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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代通俗演义-第7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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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夫子元晦。”看官不要说他阿私所好呢。惟同时有金溪陆氏兄弟,以儒行著,与朱子学说不同,常相辩难。陆氏有兄弟三人,长名九龄,字子寿,次名九渊,字子静,又次名九韶,字子美。九龄曾知兴国军,九渊亦知荆门军,俱有政绩,因此声名益著,学徒号为二陆。九韶隐居不仕,惟著有《梭山文集》,流传后世。九渊尝至鹅湖访朱熹,互谈所学,宗旨各殊。及熹守南康,九渊又往访,熹邀九渊至白鹿洞,九渊对学徒演讲,为释《论语》中君子喻义,小人喻利一章,说得淋漓透澈,听者甚至泣下。熹亦佩服,叹为名论,足药学士隐痼。惟无极太极的论解,始终龃龉,辩论不置。杨简、袁燮、舒亶、沈焕等,均传陆学,称九渊为象山先生。后来韩侂胄遭诛,学禁悉弛,追赠朱熹宝谟阁直学士,赐谥曰文。理宗宝庆三年,晋赠太师,封徽国公。陆九龄亦得追赠朝奉郎,予谥文达,九渊得谥文安,朱子为道学名家,故特详述,二陆亦就此插叙,仍不没名儒之意。这也不必细表。

单说太上皇后李氏,自宁宗受禅后,却还安分守己,没甚做作。至庆元六年,一病即逝,尊谥慈懿。仅逾两月,太上皇亦崩。庙号光宗,合葬永崇陵。既而皇后韩氏亦殁,谥为恭淑。后父同卿,曾知泰州事,因后既正位,累迁至庆远军节度使,加封太尉。他却持盈保泰,不敢自恣,所以中外人士,但知侂胄为后族,不知同卿为后父。同卿先后一年卒,后殁后,侂胄仍骄横如故,引陈自强为签书枢密院事。自强为侂胄童子师,闻侂胄当国,乃入都待铨。侂胄即令从官交章论荐,不次超迁,计自选人至枢府,才阅四年。侂胄荐引陈自强,我谓其尚知有师。处士吕祖泰,即祖俭弟,击鼓上书,请诛韩侂胄,宫廷中诧为奇事,相传书中有警语云:

道学自古所恃以为国者也。丞相汝愚,今之有大勋劳者也。立伪学之禁,逐汝愚之党,是将空陛下之国,而陛下尚不知悟耶?陈自强,韩侂胄意稚之师,躐至宰辅,陛下旧学之臣彭龟年等,今安在耶?侂胄徒自尊大,而卑陵朝廷,一至于此。愿急诛侂胄,而逐罢自强之徒,故大臣在者,独周必大可用,宜以代之。不然,事将不测矣。

未几诏下,谓:“祖泰挟私上书,语言狂妄,着拘管连州。”右谏议大夫程松,与祖泰为总角交,闻祖泰得罪,恐自己不免被嫌,遂独奏称:“祖泰应诛,且必有人主使,所以狂言无忌,就使圣恩宽大,待以不死,亦当加以杖黥等罪,窜逐远方。”殿中侍御史陈谠,亦以为言,乃杖祖泰一百,发配钦州收管。周必大虽早罢相,尚存太保官衔,至是也为监察御史林采等所劾,贬为少保,侂胄反得加封太傅。至庆元七年,改元嘉泰,临安大火,四日乃灭,焚烧民居至五万三千余家,宁宗虽下诏罪己,避殿减膳,但侂胄仍然专权,进陈自强参知政事,程松同知枢密院事。松初知钱塘县,不到二年,即为谏议大夫,看官不必细问,便可知他是谄事侂胄,所以官运亨通。既而满岁未迁,特出重价购一美姝,取名松寿,送与侂胄,不怕四夫人吃醋么?侂胄问松道:“奈何与大谏同名。”松答道:“欲使贱名常达钧听呢。”侂胄不禁加怜,因令松升入枢府。越年,复以苏师旦兼枢密院都承旨,师旦本侂胄故吏,尝司笔札,侂胄爱他敏慧,特将师旦姓名,参入嘉王邸中,目为从龙旧臣,于是权势日盛。惟是时京镗早死,何澹、刘德秀、胡纮三人,亦渐失侂胄欢心,相继罢职。侂胄颇自悔党禁,意欲从宽。从官张孝伯、陈景思等,亦劝侂胄勿为已甚,乃追复赵汝愚、留正、周必大、朱熹等官。

会值继后议起,杨贵妃与曹美人,均得宠宁宗,各有册立的希望。杨性机警,颇涉猎书史,知古今事,曹独柔顺,与杨不同。平时韩家四夫人,出入宫闱,尝与杨、曹二妃,并坐并行,不分尊卑。杨心中颇存芥蒂,未免露诸词色,曹却和颜相待,毫不争论。四夫人转告侂胄,侂胄因劝宁宗册曹置杨,毕竟杨妃心灵,早有所觉,她与曹阳示和好,爱同姊妹,平居道及心事,尝谓:“此后中宫,不外你我二人,应各设席请幸,觇知上意,以决此举。”曹当然应允。惟设席时须分迟早,杨却让曹居先,自愿落后。曹不知是计,反窃自欣幸,只面子上不得不推逊一番。偏杨氏决意照议,曹欢然如约而去。届期这一日,曹美人先邀帝饮,待至日旰,才见车驾到来,当由美人接入,请帝上坐,自己检点酒肴,侧坐相陪。酒甫二巡,忽有宫女入报道:“贵妃娘娘来了。”曹美人只好起座,延令入室,邀她同席。杨妃对宁宗道:“陛下一视同仁,此处已经赏光,应该转幸妾处。”宁宗闻言,便欲起身,急得曹美人连忙遮拦,再求宁宗加饮几杯。杨妃复道:“曹姊何必着急,陛下到妾处一转,仍可回至姊处。”宁宗也连声称善,便挈杨妃竟行。既至杨妃宫内,杨妃放出一番柔媚手段,笼络宁宗,银缸绿酒,问夜未央,宝髻红妆,似花解语。睹娇姿兮如滴,觉酒意之更醺。等到霞觞催醉,玉山半颓,那边是倦眼微餳,留髡欲睡,这边是余情缱绻,乘势乞求,宁宗也不遑细想,便令杨妃取过纸笔,写了数字,乃是贵妃杨氏可立为皇后一语。够了。杨妃大喜,惟还要宁宗再书一纸,仍然照前语写就。于是屈膝谢恩,一面细嘱近侍,把御笔分发出去,一面撤去残肴,卸了晚妆,并替宁宗解去龙衣,拥入寝中,这一夕的龙凤交欢,比寻常侍寝的时候,更增十倍。

小子有诗咏道:

到底名花不让人,一枝竟占六宫春。

深宵侍宴承恩泽,雨露从来不许匀。

翌晨,百官入朝,但见一位椒房贵戚,匆匆登殿,从袖中取出御笔,宣布杨氏为皇后了。欲知此人是谁,待至下回交代。

…………………………

观许及之、赵师及松寿事,仿佛是一部《官场现形记》。观杨贵妃及曹美人事,仿佛一编宫闱夺宠录。而伪学之禁,与侂胄之横,均系本回中宾位文字。要之女子与小人,皆为难养,小人未有不献谀者,女子亦未有不取媚也。吾谓女子犹不足责,以须眉而同巾帼,耻已极矣。甚至比巾帼之不如,可耻更何若耶?孟子谓人之求富贵利达者,其妻妾不羞且泣也几希,观此回而其言益信。

第八十五回 倡北伐丧师辱国 据西陲作乱亡家

却说后位已定,登殿宣布的贵戚,叫作杨次山,杨贵妃尝认他为兄,其实并不是至亲骨肉,但因他籍贯相同,彼此冒认。杨妃出身微贱,随母张氏,入隶德寿宫乐部,丽质聪明,闻声即悟,雏喉娇小,按节能歌,并且生就一副楚楚身材,亭亭玉貌,所有六宫妇女,自妃嫔以下,均觉相形见绌,因此都叹为尤物。未几母老归籍,独女留宫中,入侍吴太后,善承意旨。太后颇加怜爱,遂赐与宁宗。宁宗见她色艺过人,当然欣慰,遂封为婕妤,累迁至贵妃。此时与曹美人阴争后位,竟仗着心灵手敏,夺得锦标,又恐韩侂胄与她反对,或至封诏驳还,所以请宁宗书就两纸,一纸照常例颁发,一纸特交杨次山,嘱令先示朝堂,免致中变。确是智女。及侂胄闻知,没法变更,只好仰承上意,听百官准备册后隆仪,迨吉举礼罢了。一着输与娘子军。

册后礼成,群臣多半加秩,侂胄竟进位太师,独谢深甫力求罢政,奉诏准奏,进陈自强为右丞相,许及之知枢密院事,自强性甚贪鄙,四方致书,必加馈遗,方才启视,否则概置不阅。且纵令子弟亲戚,关通货贿,凡仕途干进,必先讲定价值,然后给官。当都城大火时,自强所贮金帛,俱成煨烬,侂胄首赠万缗,辅臣以下,闻风致馈,不数月间,得六十万缗,比较前时所失,竟得倍偿。自强喜跃得很,尝语人道:“自强只有一死,以报师王。”有时与僚属谈及,必称侂胄为恩主恩父,父生师教,故父与师尚得相连,从未有称徒为父者,有之,由自强始。苏师旦为叔,堂吏史达祖为兄。侂胄专揽国柄,自强与他表里为奸,朝政益不可问。只是恃宠生骄,久静思动,这个位极人臣的韩师王,居然欲整军经武,觊立大功,做一番掀天揭地的事业。看官道是何事?乃是恢复中原,北伐金邦的创议。是自寻死路了。

金自世宗殁后,嗣主璟沉湎酒色,不修朝政,内宠幸妃李师儿,外宠佞臣胥持国。师儿因父湘得罪,没入宫庭,寻以慧黠得幸,势倾后宫。胥持国曾与试童子科,以通经列选,为太子祗应司令。金主在东宫时,已加信任,及即位,遂召为参政。他与李师儿密通关节,相倚为援,金人为之语道:“经童作相,监婢为妃。”自是政治大紊,兵刑废弛。北方鞑靼等部,屡来扰边,金廷遂连岁兴师,士卒疲敝,府库空匮,好容易击退外寇,又复内讧迭起,盗贼相寻,以是民不堪命,几无宁日。

韩侂胄闻这消息,以为有机可乘,乐得出些风头,自张权力。苏师旦更极力怂恿,于是聚财募卒,出封桩库金万两,待赏功臣。且市战马,造战舰,增置襄阳骑军,加设澉浦水军。安丰守臣厉仲方,上言淮北守臣,咸愿归附。浙东安抚使辛弃疾又入称金国必亡,愿属元老大臣,备兵应变。又有邓友龙自使金归来,具言金国困弱,反手可取状。侂胄大喜,决计用兵,并追崇韩、岳诸人,风厉将士。韩世忠已于孝宗庙,追封蕲王,独岳飞只予谥武穆,未得王爵,侂胄乃请命宁宗,追封岳飞为鄂王。寻夺秦桧官爵,改谥缪丑。封岳夺秦,似属快心之举,但不应出诸韩侂胄。当下与许及之商议,意欲令守金陵,这及之是个蔑片朋友,教他做个磕头虫,很是善长,若要他出守要塞,独当方面,他直是茫无所知,如何敢去,不得已坚辞不行。侂胄反懊恼起来,竟令致仕。这遭坏了,连磕头都没用了。惟陈自强却想出一条好计,请遵孝宗典故,创国用司,总核内外财赋,侂胄一力赞成,竟把这国用使职掌,令自强兼任,且命参政费士寅、张岩,同知国用事。这三人统是剥民好手,一齐上台,正好将东南元气,斫丧殆尽。一面劝宁宗下诏改元,振作士气,宁宗无不依从,遂命将嘉泰五年,改作开禧元年。适武学生华岳上书,谓:“朝廷不宜用兵,轻启边衅,并乞斩韩侂胄、苏师旦等以谢天下。”侂胄大怒,下岳大理,旋编管建宁,命皇甫斌知襄阳府,兼七路招讨副使,郭倪知扬州,兼山东、京东招抚使。侂胄尚恐中外反对,特令陈自强、邓友龙等,代为奏请,劝宁宗委任重权,得专戎政。宁宗遂令侂胄平章军国事,三日一朝,赴都堂议政。且将三省印信,并纳侂胄私第中。侂胄益自恣肆,升黜将帅,往往假作御笔,绝不奏白。倚苏师旦为腹心,使为安远节度使,领閤门事。

是时金主璟已闻宋将用兵,召诸大臣会议边防。诸大臣均奏对道:“宋方败衄,自救不暇,恐未敢叛盟。”完颜匡独矍然道:“彼置忠义、保捷各军,取先世开宝、天禧纪元,岂甘心忘中原么?”宁宗改元之意,却被完颜匡揭明。金主璟点首称是,乃命平章仆散揆,一译作布萨揆。会兵至汴,防御南军。仆散揆既至汴京,移文至宋,诘责败盟。宋廷诡言增戍防盗,并无他意。揆遂按兵不动,且入奏金主,不必加防。既而宋使陈景俊,往贺金主正旦,金主璟与语道:“大定初年,我世宗许宋世为侄国,迄今遵守勿忘。岂意尔国屡犯我边,朕特遣大臣宣抚河南,尔国曾谓未敢败盟。朕念和好已久,委曲涵容。恐侄宋皇帝,未曾详悉,尔归国后,应详告尔主,谨守盟言!”景俊应命而归,先白陈自强,自强戒使勿言。嗣金使太常卿赵之杰来贺正旦,韩侂胄故意令赞礼官,犯金主父嫌名,挑动衅隙。之杰当然动怒,入朝相诘。侂胄请帝拒使,著作郎朱质且言:“金使无礼,乞即斩首!”宁宗还算有些主意,不从质言,只令金使改期朝见。之杰忿恚自去。侂胄遂令邱崈为江、淮宣抚使,崈辞不就命,且手书切谏侂胄道:“金人未必有意败盟,为中国计,当力持大体,平时申儆军实,常操胜势,待衅自彼作,庶彼曲我直,方可动兵。否则胜负难料,恐未免误国呢。”侂胄不悦,竟饬皇甫斌、郭倪等,就近规复。

至开禧二年,皇甫斌进兵唐州,郭倪进兵泗州,侂胄因再令程松为四川宣抚使,兴州都统制吴曦为副。曦系吴璘孙,节度使吴珽次子,本任殿前副都指挥,郁郁不得志,因纳赂宰辅,自求还蜀。陈自强为白韩侂胄,侂胄遂使为兴州都统制。曦即日出都,既至兴州,便谮去副统制王大节,收揽兵权,潜蓄异图。及程松入蜀,召曦议事,拟责曦廷参,曦半途折回。松用东西军千八百人自卫,又被曦抽调以去。松尚未悟,寻有诏令曦兼陕西、河东招抚使。知大安军安丙,屡向松发曦异谋,松仍不省。献松寿时何其智?遇吴曦时何其愚?就是朝内的韩侂胄,也还道他是一个将种,可为爪牙腹心,日夕望他建功,哪知他已令门客姚巨源,潜至金都,愿献关外阶、成、和、凤四州,求封蜀王了。侂胄闻泗州得利,新息、褒信、颍上、虹县,陆续克复,心下大喜,遂嘱直学士院李璧草诏伐金,略云:

天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顺,匹夫无不报之仇。蠢尔丑虏,犹托要盟,朘生灵之资,奉溪壑之欲,此非出于得已,彼乃谓之当然。军入塞而公肆创残,使来廷而敢为桀骜,洎行李之继迁,复嫚词之见加;含垢纳污,在人情而已极,声罪致招,属胡运之将倾。兵出有名,师直为壮,言乎远,言乎近,孰无忠义之心?为人子,为人臣,当念祖宗之愤。敏则有功,时哉勿失!

此诏一颁,即遣薛叔似宣抚京、湖,邓友龙宣抚两淮,按日里遣将调兵,逐队北伐。金主璟闻已宣战,仍遣仆散揆领汴京行省,尽征诸道籍兵,分守要塞;并因战事起自韩侂胄,恐人民发掘韩琦坟,特令彰德守臣,派兵守护。观金主此举,可见曲有攸归。侂胄尚未知金兵厉害,迭饬各路进兵,哪知金人已处处有备,无懈可击。郭倪遣郭倬、李汝翼等,进攻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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