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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石传-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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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西、辽东等郡本乃鲜卑人龙兴之地,民心所向,后来慕容农挥军去时,一路皆望风归降,很快夺取龙城,尽扫辽西、辽东秦人残余。其间有高句丽人自大成性,竟敢觊觎中国,趁着秦人式微,逞狼子野心,一度占据辽东、玄牵ぁD饺菖┐笈畹溃骸稗┒∫模筛移畚抑泄俊币徽蟾呔俑叽颍炊崃啥⑿|,更杀得高句丽人屁滚尿流,悔不该当初。。。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多心
十一月初,黄河南岸,鄄城,晋军大营。
大晋北征军前锋都督谢玄脸色铁青,仔细看时,双肩都在阵阵颤抖。
前去段随处的第七拨信使一如之前几拨,黄鹤一去,杳不复返。可出乎意料的是,晋营里却迎回了早一阵出发的第六拨信使。
这第六拨信使去而复返,也确实带回来一道书信,只是这书信与段随无关,乃是云骑军众将的“慷慨之言”。不消说,皇甫勋他等计逞,截住了第六拨信使。
谢玄读完信,又听完信使们的禀报,心事之复杂,难以言表。
从石从石!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甚么?次伦兄(朱序)、镇恶(桓石虔)、道坚(刘牢之)、元复(孙无终)、还有我。。。这许多大好兄弟候你回返,你竟不管不顾。。。
哪怕你真个不顾兄弟之情,可你怎会不思量建康的妻儿?你不该是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呵。。。
书信在此,信使亦在此。。。从石,你的所为,不由得我不多心呵。。。我身负光复神州之重任,再不能为了你耽搁时机,当趁慕容垂尚未攻取邺城,速速进兵。。。
下一刻,谢玄长叹一声,道:“传我将令!以龙骧将军刘牢之统兵两万为西路,扬武将军孙无终统兵两万为东路,克日渡河,进伐河北!”
。。。。。。
十一月中,晋军东西两路共计四万大军渡过黄河,踏上河北大地。谢玄与桓石虔则统率余众留守黄河之南,镇抚河南、山东直至彭城一线之新得国土。
因着丁零人叛乱,河北局势一度变坏,慕容垂不得已从枋头(今河南省安阳市浚县附近)调遣慕容德回援,是以此刻黄河北岸诸州城恰如真空状态。晋军遂得轻松渡河,夺城占池如探囊取物。
东路孙无终经础x古津渡河,进据础x城(今山东省聊城市茌平县)。自础x城直线向西,四百里之外便是慕容垂所处的新兴城。
西路刘牢之渡河后,先占据重镇滑台(今河南省安阳市滑县),不久又进到枋头,北距新兴城不多不少也是四百里。
慕容垂收到消息,沉吟再三,一时愁眉不展。慕容宝自告奋勇道:“儿臣愿率一部兵马,南下逐走晋人!”
话音刚落,早有慕容德喝道:“库勾休言大话!晋军强悍,而我军力疲,怎敢小觑之?”
慕容垂点了点头,沉声道:“贸然与晋人开战,也恐失了道义。。。”此时的晋军,名义上还是在讨伐秦国,与“燕国”虽说算不上盟军,面儿上总还过得去。
慕容宝嘟囔道:“难不成就眼睁睁瞧着晋人渡过河来,将我等辛辛苦苦打下的河北江山一处处占去?”
“河北之地,寸土不让!”慕容垂双目精光一闪,高声道:“哼!孤家故意撤去邺城之围,有心放苻丕一条生路,他却置若罔闻。既如此,当再围邺城,复我故都!”
“若是晋人也往夺邺城。。。又该如何?”慕容宝追问。
一瞬间慕容垂豪气干云,哈哈大笑:“那便比一比大伙儿的膀子,到底谁更粗些!”
。。。。。。
十一月底,慕容垂大军开出新兴城,再围邺城。慕容垂思虑再三,依旧让出西门不围,以示允许苻丕弃城逃生。
燕军虽然疲惫,到底势大,汹汹而来。反观邺城元气未复,残破不堪,大有势穷力竭之相。苻丕自是急得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忙不迭召集下属问计。
有人便建议开西门逃亡,苻丕沉吟片刻,咬牙道:“若将邺城拱手送与燕人,我只是不肯!真要这般,我等又何必苦苦撑到今日?”秦国长乐公别的不谈,骨头挺硬。
又有人高喊与城共存亡,为国死节。这话说出来,莫说应者寥寥,便是苻丕自个也摇了摇头,叹道:“淮南败后,国中叛乱四起,以至邺城孤悬,危如累卵。如今关中亦然自顾不暇,再无来援之机,我等死守下去,徒然拉着百姓陪葬耳。。。我思之,倒不如引邺城军民西去,也好为我大秦存一份力道。。。”
这时人群中传出一声低语:“又不肯弃城,还要为大秦存人存力。。。哪有这般好事?”
苻丕大怒,板起脸,转头去望时,那人竟不避不让,挺直了胸膛与苻丕对视。苻丕定睛一看,不由得摇头苦笑——原来此人姓杨名膺,位居冀州司马,此外还有个身份,正是他苻丕的大舅子。
苻丕甚为宠幸杨膺之妹,爱屋及乌,此刻不欲当众斥责杨膺,遂跌软了口气道:“非是我不肯弃城而去,实在是燕人卑鄙无义,不愿叫他等得逞耳。。。”
杨膺嘿嘿一笑,凑上一步道:“殿下这般说法。。。属下倒是有一计,既可保存城中军民,亦不教燕贼染指邺城!”
“哦?”苻丕眉毛一挑,急忙问道:“速速道来!”
“晋军已过黄河,近在咫尺。。。”杨膺拱手道:“何不与晋人勾连,共击燕贼?”
“嘶!”苻丕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与晋人共击燕贼?晋人此来,本为攻打我大秦江山,如何肯答应?”
“此一时彼一时也!”杨膺朗声道:“此刻河北、幽燕尽入燕贼手中,我大秦只剩得邺城一城之地,晋人攻打我等何益?晋人又不是傻瓜,既有意进图河北,少不得要与燕贼一分高下。即如此,何妨与我等联手?”
此言一出,场中固然有少许几个摇头说不,大多数人却在沉默之余,暗自点头,更有杨膺的好友、冀州参军焦逵出班奏道:“殿下!此时更有何计?当从杨司马所言,当断则断呐!”
苻丕若有所思,沉吟再三,只是下不得决心。于是转头,去看自个最信任的冀州主簿梁琛与冗从仆射光祚。
光祚先开了口:“此非与虎谋皮乎?真个击败了燕人,晋人岂会放过我等?少不得掉头来抢邺城!”
杨膺哈哈大笑:“光仆射!你这是得陇望蜀,贪得无厌啊!但能退了燕贼,我等便可顺利西归关中,此非大善乎?而将邺城让与晋人,不使燕贼得逞,一则也算遂了殿下之愿,二则,嘿嘿,若非如此,晋人岂肯相助?”
光祚哑口无言。边上梁琛想了想,点头道:“杨司马所言有理,确乎如此呵。”
苻丕长叹一声,背过身去。半晌,幽幽道:“知道了。本公自会修书一封,致与晋人主帅谢玄,具言合盟之事。。。”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抉择
邺城之外,燕军大营,燕王大帐。
慕容垂两指在木案上“咄咄”敲个不停,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下首站着两人——左侧是慕容令,此刻神情略显紧张,不住搓手;右侧段随则纹丝不动,双目炯炯,盯着慕容垂看。
今儿早间,段随忽然找到慕容令,说是河北大势已定,秦人再无反复之机,所以这“义勇军”的任务,到此也算圆满。加上南朝不断派使来催,北征军更已踏足河北,怎么着自个也该辞别了。
慕容令大惊失色,连喊“不可”!两个争执不下,遂把官司打到慕容垂这里。
段随来时已算计好,定要堵住慕容垂的嘴,于是一张口,侃侃而谈——不外乎自己身为晋臣多年,深受晋室恩惠,若就此反复,实无脸存于当世,何况妻儿皆在建康,军中亦多晋人。。。如此云云。
慕容垂静静听完,不置可否,不发一言,只敲案沉吟。
如此总有小半个时辰,帐中杳无人声,气氛尴尬,直急得慕容令左观右望,来回踱步不止。到最后,慕容垂总算开了口:“从石!你要回南朝,姑父不拦你。可前番你也曾答应过姑父,一日不平河北,一日不离。。。”
话音未落,段随抢过话头:“姑父!到了此时此刻,何言河北未平?举目四望,皆大燕之土,唯邺城孤悬耳!”
慕容垂淡淡一笑,反问道:“邺城乃河北腹心,邺城未克,何言河北已平?”
段随叹口气,正想说话时,慕容令急急抢上:“石头!你扪心自问,真个要回南国么?你跑来此地连番血战,一是为了助耶耶一臂之力,二么,自是为了夺回你那燕儿妹妹。设若你回了南国,你当真觉着便能得逞所愿?”
段随一愣,呐呐道:“我。。。我也不知。。。可姑父不也说过,不会进取关中。。。既如此,我不如回去南国,碰碰运气。”
“糊涂!”慕容垂站起身,正色道:“你也太小看姑父,姑父何曾忘了你的事儿?但能攻取邺城,姑父定当以苻丕乃至全城氐人为质,向苻坚换取慕容燕!苻坚再不济,这本账总该算得清楚!”
“这。。。”段随大震:“姑父。。。姑父真肯以苻丕乃至一城氐人性命,只换燕儿一人?”
慕容垂哈哈大笑:“苻丕也好,邺城氐人也罢,皆无足轻重之辈耳,但能换取我家随儿开怀,孤家岂会惜之?”
一瞬间段随觉着有股暖流滑过心田,几乎呜咽出声。虽仍在沉思,但看得出来,他已然意动。
这时慕容令凑过来,猿臂环舒,勾住了段随肩颈,嬉笑道:“石头!南国有什么好的?要我说,即刻派人潜去建康,接了晴儿与小誉儿前来,日后再取了你家燕儿妹妹,从此一家人长留邺城,你小子日日左拥右抱,嘿嘿,快活啊快活。。。”
慕容令嘻嘻哈哈,只当段随听了会愈发欢喜。不料段随轻轻一振,脱开了慕容令长臂,面色倏然变得严肃,道:“不可!我擅自扣押信使,违令不遵,已然犯了大忌,想必建康正在猜疑不已。若再偷偷接了妻儿过来,那不坐实了反复罪名?到那时,纵然想回南国亦不得也!”
慕容令面色大变,气鼓鼓道:“南国南国!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回南国!到底那南国有什么稀奇玩意儿,竟叫你留恋不止?”
段随尚不及回答,帐幕掀开,一道倩影飘然而入,其容貌端庄姝丽,气质宛若幽兰,年岁不小,依旧秀美绝尘。
“姑姑。。。”段随两眼睁得老大——这突然跑进大帐的,竟然是段元妃!
段元妃音色酥沉如昔:“姑姑也是同样疑惑,那南国到底有什么稀奇玩意儿,叫你留恋不止?”
“姑姑。。。”段随垂了头,支吾道:“你又不是不知,我本是汉人。。。”
“可你自小生长燕国土地之上,杳非晋人,又与南国何干?”段元妃拖住段随之手,柔声道:“你睁眼瞧瞧,这世上,你的亲人俱在此帐中,你的妻儿本是我大燕贵戚,还有你那心心念念的燕儿。。。任一个,都与南国无干呵!”
段随的头垂得越发低了,半天才微微抬起,脸上写满纠结与痛苦字样,嘴里吐出了几个字:“北国。。。南国。。。我我我。。。我实难抉择。。。”
慕容令气得直跺脚。段元妃则半是气恼、半是心疼,想了想,正要开口说话时,忽然慕容垂探手过来,止住了她。
慕容垂长长叹了口气,沉声道:“随儿!其实我知你心中所虑。。。先前大伙儿都在你跟前避开了这事儿不谈。。。可有些事,终归是避不开的。。。”顿了顿,一字一句道:“你这会儿突然说要辞别,可与晋军渡河而来有干系?”
譬如晴天霹雳,震得段随站立不稳,颤声道:“我。。。我。。。我。。。晋军。。。晋军。。。”全然语无伦次。
“嘶!”慕容令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石头!难不成,难不成你竟有所图谋?”
“绝无此事!”段随豁然回了神,高声道:“姑父,姑姑,那罗延!段随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无愧于心!何况你等都是我的至亲,何忍相残?”说着说着,忽然语气又低沉下去,黯然道:“可姑父猜得也没差。。。晋军过了黄河,近在咫尺。。。以后这河北局势,到底会成怎样?我夹在当中,看不清楚。。。也不想看清楚。。。”
慕容垂冷笑不已:“所以你索性告辞而去,免得两面难做,是也不是?”
“是。。。”
“真要是燕晋相争,你就能置身事外?”
“我辞官不做,还待怎的?”
“小儿之见!”慕容垂为之气结,摇头不止。
帐中沉寂下来,谁都不知该如何说将下去。。。
终于还是慕容垂的声音响起:“随儿!邺城未破,丁零残余也尚流窜河北多地,姑父这里,实在还需你多多出力。。。这样罢,姑父也不强逼你留在北国,但能攻取邺城,你大可去留随意,如何?”
段随苦笑道:“恕随儿无礼。。。这邺城,只怕一时难下。。。”
此言一出,连段元妃也恼了,冷声道:“随儿!你休要忘了,这邺城,正是你大父埋骨之地!你就没想过重夺此城,以慰他老人家在天之灵?”
段随如遭电击,浑身颤抖,眼泪夺眶而出。“扑通”一声,他跪倒在地,哭喊道:“随儿愿留此地,誓夺邺城!”
段元妃转怒为喜,慕容令也长出了一口气。可惜他两个欢喜不及片刻,段随又仰起了头,略带迟疑道:“姑父。。。燕晋。。。燕晋之间,到底。。。以后。。。以后如何相处?”
慕容垂的脸色豁然一青,随即又恢复常色,甚而笑了起来:“随儿!其实你大可不必担忧。姑父在这里与你说个清楚,晋人已夺淮泗、河洛、青徐,这些地方姑父本就无意相争,撇开不谈;便是河北这里,大河北岸一线,但凡已入晋人之手,譬如枋头、滑台等城池,姑父也决意弃之不取。两家大可约定,便以各自所占之地为界,如何?”
段随睁大了眼睛:“果真?”
“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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