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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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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倒霉破产的就是那些没有什么抗灾能力的农户。

    久而久之,这些豪商巨贾手中便囤积了大量的土地,完成了豪商到大地主的转变。

    所以在大明朝,大地主的身份往往不是独立的,往往兼着另外一层身份。要么是豪商巨贾,要么是致仕的士绅阶层。

    人心都是贪婪的,商贾自然更是如此。

    有了大片的田亩他们尚不满意,还要想方设法的逃避缴税。

    可以说大明朝后期收不上税,很大原因就是这种默认的避税方式。反正坑的是朱家皇帝,这些士绅阶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谢慎苦修明朝历史,自然也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只是他实在想不到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的会让他碰到,还出现在仇人冤家身上。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首!

    徐贯为官刚正不阿,见到了这种事情自然也是不打算姑息。

    只见他一拍惊堂木,厉声道:“吴成、谭芳你二人为逃缴朝廷税赋,与慈云寺勾结,谎将田亩挂靠在慈云寺名下,实是天理难容。来人啊,先与本官把二人各责打六十大板!至于慈云寺掌管地契田契的这些僧人,为他人逃缴赋税端是可恶。将这几名和尚亦责打六十大板!谭府的三名恶奴虽是奉命行事,但亦是凶行,各责罚三十板!”

    这些衙役都是吴县令的心腹,纷纷望向吴县令。

    “愣着干什么,徐大人有命,还不遵命行刑!”

    事到如今,吴县令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他只能毫无理由的服从徐贯的判罚。若是他替谭芳说话,没准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反正下令杖责谭芳的是徐贯,冤有头债有主,便是李太监真的追究起来,也会去找老匹夫徐贯而不是自己。

    那些衙役得到了吴县令的首肯,自然不会再犹豫,吴掌柜和几名和尚以及三名恶奴本就跪在堂下,直接被衙役踢翻在地。那谭芳更是惨,本还端然坐在椅子上,现在却被两名衙役架了起来,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堂下。

    数人依次排开趴在堂下,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听得板子呼啸砸下。

    “哎呦,疼煞某也,疼煞某也。”

    谭芳整日养尊处优何曾受过如此痛处,当即痛呼出声。

    吴掌柜也是娇皮嫩肉,被两名衙役打的哭爹喊娘。倒是几名和尚和三名恶仆只发出了几声闷哼,稍稍保全了体面。

    “徐大人,你不能打我,我干爹是李广!”

    转瞬间已经打了二十多板子,那谭芳吃痛之下竟然昏招迭出,搬出了李广。

    李太监在京师本就是臭名昭著,作为工部左侍郎的徐贯如何能不知?谭芳不提李广还好,他这么一说,徐贯更是冷笑道:“李太监吗?难道这法子也是他教给你吗?”

    谭芳这次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闭口不提。

    徐贯冷冷道:“你和那吴成还设计掳掠谢家婢女,虽然未遂但依然可恶。”

    稍顿了顿,徐贯接着说道:“两罪并罚,再给此二人加罚二十板子!”

    这便是八十大板,便是身材壮硕的汉子都不一定能够挨得下来。要知道普通县衙的板子虽然是毛竹大板,比不得廷杖,但若是实打五六十板就能要人性命。

    谭芳和吴成吓得面如死灰,连忙向徐贯求情,表示愿意将这些年欠缴的赋税悉数补上。

    可徐贯眼里揉不得沙子,表示欠缴的税赋得补交,这责罚也不能免!

    三十板打完,三名谭府恶仆还勉强能站起。六十板打完,那几名和尚已经是半死不活。谭芳和吴掌柜却仍不能逃出升天,被毛竹大板责打的七荤八素,险些昏死过去。

    谢慎心道这慈云寺主持重病在身逃过一劫,不然以他的年纪被杖毙在县衙都有可能。

    他的性格最是护短,自家婢女被人当街劫掠,是绝不能忍的。

    现在谭芳和吴掌柜都被大明律法严惩,谢慎自然十分欣喜。至于被带出来的慈云寺众和尚,谢慎只能说一句咎由自取了。

    八十大板打完,谭芳已经昏死过去,吴掌柜也是奄奄一息。

    徐贯冷眼旁观,见吴县令面如死灰,便朗声问道:“本官这么判罚,不知吴县令以为可否?”

    。。。。。。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自有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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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县令早已吓得噤若寒蝉,哪里还敢质疑徐贯的判罚,只拱手道:“徐侍郎判罚公允,自该如此。”

    徐贯扫视了一遍堂下之人,冷冷道:“退堂!”

    以吴县令为首的众人把徐贯迎出了县衙大堂,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吴县令命十来名差役取了木板把打的半死的谭芳、三名恶仆、以及慈云寺的几名和尚各自送回,暗叫晦气。

    他实在想不到谢慎竟然能够攀到徐贯,而徐贯竟然依着谢慎的建议直接“提审”了三名谭府家仆。此事一开头,怕是不会轻易收尾。以徐贯的个性一定会命人追查到底,不管是吴成还是谭芳这些年缺缴的税赋都得补齐,挂靠在慈云寺名下土地说不好还得被罚没。

    如此一来,徐贯和李太监的梁子便算是结下了。徐贯两袖清风,铁骨铮铮自然不怕李太监。只是这谢慎刚刚投身举业,就不怕树敌太多吗?

    吴县令在县衙中满怀忧愁,谢慎这边却是十分畅快。

    少年与徐贯一起回了王家,甫一进府门便拱手道:“多谢老大人仗义执言,出手相助。”

    徐贯淡淡一笑道:“这不算什么。老夫不仅是帮你,更是帮余姚的黎民苍生。这谭芳仗着权势为非作歹,偷缴田税,置大明律法于不顾。若是无人制裁,恐引后人效仿。要真是这样,王法天威何在。”

    徐贯这番话谢慎很赞同。明末国库空虚有很大一部分问题就是大地主兼并了太多的土地。若是仅仅兼并土地倒也罢了,偏偏这些大地主为富不仁,变着法的压榨佃农,到最后竟然连税赋都想办法逃缴少缴。

    “老夫接下来不会马上离开余姚,他们少缴纳的赋税必须一文不少的补缴上,至于田亩罚没一事兹事重大,老夫还得写一封奏疏上呈天听。”

    徐贯也不避讳,将自己的打算悉数告诉了谢慎。

    二人先后来到花厅,见到王家叔侄都在便也坐了下来。

    “这出戏慎贤弟你可是演的太好了。若不是使出了那激将法,谭芳那厮还不一定能上钩呢。”

    谢慎苦笑一声道:“还不是老大人配合的好。若仅靠我,那谭芳一定早命人砸开大门来捉人了。”

    王守仁淡淡点评道:“此法可行一不可行二,慎贤弟还应多多思量今后如何防备小人报复。”

    闻听此言,谢慎喟然一叹道:“这件事某之前也是考虑过,不管如何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

    谭芳的背后是大太监李广。李广的名号谢慎自然听过,那是弘治朝有名的大权奸。若问谢慎怕不怕李太监,答案自然是怕。但吴掌柜和谭芳都欺负到他头上了。若再是畏畏缩缩,还是个男人吗?

    便是接下来的是海雨天风,谢慎也不会后悔。

    “好,年轻儿郎就该有如此气度!”

    徐贯被谢慎的胆识折服,赞叹道:“你也不用担心,老夫和时雍兄交好,到时写一封书信叫他多多关照你便是了。”

    谢慎微微一愣,随即心中狂喜。

    他熟读明史,自然知道这是谁的表字。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弘治三君子之一的刘大夏。

    “刘公难道也主政本省吗?”

    王宿抢在徐贯之前回答道:“刘公可是本省前任左布政使,今年春日黄河张秋堤防决口,陛下这才擢升刘公为右副都御史前往治理。说起来刘公和徐侍郎不仅是好友,还都是治理水患的能臣呢。”

    徐贯听王宿扯远了,忙在一旁解释道:“时雍兄虽然已经离任,但人脉还是在的,你不必过于担心。”

    谢慎知道这是徐贯给他吃定心丸。毕竟徐贯的任务是治理苏松水患,现在太湖流域水患得到了很好的治理徐贯可以稍稍偷闲,但迟早也是要回松江府、苏州府的。

    徐贯担心自己离开余姚后谢慎会被谭芳报复,这才表示会通过刘大夏的关系多多关照他。

    “何况有宗贯兄这样的大忠臣坐镇吏部,谅那些阉人宵小也不敢轻举妄动。”

    “王公能够起复,实在是吾辈之大幸啊。”

    徐贯和王宿一唱一和,完全不给谢慎插嘴的机会。王恕的大名谢慎自然知道,算一算他老人家确实也算是焕发了第二春,正在京师吏部任尚书。

    这些名臣和权阉似乎从来就不对付。不然也不会有明朝末年东林党和阉党的党争了。不过这些都是闲话,暂且不提。

    却说谢慎想了又想,只觉得徐贯是画了一个大饼给他。允诺的这些东西,看似颇多却无法保证。

    除非谢慎真的搬离余姚,不然就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谢小郎,老夫昨日对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如何了?”

    谢慎正自怅惘间听得徐老大人话锋一转,方是收神苦笑道:“老大人厚爱小子实则无以为报。只是这件事恐怕还得经由大兄同意。”

    徐贯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认准了谢慎这个新晋余姚才子,想着把他收为女婿。

    问题是谢慎今年不过十三,刚刚考了秀才,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了举业上。让他现在和一个自己从没见过面的女子谈情说爱,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实在是做不到。

    当然,徐贯能够拉下脸皮来主动问他,已经很让谢慎感动。但感动归感动,谢慎可不能拿自己的后半生开玩笑。以徐贯的身份地位,自然是一个很好的助力。若是谢慎真的与徐家小姐成婚,肯定对今后的仕途大有裨益。但谢慎不打算把自己的婚姻与政治捆绑,更不打算去做什么利益交换。

    才子陪佳人,门当户对这种东西也许是这个时代的主流,但谢慎毕竟是一个来自于后世的穿预客,并不能接受这种**裸的政治联姻。

    虽然徐贯只是提议二人先稍稍接触,但谢慎却是直接婉拒了。

    徐贯微微有些失望,却也保持着名儒风度,摆了摆手道:“无妨。谢小郎什么时候想来苏州府,只需要提前知会一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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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老童生也有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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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去秋来,接下来几个月的时光颇是平静。

    徐贯徐老大人在料理完了谭芳、吴成二人逃缴田税一事后也返回苏州府。

    谢慎除了每日到县学进学半日,剩下的时间都用来苦读四书五经。

    作为穿越客,他深知自己最薄弱的环节是什么。虽然得到了几名大儒的真传,但那毕竟是别人的东西,若是没有自己的理解和总结一样用处不大。

    要知道乡试可是大三关之中最难的,比会试还要难,录取比例更是低的令人发指。若是在竞争不太激烈的省份还好说,但谢慎如今可是身处科举最强省,完全是死亡之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至于谭家和吴家不知是不是得到了风声,倒是没有再找谢慎的麻烦。至于孙家,虽然心有不甘,但看到徐侍郎都站出来给谢慎撑腰也不得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谢家经手的书坊和茶铺生意都日渐兴隆,谢慎又派从牙行新雇佣的小厮陈虎儿去打听租赁酒楼的消息。谢家虽然现在生意兴隆,每日小有进项,但毕竟比肩不了那些本地豪族,便是要扩大经营范围也得循序渐进,不能一脚踏空。

    比较起来,租赁酒楼显然比购置划算的多,便是万一生意不好有了亏损也可以第一时间把酒楼盘出去,止损回钱。

    做生意不可能永远赚钱,要想保持长久的盈利必须做好备选方案。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谢慎是不敢让水芸和二丫再抛头露面了。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天知道暂时偃旗息鼓的谭芳会不会哪日得了失心疯再出来咬人。让二女留在府中,由新雇佣的两名护院看护着,谢慎才是稍稍放心。

    进学,读书,偶尔写写八股文章,去茶铺和书坊逛一逛,谢慎的生活平淡但也充实。

    却说这一日谢慎从县学进学归来,和王守文、王章、谢丕等人到醉春楼吃酒,方是坐定就听得邻桌之人慷慨激昂的说道:“这实在是欺人太甚,难道是欺负我余姚没有人了吗!”

    “张兄莫要动气,不过是一场雅集罢了,谁赢谁输还不是都很正常吗。”

    “华兄说的轻巧,这是一场雅集不假,可却是余姚和奉化之争。往大了说便是绍兴府和宁波府之争。我余姚一直坐拥江南文脉,岂能让区区一个宁波府的生员抢尽了风头。”

    “这。。。。。。其实这次雅集并不能作数,毕竟县学一多半的士子都未曾参加。”

    “华兄这话说的在理,若是那海棠诗社的谢慎谢案首参加了此次雅集,定然不会让魁首旁落!”

    谢慎听他们聊着聊着竟然聊到了自己身上,颇是有些惊讶。

    “嘿嘿,慎贤弟你现在可真是出名了。我说什么来着,以你的文采定不是池中之物。”

    王守文酌了一口女儿红,笑吟吟的说道。

    谢慎苦笑一声,冲王章拱了拱手道:“这不还多亏了章兄吗,若不是章兄奔走相告,怕是我也不会这般出名。”

    他这话说的颇是无奈。当时谢慎加入海棠诗社,帮王章在姚江诗会上大出风头,王章作为回报便答应帮助谢慎将诗词美名传遍江南文坛。

    如今几个月下来,谢慎诗坛圣手的名声不敢说传遍江南,但在本省确实是小有名气了,便是省城杭州的士林圈子都知道有余姚谢慎这号人物。

    要知道谢慎不过是个秀才,即便是连夺小三元的秀才那也是个秀才。许多举人、进士都不一定能够享有的名声被谢慎享有,确实得感谢王章。

    但凡事有得必有失。谢慎得到了美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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