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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首辅-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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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怎么说读书人的花花肠子多呢!
客店酒肆本就是三教九流汇聚的地方,加之谢乔他们住的这家店又属于客店中品级比较低的存在,故而要想打听消息还是比较容易的。
谢乔自然不打算在客店住太久。
他们这次来是打秋风的,若是秋风没打成再搭进去些银钱就太窝囊了。
谢乔利用在客店吃酒菜的工夫,唤来了伙计打听了起来。
“来给某家说说,这谢家小郎谢慎你可认得?”
谢乔犹豫了片刻,从钱袋中抓出两枚铜板,拍在了客店伙计的掌心。
那小伙计迎来送往,什么人没见过,当即看出这位爷是个没钱装阔气,打肿脸充胖子的主,可也不说破只讪讪一笑道:“这位爷说的便是小三元得主谢小相公吧。这谢小相公县、府、院三试连夺案首,登是风头无两啊!”
谢乔却是皱眉打断道:“我又没问你这些。我是问这谢小相公在余姚城中可有什么仇家?”
“仇家?这位爷问这个干嘛?”
“嘿?你想不想要赏钱了?若是想要打赏,就老老实实的说来!”
谢乔登时就要去夺小伙计手上的银钱,吓得小伙计往后跳退了一步。
这个老吝啬鬼,一共就出了两文钱,就想把谢小相公的事情都打听了去,当真是无耻。
可再怎么说,小伙计也是拿了谢乔的钱。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总归不能跟钱过不去吧?
小伙计咬了咬牙道:“虽然谢小相公文采卓越,是文曲星下凡,但要真说起来他的仇家确实不少。”
“哦?”
谢乔闻言大喜,当即问道:“快说说看,这谢小相公到底与谁家结仇?”
谢乔倒不是真的想搞臭谢慎,毕竟他还指望打谢慎的秋风混吃混喝呢。但借着谢慎的仇家敲打敲打谢慎在他看来还是很有必要的。
“这烛湖孙氏的大少爷孙若虚和谢小相公本是同窗,后来不知为何二人起了争执,谢小相公便一气之下离开了刘老夫子开设的私塾拜入孔教谕的书院。再之后便是谢小相公得了县试案首,抢走了孙公子的气运。本来孙公子是余姚后进学子中的翘楚,偏偏谢小相公横空出世,抢走了他的风头。孙公子自然对谢小相公嫉恨在心。”
谢乔暗暗点头,读书人最是小心眼,这个孙公子看来确实和谢慎那小子有仇。
“继续说。”
“这位爷,您看您能不能再加些银钱?”
小伙计咽下了一口吐沫,讪讪笑道。
“嘿,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子!”
谢乔咬着后槽牙说道:“再给你加一文钱,速速说来!”
小伙计连忙接过银钱,赔笑道:“再就是谭芳谭老爷和吴成吴掌柜。吴掌柜本想跟谢家合作一起开茶铺,可被怫然拒绝。恼怒之下他跟谭老爷合谋劫掠谢家婢女,却被谢小相公撞了个正着。谢小相公告到了县衙,县尊大老爷一直犹豫不决。可后来巡按御史徐老大人突然来到余姚,直接断了案子。那吴掌柜和谭老爷都被狠狠打了一通板子,嘿,真是解气!”
谢乔皱眉道:“这之后呢?”
小伙计双手一摊道:“这之后二人自然夹起尾巴做人,不然还能怎么样,难道带着府中家丁去殴打谢小相公吗?”
谢乔有些懊恼的挥了挥道:“还有吗?”
小伙计无奈道:“这位爷,小的都说完了,再说可就得现编了。”
谢乔翻了一记白眼,挥手屏退了小伙计。
早知道他就不继续问了,白瞎了一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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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硕鼠 4
“七叔,你可曾有法子了?”
说话的人叫谢牧,在族中兄弟行九,人称九郎。
谢乔看了一眼谢九郎,不耐的挥手道:“哪有那么容易?我们这是要让谢小郎后悔,可没打算搞死他!”
“对对,七叔说的是,咱们还指望靠这小子吃饭呢。”
谢牧连忙陪笑道。
谢乔一边叩着手指一边思忖,眉毛却是越皱越紧。
“你说这三个仇家哪个最容易让谢小郎忌惮?”
“自然是那谭芳啊,听说他可是宫中李太监的养子。”
谢牧把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故事描述的绘声绘色,谢乔一拍桌案道:“那就是他了!”
谢七叔扣了扣响指道:“等吃完酒菜咱们就一起去那谭芳府上演一出,我就不信那谢小郎不急!”
谢牧应道:“七叔,那咱们去多少人?”
谢乔白了他一眼道:“人自然是去的越多越好,去的越多越有声势,这点你都不懂?”
稍顿了顿,谢乔继续道:“到时候你们只管哭就好,都别说话!”
谢氏族人吃完酒菜便问了谭芳的府邸位置,毫不犹豫的直奔而去。
却说这谭芳上次本想替吴掌柜出风头,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徐贯徐老大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替谢慎那小子做主,竟然打了谭芳一顿板子。
想那谭芳好歹也是李太监的养子,平日里只有他欺凌旁人的份,何曾受过这等鸟气。
谭芳整日养尊处优,身子骨极为虚浮,被打了一顿板子险些见了阎王爷。得亏余姚名医多,用珍贵药材给谭芳吊命。便是这般谭芳也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能下地。
受此奇耻大辱,谭芳在余姚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可吴县令又完全没有替他做主的意思,真是叫谭芳气恼。
可这件事谭芳又不敢直接写信告诉远在京师的干爹。干爹的性子他最清楚,是绝不会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替他出头的。
除非触碰到他老人家的核心利益,或者狠狠拂了他老人家的面子,他老人家才会下狠手。
从目前来看,谭芳唯一能做的就是隐忍,在隐忍中寻找能够攻讦谢慎的理由。
这日谭芳本在花厅逗鸟,听管家禀报说府宅大门外聚集了十好几个壮汉哭闹,不由得皱眉呵斥。
“这种事情还需要来报吗?直接命人打走,真是晦气!”
谭芳心中暗暗骂娘,最近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事事不顺。
连这些平日里见到他绕着走的升斗小民都敢来谭府哭闹了。
管家却是苦着一张脸道:“老爷,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哭闹,口中还一直在骂那谢小相公呢。”
“谢小相公,可是那谢慎?”
对谢慎,谭芳自然是恨的牙根发痒,本能的问道。
“正是,故而小的才来问老爷该如何办。”
谭芳眉毛一挑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骂谢慎,骂的都是什么?”
管家立刻回禀道:“回老爷的话,他们好像是谢慎的族亲,口中骂谢慎忘恩负义,不顾族人亲情。”
族人?
这可着实有些出乎谭芳的意料。
在谭芳印象中这谢慎可是和大哥谢方相依为命,并没有什么族人啊。
“你且去问清楚了一并回禀!”
谭芳不耐的挥了挥手,待管家离开他便开始在花厅内踱步。
这些族人不管是真是假似乎确实是一个机会,他要想报复谢慎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棋子。
却说没过多久管家便返回花厅禀报说那些族人自称世代居住在句余山种茶,那谢方谢慎兄弟俩早年间下山到余姚城谋营生这才分别。
“哦?”
这下谭芳有些感兴趣了。
听那些族人说的,似乎谢方以前就是个茶农,怪不得他会在余姚城里开了一家茶铺谋营生。
听那吴掌柜讲,似乎谢方对余姚仙茗非常钟爱,也很爱贩卖此茶,而众所周知余姚仙茗的重要产地就是句余山。
这么看来,谢氏兄弟应该以前确实居住在句余山。
“快把他们带进来,等等,便带那领头的人来见我好了!”
那管家领命而去,不及半盏茶的工夫谢乔便被带到了谭芳面前。
“鄙人谢乔拜见谭老爷。”
谢七叔倒是毫不含糊当即冲谭芳见礼道。
谭芳鼻孔中呼出一股冷气道:“听说你是谢慎的族人?”
“谭老爷真是火眼金睛,鄙人正是谢慎的族叔。”
“你们在谭某府宅外哭喊作甚?”
谭芳不着一丝感情的说道。
“那天杀的小子考了个秀才便不认穷亲戚了,鄙人是求谭老爷出面给鄙人和一干族人做主啊!”
谢乔说着说着竟然哽咽了起来,谭芳皱眉道:“断案自然要县尊大老爷出面,你来找谭某人作甚?”
谢乔收起惺惺作态连声道:“话不是这么讲的啊。那小子便是再不肖也是我谢家族人,正可谓家丑不可外扬。何况县尊公务缠身,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怎么好劳烦他老人家裁夺呢。”
谭芳只觉得好笑。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无耻之人。
家丑不可外扬?
既然如此,这谢乔为何会带着一干族人在自己府邸外鬼哭狼嚎?
“鄙人听说谭老爷善心肠,这才带着族人来试一试,若有叨扰还请谭老爷见谅。”
谢乔先拍了记谭芳的马屁,让谭芳飘飘然,继而有道:“还望谭老爷成全。”
“嗯。”谭芳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你想谭某怎么帮你?”
谢乔闻言大喜,想不到这个谭老爷如此上道!
“但凭谭老爷做主!”
谭芳心中则是冷笑。
他如何不知谢乔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谢乔如果真的想跟谢慎决裂就会直接去县衙了,哪里会带着族人跑到自己府邸外鬼哭狼嚎。
这谢乔看来是想借着声势逼谢慎那小子低头。
只是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谭芳又如何会完全按照谢乔的意思行事?
这件事谭芳当然会管,他要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他要彻底毁了谢慎这个不是天高地厚的小泼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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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硕鼠 5
按下谢七叔这边的闲话暂且不提,却说谢慎回到家中便开始闭门读书,完全不去担心谢七叔扬言报复的事情。
大哥谢方见状虽然有些担忧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自家小郎有自己的处事方法,并不会轻易被旁人的想法左右。
从以往来看,小郎总能把事情处理的很好,也确实无需他太操心。
不过有一点他十分不解,小郎把当初分家的地契要了过来却是闭口不言为何。
当初谢家老家主病故,方是尸骨未寒,这族中各房便迫不及待的吵闹着分家。谢方虽然不忍但也是无可奈何。谢方这一房因为父亲去世的早,在族中本就没有太高的地位。加之谢方又性子敦厚故而在分家的过程中被叔父们欺压只分到了几亩薄田。这倒也罢了,至少勉强也能够不饿肚子。
在句余山,所有人包括谢家的主要收入来源都不是农事而是种植茶叶。故而谢方对于分得很少的田地并不太在意。
分家秉行的原则是分产不分业,也就是说虽然财产有了划分,但大家还是在一起劳作的。
但谢方的那几个叔父实在是过分,把谢方当做牛马一样使唤,完全不认可他这个侄儿。
被逼不得已,谢方只得带着妻子谢陈氏和年幼的谢慎离开了句余山到余姚谋生。
虽然谢方离开了句余山,但那几亩薄田还在他的名下,而且田契也在他的手中。谢慎虽然老实但也知道田契不能乱丢,一直叫妻子谢陈氏好好收着。
直到七叔等一干族人来到余姚,小郎才突然叫他把田契拿了出来察看。
“大兄!”
谢方正自想着,谢慎便来到房内。
“县尊刚刚派了差役来,叫我前去县衙叙话。”
“哦,县尊大老爷突然找你叙话是为啥啊?”
谢方微微一怔,随口问道。
谢慎笑了笑道:“这个我也不知,先去了再说罢。”
谢慎跟那差役一路急行来到县衙,却是未作耽搁。
在路上谢慎已经将事情问了个七七八八。
果不其然,那谢七叔忍不住开始作苦肉戏了。
冲衙役拱手谢过,谢慎迈步进了县衙径直往后衙而去。
还好他早有准备,倒是无需太过担心。
此刻县令吴有甫端坐书案前正看着一份状子,听长随禀报说谢慎到了便淡淡道:“带他进来吧。”
吴县令对谢慎的态度十分复杂,起初他只是想提携谢慎做个典型,以示他身为余姚父母官兴文教,对寒门子、世家子一视同仁的胸襟。
到后来谢慎声名鹊起,得罪了谭芳,吴县令又从中找平衡,再到徐老大人突然出现扭转了局势,吴县令无奈下只能通过惩治孙若虚跟少年修复关系。
吴县令觉得这个少年实在太过奇特了,奇特的他都猜不出他究竟想做什么。
照理说一个寒门子弟唯一的想法应该就是考进士光耀门楣摆脱寒门的身份。
可这谢慎竟然还对海涂种植棉花感兴趣。
唉,真叫人捉摸不透啊。
谢慎一进书房便冲吴县令行礼道:“学生见过县尊。”
“嗯,坐吧。”
“县尊在上,学生不敢!”
谢慎却是陈然说道。
“本县叫你坐你就坐,这里又没有外人,贤生无需担心。”
坊间的传闻吴县令自然也听了一些。
据说这谢慎是徐侍郎十分欣赏的晚辈,甚至把他备选成了东床快婿。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谢慎可是前途无量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侍郎家的女婿又该是几品?
心中有了顾忌,吴县令待谢慎难免就客气了不少,这倒是让谢慎十分不适应。
“不知县尊叫学生来有何吩咐?”
谢慎坐定之后,试探着问道。
吴县令咳嗽了一声,摆手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事,就是叫你来叙叙话。那谭芳派人写了份状子送到县衙来,本县以为还是让你先看看为好。”
吴县令说完自有长随取了状子恭敬递到谢慎手上。
谢慎接过状子展开来看,面容却是不起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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