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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巨枭-毛人凤-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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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各处都没有发现这架飞机,肯定是被迫降落到共产党所占领的地区。他叫我当天下午便出发。后来又问我跳过降落伞没有,我告诉他没有时,他才决定叫我下午带着医生和报务员先去练习一下跳伞,明天一早便动身。我们正站起来向他敬礼,准备退出他办公室时,他又叫我们等一下。我看他从一个抽斗内拿出一张纸写了儿句话之后,要一个秘书拿去盖了官印交给了我。我一看是印好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手令,由他亲笔写这几行字:‘无论何人,不许伤害戴笠,各军政机关、地方政府,如发现戴笠,应负责妥为护送出境,此令!’他告诉我,如发现失踪的飞机,不是在机场上,便立刻带着报务员、医生跳下去。见到当地下管什么单位负责人,先出示他的手令。找到戴笠后,立刻用无线电台与重庆联络,一切都不成问题。毛人凤还说明了重庆电讯总台已指定两部机器,日夜收听派出去的电台呼叫,随时可以联系。”当天下午,沈醉带着医生和报务员去中国滑翔总会练习跳伞。同时局本部又掀起了一阵波澜。原来,随戴笠同行的秘书毛钟新、副官贾金南回来了。

高干们兴奋得一个劲地询问“老板”的下落,弄得毛秘书、贾副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毛人凤闻讯,把毛、贾二人请到办公室里,才知是戴笠为多装十几箱古董字画,临时决定让毛钟新、贾金南换乘另一架直达重庆的飞机。

于是,波澜平息,罗家湾大院又回到了一片沉寂的气氛之中。

毛人凤心细如丝,波澜虽平,余韵却一直缠绕心头。他听毛钟新讲,老板离开北平时,王莆臣领着诸多干部去机场送行,“老板”——与之握手告别,并且很动感情地说:下不为例,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什么意思?普普通通的送行,值得如此动情吗?再说,把须臾难离的毛钟新、贾金南留下,真是为那十几箱古董字画?毛人凤有了疑虑,愈觉得“老板”举动反常。莫非是临了的交待?可交待完了又该去哪里呢?难道……难道去投奔共产党了?想到这里,毛人凤打了一个颤。他知道没有比这更糟的结局了。

因为,落在共产党手里,不暴露身份,危险不大;暴露了身份,仍然有转圜余地,周养浩的息烽集中营里就关着许多中共要人,哪怕以十抵一,何愁换不回活戴笠?怕就怕他投奔共产党,第一个受牵连的除了我还会是谁?毛人凤深知戴笠为人,逼急了,什么都敢干,什么都不顾忌。果真如此,倒不如摔死的好……

毛人凤胡乱猜测,无法安宁,掐指算算,30多个小时没合眼

兔死狐悲

毛人凤不知什么时候打起了盹,恶梦连连,直到姜毅英把他唤醒,那布满血丝的双眼里,仍然留着惊魂未定的遗痕。

“先生,先生。”身为少将的姜毅英,在与毛人凤独处的场合,习惯用嘉湖小学就读时学生对老师的尊称。或许是老姑娘的雌音偏于尖利,更有点异样的感觉,一下子把毛人凤从梦境拉回现实,他摊开双手,使劲地搓了搓脸面,抬腕一看手表,已是下午5点。“有消息了?”毛人凤见姜毅英神情萎顿,预感有凶兆传来,问话的声音止下住微微地发颤。

“南京李主任(李人士)刚才发来紧急报告,说是陆军总司令部情报处转来消息,证实昨天午后确有一架军用飞机在南京附近的江宁县境内坠毁。

李主任已派人前去侦察,是否为222号飞机,目前尚不能肯定……”军用飞机坠毁?真如重锤击顶,毛人凤的耳朵嗡嗡作响,眼睛顿时模糊起来,姜毅英后面的话就像是遥隔千山,迷茫飘缈,根本听不清楚。

“先生,先生。”还是雌音的魅力,像巫婆招魂,再一次让毛人凤清醒过来。毛人凤伸出无力的手做了一个开灯的姿势。姜毅英扭亮台灯的同时,绞了一条浸过冷水的毛巾。毛人凤的眼睛、皮肤受到了刺激,晕晕沉沉的感觉逐渐消退。“这样,你关照李主任进一步查实,我马上去见委座。”毛人凤一边穿着外套,一边对姜毅英说。

毛人凤刚走,有军用飞机于南京附近坠毁的消息便在罗家湾大院内传开,虽说已到下班时间,回家者却寥寥无几,人们互相打探内幕,事实掺杂着传闻和猜测,讲什么的都有。不一会儿,毛人风从黄山委员长官邸回来,各处室的头头脑脑,用不着召集,自动地汇聚到了“毛座”的办公室。毛人凤哭丧着脸说,委座听了他的汇报后,十分震惊,断定“戴局长可能已遭不幸!”说到这里,毛人凤嘴巴一歪,哑然失声,眼泪涌出眼眶,顺着面颊往下流。各处室头头见状也一个接一个地垂下了脑袋,抽泣声此起彼伏,断不定谁是真哭,谁是假哭。

悲泣了一阵,毛人凤接着又说,委员长仍抱一线希望,已打电话给航委会,要他们赶紧派飞机去南京确认,如果坠毁的不是222号飞机,我们仍按原计划执行。说到这儿,毛人凤命袁秘书马上派车送贾金南去机场,让他随航委会的飞机飞南京。

一切交待完毕,余下的就是等待。毛人凤摆手叫大家回去休息,自己独个儿关在办公室里,电灯不开,窗帘不拉,闭着眼睛蜷缩在沙发上。他需要思考,需要换个角度静静地思考:如果说前不久还专注于戴笠下落的种种猜测与应对,那么现在应该想想戴笠之后该怎么办了。眼下,军统局的结束工作是当务之急,老蒋肯定要重新指派人负责。该是谁呢?最好的结果当然是由我毛人凤挑头,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或者说根本下存在。接下来,郑、唐之间,会有一人被老蒋选中。郑是副局长,代理局长合乎逻辑,偏偏他远在北平,分身乏术;唐纵近水楼台,现今又面临侍从室撤消,回军统似在情理之中。看来,各有千秋,也各有短处。万一决断不下,老头子征求我的意见,我该支持谁呢?毛人凤精于权衡得失,用不着长考,重心已偏向于郑介民。因为广东佬“冒脑根”,不亲细务,也最讨厌过问具体工作,尤其是人事、经费问题。如果郑来军统担纲,大面上由他风光,实际权力还在我毛人凤手里,这恐怕是最好的收场了……

晚上10点多钟,侍从室的电话打断了毛人凤的思考,说是委座即刻要召见他。毛人凤知道事关重大,拔腿就走,抵达黄山官邸时将近11点。侍卫官一反常规,径直把毛人凤领到了蒋介石卧室前的小会客厅。毛人凤走进屋子,见身穿睡衣的蒋介石满脸悲伤,立即明白恶讯无假了。

“我失去了一位最好的学生。”蒋介石把航委会方面的确认结果告诉毛人凤后,十分沉痛地说道。

毛人凤禁不住悲从中来,喉头一阵痉挛,“哇”地哭出声来,眼泪如决堤一般。事后细想,他觉得当时的心态很复杂:一是悲于友情,痛失手足;二是哀于自己,陡失依靠;三是感于领袖,如父如师;四是惑于处境,前程迷茫。

毛人凤的哭声显然惊动了正在卧室里休息的宋美龄,她穿着拖鞋走了出来,一边劝悲切切的毛人凤坐下,一边亲手倒了杯开水递给毛人凤。

毛人凤诚惶诚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不迭地向“委座”和“夫人”陪罪。“唵”蒋介石见毛人凤平静下来,开始谈论工作,他要毛人凤派沈醉去南京主持办理戴局长的后事,一定要把尸体清理出来。接着又问:“还都工作迫在眉睫,你看,戴局长的职务,最好由谁代理呢?”毛人凤的脑子像过电一样,闪出了郑介民的身影,为免个人喜好直露,而造成亲疏褒贬上有失公允的不良印象,故作为难他说:“这个……委座知人善任,明鉴独断,卑职不敢妄参未议。”“唔”。蒋介石知道毛人凤处事谨慎,换了一个角度又问:“你说说,两位副局长在军统的人事关系怎样?”机会来了,毛人凤不露声色恂恂言道:“中高级干部中,因为郑副局长过去经常代替戴局长主持工作,所以比较熟悉和亲近。”“唔。”蒋介石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后又说:“你先回局里去,让我考虑一下再做决定。戴局长生前很器重你,今后你要更加努力地工作才是。”毛人凤从委员长官邸出来,夜雾己把山城遮了严实,厚厚的,重重的。

汽车开着前灯,像用久了的手电,闪着昏黄的亮光,照不出几尺远。偶尔揿几声喇叭,刺向雾幕,向沉闷的氛围发喊,断断续续,急促单调,好不孤寂。

唯有那不住轰响的引擎,粗喉大嗓地唱着,似乎在鼓励毛人凤,应该相信:

死寂孕育着希望,旧的过去,新的正在开始。

一“国”三“公”

戴笠在世时,军统局似个三脚凳,以江山人为主体的浙江派,由唐纵领衔的湖南派,以及郑介民挑头的广东派,各铸一足。其间,戴笠居大,犹如凳面压着,倒也成了三足共顶一天的局面。再说戴笠为人悍狠,一鹰入林,百鸟压音,挤兑得郑介民、唐纵退避三舍,湖南派、广东派大体上处于蠖屈状,虽然阴怀过节,却畏于张扬,表面上彼此相安,实际上矛盾埋伏得很深。

如今戴笠一死,而且死得过于突然,震惊之余缓过神来,又将是什么田地?

毛人凤早想到了这一脉,所以回到罗家湾本部,马上把潘其武、姜毅英、何芝园、张冠夫、毛钟新以及沈醉找来,开个碰头会,主题就是:大难临头,共商后事。

不大的一间秘书室里挤着十来个人,蔫蔫地哭丧着脸,着实让毛人凤心酸。当毛人凤用低沉的音调证实了戴笠遇难的消息后,不知哪一位绷不住,率先哭出声来,跟着涕泣一片,弄得毛人凤眼睛发潮,说话艰涩起来。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老板留给自己最珍贵的“遗产”,也是日后安身立命的根底,只有他们的悲痛才是真正出自内心的。

“大家想想,今后怎么办?”毛人凤觉得喉头的压抑感稍有减轻,挥手做了一个节哀的手势。“首先大家要齐心协力……共同把戴先生……创下的这份家业保存下来!”潘其武在毛人凤面前一向最敢于讲话,尽管声音里夹带着三分哭腔,说得也不够连贯,仍足以催人血热。“对!对!”说得出话的人立即发声响应,依旧抽泣地使劲点头。这情景让毛人凤大受鼓舞,于是就把方才老蒋召见的详细经过叙述出来,尤其对老蒋叮嘱他“多负点责任”的含义,以及力荐郑介民的用心,作了精当的分析,听得众人一扫阴霾,精神随之振作起来。

碰头会开了一个多时辰,大体上形成了共识。最让毛人凤感到欣慰的还是潘其武的话:“戴先生不在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老板!”其实,浙江派也好,湖南派、广东派也好,说到底,都是军统局的首首脑脑援引乡党、扶植亲信、拉帮结派的遗作。

戴笠是浙江人,早先为成就“黄马褂”与“小江山”的对峙格局,扶植浙江派,以身微言重的态势把握了内勤机要的大权,除了毛人凤于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外,其他的重要人物还有毛万里、毛森、周念行、王莆臣、周养浩、刘方雄、何芝园、叶翔之、张冠夫、潘其武、姜毅英、毛钟新等等。沈醉虽是湖南人,但与毛人凤私交极深,颇受信用,也算半个浙江派。

广东派是郑介民的小圈子,他们有的是郑早年留俄期间发展的关系;有的是他主持军令部二厅时培植起来的亲信;再有的就是“墙头草”之类的人物,跟着风向转悠,时不时地步入广东派的圈子。这些人职务军阶都不低,但真正的铁杆并不多。

相比而言,湖南派的气象要大许多,无论是班底的殷实,还是招牌的鲜亮,堪称异军突起。他们上有唐纵盘旋于领袖的周围,中有张毅夫、李崇诗、李人士、李肖白、周伟龙之类的军统元老扶梁,再加上遍布方方面面的中小头目,真可谓:人强马壮,“资源”丰富。

过去,戴笠、郑介民、唐纵面善心不和,染及门户,三派之间互存芥蒂,嫌隙良深,主要的焦点集中于职权和利益分配上的“不公”,即所谓的用“亲”不用“贤”和位卑而权重、位尊却权轻的政治格局。眼下,戴笠一死,浙江派陡失仰仗,已难以维系早先的嚣张。于是历年埋伏的积怨,便有了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气候。表面上看,罗家湾大院凄切的气氛浓重,可痛哭的,干嚎的,假哭真乐的,又笑又骂的,窥伺风向的,如释重负的,静观待变的,磨拳擦掌的,应有尽有。一言蔽之,对“老板”的死,上下各有盘算,心态复杂得很。

暗流汹汹

3月20日清晨,沈醉接受毛人凤的布置,捧着一幅镶在黑边镜框里的戴笠半身像片,坐飞机去了南京。下午,侍从室打来电话,召毛人凤往官邸,蒋介石当面宣布了发表郑介民为代理军统局局长的决定,并指示毛人凤尽快通知郑由北平返渝。毛人凤回到罗家湾,头一桩事就是拟好电文,关照姜毅英马上发给北平的郑介民。傍晚,沈醉从南京打来长途,详细地叙述了“老板”出事的经过:原来17日那天,222号专机在南京作第三次穿云降落时,飞偏了方向,与江宁县板桥镇南面的戴山撞个正着。据当地居民说,先是发出一声巨响,接着燃起熊熊大火,且烧了两个多小时。搜寻人员赶到现场,找了半天,才在山腰口一条困雨沟内发现了戴笠的尸首,显然是被雨水冲下来的。尸体已被烧得只剩下半截,焦黑一团,贾金南从6颗金牙的特征中认出是戴笠。尸体现已运回南京,停放在中山路军统南京办事处的礼堂内,李崇诗为此从上海运来一口楠木棺材,沈醉向毛人凤请示是否抓紧装殓。

毛人凤握着话筒,想象着戴山困雨沟内的惨象,简直无法接受一个偶像支离破碎的现实,直到沈醉重复了一遍等候指示的要求时,毛人凤才用暗哑的声音关照他,立即找一个手艺好的化妆师,把老板的遗容修饰一下,莫让旁人看了心寒。放下话筒,毛人凤就势斜依在沙发上,人像被水蛭吸了血一样,空空得心头发揪,满脑子都是披挂整齐的戴笠与半截的焦黑尸体在打转。

想着想着,堕入了宿命:怎么就这么巧?摔死戴山腰,尸陈困雨沟,山下偏又有座戴家庙,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定数?于是又想起了戴笠命中缺水的说法,出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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