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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公-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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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水泊外三十里处,一个陈家集的地方。
山雪终于在春日下融化了,春水浸透地面,比较湿滑。一簇刚成形的青苔,忽然一只马蹄踏了上去,紧接着数以百计的马蹄踏过或跨过去,顺着一条小溪,一直往前走。
这是一支上百人的马队,粗略数去大概在两百至三百人之间。为首骑士,着了一身褐色披甲,脖上系着红色汗巾,一手牵着马缰,右手提着一把大滚刀,腰间插着一把铁笛,样貌倒是清秀。
此人纵马来回看了一下不远的陈家集,偌大的一个寨子却是一点人声也没有。便派了几名探马进去,没了一会儿,那几名探马又回来,其中一人摇头道:“报马头领,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到处都有血迹,血迹的干瘪了很久,估计这里也是被对方清除了。”
姓马的头领暗骂了一声,当即拿过腰间的铁笛,吹奏几声。便催促后面的马队,“所有人先进寨子里休整,吃过干粮后,再出发搜捕那些朝廷走狗。”
待的进了寨门,忽地,后方一阵轰隆的马蹄声,带头来人手持一把出白点钢枪,身后也是一两百人的马队,那人过来,持枪抱拳道:“马麟兄弟,可有斩获?”
马麟拍拍了坐骑脖子,那下面系着四五颗人头,再一看对方,也是差不多。随即两人大笑一声,便将两支马队混为一股进了寨子。
下马后,数百人就地而坐,吃起干粮。马麟解下腰间酒袋灌了一口,扔过去,便掏出大馕三下两口便吃了一块。
接过酒袋的人便是陈达,他把枪往墙上一靠,坐了下来,狠狠灌了一口,骂道:“那帮朝廷走狗跑的到快,辛苦几日,才堪堪一二十颗首级,但马兄弟,你看这陈家集、梁家口那边,数个庄子被他们给屠了,这些都是梁山的根啊,这帮狗贼,我呸!”
“我说——”马麟拿起酒袋,刚要说话,霍然一下将手里酒袋朝一处寨楼丢过去,嗖的一声,一支黑影穿透羊皮酒袋钉在土墙上。
这时候,寨楼上有人站在那里,陡然间抛出一物,从上面掉了下来,一只竹筒在地上滚了几滚,嗤的一下冒出浓烟,然后啪的一声炸响。
顺着土墙搭建的木楼,霎时间,杀声大作,数十道人影出现在楼上,空隙出一支支冰冷的箭头伸了出来。
数十发箭雨顷刻间如雨点般打了下来,地上来不及躲避的梁山马军士卒不少被钉死在地上,数百人瞬间便减少了二三十人。
“操家伙!上楼!”
马麟一刀斩开飞来的一支利箭,操着刀正要冲上对面木楼,忽然回身抬刀挡去。身后土墙搭建的茅草顶上一下破开,一个高瘦的身影手臂一甩,拖着长长的铁链,呼啸掷出。
呯的一声,火花跳了出来。
铁钩一击被挡,又收了回去,那高瘦的男子稳稳接住,纵身飞跃而下,骤然一下,又是一跳铁钩飞出挂在木梁上,身子半悬,另一条铁钩哗啦一声,飞出………
忽一交手,陈达抢过点钢枪叫道:“好胆,杀了你这朝廷狗贼……。”
他身影一动,马麟叫道:“陈兄弟,还有一个,小心…。”
就近的土墙,嘭的一下碎裂,一个光头大汉,肌肉倾轧,冲里面冲了出来,一对金瓜大锤猛的挥击,砸向那使枪的人。
“爷爷是东厂厂卫指挥使金九!!”
随即,青铜枪杆,弯曲…。。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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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念经(二)
青铜枪杆,弯曲再到断裂。
马麟耍刀将铁钩挡开,只见到一道身影从身旁急退,然后倒飞。出白点钢枪断成两截,呯的一下掉在地上,不由咬牙叫了一声。
“陈兄弟——”奋起一脚,蹬在摇摇欲坠的土墙上,墙面本已摇摇欲坠,此时吃了力道,哗啦一下倒塌,茅草房顶那人脚下踉跄不稳,踩踏了几下没借到力跳起,却是随着塌陷一起掉进了房内。
此时,金九将大锤一碰,金鸣大响,吼道:“杀光他们——”
顷刻间,寨子外、木楼内隐秘的地方发出应和声,犹如滚动浪潮,铺天盖地的喊了起来:“杀啊——”
隐匿的位置,钻出一道道人影,皂衣尖帽,手提朴刀,从各个地方扑了出来,与尚未上马的梁山喽啰短兵相接,也有侥幸刚爬上马背的梁山骑卒突出包围,奔跑冲刺,也有还没来得及就被人扯了下来,乱刀分尸。
一时间,偌大的寨子里,双方混战到了一起,撞在了一起,打斗厮杀瞬间激烈起来。
“去死!”
一道寒光乍间。
斜挂着的梁柱陡然被劈成两段,木屑、茅草纷乱,人影从中冲出,回过神来的马麟架刀迎上去,两只散着寒光的离别钩,下一秒,挂过去,一只勾尖嵌在刀背上,另一只铁钩瞬时朝他脖子割去。
“啊——”
马麟怒吼着,使劲一转刀柄,刀身翻转搅动荡开限制,扬起刀磕上去。呯——的一下,擦出一丝火花,随即贴到身后的土墙一面退一面举刀抵抗。高断年之前从屋顶摔落,头上身上多处插着茅草,非常狼狈,此时心里压着怒火,持着一对离别钩,倾泻愤怒,不给对方一点喘息的机会。
片刻间,一对铁钩上下翻飞,搅动残影,两人贴着土墙打成一条直线,乒乓乒乓的乱响,刮起的土渣暴起,四下乱飞。火花在两把武器中间不断的爆散,惊人。
马麟没上梁山之前,本就是一名闲汉,会一点武艺。上了梁山后打过几次硬仗,又得到武艺高强的好汉点拨,也算有些进步,只是真对上好手,时间一长,便乱了章法,气力也跟不上。
此时,他握着大滚刀,脖上的汗巾也被刮掉,头发散乱,半个身子透着血迹斑斑,异常狼狈。
措不及防下,铁钩陡然伸长,铁链哗啦一响,打在他胸口,当即便倒飞两步,落在地上。
“铁笛仙马麟?”
马麟仰起上半身,在地上蹭了两步,瞪着眼‘呸’了一口血水。
“看来是你了。”
高断年双臂一甩,铁钩瞬间穿透对方琵琶骨,将其拉到身前,一脚踩在对方胸口,阴沉的看着他,“你完了……。。”
……。
陈家寨子还在激烈的火拼。
“杀了这帮反贼!”
金九大吼着,每走一步,便是一锤砸死冲过来,或挡路的梁山喽啰,朝刚刚那名被自己砸飞的梁山头领过去,看看死没死。
噗——
一个梁山喽啰脑浆飞溅,尸身被金九抓过扔开,粗壮坚硬的双腿继续挤开乱战的人群,金瓜大锤没有停歇,过去时,身后躺下十来个脑袋被砸开的尸体。
廊柱下,一滩血迹,却不见人。
“跳涧虎,陈达——”金九暴喝一声。
一瞬,拥挤着混战一团的人群中,一柄刀尖朝着他背心刺过去。
“嗯?”
金九警觉,转身举起铁锤胸前一挡,呯的一下,刀尖偏转,划破了他护腕,留下一道猩红的口子。
“找到你了……”
铁锤呼啸横挥,金九横肉狰狞,暴喝中,与再次而来的扑刀撞在一起,轰然巨响,扑刀爆出铁火寸寸断裂。
“……那就死吧!”
铁锤携势继续向前疯狂砸过去,握着刀柄的手掌,骨头咔嚓脆响。那偷袭的人凄厉惨叫一声,手腕瞬间血肉模糊,糊成一团,隐约间才分得清几根手指。
陈达抱着砸成一坨血肉糜乱的手掌,痛苦、嘶叫、大喊,在地上翻滚。
不多时,一张粗糙的大掌扇来,这一刮,半边肿的老高,几颗牙带着血丝从他嘴里飞了出去落在地上。
“看——还是逮着你了。”金九狞笑着,一把抓住对方的发髻拖拽而行。
渐渐的,厮杀的声音逐渐减小,剩余的梁山喽啰也有一两百人,俱都带着伤,眼神惊诧、麻木的看着自家头领被拖行着,像一只猪被随意扔到了地上,痛苦嘶哑的呻1吟。
“是继续厮杀…。。还是投降?”
高断年晃动着垂在半空的铁钩,眼神阴沉,很有压迫性的扫视着梁上喽啰。这些贼寇当中,确实不乏讲义气的,但也有大部分是拦路劫道的山野强人,想让他们继续顽抗卖命,恐怕确实有点高估他们了。
不知道谁第一个丢下手中的刀,紧跟着一片片刀械落地的声响,这些人自觉的走向一堆,束手就缚。
此时,寨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金九抗起大锤皱眉望过去,那里杂乱的脚步靠近过来,当先一匹马冲在前面,为首那人是个白面寛肥的太监。
“原来是海千户,吓了俺一跳,还以为是梁山的兵马冲进来了。”金九把大锤放下,走过去拱了拱手道:“千户大人那里已经解决妥当了?俺这边也刚刚打完。”
海大富下了马,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马麟和陈达,“两条大鱼啊……恭喜二位立功了,到时可不要忘了洒家。”
“原来是个阉贼!”马麟在地上挣扎,抬头冲海大富吐了一口唾沫,“爷爷是梁山上的好汉,今日被擒,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皱一下眉头,爷爷就不姓马。”
海大富阴霾看着袍子下摆上的口水,突然伸出手,撬开对方的下颚,手指往里一夹,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轻轻往外一扯,一片猩红的舌头被他夹在手指里。
“啊——”
马麟满口鲜血,撕心裂肺的大叫。
金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嘴巴,吓得打了一寒颤。海大富将那片舌头丢在地上,眼珠子来回扫荡两人,不知想什么主意,片刻后,终于说道:“把他们眼珠子、舌头都挖了,手脚给洒家砍下来,丢到梁山地界上,让他们把人带回去。”
白色的手帕在手里擦了擦,飘到了地上。
他往回走,回头对金九他们低声道:“顺便把投降的梁山贼寇一起杀了,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随即上马,打了一记马鞭,“洒家要赶往下一个村落,督主吩咐,凡是投靠梁山者,一概不留。”
金九和高断年对视一眼,看向投降的俘虏,凶光毕露…。。
“督主有令,一概不留!”
随后,是更多的、如浪潮般的喊杀声,紧接着,刀锋入肉,那凄惨悲叫,再度在寨子里响彻起来。
……………。。
……………。
安乐村村口,千余人的队伍,统一的皂衣铁甲,青黑相配的颜色,如同蔓延而来的巨大压力,让村口的村民屏住了呼吸,之前嬉笑疑似开大会一样的氛围荡然无存。
上百人紧紧的低着自己头,看着一双双黑色靴子从低垂的视线走过去。稍后不久,听到了车辕停住的响动,可他们还是不敢乱动,撑地的双手在紧张的气氛里,微微颤动。
“你是县令?”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马鞭抵在跪拜的人头上。
郓城县令抖了一下,抬起头,努力让自己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忙道:“下官正是郓城县令,听闻有天官降临,下官便提前来这里迎接了。”
“叫大家都起来吧,提督大人为家乡的乡亲们准备了一些薄利,人人有份,就在后面的马车的大箱子里,你等会儿就派人分发下去。”说话的是小瓶儿,随即回到了队伍中,又回头恶狠狠道:“提督大人的东西,你最好管好自己的手,不然就剁下来自己啃干净。”
那县令也是吓得不行,连忙称着不敢,随后便让人赶紧将后面那辆马车里的东西都搬出来分发下去。自己则拉过穿的跟新郎官一样的白益,说道:“刚刚过去的第一辆马车,应该就是提督人的座驾了,你赶紧过去认亲啊,认准了,你这庄稼汉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吃喝不愁。”
“啊啊…好好,俺这就去。”
白益为人木纳,三十也未娶妻,也是这个原因。被当作枪使唤,也浑然不觉,小跑着就冲向朝村里进去的队伍,他脚步不快,声音也是不大的,想要挤过那些持刀穿着皂衣的人,却又是不敢。
“小宁…。。小宁啊…。俺是二哥…”
“小宁啊…。。听到俺的声音了吗?”
一旁的皂衣番子驱赶道:“你瞎叫什么…。滚远一点。”
白益看着他半抽出的刀锋,白森森的吓人,哆嗦一下,便躲开很远,当看到队伍开始拐弯时,他心里又大乐起来,那不正是朝自己家的方向吗?
于是拔腿跑起来,抄着小路先回到家里,他觉得那马车里的贵人,一定是那个卖身进宫的弟弟。
他一定是收到自己的书信了。
那么老四就不用给人家当奴婢,有一次他见到老四的时候,那还是大冬天,地上全是厚厚的雪,隔着一堵围墙,他爬上去看到老四的手肿的很高,红彤彤的像一只红烧的猪蹄,上面布满裂口,甚至还有黄黄的液体从里面流出来
现在小弟当大官了,家里应该好过了吧。
白益擦着眼泪,充满幸福的想着。
PS:今天第一更。先写一个三千字吧
第七十七章 念经(完)
PS:看这篇的时候,请注意,那是以真正白宁来写的
他想着……
屋外的小道上,只有一辆马车停下来。一个让他感到害怕的皂衣人此时在车辇下趴了下来,车帘掀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踩着人凳下来,身后跟着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
白益仿徨了,他有很多年没见过这个最小的弟弟,只记得那年爹还在的时候,牵着白宁走了,说是为了给大哥娶一房媳妇,好延续家里的香火,后来他才知道爹把白宁卖进了宫里,他记得白宁那天走的时候,只有他胸口那么高,一头黑泱泱的头发,脸虽然脏,却是长的很俊,那双大眼睛灵动,像是能说话似的。
很多时候,白益坐在田垦上,想起有那么一个弟弟的时候,都觉得一辈子都再也见不着了。如今弟弟回来了,当大官回来了,可他…。会埋怨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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