不多像了,黄杰见他们还开不了窍,便也笑道:“可还记得俺转让罐肉秘方之事?若当初俺不转让,如今最多把万黄联庄做大,每日里出栏个百十头猪,一家赚了利钱而已。可俺如今转让之后,江南江北便多出了近百家作坊,一家作坊至少要招十来个熟手和既是个帮手,这些人做了工拿了工钱是不是要吃饭穿衣?还有作坊要制作罐肉,是不是要养猪养羊养鸡鸭,还得购置陶罐采购柴草和香料。然后俺们来算算,作坊使钱采购了物料,然后又使钱请了人来制作,做好了之后发卖得回本钱赚了利钱,又继续采购、制作,大伙看看,这钱是不是就在其中流通了起来。”
“回头再想,蔡京让宋官家带头花钱,大势修造官衙、水渠、宫室、园囿,让百姓都有钱赚,然后商人自然又赚了百姓手里的钱,跟着商人又要将赚到的钱里抽出税来交给朝廷,朝廷又将钱拿出来继续修建……这不就是让钱流通了起来么?”
到此,黄杰便笑道:“所以俺说了,蔡京的办法原本就是个妙法,只是手下的人歪嘴把经给念成了邪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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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蜀道难 第二百九八章 【根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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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歪嘴和尚念邪经倒也是容易理解,可是这等理由却显然说服不了孙新,只听他问:“可是……这手下人所作所为,蔡京岂能不担了干系?”
黄杰便也笑道:“二兄应当还记得,当初咱们论说那花石纲时,可是说过如今赵官家用下的每一块花石,可都是使了钱合买的。你看,当初杨宗保破家丧了老父和妻儿,说是因花石而起,可实际上还是因为那应奉局的差役制使见他家桂树好看,便起意用皇封敲诈,而后见他娘子貌美,又想要用强行奸。还有那王庆做反,说起因是卧牛石,可实际还不是因昔年旧事寻仇罢了。所以,俺们定下计策,竖起天道盟大旗,劫了花石纲,插了旗后,可不是唬得各地征集花石的官差纷纷收手安生了好一段日子。如今回头想想,此事根由清晰,将花石纲的罪责全怪在赵官家头上,只怕偏颇了。”
话说这大宋的税赋之事,看起来貌似坏就坏在蔡京这等大臣乱来,可根子却还是在赵官家身上。当初赵匡胤这厮弄出个“杯酒释兵权”,用的口号便是:“为官****担惊受怕,不若回乡多置良田美宅,从此夜夜笙歌颐养天年。”
而大宋朝立国之后采取的土地政策又是“不抑兼并”何“田制不立”,更实行的是官田征租,民田纳税的法律,也就是使得国家财政收入和支出的构成了偏斜。
北宋早期耕恳土地分民田和官田两大类:其中官僚、地主、商人的私有土地以及自耕农、半自耕农所有的很少一部分土地属于民田;政府的屯田、官庄的土地属封建国家所有,主要属于官田。
而北宋的农业税收也沿袭了许多唐末五代乱世的征收名目,琐碎繁多,大致可分为正税与附加税两类,田税和丁税两方面。首先就是沿袭了唐代中期杨炎所创立的田赋制度“两税法”,面向全部主户亦即所谓“有常产”的“税户”征收土地税,分夏秋两次。宋初一般按照亩收一斗的定额课取谷物。但部分地区仍依十国时的旧制,每亩每年纳税三斗,这是宋朝政府征收农民的正税。
两税之外,又还有有丁口之赋和杂变之赋的附加税。如丁口之赋以身丁为主要对象征收,沿用了历代的人头税,不管有无土地,全需交纳。杂变之赋(又名沿纳)内容很多,牛皮、盐、曲(酿酒所用)等税收都在范围。到了宋仁宗时规定这两种税收都必须随同两税输纳。
还有盐酒茶铁专榷不提,甚至就算家有耕牛也会被摊上税赋。因牛皮是古代制造兵甲的重要材料,牛筋、牛角是重要战略物资。五代时期兵连祸结,战火不息,各朝都严禁民间私自买卖牛皮等物品。耕牛死后,皮和筋骨都要全部交给官府,而官府付给很少的钱。后唐明宗时只给农民一点盐充作牛皮款,再后来,收了牛皮也不给钱。最后规定制度,牛皮牛筋等都要上缴。对无牛皮者也要收牛皮税。后周时,规定牛皮税按田亩摊派,将牛皮税也弄成了田赋附加税,整个南北宋一直沿用下来。
甚至,那铁榷当中更是将工业生产所需的农具也分出专门的税种来,后唐明宗时,因官府经营的农具质次价贵,农民不愿使用,改为农民自制铁农具,官府征收农具税。依随夏秋两税交纳,逐渐成为田税附加税。以后历代开明君主都认识到农具税的明显不合理,也颁布过减免措施,因此宋初的农器也要纳税。以后时征时停。
此外,北宋政府还在绢帛与粮食产地采取“和买”与“和籴”政策。起初,依照绢帛与粮食所出多寡,朝廷分别派定征购数量,并付出一些代价,但后来都是“官不给钱而白取之”。再后来。又把白取的绢帛或粮米折成现钱而勒令民户交纳,“和买”与“和籴”变成了税户的经常负担。
还有,朝廷依据繁多的名目可以课得大量赋税,交纳田赋时还沿用前代的“支移”和“折变”来盘剥农民。所谓支移,就是官府借口军事急需,强迫北方农民把秋税谷物送到沿边城镇去缴纳,人畜盘费全需自备。在没有支移任务的地区,农民也要按照田赋数量每斗缴纳“道里脚费”,也就是运输税财的路费。所谓折变,就是官府借口需要,命令农民改纳指定的物资或现钱,而在此过程中,方便了官府从中百般渔利。
两税之外还有头子钱,北宋时凡是和官府往来发生银钱出纳事物,按一定比例要加收头子钱。头子钱本来是一种手续费,供征税官吏支用,也用于弥补仓耗,后来变为随田赋征收的额外税费。各地头子钱税率不一,且不断提高。宋朝的头子钱也不限于田赋缴纳时加收,凡与政府发生的收支行为都征收头子钱。
另外,各地还因地制宜弄出了十分有特色的地方税种,如蚕盐钱,醋息钱,市例钱等等。除过依照土地征收的正税及附加税外,针对农民的还有徭役。宋朝的主户(拥有土地向政府缴纳两税的人户)还要到各级政府去服差役(也叫职役)。差役的负担十分沉重工,一些有权势的地主都要设法逃避,最后大都落到中、下户头上,他们一旦承担了主管官物,负责辇运的衙前等重役,往往倾家荡产。
而另一种杂徭(又称“夫役”),则几乎全部由贫苦农民来承担。
以上说了这么多,实际上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宋朝廷在历代皇帝的光辉领导之下,绞尽脑汁收了如此多的税赋之后,除了拿来养官、养军,以及打了败仗(甚至是打了胜仗)之后拿去当做赔款孝敬的岁币之外,就将钱财全都堆在府库当中生锈霉变。
据说当时宋太祖立志北伐,就在汴梁设立了几个仓库专门用来囤积日后用来北伐的钱财物资,到了当今官家这代时,仓库里的铜钱早就铜锈斑斑,甚至连穿钱的麻绳都烂掉了,每年反倒还要花上数千贯钱来配置药水洗刷铜钱上的锈斑,以及购买新麻绳来重新将钱穿起来。
不过,这历代皇帝的努力看起来终于感动了上天,便派了一个寄情于书画山水之间的败家皇帝帮忙花钱,谁想花钱还花出了如今的这许多祸害来,搞得天下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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