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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3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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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渊明前耕,翟氏后锄,并安勤苦,不慕荣利。宋司徒王弘,为江州刺史时,尝使渊明友人庞通之,赍着酒肴,邀他共饮。渊明嗜酒,欣然应召,入座便饮。俄顷弘至,渊明只自饮酒,不通姓名,既醉即去。平时所著文章,必书年月,但在晋义熙以前,尝署年号,一入宋初,唯署甲子,隐寓不事宋室的意思。宋主义隆,正拟遣发征车,适渊明病殁,方才罢议,后世号渊明为靖节先生。叠叙高人,以愧干禄之士。
王弘闻讣,亦叹息不置。元嘉九年,弘进爵太保,才阅月余,亦即逝世。王华、王昙首又皆病终。荆州刺史彭城王义康已入任司徒,录尚书事,至是因元老丧亡,遂得专握政权。领军将军殷景仁升任尚书仆射,太子詹事刘湛升任领军将军。湛本为景仁所引,既沐荣宠,却暗忌景仁。且前时曾为彭城长史,与义康有僚佐情,遂格外巴结义康,想将景仁挤排出去。是谓小人。偏偏景仁深得主心,更加授中书令兼中护军。湛未得加官,但命兼任太子詹事,湛益愤怒,与义康并进谗言,诋毁景仁。宋主始终不信,待遇景仁,反且加厚。景仁亦知刘湛排己,尝对亲旧叹息道:“引虎入室,便即噬人!”乃托疾辞职,累表不许,但令他在家养疴。湛尚不能平,拟令兵士诈为劫盗,夜入景仁私第刺杀景仁。谋尚未发,偏有人传报宋主,宋主亟令景仁徙居西掖门,使近宫禁,因此湛计不行。宋主既知湛阴谋,何不立加穷治,乃使其连害骨肉耶?
嗣是义康僚属,及湛相知的友人,潜相约勒,无敢入殷氏门。独彭城王主簿刘敬文,有父名成,尚向景仁处求一郡守。敬文得悉,忙至湛第,长跪叩首,湛惊问何因?敬文呜咽道:“老父悖耄,就殷家干禄,竟出敬文意外。敬文不知豫防,上负生成,阖门惭惧,无地自容!为此踵门请罪。”无耻已极。湛徐答道:“父子至亲,奈何不先通知,此次且不必说,下次须要加防!”敬文听了,如遇皇恩大赦一般,又捣了几个响头,方才辞出。作者亦太挖苦。
后将军司马庾炳之,颇有才辩,往来殷、刘二家,皆得相契,暗中却输忠宋主。宋主屡使炳之传达密命,往谕景仁,景仁虽称疾不朝,仍然有问必答,密表去来,俱令炳之代达,刘湛全然未知,但闻炳之出入殷家,也还道是探问疾病,不加猜疑。此等处何独放心?
嗣因谢灵运得罪被收,宋主怜他多才,拟加赦宥。彭城王义康,听刘湛言,说他恃才傲物,犯上作乱,定须置诸重典,乃流戍广州。究竟灵运有何逆迹,待小子略略叙明。灵运前曾蒙召为秘书监,见第九回。使整理秘阁书籍,补足阙文,且命他撰述晋书。他尝挟才自诩,意欲入朝参政,不料应召以后,但教他职司翰墨,未免心下怏怏,所以奉命撰史,不过粗立条目,日久无成。及迁任侍中,朝夕引见,或陈诗,或献字,宋主尝称为二宝,辄加叹赏。惟总不令他参预朝纲,因此灵运益觉不平,时常称疾不朝。有时出郭游行,兼旬不返,既未表闻,又不请假,廷臣喷有烦言。宋主亦嫌他不守官方,讽令辞职,灵运始上表陈疾,奉旨东归。
族父谢方明,为会稽太守,灵运即往省视,与方明子惠连相见,大加赏识。又与东海人何长瑜,颍川人荀雍,泰山人羊璇之,诗酒倡和,联为知交,惠连亦得与列,称为四友。谢氏本为名族,灵运得先世遗资,畜养僮奴数百人,又得门生数百,同游山泽间,穷幽极险,伐木开径,百姓惊扰,目为山贼。可巧会稽太守,换了一个新任官,叫作孟顗,顗迷信佛教,灵运独面讽道:“得道须慧业文人,公生天当在灵运前,成佛必在灵运后。”顗深恨此言,遂与灵运有隙,上书奏讦。灵运原是多嘴,孟顗亦觉逞刁。
灵运忙诣阙自讼,得旨令为临川内史。一行作吏,仍然游放自若,为有司所纠劾,遣使逮治,偏他抗衡不服,竟将来使执住,且作诗道:“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感君子。”这诗一传,有司越加借口,称为逆迹昭著,兴兵捕住灵运,请旨正法。还是宋主特别垂怜,连义康面奏诸词,都未听从,才得免死流粤。也是灵运命运该绝,又有人奏了一本,说他私买兵器,纠结健儿,欲就三江口起事。那时宋主只好割爱,饬令在广州弃市。看官!你想灵运是个文人,怎能造反?无非是文辞狂放,触怒当道,徒落得身首异处,贻恨千秋呢!实是一种文字狱。
未几又由刘湛主谋,要把那宋室长城,凭空毁坏。真个是谗人罔极,妨功害能,说将起来,可痛!可恨!当时宋室良将,首推檀道济,自历城全师退归,进位司空,仍然还镇寻阳。即江州。左右心腹,并经百战,有子数人,如给事黄门侍郎檀植,司徒从事中郎檀粲,太子舍人檀隰,征北主簿檀承伯,秘书郎檀遵等,又皆秉受家传,才具卓荦。功高未免震主,气盛益足陵人,朝廷已时加疑忌,留意豫防。会宋主寝疾,历久不愈,刘湛密语义康道:“宫车倘有不测,余无足忧,最可虑的是檀道济。”义康道:“君言甚是,应如何预先处置?”湛答道:“莫如召他入朝,但托言索虏入寇,要他来都面议,如欲乘此除患,便容易下手了。”
义康点首称善,入白宋主,请召道济入朝。宋主神疲意懒,无暇问明底细,但模糊答应了一声,义康遂飞诏驰召。道济接到诏敕,即整装起行,妻向氏语道济道:“震世功名,必遭人忌,今无故相召,恐不免及祸哩!”颇有见识,但奉召不入,亦属非是。道济道:“诏敕中说有边患,不得不赴,谅来亦无甚妨碍,卿可放心!”言为心声,可见道济存心不贰。随即启程入都。
及至建康,与义康等晤谈,义康谓索虏已退,只是主疾可忧。道济遂入宫问疾,见宋主却是狼狈,略略慰问,便即趋出。嗣是宋主病势,牵缠不退,道济只好在都问安,计自元嘉十二年冬季入都,直至次年春暮,始见宋主少瘥,乃辞行还镇。方才下船,忽有中使驰至,谓圣躬又复不安,仍命他返阙议事。道济不敢不依,还入都城,甫至阙下,忽由义康出来,指示禁军,拿下道济,且令他跪听宣敕,旁边趋出刘湛,即捧敕朗读道:
檀道济阶缘时幸,荷恩在昔,宠灵优渥,莫与为比,曾不感佩殊遇,思答万分,乃空怀疑贰,履霜日久。元嘉以来,猜阻滋结,不义不昵之心,附下罔上之事,固已暴之民听,彰于远迩。谢灵运志凶辞丑,不臣显著,纳受邪说,每相容隐,又潜散金货,招诱剽猾逋逃,必至实繁弥广,日夜伺隙,希冀非望。镇军将军王仲德,往年入朝,屡陈此迹,朕以其位居台铉,预班河岳,弥缝容养,庶或能革。而乃长恶不悛,凶慝遂遘,因朕寝疾,规肆祸心。前南蛮行参军庞延祖,具悉奸状,密以启闻。夫君亲无将,刑兹罔赦,况罪衅深重,若斯之甚,便可收付廷尉,肃正刑书,事止元恶,余无所向。特诏!
道济听毕诏书,不禁大愤,张目注视刘湛,好似电闪一般。转思已落人手,多言无益,索性脱帻投地道:“乃坏汝万里长城!”说着,即起身自投狱中。那阴贼险狠的刘湛,竟怂恿义康,收捕道济诸子,令与乃父一同牵出,骈首都市。还有随从道济的参军薛彤,一体收斩。又遣尚书库部郎顾仲文,建武将军茅亨,领兵至寻阳,捕系道济妻向氏,少子夷、邕、演等,及参军高进之,悉置死刑。道济有子十一人,统遭骈戮,诸孙亦死,只留邕子孺一人,使续檀氏宗祀。何罪至此?薛彤、高进之,皆有勇力,为道济所倚任,时人比为关羽、张飞。魏人闻道济被诛,私自庆贺道:“道济一死,吴人均不足畏了!”小子走笔至此,也不禁为道济呼冤。即自录一诗道:
百战经营臣力多,无端谗构起风波。
都门脱帻留遗恨,坏汝长城可奈何!
义康与湛既冤杀檀道济,宋主病亦渐愈。忽有前滑台守将朱修之,自虏中逃归,替燕求援。欲知燕国详情,容至下回再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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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之力破氐众,为萧氏篡刘之滥觞,故本回特别叙明;志功首,即所以记祸始也。刘湛列元嘉五臣之一,而二王迭逝,彭城秉政,乃隐结义康,以排殷景仁,始联殷而得主宠,继倾殷而欲自专,小人变诈,几不胜防,无怪景仁之引为长叹也。谢灵运之被诛,当时谓其逆迹昭著,而史官独以恃才凌物,为其致祸之由,诚有特见。灵运一文人耳,吟诗遭忌,锻炼深文,刑重罚轻,已为可悯。檀道济以不世之功,罹不测之祸,自坏长城,冤无从诉。乃知陶靖节之归隐柴桑,自耽松菊,其固有加人一等者欤!本回连类汇叙,彰瘅从公,益可见下笔之不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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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燕王弘投奔高丽 魏主焘攻克姑臧
却说燕主冯弘,为后燕中卫将军冯跋弟。跋尝得罪后燕,亡命山泽。后燕主慕容熙即慕容宝之叔。淫荒失德,跋即乘势作乱,推慕容氏即慕容宝。养子高云为主,弑慕容熙。云自称天王,寻复遇弑,由跋代定国乱,继为燕主,定都龙城,史家称为北燕。魏遣使臣于什门至燕,敕令称藩,冯跋不从,拘住于什门,迫令投降。什门不屈,跋亦不肯遣归,魏遂与燕有隙,屡次鏖兵。既而冯跋病剧,命太子翼摄政,跋妃宋氏,欲立亲子受居,迫翼退居东宫。跋弟弘乘间入阁,便即篡位,跋竟惊死。弘杀太子翼,及跋子弟百余人。
魏主焘再督兵伐燕,连败燕兵,燕尚书郭渊,劝弘送款献女,向魏求和。弘摇首道:“负衅在前,结怨已深,就使屈志降敌,也未必保全,不如另图别计。”乃再行调兵,与魏相持,魏降将朱修之,系怀祖国,因魏主自出攻燕,拟与前时被俘诸南人,联络起事,往袭魏主,事成归宋。当下商诸毛修之,毛修之亦系宋臣,被掳多年,甘心事魏,不肯相从。同名不同姓,同迹不同心,我为一叹。毛修之被掳见第六回。朱修之恐他泄谋,逃奔入燕。燕主弘遣令归宋,乞师北援,因即汎海南行,仍返故都。看官!你想此时的彭城王义康,及领军将军刘湛,方自坏长城,冤杀良将,还有何心去援北燕,再伐北魏!朱修之替燕求救,徒托空言,惟得了一个官职,充任黄门侍郎,没奈何蹉跎过去。
魏主焘闻南人谋变,引兵西还,燕得苟延旦夕。不意内讧复起,反召外侮,遂令冯弘自取危祸,从此败亡。
原来弘妻王氏,生有三子,长名崇,次名朗,又次名邈,妾慕容氏生子王仁,及弘已篡国,以妾为妻,竟立慕容氏为后,王仁为太子。崇受封长乐公,出镇辽西,朗与邈私议道:“今国家将亡,无人不晓,我父又听慕容氏谗言,恐我兄弟要先遭惨祸了,不如先走为是。”乃同奔辽西,劝兄降魏。嫡庶相争,非乱即亡,弘之得国也在此,其失国也亦在此,可谓天道好还。崇遂使邈赴魏都,举郡请降。
冯弘闻三子卖国,勃然大怒,立遣部将封羽往讨。崇再向魏求救,魏授崇为车骑大将军,兼幽、平二州牧、封辽西王,食辽西十郡。更派永昌王拓跋健,左仆射安原,往援辽西,进攻龙城。拓跋健到了辽西,探得燕将封羽,在凡城驻兵,便遣裨将楼勃,率五千骑兵往攻,封羽不战即降,凡城复为魏有。
冯弘大惧,不得已遣使至魏,情愿纳女求成。魏主焘索还于什门,且令燕太子王仁为质,方许罢兵。弘乃遣于什门归燕,什门在燕二十一年,终不屈节,魏主比为苏武,拜治书御史。惟弘子王仁,仍未遣往,由魏使征令入朝。弘锺爱少子,当然迟疑,更兼宠后慕容氏,从旁阻挠,掩袖工啼,牵袍揾泪,惹得这位燕王弘,倍加怜惜,宁可亡国,不肯割爱。小不忍,则乱大谋。
散骑常侍刘滋入谏道:“从前蜀刘禅依山为固,吴孙皓据江为城,后来顿为晋俘,可见得强弱不同,终难幸免。今魏比晋强,我且不如吴蜀,若不从魏命,恐速危亡,还请陛下暂舍太子,令他入魏。一面修政治,抚百姓,收离散,赈饥穷,劝农桑,省赋役,维持国本,返弱为强,那时魏主亦不敢轻视,太子自得重归了。”计划甚是。道言未绝,弘已拍案道:“你也有父子情谊,难道教朕送儿就死么?”滋亦抗声道:“陛下遣子往魏,子未必死,国家可保;否则危亡在即,不但失一太子呢!”弘更大怒道:“逆臣咒诅朕躬,罪无可赦,左右快将他绑出朝门,斩首报来!”左右一声遵旨,便将刘滋绑出,一刀了命。可与龙逢、比干共传不朽,故本书不肯略过。
随即叱还魏使,另遣使至建康,称藩乞援。宋廷称他为黄龙国,会燕使赍还诏书,封弘为燕王,但未尝出师相救,弘料不可恃,再命部将汤烛,奉贡魏都,托言太子有疾,故未遣质。魏主焘知他饰词,下诏逐客。先命永昌王拓跋健等伐燕,割取禾稼,继命骠骑大将军乐平王拓跋丕,镇东大将军徒河、屈垣等,带领骑兵四万,直捣龙城。弘闻报大惧,亟备牛酒犒师。魏将屈垣先到城下,由弘遣发部吏,牵羊担酒,犒劳魏兵,并令太常卿杨崏求和。屈垣道:“汝国不送侍子,所以我军前来;如果悔罪投诚,速将侍子献出,不得迟延!”杨崏唯唯而还。屈垣待了一日,未见复音,乃纵兵大掠,虏得男女六千余口。未几拓跋丕亦至,麾兵薄城。燕主弘既忧外侮,复舍不得膝下宠儿,害得徬徨失措,昼夜不安。没奈何再遣杨崏出城,限期送入侍子,求他退兵。拓跋丕总算应允,许以一月为期,自率四万骑兵,及所掠人口,从容退去。转眼间限期已满,弘仍未践约,杨崏一再入劝,弘答道:“我终不忍出此,万一事急,不如东投高丽,再图后举。”崏对道:“魏用全国兵力,来压我国,理无不克,高丽也是异族,始虽相亲,终必为变,不可不防!”燕臣非无智虑。弘终不从,密遣尚书阳伊,东往高丽,请发兵相迎。阳伊未返,魏师又来,弘又向魏进贡方物,愿送侍子入质。魏主焘到了此时,却不肯应许了,魏平东将军娥清,安西将军古弼,奉魏主命,率精骑万人,杀入燕境,再檄平州刺史拓跋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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