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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6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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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道横敛民财,锁械刀杖,备极苛酷,百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加朝旨驱民为兵,号武定军,得七万余人,每七户迫出兵械,供给一卒,可怜百姓无从呼吁,统害得卖妻鬻子,荡产破家。那晋主重贵,尚下诏改元开运,连日庆贺,朝欢暮乐,晓得甚么民间痛苦,草野流离。坐是速亡。

邺都留守张从恩,上言赵延寿虽据贝州,部众统久客思归,正好伺隙进击。奉诏授为贝州行营都部署,督将士规复贝州。当下麾兵往攻。及抵贝州城下,赵延寿已弃城遁去。城中烟焰迷濛,余火未息。从恩入城扑救,盘查府库,已无一钱,民居亦被劫无遗,徒剩得一座空城了。

未几滑州河决,水溢汴、曹、单、濮、郓五州,朝命发数道丁夫,堵塞决口,好容易才得堵住。晋主重贵,欲刻碑记事,中书舍人杨昭进谏,疏中有“刻石纪功,不若降哀痛之诏,染翰颂美,不若颁罪已之文”,四语最为恳切。重贵方将原议搁起。

嗣有人谓宰相冯道,依违两可,无补时艰,特出道为匡国军节度使,进任桑维翰为中书令,兼枢密使。维翰再秉国政,尽心措置,纪纲少振,颇有转机。且授刘知远为北面行营都统,晋封北平王,杜威为招讨使,督率十三节度,控御朔方。维翰在内指挥,自行营都统以下,无敢违命,时人多服他胆略。惟权位既重,四方赂遗,竞集门庭,仅阅一岁,积资钜万。并且恩怨太明,睚眦必报,又生成一张大面,耳目口鼻,无不广大。僚属按班进见,仰视声威,无不失色,所以秉政岁余,渐有谤言。磨穿铁砚之桑维翰,亦未能免俗,可叹!

杨光远素为维翰所嫉,至是维翰必欲除去光远,遂专任侍卫马步都虞侯李守贞,率步骑二万,进讨青州。光远方自棣州败还,突闻守贞兵到,慌忙领兵守城,且遣使求救辽廷。守贞奋力督攻,四面兜围,困得水泄不通。光远日望辽兵来援,那知辽兵只来得千余人,被齐州防御使薛可言,中途击退。城中援绝势孤,粮食渐尽,兵士多半饿死。光远料不能出,自登城上,遥向北方叩首道:“皇帝皇帝,误我光远了!”谁叫你叛国事虏?言已泣下,光远子承勳、承信、承祚等,劝光远出降,光远摇首道:“我在代北时,尝用纸钱驼马祭天,入池沈没,人皆说我当作天子,我且死守待援,勿轻言降晋哩!”承勳等怏怏退下,回忆谋叛首领,实出判官邱涛,及亲校杜延寿、杨瞻、白承祚数人,乃俟光远回府,竟号召徒众,杀死邱、杜、杨、白四人,函首出送晋营。一面纵火大噪,劫光远出居私第,然后开城迎纳官军,派即墨县令王德柔上表谢罪。

德柔赍表入都,晋主重贵览表,踌躇未决,召桑维翰入问道:“光远罪大宜诛,但伊子归命,可否为子免父?”维翰忙接口道:“岂有逆状滔天,尚可轻赦?望陛下速正明刑。”重贵始终怀疑,俟维翰退后,惟传命军前,饬李守贞便宜从事。守贞已入青州,接到廷寄,乃遣客省副使何延祚,率兵入光远私第,拉死光远,便算了案。上书报闻,诡言光远病死。晋主重贵,反起复杨承勳为汝州防御使。乃父叛君,诸子劫父,不忠不孝,同一负辜,可笑那重贵赏罚不明,纵容叛逆,徒养成一班无父无君的禽兽,那里能保有国家呢!评论精严!

先是光远叛命,中外大震,有朝士扬言道:“杨光远欲谋大事么?我实不值!光远素患秃疮,伊妻又尝跛足,天下岂有秃头天子,跛脚皇后么?”为这数语,转令人心渐靖,不到一年,光远果然伏诛了!

辽主耶律德光,闻光远被诛,青州归晋,又拟大举入寇。令赵延寿引兵先进,前锋直达邢州。成德节度使杜威,飞章告急。晋主复欲亲征,会遇疾不果,乃调张从恩为天平节度使,马全节为邺都留守,会同护国军节度使安审琦,武宁军节度使赵在礼,共御辽兵。在礼屯邺都,余军皆屯邢州,两下俱按兵不战。辽主德光,复率大兵踵至,建牙元氏县,声势甚盛。各军已有惧意,再经晋廷戒他慎重,越加惶恐,顿时未战先却,沿途抛弃甲仗,无复部伍。匆匆奔至相州,勉强过了残冬。

开运二年正月,朝旨命赵在礼退屯澶州,马全节还守邺都,另遣右神武统军张彦泽,出戍黎阳,西京留守景延广,出扼胡梁渡。辽兵大掠邢、洺、磁三州,进逼邺境。张从恩、马全节、安审琦三军,同时会集,列阵相州安阳水南,为截击计。神武统军皇甫遇,方加官检校太师,出任义成军节度使,也闻难前来,与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带着数千骑兵,作为游骑,先去侦探敌势。自旦至暮,未见回来,安阳诸将,免不得惊讶起来。正是:

军情艰险原难测,兵报稽迟促暗惊。

究竟皇甫遇驰往何处,容至下回表明。

…………………………

石晋之向辽称臣,原一大谬。但铸错已成,势难骤改。重贵新立,皇纲未振,乃误信一景延广,向辽挑衅,辽主入寇无功,旋即引去,此岂重贵之果能却敌,实由天夺之鉴,促其波亡耳!景延广虽被劾外调,而进任者为一桑维翰,悉心秉政,颇有转机。然贿赂公行,恩怨必报,究非大臣风度。且幽、涿十六州,沦没虏廷,创此议者为谁,而可谓无罪乎?杨光远引虏入侵,甘心叛主,实欲效石敬瑭故事,但秃疮天子,跛脚皇后,久为世笑,安能有成?惟重贵不能明正典刑,徒令李守贞之遣人拉死,反以病卒见告,叛命者可以免罪,则天下谁不思藉蛮夷力,窃皇帝位乎?故辽兵再举,而虎伥甚多。石晋不亡于内乱,而亡于外寇,有以夫!

第三十四回 战阳城辽兵败溃 失建州闽主覆亡

却说义成节度使皇甫遇,与濮州刺史慕容彦超,往探敌踪,行至邺县漳水旁,正值辽兵数万,控骑前来。遇等且战且却,至榆林店,后面尘头大起,见辽兵无数驰至,遇语彦超道:“我等寡不敌众,但越逃越死,不如列阵待援。”彦超亦以为然,乃布一方阵,露刃相向。辽兵四面冲突,由遇督军力战,自午至未,约百余合,杀伤甚众。遇坐马受伤,下骑步战。仆人顾知敏,让马与遇。遇一跃上马,再行冲锋,奋斗多时,才见辽兵少却。旁觅知敏,已经失去,料知为敌所擒,便呼彦超道:“知敏义士,怎可轻弃!”彦超闻言,便怒马突入辽阵,遇亦随往,从枪林箭雨中,救出知敏,跃马而还。义勇可风。

时已薄暮,辽兵又调出生力军,前来围击,遇复语彦超道:“我等万不可走,只得以死报国了!”乃闭营自固,以守为战。安阳诸将,怪遇等至暮未归,各生疑虑。安审琦道:“皇甫太师,寂无声问,想必为敌所困。”言未已,有一骑士驰来,报称遇等被围,危急万状。审琦即引骑兵出行。张从恩问将何往?审琦慨然道:“往救皇甫太师!”如闻其声。从恩道:“传言未必可信,果有此事,虏骑必多,夜色昏皇,公往何益!”审琦朗声道:“成败乃是天数,万一不济,亦当共受艰难,倘使虏不南来,坐失皇甫太师,我辈何颜还见天子!”审琦亦颇忠勇。说至此,已扬鞭驰去,逾水急进,辽兵见有援师,便即解围。遇与彦超,才得偕归相州。

张从恩道:“辽主倾国南来,势甚汹涌,我兵不多,城中粮又不支一旬,倘有奸人告我虚实,彼虏悉众来围,我等死无葬地了。不若引兵就黎阳仓,倚河为拒,尚保万全。”审琦等尚未从议,从恩麾军先走,各军不能坚持,相率南趋,扰乱失次,如邢州溃退时相同。从恩只留步卒五百名,守安阳桥,夜已四鼓。

知相州事符彦伦,闻各军退去,惊语将佐道:“暮夜纷纭,人无固志,区区五百步卒,怎能守桥!快召他入城,登陴守御。”当下遣使召还守兵,甫经入城,天色已曙。遥望安阳水北,已是敌骑纵横。彦伦命将士乘城,扬旗鸣鼓,佯示军威。辽兵不知底细,总道是兵防严密,不敢径进。彦伦复出甲士五百,列阵城北,辽兵益惧,至午退归。

北面副招讨使马全节等,奏称虏众引还,宜乘势大举,出袭幽州。振武节度使折从远,又表称截击归寇,进攻胜朔。于是晋主重贵,复起雄心,召张从恩入都,权充东京留守,自率亲军往滑州。命安审琦屯邺都,再从滑州趋潼州,马全节部军,依次北上。刘知远在河东,得知消息,不禁叹息道:“中原疲敝,自守尚恐不足,今乃横挑强胡,幸胜且有后患,况未必能胜呢!”你也未免观望。

辽主尚未知晋主亲出,但取道恒州,向北旋师。前驱用羸兵带着牛羊,趋过祁州城下,刺史沈斌,望见辽兵羸弱,以为可取,遂派兵出击。不意兵已出发,那后队的辽兵,突然掩至,竟将州兵隔断,趁势急攻。斌登城督守,赵延寿在城下指挥辽兵,仰首呼斌道:“沈使君!你我本系故交,想区区孤城,如何得保!不如趋利避害,速即出降。”斌正色答道:“公父子失计,陷没虏廷,忍心害理,敢率犬羊遗裔,来噬父母宗邦,试问公具有天良,奈何不自愧耻,尚有骄色。斌弓折矢尽,宁为国家死节,终不效公所为!”对牛弹琴。延寿恼羞成怒,扑攻益急,两下相持一昼夜,待至诘朝,城被攻破,斌即自杀。延寿掳掠一周,出城自归。

晋主再命杜威为北面行营都招讨使,领本道兵,会马全节等进军。杜威乃进兵定州,派供奉官萧处钧,收复祁州,权知州事。一面会同各军,进攻泰州,辽刺史晋廷谦开城出降。

晋军乘胜攻满城,擒住辽将没刺,复移兵拔遂城。

辽主耶律德光,还至虎北口,迭接晋军进攻消息,又拥众南向,麾下约八万人。晋营哨卒,报知杜威,威不禁生畏,拔寨遽退,还保泰州。及辽军进逼,再退至阳城,那辽主不肯休息,鼓行而南,晋军退无可退,不得不上前厮杀。可巧遇着辽兵前锋,即兜头拦截,一阵痛击,杀败辽兵,逐北十余里,辽兵始逾白沟遁去。

越二日,晋军结队南行,才经十余里,忽遇辽兵掩住,四面环攻。晋军突围而出,至白团卫村,依险列阵,前后左右,排着鹿角,权作行寨。辽兵一齐奔集,攒聚如蚁,又把晋营围住,并用奇兵绕出营后断绝晋军粮道。是夜东北风大起,拔木扬沙,很是利害。晋营中掘井取水,方见泉源,泥辄倒入,军士用帛绞泥,得水取饮,终究不能解渴,免不得人马俱疲。挨至黎明,风势愈剧,辽主德光,踞坐胡车,大声发令道:“晋军止有此数,今日须一律擒住,然后南取大梁。”遂命铁鹞军辽人称精骑为铁鹞。同时下马,来踹晋营。拔去鹿角,用短兵杀入,后队更顺风扬火,声助兵威。

晋军至此,却也愤怒起来,齐声大呼道:“都招讨使!何不下令速战!难道甘束手就死么?”杜威尚是迟疑,徐徐答道:“俟风少缓,再定进止。”李守贞进言道:“敌众我寡,现值风扬尘起,彼尚未辨我军多少,此风正是助我,若再不出军奋击,一俟风缓,吾属无噍类了!”说至此,便向众齐呼道:“速出击贼。”又回头语威道:“公善守御,守贞愿率中军决死了。”马军排阵使张彦泽欲退,副使药元福力阻道:“军中饥渴已甚,一经退走,必且崩溃。敌谓我不能逆风出战,我何妨出彼所料,上前痛击,这正是兵法中诡道哩!”马步军都排阵使符彦卿,亦挺身出语道:“与其束手就擒,宁可拚生报国!”遂与彦泽、元福,拔关出战。皇甫遇亦麾兵跃出,纵横驰骤,锐不可当,辽兵辟易,倒退至数百步。风势越吹越大,天愈昏暗,几乎不辨南北,彦卿与守贞相遇,并马与语道:“还是曳队往来呢?还是再行前进,以胜为度呢?”守贞道:“兵利速进,正宜长驱取胜,怎得回马自沮!”彦卿乃呼集诸军,拥着万余骑,横击辽兵,呐喊声震动天地。辽兵大败而走,势如崩山,晋军追逐至二十余里。

辽铁鹞军已经下马,仓猝不能复上,委弃马仗,满积沙场,及奔至阳城东南水上,始稍稍成列。杜威闻胜出追,行至阳城,遥见辽兵正在布阵,乃下令道:“贼已破胆,不宜更令成列!”因遣轻骑驰击,也来驶顺风船么?辽兵皆逾水遁去。耶律德光乘车北走千余里,得一橐驼,改乘急走。诸将请诸杜威,谓急追勿失。杜威独扬言道,“遇贼幸得不死,尚欲索取衣囊么?”总不肯改过本心。李守贞接入道:“两日以来,人马渴甚,今得水畅饮,必患脚肿;不如全军南归为是。”乃退保定州,嗣复自定州引还,晋主也即还都。

杜威归镇,表请入朝,晋主不许。看官道他何意?原来杜威久镇恒州,自恃贵戚,贪纵无度,往往托词备边,敛取吏民钱帛,入充私橐。富室藏有珍货,及名姝骏马,必设法夺取,甚且诬以他罪,横加杀戮,没资充公。至虏骑入境,他却畏缩异常,任他纵掠,属城多成榛莽。自思境内残敝,又适当敌冲,不如入都觐主,面请改调。晋主重贵不许,他竟不受朝命,委镇入朝。

朝廷闻报,相率惊骇。桑维翰入奏道:“威常凭恃勋亲,邀求姑息,及疆场多事,无守御意,擅离边镇,藐视帝命。正当乘他入朝,降旨黜逐,方免后患!”晋主重贵,默然不答,面上反露出二分愠意。维翰又道:“陛下若顾全亲谊,不忍加罪,亦只宜授他近京小镇,勿复委镇雄藩。”重贵才出言道:“威与朕至亲,必无异志,但长公主欲来相见,所以入朝,愿卿勿疑!”维翰怏怏趋出。嗣是不愿再言国事,托词足疾,上表乞休。晋主总算慰留。

未几杜威入都,果挈妻同至。妻系晋主女弟,已进封宋国长公主,至是入宫私觌,替威面请,求改镇邺都。晋主重贵,立即应诺,命威为邺都留守,仍号邺都为天雄军,令兼充节度使。为了兄妹的私情,竟把宗社送掉了。调故留守马全节镇成德军。威欣然辞行,挈妻偕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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