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之歌-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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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江湖上有这么一句话，‘绛婷无骨引惊弦，雪烛素手着清颜’，不知诸位可还记得？”王积薪语气唏嘘的说道。

　　　　“咳咳，这个当然记得，此句说的正是当年的琴秀高绛婷和万花谷的工圣康雪烛，此二人一个手中箜篌醉天下，一个指尖刻刀绘众生，实乃当时杂艺一道最惊才绝艳的两个人物，尤其是高姑娘手中的箜篌，更是冠绝一时，每次弹奏都能引得万人空巷，就连当时皇室也都曾邀请她入宫献艺，不过······”

　　　　人群中，天策府统领李承恩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追忆之色。

　　　　“不过后来，一个莫名坠入邪道，远遁恶人谷，一个性情大变，由一名清秀少女变成了喜怒无常，性子疯癫的琴魔。李统领想说的是这句吧？”王积薪蓦然开口，接过了李承恩的话语。

　　　　“是啊，此二人当时如日中天，风头甚劲，却不知为何突然双双蜕变，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么？”李承恩一愣，点着头疑惑道。

　　　　“隐情？呵呵，何止有隐情，此事的后面，可是有着无尽的血腥与丑陋啊！”

　　　　王积薪惨然一笑，咬着牙齿再次转身，看向了康雪烛。

　　　　“再回到我们原来的故事里，话说这天机门两位弟子，携着棋圣与工圣的名头加入了万花谷，成了谷中七圣之二。

　　　　多年来的红尘历练和江湖生活，虽然淡去了二弟子心中的痛苦，可在他心里，却从未忘记过自己的结发妻子，那个红颜薄命的小师妹。

　　　　为了宣泄自己的思念，二弟子经常会在自己到过的地方，用各种材料雕刻一尊亡妻的雕像，每一尊雕像都神情不一，但是无不都栩栩如生，神形兼备，那种眉目间的笑意，脸颊上的温情，简直和真人出如出一辙。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二弟子惊恐的发现，任凭自己意念如铁，可仍然抵不过时间的洗刷，亡妻在他心头的模样，竟然越来越淡，有时候若不集中心神，就根本无法记起她的一颦一笑。

　　　　为了让亡妻永远陪伴在自己的身旁，二弟子在苦思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决定寻找到一块完美材质，以自己最巅峰的雕刻术，将亡妻最美的一面留在世间。

　　　　为此，他踏遍了大唐所有疆域，用尽了所有手段，终于在五年之后，觅得了一块无瑕白玉，此玉温润剔透，高达丈许，实乃雕刻人像的不二材质。

　　　　材料有了，但是关于亡妻的模样，他已有些模糊，为了将最完美的亡妻重现于世，他又历时五年时间，约见了数万妙龄少女，观察他们的五官，观察他她们的肤色，观察她们的一颦一笑，以期望能够找到心目中最完美的亡妻模样。

　　　　历时十年后，他终于开始了自己此生最用心的雕刻，一年时间，他从未踏出万花谷一步，没日没夜的忙碌于自己的工房，一点一点的雕刻着自己心中亡妻的模样。

　　　　无瑕白玉在玉粉簌簌落下中，慢慢变成了一尊人形，眉目、脸颊、嘴唇、身姿······所有一切都在他精湛的刻技中慢慢呈现，每一个部位都细入微境，美不可言，黑夜中若是蓦然一看，简直就是一名仙子活脱脱的立于厅堂之中。

　　　　所有的一切皆雕琢完毕，只是到了最后的双手时，二弟子停了下来，眼眸中，无尽苦恼纷纷涌现。

　　　　他突然发现，在自己的脑海里，竟然没有一双手可配得上此雕像。

　　　　在他眼里，这世间女子的手，或修长，或玲珑，或纤细，每一双手虽然都各具特点，但却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缺陷，他想要的是一双世间完美的手，一双可配得上自己心目中完美亡妻的无暇玉手。

　　　　于是他放下了手中刻刀，开始冥思苦想起来，想象到底去哪里寻觅这双无暇玉手。

　　　　就在他苦思无果之际，蓦然间，一次与慕名前来拜访的江湖中人闲谈之下，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起了一道亮光。

　　　　“绛婷无骨引惊弦，雪烛素手着清颜”。

　　　　一句不经意的闲话，却突然让他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他终于知道了自己该去哪里寻找这双无暇玉手了。

　　　　三个月后，七秀坊忆盈楼里，来了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子，此人风度翩翩卓尔不凡，不仅谈吐文雅，而且见识不凡，尤其是是对弦乐之意的理解，更是有着惊世骇俗的见解，常常一曲听罢，都能丝毫不漏的说出曲子蕴含的意境，以及弹曲之人当时的心情。

　　　　一时之间，此人震惊整个七秀坊，一众乐女纷纷闻声前来向其请教，就连名动天下的琴秀高绛婷，听了他人传闻之后都心动不已，特遣人将此人传至自己的音坊请教。

　　　　可是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请来的不是一个同道中的能人异士，而是一个永远也挥之不去的······噩梦！“

　第204章　：苍生弈

　　　　“相见之下，来人果然如坊间传说一般才情绝艳，风度翩翩，尤其是在弦乐上的见识更是高屋建瓴独树一帜，高绛婷接连弹奏了数曲风格迥异的曲子，竟然全部被其道出了曲中真意，以及弹曲之时她心中的所想所思。

　　　　高绛婷在震惊之下，又不禁欣喜万分，她以为高山流水之典故要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就这样，这位康先生成了近十年来第一位有幸可以随意出入高绛婷音坊的外人。

　　　　时间弹指而逝，三月之后，一丝情愫在才情高绝但却心思单纯的高绛婷心中萌生，这位康先生以其独特的人格魅力彻底俘获了琴秀高绛婷的春心。

　　　　男子身上，最让高绛婷着迷的是那双眼睛，每次她弹箜篌时，男子的目光都会盯着她的手指一脸痴迷，时而叹息，时而皱眉，目光中的温柔缱绻之意，总是让她面红耳赤但又暗自欢喜。

　　　　后来，男子告诉了她他的名字，她才知道，面前之人竟然就是江湖上与自己并为双绝的万花谷工圣。

　　　　可此时的她已然深陷情网，在得知男子的真实身份后，她竟然无半点不喜，反而对他更加倾心。

　　　　就这样，又是一个月后，男子邀请她前去万花谷，并说要亲自为她刻一尊雕像。

　　　　那夜，乌云盖顶，**欲来，万花谷中二弟子的居所内，红烛如火，灯影幢幢，高绛婷面带羞涩，一身喜服，带着无限温柔弹奏了一曲《相见欢》。

　　　　可是一曲作罢，她突然发现自己浑身软绵无力，而她对面，那个原本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男子，却是一脸的的疯狂与狰狞，手持刻刀一步步的向她逼来，念叨着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名字，狠狠的刺向了她的双手······

　　　　那夜，听闻师弟将名动江湖的琴秀邀至了万花谷中，大弟子特带着仰慕之心前来拜会，不料推门之下，竟然发现高绛婷浑身是血的，双手血手模糊的昏厥在地，而她旁边，二弟子同样一脸鲜血，手持刻刀如魔怔一般疯狂的在一尊白玉雕像上刻画着。

　　　　大弟子在震惊之下，勃然大怒，很少动武的他第一次主动出手······”

　　　　声音戛然而止，王积薪老泪纵横，神情一片戚色。

　　　　众人长出一口气，皆唏嘘不已，没想到当年一段江湖旧怨背后，竟然还有如此曲折波澜的密辛。

　　　　“当日我一念之差，放你离谷，今天，当着天下群雄的面，我想再问你一次，当年你为何如此歹毒，会对一介弱女子下此毒手，在你心里，情与义，慈与悲，究竟价值几何？”王积薪声如惊雷，怒吼道。

　　　　“哈哈哈，为何？这世间诸事，哪有那么多的为何？在我心里，唯有秋妹的冰清玉洁之资，才配有世间最完美的手，她一乐姬，常年厮混于庸市凡俗，又有何资格拥有那双无骨妙手！”康雪烛蓦然大笑起来，眼中尽是疯狂之意。

　　　　“你这个畜生，我天机门历代皆纯良正义之人，怎么会有你这般歹毒之徒，当初文秋师妹临终之际，告诉了我她看到的一幕时，我真的以为你是一时糊涂，心魔所致，现在看来，你真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头，在你心里，真的有当过自己是天机弟子，真的有记住过师尊的谆谆教诲么？”

　　　　“我有，我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天机弟子，更从来没有忘记过师尊，你若是不信，请看！”

　　　　康雪目中血泪滚滚，缓缓抬起右手，揭开了脸上遮面的黑纱。

　　　　一张俊朗惨白的面容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只不过上面满是伤疤，隐隐约约间，似乎是两个篆体的大字。

　　　　两个字大小相同，痕迹深入肉里，如蚯蚓一般斑驳于康雪烛的两个脸颊上，瞬间破坏了他的英俊面容，让其看上去狰狞而又丑陋。

　　　　众人细看之下，才分辨出，原来是“天机”二字。

　　　　“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忘记自己是天机弟子，为了不让有关天机门的记忆如同秋妹一般从我心头被时间洗刷掉，我特将它们刻在了脸上，这样每天醒来，照看镜子时，我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这······还不够么？”康雪烛咬着牙齿嘶吼道。

　　　　“你错了，至始至终都是错的，真正的记住，并不需要靠外物，而是需要用心，不管任何东西，当你真的用心记住了，哪怕时光再怎么流逝，都不会将其洗刷掉，因为在你心里，它已经永远铭刻！”

　　　　“对待文秋师妹，你怕遗忘她，所以不惜残害武林同道，向一弱女子下毒手；对待师门，你怕遗忘它，所以将它刻在了脸上。”

　　　　“你以为靠这样就能够留住这些你最想留住的么？你以为靠这样就能说明你是把师门记在心里了？你错了，你这样做，只会更加暴露你内心残忍歹毒的一面，我很失望，师傅在天之灵若是看到，他估计同样也会失望，至于小师妹······唉，我只能说她当初瞎了眼了！”

　　　　王积薪摇了摇头，一脸痛楚的叹了口气。

　　　　“哈哈哈，你岂能晓得秋妹在我心里的地位，你又如何能明白我对她的一片痴心？在我心里，秋妹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其他庸脂俗粉，又怎么能及她半分秋资？她高绛婷一介乐姬，能够为秋妹之无暇双手提供样本，那是她无上的荣耀，又何来我残害她一说？”康雪烛再次大笑起来，眼中血泪滚滚，脸上满是疯狂。

　　　　“你这个畜生，真的是无药可救了，今日，我要以大师兄的身份，为我天机门清理门户！”

　　　　王积薪身子颤抖着，蓦然举起了手中的棋盘。

　　　　“此棋乃师尊所创，名曰苍生弈。融合了象棋、围棋、十二生肖棋等百家棋种，以百态人生为棋子，对弈的过程，也是人世百态演变汇聚的过程。”

　　　　“当日师尊弥留之际，曾留下了一残局，让你我二人各执一方来对弈，赢者就是天机门下一任天机子。”

　　　　“今天，当着天下群雄的面，我就以此局为擂台，和你对弈一番，世人都以为我王积薪乃是当世棋圣，但却不知道，其实身负工圣之名的你，棋力却远在我之上。”

　　　　“但是为了我天机门的清誉，为了师尊当年的遗愿，我还是要以此棋为手段，和你较量一番，我若赢了，会带着你的头颅前往师尊与师妹的坟前拜祭，然后永不踏出天机山一步；我若输了，就在此当着天下群雄的面自绝了断，然后到九泉之下去向师尊和师妹请罪，不知······你敢应么？”王积薪一脸决绝的说道。

　　　　“师兄，你······”康雪烛一愣，急忙开口。

　　　　“不要喊我师兄，不管今天对弈结局如何，从今往后，你都再也不是我天机门的弟子，这声师兄······我当不起！”王积薪怒喝一声，打断了康雪烛的话语。

　　　　“师兄，你真的要这么绝么？哈哈哈，好，这是你逼我的，这是你逼我的！哈哈哈······”康雪烛再次狂笑起来，脸上的伤疤在一片疯狂中扭曲，让其整个人狰狞无比。

　　　　“这局······我应了，不过这条件，得改一下！”笑声渐止，康雪烛声音冰冷，一脸怨毒的沙哑开口。

　第208章　：棋子之选

　　　　夜晚漫卷，乌云翻滚，无星，无月，无晴。

　　　　藏剑山庄议事厅内，一众中原群雄再聚一堂，每个人的脸色都如同夜空中的乌云一样，沉默压抑。

　　　　上次的聚首，是为了名剑大会最后的王者所属，而这次，则是为了一局旷世绝局，一场有关浩气盟与正道命途的对弈。

　　　　“王棋圣，你与康雪烛之昔日恩怨暂且不说，关于五日后棋子的选择，在你心里你是如何考虑的？”

　　　　大堂之上，原本归属于叶英的庄主之位上，一个渣须满面，一身戎装的魁伟男子雄踞其上，虎目之中一片凝重，正是浩气盟盟主，谢渊。

　　　　“唉，当初老夫所想，是想找几个与老夫年岁相当的昔日故友来做棋子，纵使棋局有所偏差，但谁料想那畜生竟然一定要以少年为子，老夫的打算瞬间落空，故而现在也是毫无眉目。”

　　　　谢渊左手下方，一身黑衣的王积薪抚须长叹，一脸的愁绪。

　　　　若是以往，按照江湖地位而言，在座的有好几位都是六大派中的掌门，这左手首位的位置，怎么样也都轮不上道退隐江湖多年的王积薪来做。

　　　　可是今天，众人要讨论的就是五日之后的对弈，作为执子人的王积薪，自然身份今非昔比，也就成了所有人中最耀眼的存在。

　　　　“好吧，不过这也没关系，我中原武林人才济济，后起新秀如过江之鲫一般，关于这八位少年棋子有何要求，王棋圣你直言就是，我等一起群策群力，不怕找不出合适之人。”谢渊点了点头，再次开口。

　　　　“唉，这苍生弈乃是家师晚年所创，融百家棋局为一体，八类棋子包罗万象，囊括了世间各行各业，若是以传统棋子来对弈，则只考究执子之人心中的乾坤，对棋子并无要求，毕竟死物是无法自主活动的。

　　　　可是如今要以活人为棋子，那这情形可就大不相同了，每一个份属门类的棋子，都必须对其所属门类的规则有着丰富的经验，比如匠类棋子，必须通晓锻造雕琢之道，比如伍类棋子，必须韬略娴熟，兵法有成，比如乐类棋子，必须擅音律，懂乐舞······每一类棋子，都必须是术业有专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