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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铸清华-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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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东征苏福(中)

  “哦?”李世贤颇有兴趣地追问,“大王在城中有埋伏?”

  李秀成不置可否,哈哈大笑,“哈哈哈,胞弟你且看明日吧。”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寒山寺在苏州城西阊门外十里路的枫桥镇上,建于六朝时间的梁代天监年间,原名“妙利普明塔院”,唐代贞观年间,传说当时的名僧寒山和拾得曾由天台山来此主持,故改名寒山寺,唐代诗人张继题了之后,寒山寺就天下闻名,不遑金山寺多让。

  自从张玉良驻扎寒山寺之后,方丈就把自己的禅院让了出来,径直只在观音殿参禅念佛,这日的夜半时分,仿佛已经二更天,方丈已然还没有休息,打坐在蒲团之上,手里拈着佛珠,嘴里念着经,供桌上的檀香燃起的青烟冉冉升起,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条直线。

  夜半静谧之中,哗的一声,观音殿的殿门被用力地推开,一个小沙弥跌跌撞撞地进来,满头大汗,神色惶恐,看到方丈,上前跪在方丈身后,颤声说道:“方丈,官兵,官兵,刚才全部撤退了!”

  室外的冷风呜呜地吹了进来,把檀香上升起的青烟吹得不见踪影,老方丈长叹一声,“哎,我就知道,这些大头兵靠不住,”方丈合十朝着端坐莲台之上低眉顺目的白衣大士行礼,“南无阿弥陀佛!”

  小沙弥也跟着行礼,“方丈,咱们可怎么办?那些逆贼看见出家人第一个就要杀的!不如咱们逃走吧!”

  “逃?往哪里逃?世间之大,没有一处是净土,我佛慈悲啊……”方丈站了起来,黄色的僧衣直裰不染灰尘,“前几日我在佛前起了一课,卦象乃是蹇卦,水山蹇,险阻在前。我犹不死心,又起了一课,乃是涣卦,风水涣。拯救涣散,均是易经中的下下签,”方丈给佛前的长明灯拨了拨灯芯,那灯芯在风中飘摇,险些要被风吹灭。“可见本寺的大难就在眼前了。”

  “那怎么办?方丈,您一定有办法救咱们的,咱们寺里可是有好几百号人呢。” 那个小沙弥拉着方丈的袖子,苦苦哀求,“您和菩萨说啊,菩萨不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吗?您和菩萨说,把咱们都运到南海普陀山去不就得了?”

  “痴儿,”方丈摇了摇头,抚摸着小沙弥的青皮脑袋。“如今谁都救不了我们了,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你听着,我以寒山寺第三十六任主持的身份,命令你带着我的度牒和寒山寺的地契,连夜出,去松江,去上海,等到江南平定,逆被朝廷的部队荡平。你寻到时机再来重建寒山寺,”方丈从案上拿出一个包裹,交给了小沙弥,“快去快去!”

  小沙弥懵懂含泪跪下磕头。接过方丈手里的包裹,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观音殿,殿前的长明灯终于被冷风吹灭,殿内一片漆黑,方丈长吁一口气,走出了殿门。对着外面惶恐不安的僧人们冷然开口,“拿棍子,咱们和那些叛逆拼了。”

  “方丈,”一个中年僧人迟疑地开口。

  “有慈悲菩萨普度众生,亦有怒目金刚扫荡群邪,整日里打坐念经吃素不杀生,如今也该学一学护法金刚的本事了!”方丈从低眉善目的垂垂老者变成一个气宇轩昂斗士,丝毫不弱于寻常武将,“敲钟,全寺的小沙弥都送出去,让他们自求多福,咱们,”双眉竖了起来,环视群僧,“咱们和长毛贼拼了!”

  钟声当当当响起,殿前众僧齐念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李秀成在睡梦中听到了当当当的钟声,翻了个身子,稍微清醒了起来,揉了揉眼睛,叫亲兵,“哪里来的钟声?”

  亲兵出去了一会,又进帐来报,这时候李秀成已经穿好盔甲,“忠王千岁,是寒山寺方向传来的钟声,李将军派了一队兄弟去打探,现原本驻扎在寒山寺的清妖趁着夜色偷偷溜走了,李将军请忠王示下,要不要继续追?”

  李秀成哑然失笑,原来是自己过度紧张了,“罢了,张玉良已经胆碎,想必也不敢玩什么反攻,晚上看不清,叫李将军回来吧。”李秀成解开了扣子,“如今城外的依仗去了,城里的人也该死心,不要再和天国对抗了,”翻身躺下,“你也去休息吧,今夜在这里先受累一夜,明日就带你进苏州城潇洒!”

  “是。”

  徐有壬的脸色苍白,跌坐在了太师椅上,地上的亲兵满脸汗水,室内孤灯如豆,寒山寺的钟声悠扬地响起,让江苏巡抚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血越来越冷。

  那个亲兵瘫跪在地上等着徐有壬话,过了许久,徐有壬长叹一声,“你去请朱臬台过来。”

  等到朱均匆匆赶到之后,徐有壬的神态已经恢复了原状,见到朱均已经穿戴好了整副朝服衣冠,不由得微微惊讶,随即也不问,只是直接告诉了朱均这个坏消息:“张玉良悄悄走了!”

  朱均愕然,却也没有过多惊讶,“下官这张嘴还真是灵啊,”朱均对着徐有壬苦笑道:“那眼下可就没有援兵,只能靠咱们苏州自己了。”

  “正是如此,”徐有壬点点头,“请臬台过来,是想请臬台坐镇城中,明日我就亲上城头督阵。”

  “应当效命,”朱均拱手应下,城外的钟声终于停了下来,“反正夜里也睡不着,大人把湖州家中带来的好酒拿出来请下官喝一杯吧,往日不得喝,今个是要好好尝尝了。”

  “这个时候你倒是还有心情喝酒,”徐有壬苦笑,挥手让老仆去布置酒和吃食,“不过也好,过了今日,谁知道日后什么时候喝的到咯。”

  老仆送上来湖州的三白酒和一碟虾干,两个人碰了个杯,徐有壬饮尽杯中酒,满足地喟叹一声,“呼,到底是家乡的酒最是解馋,”又请朱均用湖州带来的白虾干,两人无言喝了几杯,徐有壬复又说道,“老弟,我们是封疆大吏,一省高官,深受皇恩,自然守土有责,要与城偕亡,,只是我们的家人,却是无需捐躯赴国难啊,可怜我的一双儿女,女儿如今才五岁,哎。。。。。。”

  朱均再也忍不住,偏过头,眼中滑下两行清泪来。

二十九、东征苏福(下)

  

  李秀成睡了个好觉,早上起来打了套拳,神采奕奕地巡视太平军阵地,用了早饭之后,亲兵来报,“阊门上挂了一条红色的布条。”李秀成大喜,“不枉费本王等了一日,看来苏州城今日可下!诸军收拾好,随时攻城!”

  “是!”

  徐有壬和朱均两人一夜未睡,就这样枯坐到了鸡鸣时分,徐有壬转身进内,不一会,换了官服出来,拱手和朱均说道:“城内平安就交给你了。”

  “抚台请自去。”朱均也起身拱手。“只要下官在一日,苏州城自然平安一日。”

  徐有壬点点头,簇拥着亲随出门,走到巡抚行辕,徐有壬翻身上马,准备到苏州的每个城门巡视一番,到了阊门前头,徐有壬下马,准备上城头瞧瞧,刚刚走进女墙边上的小巷子里,一队绿营清兵就朝着徐有壬一行人走来,零零散散,等到那伙人瞧见了巡抚的旗帜也不跪下回避,还径直走来,徐有壬的巡标觉得不对劲,大喝:“什么人,看到巡抚大人还不跪下行礼!”

  “动手!”一声低沉的声音从那伙绿营之中响起,绿营兵纷纷从腰间抽出武器,对着毫无防备的巡标大肆厮杀起来,噗噗是刀看到骨头和肉的声音,徐有壬突遭变故,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慌乱,随即冷静下来,“慌什么,这些是奸细,杀了本官重重有赏!”

  措不及防的巡标亲兵来不及抵挡,让几个人杀到了徐有壬前面,一个粗鲁的汉子狞笑地一刀挥上徐有壬的头部,被边上的巡标亲兵拼死一挡,这才让刀势偏了一偏,把徐有壬的顶戴砍落,连带地削去了一块头皮和几缕头发。

  徐有壬血流满面,来不及抹去血迹,身边的巡标已经被砍翻在地,徐有壬临死不惧。朝着挥刀砍向自己的太平军内应怒喝道:“奸贼!卖城给发逆,城中父老不会放过你们的!”

  “报,阊门已经打开,请千岁示下!”

  “好!”在闭目养神的李秀成一跃而起。哈哈大笑,“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得苏州大城,实在是赏心悦事也!速速进城,我怕那些内应支撑不了多久!”亏得自己在二破江南大营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派遣人进入江南各城,之前气势如虹。无需攻城便已经弃城逃往,如今留的后手终于在这姑苏城下用上了!

  朱均走出了巡抚衙门,这时候街上已经乱糟糟,人们惊慌手足无措地四处奔跑,除了自己的亲兵,再也没有人注意站在巡抚大门口的按察使大人,朱均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叹了口气,转过身子对着边上的亲随说道,“你们都散了吧。这时候出城还来得及。”

  “大人!”侍卫长跪下,“跟着属下一起走吧!”

  “糊涂,本官乃是一省臬台,如何能做这弃城之事,快走!”朱均转过头,用力地关上巡抚衙门的大门,往着花厅去了。

  那些侍卫拿眼瞧着侍卫长,侍卫长咬了咬牙,一跺脚,“走。把大人的女儿带上,我们杀出去!”

  花厅上雕梁画栋,孤零零地只有一条随风摆动的白绫,朱均踩上了圆凳。把白绫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死结,闭上了眼睛,双脚轻轻一蹬,整个身子就挂在了半空中,把自己应尽的责任尽到了。

  咸丰八年正月初三日,李秀成利用内应在阊门伏击江苏巡抚徐有壬。徐有壬至死大骂不绝,随即献出城门,李秀成攻陷苏州,署理按察使朱均自尽殉国,其女不知所踪,徐有壬妾遇难,子殉国。

  曾国藩木着脸,在帐中默然不语,“本官刚刚上任,就有一座大城陷落,自然是本督这个两江总督失职,等会我会写折子和皇上请罪。”

  “大人刚刚上任才不足半月,这苏州城之事怎么能和大人相干?”胡林翼劝慰道。

  曾国藩缓缓摇了摇头,“本官自然有应尽之责,不过咱们也不能再如此等下去了!”如今趁着发逆主力均在东边——陈玉成也在攻打扬州,“传本官的令,王锦绣!”

  安徽提督站了起来,拱手听命,“末将在!”

  “命你率领本部,沿江北而上,二月之前务必要到江浦!”

  “喳!”

  曾国藩站了起来,“荣禄、曾国荃!”

  “末将在!”两人出列。

  “你二人江南一线出军,沿当涂,升阳,溧水一带,扫清江宁城外围,不拘泥于一城之失,定要杀的发逆心惊胆寒!”

  “喳!”

  “彭玉麟!”

  “末将在!”如今的长江水师总兵,彭玉麟出列听命。

  “你率水师,沿江而下,见船就烧,见舟就炮轰,我要发逆片甲下不了长江!”

  “喳!”

  “胡林翼,本官命你绸缪军中粮草,支付大军之需!”

  “此外本官还要行文命左宗棠李鸿章分别解苏杭之厄,若是事成,本官会向皇上请赏!”曾国藩这时候终于有了第一封疆大吏威风凛凛的气派,只见他刷的站了起来,目光炯炯,“本座要让发逆顾得了头,顾不了尾!”

  正月初九日,李秀成率领精锐悄然南下,试图偷袭杭州,不曾想被驻扎杭州的左宗棠提前发现,左宗棠率领楚军牢牢守住杭州,李秀成攻打三日无果,调转马头,攻占嘉兴府,至此,杭州以北,江宁以南,除了上海之外,尽数为太平天国所有,洪秀全大喜过望,亲自写下天王诗褒奖忠王李秀成,并在江南之地设立“苏福省”,省治苏州,由李秀成管辖。

  杏贞在养心殿和皇帝看到了苏州沦陷的消息,原本淡然的心里,也不由得恼怒起来,这太平军特么的也太生猛了,还是攻下了苏州,明摆着欺负江南无兵么,还好左宗棠给力,挡住了李秀成的攻势,保下了杭州,要是苏杭两地都失去,就算曾国藩才当上两江总督,这烂账算不到他头上,他也不得不引咎辞职,为苏杭两地沦陷负责。

  “好一个无能的张玉良!”皇帝被这些年的坏消息弄得麻木了,可看到苏州沦陷,还是忍不住跳脚起来,在养心殿里来回踱步,“传旨,罢了张玉良的提督,让他滚回家吃自己去!”咸丰皇帝又想了一想,“不,抹了他的提督,给他守备,让他继续在军前效力!”

  皇帝坐到了炕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曾国藩的请罪折子也就罢了,他也是刚上任,无需对着苏州负责,不过申饬还是要的!皇后你无妨措辞严厉些,朕听曾国藩的折子里说他的进军调度,甚好,如此两江浙闽一盘棋,不怕发逆不败!”

  杏贞点头,“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粮饷又要流水般地出去了。”

  “这也无法,幸好之前肃顺的意思,再让皇后你修改了一番,发了新币,如今国库倒是还好,肃顺又说要少发八旗的丁银,原先我怕八旗议论纷纷,眼下也顾不了这许多,只能饮鸩止渴了,”这时候杨庆喜进来打千,“万岁爷,军机们都到了。”

  “肃顺可否来了?”

  “也来了,一同等着叫起呢。”

  “叫他进来!”皇帝对着杏贞说道,“如今就先开起来吧,”杏贞给皇帝整了整衣服,又帮着皇帝按了按太阳穴,咸丰满足地长叹,“若是小事皇后你办了也就罢了,这等大事,朕不和肃顺商议过,总是不放心,皇上若是男子便好了,”咸丰笑道,“那你便可去前殿和他们议事,朕愈发轻松自在了。”

  杏贞笑了笑,“皇上就爱说笑,臣妾怎么能面见军机大臣,那皇上叫起吧,臣妾先把无关紧要的折子批了,在这里等着皇上。”

  “好,”皇帝握了握杏贞的柔荑,“且等着朕。”杨庆喜掀开帘子,皇帝走到了正殿叫军机大臣议事了。

  杏贞突然想到,忘了问皇帝,僧格林沁是如何在天津布的防,不过想到过些日子武云迪要入宫朝见云嫔,也就罢了,到时候问武云迪自然也就知道了,如今帆儿在自己边上,武云迪不敢不说的。

三十、柏贵委员(上)

  二月的广州,已经失去了旧年被英法夷攻破的惨淡景象,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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