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与剑-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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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处来，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的顺着脚步往回走。

　　　　两人自然不会在意冷燕林的所做所为。此刻白鬼无常已蹲下身子，查看着地上的痕迹，他一边瞧着，一边轻声道：“就算是再厉害的轻功高手，也无法真的做到踏雪无痕，往往还是会留下些许痕迹的。”

　　　　杨欢欢也蹲下身子，仔细的瞧着那道路：“可这儿的路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这种泥泞的路比想要在雪地上不留下痕迹更难。”忽然又站起身来，瞧着一旁的高树道：“看来这条路已有很久没人走过了。”

　　　　白鬼无常顺着杨欢欢的目光看去，跟着道：“在树上行走就不会留下痕迹，以他的功夫，我们更是无法寻着他。”

　　　　杨欢欢却毅然道：“就算他不让我们寻他，我们也要找。这儿是韩一柏的底盘，那无心不见了踪影，韩一柏也从未露过面，想要陷害李大哥简直是易如反掌。我想李大哥不让我们寻着他，恐怕是不想让我们也陷入其中。”

　　　　白鬼无常道：“这么说白日李兄对我们所说的是假的，那韩一柏没有醒悟，这一切只不过是李兄不想让我们知道的太多，陷入杀身之祸中。”

　　　　杨欢欢道：“正是如此。”

　　　　白鬼无常又道：“所以你刻意的赶走冷燕林，是不想让他也跟着我们陷入其中。”

　　　　杨欢欢却笑了笑：“若是李大哥面对同样的问题，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白鬼无常也笑，无奈的笑：“你们真是奇怪的人，奇怪到让人难以理解。”

　　　　海风大作，就连林子中也能感受到海风那巨大的威力。四周树木上的枝叶疯狂的甩动，时而相互接触发出无数声清脆的声响，拌上尖啸呼呼的狂风，不断阻挡着两人前行。

　　　　白鬼无常与杨欢欢正继续走在那条泥泞的路上。风雨就算再大，也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杨欢欢用手盖着头，急促的说道：“若李大哥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那韩一柏几人必定另有所图。”

　　　　白鬼无常回头问身后的杨欢欢：“不知他们又有何所图？”

　　　　杨欢欢道：“我想多半是消息，否则他们早早可以将我们杀死，也不用大费周章。”

　　　　白鬼无常听了杨欢欢的话不禁踌躇起来：“不知他们要套取李兄什么秘密，这茫茫森林，我们又该往哪里找？”

　　　　杨欢欢的面上早已流下泪水，但她丝毫没有啜泣，反而决意道：“找不着，也要找。”

　　　　“好，好。”一语冷声从阴森森的角落传来，“好一个找不着也要找。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不容易了。”语闭，传来阵阵笑声。

　　　　这声音从很远传来，却又让杨欢欢与白鬼无常觉得近在咫尺。语声很轻，却声声入耳。简直同幽灵鬼魅一般。

　　　　杨欢欢与白鬼无常只觉的浑身上下开始冒冷汗，探头望着四周，却连半分人影也瞧不见。过得片刻，那语声又缓缓传来。

　　　　“光是看，是找不着我的。要用听。武学高手有时候不用眼睛也能克敌，便是这个道理。”鬼魅般的声音又传来。

　　　　杨欢欢却突然笑了起来。

　　　　白鬼无常瞧瞧她，又开始四周打探，寻着声音的来源。

　　　　“小娃娃，你为何笑？”

　　　　“韩一柏武功卓绝，我们两个小娃儿怎么找的着你？我笑，是笑你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哼哼，小娃娃果然胆识过人，非一般女娃娃可比啊……”话音未落，一个人影突然窜到两人的跟前。

　　　　那是一个干瘦、佝偻，看起来行动迟缓的老人。

　　　　杨欢欢先是一怔，随即道：“没想到以大欺小的韩一柏还有脸出来。”

　　　　老人面带趣味的在笑：“你如何知道我是韩一柏？”

　　　　老人果然就是韩一柏。白鬼无常与不禁要拉着杨欢欢退后几步，没想到杨欢欢丝毫不惧怕，站在原地一步不动。

　　　　杨欢欢笑着对韩一柏道：“你很想知道？”

　　　　这本是打趣的话，就连白鬼无常也绝不相信韩一柏会接话，可韩一柏却让人出乎意料的回答道：“很想知道。”

　　　　杨欢欢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道：“那你就必须和我做一个约定。”

　　　　韩一柏好似被吊起了兴趣，接着道：“哦，什么约定？”

　　　　杨欢欢道：“我与你说了，你便不能杀李大哥。”

　　　　韩一柏一直笑意的脸孔却板了下来，一脸凶相的问杨欢欢：“你这是在舍己为人？”

　　　　杨欢欢攥着小拳头，闭上眼，毅然着道：“不，我只在乎李大哥的安危，我宁可自己死上千次万次，也不愿他被你伤害一次。”

　　　　韩一柏勃然大怒，丝毫没有方才和蔼老人的模样，一脸怒容的指着杨欢欢，道：“小小娃儿又懂得什么？你吃得了痛苦么，你知道死是什么滋味么？”说完，他一步冲上前，要去擒杨欢欢。白鬼无常见势一把挡在杨欢欢身前。

　　　　韩一柏冷笑一声，道：“又是一个没脑子的。”跟着一掌打在白鬼无常肩上，将其打的飞出数丈远。

　　　　泪水从杨欢欢的脸庞滑落：“我不知那是什么滋味，但是我不怕，我能为李大哥付出自己的生命。”站在韩一柏面前的杨欢欢丝毫没有胆怯，她的泪水只为自己心爱的人而流，绝不会留给眼前的难。

　　　　在生与死的抉择前，不惧怕的人，才有勇气，有勇气的人才能活下去。

　　　　韩一柏瞧着杨欢欢的双眼，他那双苍老的手也搭在了杨欢欢的肩膀上。可他没有出手，反而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

　　　　杨欢欢则一瞬也不转的盯着韩一柏的眼睛。

　　　　她忽然发现，在这个老人的眼睛里，只有失落。无论老人再怎么想掩饰，他的眼睛还是无数次的出卖了他。

　　　　这样一个成功的老人，在江湖上享有极高的声望，身边更有用之不尽财宝与成百上千忠心耿耿的下属，他的眼中为何会流露出失落的情绪？

　　　　所以她忍不住的问：“你为什么要丧气？”

　　　　老人没有回答。

　　　　她又忍不住的问了第二遍：“你为什么要丧气？”

　　　　老人仍然没有回答。

　　　　直到她问了第四遍，第五遍，老人仿佛才忽然回过神来，并用慈祥的目光看着杨欢欢：“我输了。”

　　　　杨欢欢颇为不解，接着问：“你如何输了？”

　　　　韩一柏又笑了：“我输了。”

　　　　对于眼前这个奇怪的老人，杨欢欢越发的猜不透，也完全不能理解他们这些所谓的江湖高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透过他的眼，杨欢欢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老人，那个老人比韩看起来年轻不少。这两位老人在他的眼中拼命相斗，最终这位年轻的老人突然收掌，仰天大笑。而韩一柏却一掌下去，打死了他。

　　　　可杨欢欢看到，杀死敌人的韩一柏却在哭，大声的哭……

　　　　韩一柏如释重负，笑着拍了拍杨欢欢的肩，双足在地上轻轻一点，飘到了白鬼无常的身旁，在白鬼无常的肩上点了数下。

　　　　杨欢欢瞧见，奔走过来，喝道：“你对他做什么！”

　　　　韩一柏瞧了瞧她，笑道：“我止住了他的血，给他加了几层穴道。”

　　　　杨欢欢低下头，这才瞧见白鬼无常眼珠子还在对她转，暗示她趁机逃跑。这才放下心来，问韩一柏：“你且答不答应我的约定？”

　　　　韩一柏道：“我本就没有想杀过你的李大哥。”

　　　　杨欢欢道：“那你为何要约他到此地来？”

　　　　韩一柏一把抱起杨欢欢，轻轻一跃腾飞上树，只是几瞬就离开了刚才的地方。韩一柏一边走，一边对杨欢欢说：“约李有财的不是我，而是无心。”

　　　　杨欢欢再想到无心那杀性的样子，浑身上下打了个冷战，赶忙问韩一柏：“他要做什么？”

　　　　“无心的性子，我也猜不透。”韩一柏摇了摇头，然后又道，“不过有我在，无心也不敢贸然动手。小娃娃，你可别忘了，你还没与我说你是如何知道来人是我的？”

　　　　杨欢欢问：“那你现在带我去哪儿？”

　　　　韩一柏道：“去找李有财。”

　　　　杨欢欢道：“好，我与你说，其实这再简单不过。你想想这林子这么大，可终归是一座岛，你们这么多人在岛上生活了大半年，一定早早将全岛都走遍了。所以在来的时候，林中几乎每一条路都有数不清的脚印。可我们走的这条路，除了李大哥的脚印外，并没有发现别的。”

　　　　韩一柏笑道：“所以你认为这里就是我所设置的一块禁地，别人都不敢走，对与不对？”

　　　　杨欢欢点头道：“不错，所以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多半就是你了。”

　　　　韩一柏道：“很好，很好，女娃娃聪明的紧。但这样也多半需要勇气，聪明人往往没有勇气，而你却不同。”

　　　　杨欢欢却摇头。

　　　　韩一柏道：“你说我说的不对？”

　　　　杨欢欢笑道：“李大哥常说，世间的道理从来没有一定对，一定错的。所以你说的不一定对，也不一定错。”

　　　　韩一柏大笑。

　第八十九章　兰花香

　　　　林子的尽头，是海。

　　　　但海的彼端，还是海。

　　　　从此地望去，一望无际的大海正奔腾翻涌，闪电从空中怒劈而下，雷声中带着怒火，一道一道的劈到海上。

　　　　在这一切面前，那些在人群中的不可一世之士，也只能感受到自己的无力，感受到身为人的渺小。

　　　　人再厉害，在愤怒的自然面前也不过是蝼蚁罢了，只能任其摆布。

　　　　岸边的礁石在怒火中烧的大海中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石块的四周早已被打磨的光滑无比。而那无尽的海浪习惯性的冲击着岛屿，攀附上这些个石块，打在人的身上。

　　　　有两个人。

　　　　白衣男子无心。

　　　　还有李有财。

　　　　两人已经在岸边的礁石上站了许久，他们的手上分别握着一把长剑。可他们一动不动，就像两尊石像一般。奔腾的雷声、大海的呼啸，都不能干扰他们半点。

　　　　这时韩一柏才抱着杨欢欢赶到，两人站在远处的树枝上，望着这边的一切。

　　　　杨欢欢见这雷电交加的气象，心中骇的可怕，又见李有财两人，急迫的问韩一柏：“他们两人在做什么？”

　　　　韩一柏目不转睛的望着远处的两人，回答道：“他们在比试。”

　　　　杨欢欢又问：“可好好地空地上不打，为何要在这光滑的礁石上打？”

　　　　韩一柏听了轻轻一笑：“因为以他们两人的功夫，交手时两人中必有一人会死。”

　　　　杨欢欢不禁攥紧了衣袖，心中虽急，还是沉下心来问韩一柏：“那无心是你得意弟子，你就不怕他死在李大哥的手下？”

　　　　“你不必激我去阻止他们，这点小算盘还是收收罢。”韩一柏忽然大笑，转过头对杨欢欢道，“你本不必担心，两人在此比试的目的只是为了一决胜负，而不是要了对方的性命，否则照我所说，他们早早可以在任意一地打上一架不是？”

　　　　既然连韩一柏都如此说，杨欢欢也放松下来，而心中的疑问也随即生出，不禁又去问韩一柏：“既然如此，他们如何评判胜负？”

　　　　韩一柏早已将目光从杨欢欢这儿收回，转向天地彼岸不远处，那两人的身影。他答道：“两人打了一个赌，谁先掉下礁石就算输。”

　　　　杨欢欢睁大双眼，疑惑着又问：“你难道是活神仙，怎么连他们的赌局都知道？”

　　　　韩一柏道：“因为我是他们的证人，而且他们不只打了一个赌。”

　　　　杨欢欢道：“还打了什么赌？”

　　　　韩一柏道：“谁输了，就不能再杀人。”

　　　　杨欢欢听了不禁拍手叫好，笑道：“好啊，好啊，这下李大哥有赢不输啦。”

　　　　韩一柏奇道：“你怎知他只赢不输？”

　　　　杨欢欢道：“因为李大哥从不愿意杀人，也不会主动去杀人。”

　　　　韩一柏哈哈大笑，才道：“你错了。被迫的杀人，也是杀人。要在这个江湖走下去，不杀人是不行的。”

　　　　……

　　　　时分一点一滴的过去，就连杨欢欢与韩一柏也早已没了话声。连续拍岸的大浪早已将两人浑身上下打的湿透。可这两个人仍然耸然不动，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忽然！一道闪电凭空劈落，这道闪电巨大无比，带着无比声势打在两人的头上，跟着传来“轰隆轰隆”的滚雷之声。声势之巨，足以让人双耳失聪。

　　　　也就是雷劈落的这一刻，两人同时动了。因为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稍微没点胆识的人，都会在这一刻分神。

　　　　两人的身影开始在礁石上急速的移动，杨欢欢甚至已经瞧不清楚他们的身影，只得拉着韩一柏的袖子，连连的问：“谁占上风，谁占上风？”

　　　　落雷打在两人的正上方，他们的耳朵已经什么都听不见。夜色又暗，黑暗之中只能隐约的分辨出一个模糊身影。可他们交起手来就如同阵阵疾风，在几乎没有外界感知的情况下，两人仍然打的难解难分，就连翻滚的巨浪也在这一刻被他们比下去。

　　　　数十招过后，杨欢欢才能看清两人的身影。

　　　　这时他们两人又站在了方才的两个礁石上。而他们手中的剑却都不知踪影，看来是在比试中跌落在海水中。

　　　　韩一柏对杨欢欢说道：“你在此地等着，我先过去。”随即从树上跃下，缓步走去。杨欢欢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轻轻的爬下树，用周围的石块作掩护，缓缓的靠近决战两人。

　　　　越近，也越能感受到大海的磅礴之力。巨大的海浪不断打来，好几次要将杨欢欢冲倒。杨欢欢只得抓紧石块，步履维艰的靠近。

　　　　她不敢露头，只能用耳朵听。

　　　　渐渐地，杨欢欢能听到话语声。

　　　　首先是李有财的声音。“你的功夫的确很高。”

　　　　接着是无心的回话。“你也比我想象的要出色不少。”

　　　　李有财笑了，他继续说道：“听你的夸奖，比江湖上万人的赞美都要来的痛快。”

　　　　无心却道：“不过，你终归是不敌我手。”

　　　　李有财反问道：“何以见得！”

　　　　无心道：“水榭梨花，白云飞燕。两者缺一不可。”

　　　　李有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