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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教父戴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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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春风见对方说的是实话,走过去靠近坐下,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樵夫道:“我骗你有啥用?我昨天进城卖柴,见县城到处贴了标语,说是欢迎有志青年参军,很多人都去了。”
戴春风在家里闷了一年,早就想出去闯荡,只是苦于没机会。如今经人一点拨,哪有不动心之理?
第二天,戴春风去县城探听,终于弄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年初北京发生了张勋复辟活动。在康有为等复辟势力的支持下,张勋于7月1日请出仍在故宫中的宣统皇帝溥仪“重登大宝”,全国上下一片哗然,各省纷纷组织讨伐军。浙军第一师也在淞沪军使、北洋皖系军阀卢永祥的指挥下,由师长潘国纲统领,出师北上,讨伐了张勋。战斗发展顺利,一路打到江苏。7月中旬,张勋失败,溥仪的“五月王朝”宣告垮台,于是潘国纲又挥师回到浙江。11月下旬,浙军第三师师长周凤岐在宁波叛乱,潘国纲的浙一师奉命平叛,出发前为加强兵力在全省各地招兵买马。
戴春风闷在家里,对这些情况全然不知。
去县城的路上,戴春风想自己久困在偏远的江山县,长此下去,这一生也就如此而已。既然读书没了出路,转向行伍也是一条发展之路,现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正是闯荡天下的大好时机。
戴春风在县城找到相关人员,问清楚招兵买马的人已回了杭州。遂折回来,说服母亲,和妻儿告别,风风火火去了杭州,找到浙一师的学兵营。
没想,戴春风来晚了一天,招兵刚刚结束。对戴春风来说,这不啻一盆冷水当头浇来……
戴春风想:自己大老远地赶来,实在心有不甘,赖在学兵营的大门口不肯走,非要报名不可。当时的“学兵营”相当于现在的新兵连,负责把一群社会闲散人员训练成合格的军人,然后再输送到各个部队中去。
戴春风在门口扶着栅栏大叫:“我要报名!”
听到叫声,学兵营营长李享走过去,见是一位浓眉大眼、虎虎有生气的小伙子,便问道:“叫什么名?哪里人 ?”
戴春风答道:“戴春风,江山县保安乡人。”
“多大年纪了?什么职业?”
戴春风道:“二十岁,浙江省立第一中学学生。”
李享不由道:“嗬,还是位秀才呢。”把戴春风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一番,“小秀才,我且问你为什么弃文从武,投笔从戎?”
戴春风很自然想起当初投考文溪高等小学那篇试题《问立志》,立刻朗声回答道:“长官问立志,吾曰:希圣、希贤、希豪杰而已。当今天下来敌,世无宁日,希圣、希贤而不可得,唯有追随潘师长,跃马横刀,他日立功勋,平定天下,这才是男儿追求!”
李享见戴春风态度坚决,且出语不凡,志向远大,留在军中必有大用,当下拍板录取。
戴春风从小就向往真刀真枪厮杀的生活,学兵营虽然辛苦,倒也能挺住。训练结束后,他很快又下到军队,和老兵们一起行军作战。
1918年初,戴春风随部队开拔宁波,意在一举歼灭浙三师。
在宁波郊外,浙一师和浙三师交火,战斗十分激烈。一开始,戴春风还有点畏惧,担心一旦被打死了,这辈子也就什么都完了,不能享受女人,不能享受人世间的一切东西了。
双方一遭遇,各占领有利地形,枪一响,耳朵就震聋了,畏惧也不知去了哪里。戴春风抱着的,是一支汉阳造,刚学会瞄准发射。这种枪的响声很大,打完一枪要拉枪栓退弹壳,枪膛里一次只能装五发子弹。
人在这种环境中就成了机器,不能有太多私心杂念的。打仗的时候一般是夜晚,都像在做梦一样,打了一枪又一枪,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打死敌人。自己阵地上不时也有中弹身亡的人,死了就死了,连挂了花都不知道痛,人在枪声大作的环境里就好比注射了麻醉剂。
这一仗打得很艰难,很显然,浙三师是有防备的。潘国纲下死命令攻城,还成立“敢死队”,没想士兵大多在城墙下成了尸体。戴春风第一次亲眼见死了那么多人,心想:人要是死了还可以变做鬼,这里孤魂野鬼不知会有多少。
浙三师防备充分,固守城池,一再地挫了潘国纲的锐气,浙一师不得不退出城外,安营扎寨进行休整。这一休整,发现这次战斗死的死,逃的逃,负伤的也不少,一个营收编起来只够一个加强连的兵力。潘国纲只得暂时打消攻城计划,观望局势再从长计议。
然而,浙三师开始反守为攻。一个漆黑之夜,戴春风正在熟睡,“轰隆”几声巨响,把他惊得登时从铺上爬起来。继而又是几声“轰隆”,枪声由稀而密。阵营内一时乱作一团,呼兄唤弟之声和枪炮声搅在一起。戴春风一边穿裤子一边去枪架摸枪。天太黑,人乱哄哄的,辨出是敌军攻阵营,弹着点正是阵营内。
戴春风慌了,走也走不动,手一摸,才知军裤穿反了,前面太窄,行走不方便。
戴春风两腿用力一挣,“嚓”的一声,裤裆烂了,这下,跑起来飞也似的快。
枪声越来越密集,继而四面楚歌。俗话说,兵败如山倒,浙一师大败。戴春风被一群败逃的乱兵裹挟,慌不择路,钻入浙三师阵地,束手就擒……
第二天一早,戴春风被一阵吆喝惊醒:“他妈的,通通给老子起来!”
戴春风睁眼一看,见自己和一大帮人蜷缩在山谷之中,猛记起自己已当了俘虏,因几天没睡,竟在死人堆里美美地睡了一觉。因还留恋梦乡,起得慢了,一个敌军一脚踢来,痛得他冷汗直冒,龇牙咧嘴。
敌军用枪刺指着他说:“不许叫,再叫我捅了你!”
戴春风看到明晃晃的刺刀,忍了痛,不敢叫喊,他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时若一句话不对一刀捅了比捅死一条狗还随便。
缴了械的俘虏在浙三师的押解下,全部关进了俘虏营,把营房挤得满满的。浙三师的官兵对浙一师的人恨之入骨,他们把气全都出在俘虏身上,动辄羞辱打骂,故意往米饭里掺沙子。俘虏们像囚犯一样,大小便在房里,室内弥漫着刺鼻的屎尿味。
没有床,没有被子,只在地上垫一层稻草,像猪圈一样。因屋子潮湿,稻草都长霉了,尤其要命的是一入夜,墙缝、草底下的臭虫、跳虱群起而攻之,咬得人心惊肉跳,引得守门的吼道:“闹什么闹?再闹我把你们拉到刑场去!”
戴春风报告道:“长官,跳虱、臭虫咬人呢。”
卫兵又吼道:“你们这些乱党,不毙了你们已是客气,还嫌屋里有臭虫,真是不知好歹!”
戴春风听得卫兵称他们为“乱党”,感到奇怪,因为他们也是把浙三师叫作“乱党”的。谁失败谁就是乱党,他终于明白“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一道理。
关了大约十来天,一天,营门突然打开,那些平日趾高气扬的卫兵对他们非常客气,反过来赔着笑脸。一打听,才知道周凤岐的浙三师已被国民党军队打败,所有俘虏被释放了。
戴春风走出了俘虏营,按道理应该回浙一师,然而他没有。自从经历了这次大战和地狱般的囚牢生活,他体会到了那个平静温馨的家的重要。他决定就此脱离部队。
戴春风一无所有,开始在宁波街头流浪。时值冬日,北风呼啸,雨雪交加。衣扣在作战中掉了,只得暂去垃圾堆里捡根草绳绑了;裤子还是败逃那天穿反了的,一直没有改过来,裤裆开了一个大口,他也不介意。跳蚤、臭虫,加上土生土长的虱子,已把他咬得失去了知觉,偶尔揭开一看—全身都是虫咬的小红点……
这些都顾不上了,最要命的是饿!人不吃东西会饿死,饿死是人世间最残忍的一种死法,连犯人临刑前还要吃一顿饱饭呢。本想去饭店帮闲混口饭吃,可人家一见他那模样就斥道:“去去去!这里不施舍!”
怎么办?去讨饭吧。经历了这一番生离死别,他再也不去管什么面子、羞耻心。本来他也想去偷去抢,可经过这一系列的折腾,身体早就不行了,抢也抢不过人家,还会挨打。
戴春风蓬头垢面、形容枯槁地沿街行乞,为讨几粒食物下肚,他遭人白眼,被人唾弃,有时还有恶狗欺凌,追得他屁滚尿流,吓得他魂飞魄散。这时,他深深体会到,做乞丐也不易,只好学了同行,一个破袋,一只烂碗,手中再执一条木棍。这样,有“打狗棒”,就再也不怕狗咬了。
这年头兵荒马乱,灾荒不断,晴久了就旱,下雨久了就涝,民不聊生,乞丐的日子也不好过。好在戴春风脑瓜灵活,他专拣富裕村落向普通民众行乞。深门大宅他是不会去的,大凡世间富人,都靠吸榨他人血肉起家,心如蛇蝎,不会施舍他。往往平民百姓反倒有人性,富有同情心,见戴春风如此落泊,都同意分一口饭、半个馍给他。吃饱后,待天一黑,戴春风就随便找个寺庙亭阁一倒,一个夜晚也就过去了。
这一天说来运气不赖,一户人家治丧,大宴宾客,戴春风除了吃饭之外,还得到一大碗肥肉。一天的吃食算有了,他去池边摘些荷叶包了,塞进袋里,准备早早休息,又沿途寻找宿处。
戴春风寻得一座关帝庙,把三样宝贝放了,正要躺下休息,见外面天色太早,恐半夜醒了反而睡不着,便决定先不躺了,但又无事可做,想起自己一身虱子,跑出庙去抬头一望,见太阳西斜,暖和的阳光照在西墙边。
于是,戴春风对着太阳,脱了衣,蹲在墙脚寻起虱子来。定眼一瞧,衣服破缝里潜伏着“千军万马”,见着阳光,蠢蠢欲动,一只只肥得圆滚滚,探头探脑。
戴春风道:“老子吃了这么多东西,一样骨瘦如柴,原来都长在你们身上了!”
戴春风每抓了一只,便扔进嘴里,牙齿一咬“嘣”的一声好脆!如此接二连三抓虱、咬虱,倒也不失为一种人生乐趣,直咬得嘴角血肉模糊,虱尸成堆,仍乐此不疲。
正起劲时,庙前树上一只黄雀飞了,带走一路扑翅声,戴春风下意识地抬头去看,收眼时,看见远处路上一个妇女踽踽走来,好生面熟。
戴春风停了捉虱的手,待看得清时,对方也认出他来,举手叫喊:“春风,我苦命的儿……”
戴春风听母亲如此一喊,触了伤心处,泪眼婆娑,站起来叫道:“妈……”
母子俩在关帝庙门外抱头痛哭,到了伤心处,竟用手彼此抓对方,也不觉痛。
哭够了、搂够了,蓝月喜松开儿子,上下打量,心痛道:“风儿,你怎么落到这个地步?”
戴春风于是原原本本把如何投浙一师,如何与浙三师打仗,又如何兵败,当了俘虏,自己历经九死一生沦为乞丐的事述说了一番。
蓝月喜听了,又是一番泪流,一边抽泣,一边掏出毛巾揩拭,并拿出烧饼油条给儿子吃。
戴春风摆手道:“孩儿今天运气好,有户人家治丧,赏了几碗大肥肉,我才得早早归庙,可能正是天意吧,不然一旦错过,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母亲。”
蓝月喜也道:“我就知道你会住宿在这些地方的,果真没错。”
原来,自戴春风随浙一师赴宁波打仗后,蓝月喜婆媳俩每日牵肠挂肚,食不甘味,寐不安枕,又听得浙一师打了败仗,不少江山子弟回来的回来,没有回来的也有消息。
蓝月喜去向这些人探问,终探得戴春风被俘后又放出来,不曾归队。
蓝月喜知道儿子的脾性,估计他肯定流落宁波,无钱回来,便和毛秀丛商量,决定去找。
毛秀丛深知婆婆爱子心切,当即表示支持,愿一个人把持家事。两人商量一番,交代好了,蓝月喜收拾好行装,马上启程。
蓝月喜年轻时丧夫守寡,虽是个女流之辈,却身强力壮,三寸金莲也灵巧矫健。加之当年随她的祖父在仙霞岭脚下开饭庄,自幼见过世面,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
一路上,蓝月喜水陆兼程,晓行夜宿,吃尽千辛万苦来到宁波。谁知宁波是大地方,到处高楼林立,一派繁华,大街上人头攒动。面对茫茫人海,蓝月喜怎么也寻不着戴春风。但她决心以一腔爱子之心寻找到底。
正当筋疲力尽、心生绝望之时,蓝月喜猛记起春风乃落难之人,身无分文,无钱住店,每晚必借宿于寺庙亭阁之处。于是改变策略,每日专在宁波寺庙亭阁处转悠,果然撞个正着。
蓝月喜一番叙述,把戴春风感动得一次次流泪。蓝月喜忙把毛巾拧干,替他揩拭,道:“不要流泪。既然已经寻到,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要笑才是。”
蓝月喜找到了儿子,放心了,道:“我已经有很久没睡好了,正乏呢。”
戴春风道:“我已经在里面收拾好了睡觉的地方,妈就先去躺着吧,儿子替你把门。”
蓝月喜道:“不要守门,我们都是穷人,身无分文,谁会来抢?我儿跟娘一起躺,这样才睡得安稳。”
戴春风随蓝月喜进庙,在关云长、关平的大塑像后面的空地上躺下,这里较其他地方暖和、僻静,戴春风很有经验。
躺下来后,蓝月喜虽累,因心里高兴,睡意全无,话也特别多,道:“这些天我因寻不着你,心里焦急,恰巧碰了一位江湖术士,求他给你算了一命。我报了生辰八字,这先生推四柱、排八卦,算出你的八字是属双凤朝阳格,必主大贵。就一点不好,五行中土多水少,故有偏枯之像,且母在克父。”
戴春风一听术士给他算命,来了精神,张开厚厚的嘴唇,傻愣愣地听着。
蓝月喜又道:“风儿,你听听,这算命先生多灵验,他好像亲眼见到一般,他与你素不相认,怎么知道你父先我而亡呢?经他一说,原来是你命中缺水。算命先生临走还叫我切切记住,如果取一个有水的名字,蓄水润改观,便不会再像过去一样事事不成。”
戴春风听得,幡然醒悟,喃喃道:“难怪呢,我的运气这样不好,原来是命中缺水,这‘春风’也不好,风会把土中的水分吹干!回去后我一定改名,取一个水汪汪的名字,这辈子就不愁前程了。”
蓝月喜见儿子已有回头之意,也连连点头,然后拉他起来,绕到关公像前训导道:“关王爷流芳百世,靠忠义二字。当初你若不是触犯省立一中校规,哪里会落到这步田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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