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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尘续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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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枯柴燃起了温暖的火光,郯焰抱了堆干草铺在 檎缩成一团的小小身躯上,南方来的他似乎捺不住北齐初秋的冷天气,嘴唇都冻得发白了。
山洞外早已是日落西山,天地一片幽暗寂静。郯焰凝视着 檎丰姿清妍的脸庞,端详了一会儿,唇际忍不住泛起柔和笑意,轻抚 檎纠结的眉间。这娃儿怎么连在梦中都是愁眉深锁的?
指尖滑过他的眉,掠过他的鼻,勾勒着他柔软丰盈的唇瓣,郯焰趁他熟睡得不省人事之刻,对着垂涎已久的人儿烙下一吻。
檎略嫌冰冷的唇上有着淡淡的苦味和草药香气,在温柔乡翻滚十数载的郯焰可谓已尝尽万点朱唇,但不羁如他,却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仅此云淡风轻的一吻,却足以撩起他潜藏于心底的欲望,使之翻腾不已。
莫名的饥渴,让郯焰的欲念僭越了理智,他低头再度占据 檎苦涩的唇,撷取 檎身上独有的气味,一股让他陷入疯狂痴迷、无法思考的恼人气味。
身躯和身躯贴合处,干枯的稻草因为激烈摩擦而发出细碎声响。睡梦中,意识飘远的 檎不安稳地挪动翻移着,原本冷得发颤的身体内处,宛若被燃起一把火般滚烫了起来。
胸口的疼痛与体内的焦躁让 檎忍不住逸出一声呻吟,至此,仍在 檎唇上贪恋流连的郯焰,虽明知怀中人儿已然转醒,却已完全抛却自持而无意离去。
他深深探入 檎的口中,纠缠住 檎怯生生的舌,在他毫无节制的吸吮逗弄下,意识不清的 檎再度逸出无助呻吟。
“嗯……”
规律而又急促的喘息声中,郯焰缓缓褪下 檎的衣裳,虽想爱怜地疼惜他,却发觉 檎的白皙肌肤在他的啮吻下已然潮红一片,而 檎原本冰凉的肌肤也逐渐温热起来。
接着,就在郯焰准备趁人之危、攻城掠地之刻,忽而,耳际有短暂的柔钢鸣音嗡嗡传来。郯焰心中一凛,还来不及反应,便有软刃松解旋绕而出,不偏不倚地架在他的颈项上。
“ 、 大夫。”
郯焰惊觉自己又陷入与上次相同的危难窘境中,他赶忙将紧贴在 檎裸露胸膛上的手掌移开。同时,却也因这小小的动作致使软刃位移,紧接着脖子便感到一阵痛麻,鲜血顺着锐利的剑缘滑落。
檎因尚未完全清醒,视线仍有些迷蒙,甫转醒的他正因体内的灼热而感到烦躁,随即又见到个模糊的影像近得几乎要靠倒在他身上,习武多年的直接反应加上混沌无法思考的脑袋,以致他不分敌我,出剑再说!
“ 大夫。”
声音有些熟悉,但 檎仍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叫他。
软刃有被轻轻移开的迹象, 檎纳闷着剑为何会自己移动的同时,又再施了些力道。直至温热湿粘的鲜红沿着剑缘流入他微冷的手掌心,他睁大的双眸才得以看清楚眼前之人。
“郯爷?”
“对,就是我!”看着自己又再次失血,郯焰只能长叹。
“你在这儿干嘛?”
郯焰指指 檎依旧架在他颈项上的软刃,带着笑的面孔僵硬如石。“这危险的玩意儿先收起来再说。”找哪天,他定会将 檎这危及他项上人头的利器给夺下,否则两人怎么“培养”感情呢?他可不想每回亲近他,都得让性命饱受威胁。
闻言, 檎点头,蝉翼般薄柔的百炼钢便咻的一声攀卷回他的手腕之上,只是平时绕于手掌心收藏的剑刃因沾了湿血,粘腻的感觉令他有些难受。
檎嫌恶地甩了甩手。
郯焰干咳两声,试图恢复应有的潇洒气度。“是这样的,我们跌到了山崖下后你便昏迷不醒,加上天色已晚,山路崎岖,不易寻得原路回到城里,于是我才决定找个山洞暂时栖身。”
“我睡了多久?”
“足足一天一夜!”那不是睡,那叫晕!
一天一夜? 檎双眉微蹙,不解自己为何会睡了这么久的时间。
洞外秋夜稍寒的晚风吹拂入内,燃着干枯树枝的柴火堆哔哔剥剥地作响,觉得有点冷的 檎拉好不知为何门户大敞的冬衣,紧紧遮盖住几近赤裸的上半身,顺道挡去郯焰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不放的锐利视线。
接着, 檎用力撑起身要站起来,却意外地发觉左脚传来一阵剧痛。
“怎么?”瞧他小脸又皱成一团,郯焰问道。
檎将散落在下半身的干草挥开,伸手碰了下脚踝。“没事,脱臼罢了。”语毕,他擒住脚骨猛地左右挪整,咬着牙硬是徒手接上。
脱臼二字才入耳里,郯焰便闻骨头喀喀作响声。
“原来是断骨作祟,所以我才睡了这么久。” 檎站起身走了几步,虽然步伐有些跛,但已无碍。
“这么弄,妥当吗?”才几下功夫,就接回了断骨?“回撷欢坊后,我替你请个大夫看看。”
檎半句疼也没喊,这样的伤他竟似习以为常了。郯焰凝视着他苍白的脸庞,只觉心痛。 檎这娃儿才没几岁吧?但他偶露纯真无邪的眼内,却有着超脱同龄稚子的历练。
“替我请大夫?” 檎笑了声便坐回枯草堆上,言语之中绝非嘲讽。“或许你忘了,我就是个大夫啊!”而且,还是撷欢坊花妓千里迢迢由南荒请来的。他自幼潜心医术,这等小病小疾难不倒他。
“是啊,瞧我急得都给忘了!花啼曾提过你医术之高,北齐境内尚无人能及,就连她多年宿疾都让你医好了,是我瞎操心。”
郯焰作势捂着自己被划出血口的颈子,用力一扯,令原本该是止住的鲜血又开始直流。
“哎呀,流血了!”
“真糟糕,我怎么又伤了你?”没见着郯焰的小动作, 檎以为自己伤他颇深,直让血流不止。
“小伤罢了, 大夫你千万别在意。”既然白白地被划了一剑,郯焰自是不可能放任良机错失而不加以利用。
“我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次次都这样伤你。”他翻出药箱内仅存的金创药倒了点在由自己衣衫上撕下的碎布条上,俐落地为郯焰包扎好伤口。
“记得昨天那个铁板神算说过的话吗?他说你本是天上仙人,却因触犯天条而被贬凡间。”
“是啊、是啊,他不是还说我上辈子欠了许多人,这辈子是来还债的吗?我觉得他说得倒也有三分准,不然我真想不出为何我医术既不出众,却有一堆人跑来求医。” 檎认真地说着,天真的眸子闪着熠熠光芒。“也难怪我总有种感觉,莫非是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才会变成大夫,患者老多得让我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接着,他像想到什么似的侧着头沉吟了一会儿,接着又望向郯焰。“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也欠了你什么,这辈子才又遇上你?”
“果不其然,前世我们就有些渊源,这生才会纠缠不清。”郯焰顺着 檎的话,就是要让他做如是想。“只不过,你若再对我这么一剑一剑地刺下去,欠我的债,可是会日积月累、越积越多。”
“那该怎么办才好,我也不想伤你啊!”医者父母心,只怪他无法控制那股超脱他所能掌控的憎恶感。每回在他惊觉不对时,手中利刃便已出鞘。
“你为何不试着先将防身软刃除下,撷欢坊又无恶人,若有人欺你,也有我护你。”郯焰扬起唇,虚应地笑,漆黑的眸子闪烁着不易为人察觉的黠狡。
“不可能!” 檎直摇头。
“怎么这些天相处下来, 大夫还信不过我?”
“你不懂,这软刃有个名堂叫‘封手’,意思就是烙死在腕上,除非断腕截骨,否则无法卸下。”他摸着冰凉的剑刃,自懂事以来,这剑便已随着自己。
与他肌肤密合的百炼钢有着极强的延展性,致使十多年来筋骨生长,紧扣手腕的薄刃却完全无伤皮肉,而且柔韧有余,丝毫不觉负担。
拿不下来?这不就代表他今后还是性命堪虑!郯焰不动声色地探道:“封手这东西倒是前所未闻,是谁替你烙上的?果真无法卸下?”
“这软刃出自师父的鬼斧神工,让我做护身之用,由于出自他的一番好意,我也不想随意取下。只是郯爷,你似乎对这东西挺有兴趣?”
“凡与你有关之事,我都有兴趣。”趁着闲话家常之余,郯焰渐渐瓦解 檎的防备。他噙了抹迷人微笑,挪身靠近 檎身侧。
“郯爷?”
山间露寒,冷风灌入洞内。 檎打了个寒颤,望了望四周岩壁觉得奇怪。柴火燃响,澄红的温暖光芒映得他双颊发热。
立秋将至,平时的此刻就算升起再炽的柴堆也无法驱散他体内扩散的寒气,怎么如今只是郯焰偎在身侧,他便感到一股暖意由心底骤生?
莫非是他名中带火之故?四把火,烧得他心里暖烘烘的。
“何不再多谈些你的事?”
郯焰放软的声音有种奇特的魅力,略微沙哑,却低沉而富磁性。
檎顿时感到些微迷惑,像这样一个因他坠崖而不顾一切舍身救他的男子,自己对他为何会有舍不去的敌意?然而他这几番误伤郯焰,郯焰却毫不计较,光是这点便教他觉得愧疚。
“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超群的医术,真是了不得!”
“我懂的东西全是师父教的,论医术,师父他有着我遥不可及的精湛之处,我不过只学得他一点皮毛罢了。” 檎谈到养育自己多年之人,神情不禁和缓下来。
“你师父把你教得很好。”好单纯。
“师父他待我极好。” 檎露齿而笑。“我娘怀着我的时候,家乡发生了瘟疫,所有人都难以幸免,幸而那时师父采药路过,救了甫出世的我,更视我如己出。”
故意示好与他闲聊,片刻间,郯焰便自 檎心房敞开处长驱直入,瓦解 檎紧闭的心扉。
同他聊天,不知不觉夜已深沉。 檎打了个呵欠,有些睡眼惺忪。
“你若困了便先睡吧,这里由我守着。”郯焰见他苍白的双颊被火光映得泛红,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你的脸有些烫,可怎么手又冰又冷?”
“脚伤引起的,并无大碍。”
“躺下吧!”郯焰先替他铺好保暖的松软干草,再让他枕卧其上。
檎至此并不多做反抗,洞内温暖的火光使他觉得有些虚软无力。原来他觉得热是因为断骨引起,为何他会将这股暖流和郯焰联想在一起呢?
“怎么,还不闭上眼?”
檎的视线有些飘移,真是累了。“其实你也不是坏人,可花啼就说你心眼坏,要我别只身一人与你相处,要我小心你……”
“小心我什么?”
“小心你把我卖了!你看着我的时候,像在打着什么主意似的。”撷欢坊坊主常买卖贫童图利, 檎虽知他是个人口贩子,对他的反感却无法再增。一个肯舍命救他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我是在打你主意,可打的却不是那种主意。”郯焰喃道,失笑起身。“你是我到嘴的珍馐,留着自己用都来不及了,哪有可能会送给别人吃!”
俯视的黯眸之下,是 檎合眼入睡的无防备姿态。想来他的娃儿并没有听到他最后一句话,否则这情势不明的当头,他哪还有能耐睡得着?
回到余烬边再添些干柴旺火,郯焰不自觉地泛起笑意。这回还跌得真好,长藤适时的断裂,不偏不倚,恰好让 檎落入了他的手掌心。
郯焰暗笑,喃喃念着:“摔得真值、摔得真值!”
忆起昨夜梦回处,绿衫仙人托梦,再瞥见 檎天真稚颜,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既已明白悸动是为前世未了的情缘,郯焰当然不会傻到松手放他离去。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郯焰无暇理会因果宿怨。
只因他这生,不再是守着国仇家恨、深明世间大义、为救苍生于水火而忘情却爱的伯邑考。他只晓得自己深爱着这个人,将会倾尽一生所有去守护他。
檎对他莫名的记恨起因于他背誓的一刀,说什么还他一刀两人就此便永不相欠。
两不相欠?
他这世既寻着除却天命的他,怎可能轻易便放下与他双宿双栖的机会?
“你来,是为了与我了断痴狂情缘,好重返天界。你是仙,而我为人,十世之后,我便再也寻不着你。”
轻抚 檎微蹙的眉间,郯焰倾身落下一吻。
“仅仅十世怎么足够?欠你的一刀,我不会还你,我要你生生世世,永远与我痴缠下去,你到哪儿,我便去哪儿寻你。”
“天地为证,日月为鉴。仙又如何,神又如何?我爱定了你,任谁都无法阻拦!若遇阻碍,毁天灭地,亦在所不惜。今生再违此誓,我郯焰愿五雷轰顶、灰飞烟灭!”
万世悠悠,从今而后,他的心魂,都将只为他而存在。
寂静无声的洞外,漆黑夜幕闪过一道耀眼白光,银蛇划过天际,远处传来轰然巨响。
天之上,神人们听见他立下的永世诺言而躁动不已。
众生无欲、无妄,而无灾。
是天人,又怎可存有私念爱欲,沉沦冉冉浮生,只为厮守白头,弃天道于不顾?
04
腾驾于七彩云雾之上,玉石幻化成仙的翠正窃喜独自完成了一件大事。
这回她那因窜改破军星命格而弄得地府大乱、躲回洞庭山足不出户,又因孟婆汤生效而睡得天昏地暗的主子,肯定会好好地称赞她一番。
路经黄山,急于领功的她脚下彩云奔得急。未料,天地突地兴起一阵骚动,夜幕间,漫天银蛇奔窜,雷声轰轰作响,响彻云霄。
道行尚浅的她未能得知究竟发生何事,只得驾着彩云拼命闪躲朝她打来的雷电火光。
“哇啊!”
突地一阵闷雷由后方击上她的娇臀,袭得她跌趴在七彩云雾之上。
她痛得鼻涕眼泪直流,正努力想着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竟得遭受雷击灾厄之时,在她怀中安放已有十多年之久的湛蓝水珠不知为何,竟滚呀滚地,滚落至云层之下。
“糟,破军之泪!”
伸手强捞,但为时已晚。翠怔楞呆滞地趴伏在彩云之上,望着主子千交代万交代要她不能离身的重要东西消失没入云下夜幕当中。
雷声,响得她胆战心惊,三魂飞掉七魄,但她为何仍能听见破军之泪坠地时摔碎的声音?
蓦地,烟云缥缈,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被一道道银光划破,照出她惨如死灰的面容。
雨,在雷电之末悄然落下。
天幕间,她的主子翩然降临,落在她眼前。
“白费了……”
翠听见湘君长叹。
* * *
原本该是初秋清爽宜人的天气,却在昨夜雷鸣之后,细雨飘摇。
泗水河上风犹强劲,寒意从窗子的隙缝灌入撷欢坊厢房里,冷醒了 檎。
他拉开被子起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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