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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书之七 亡灵归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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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位村民回忆似的话,为确认他的身分做了进一步的指正。
那个人姓段,村里人称他段伯,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资料留下。没有资料不要紧,他留下了一个外孙——段林。
“接下来就是联系那个叫段林的年轻人了。”看著重新整理的资料,张晓亮感到一丝破案的曙光。
◇ ◇ ◇
段林,男,二十三岁,现任B市某所明星高校的英文讲师。
“请问……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看著自己对面直直盯著自己的一色便衣员警,年轻的英文讲师悄悄擦了擦冷汗。
张晓亮微微一笑:“你不用紧张,我们是C市警察局的,我是张晓亮。”递出自己的名片,张晓亮看著对面的男子接过名片,仔细的看了看。
“段先生是C市的原籍吧?”
“不,我不是市里的,我老家是C市的乡下,一个很小的村子。”对于自己是乡下人这件事,段林从来不避讳。“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不,我找段先生没有事,我是想知道段先生外公的事情。”
“我外公?他已经去世了。”
“请问段先生对你外公有什么了解么?”
“外公……他是一个普通的乡下人……”
接下来的时间,段林感觉自己彷佛被人审问一般,反复被人询问著外公的事情,很明显他的答复并没有让对方满意,从对方翻来覆去追问同样的问题这一点可以了解,可是透过这次询问,段林倒也终于发现:自己对外公的了解还真的很少。
段林想著自己的心事,对面男子一直打量自己的目光令人讨厌,那是一种完全不信任的目光,不过对此段林倒是坦荡荡:他确实知道的都说了。
“我知道的都说了,请问员警先生,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打听我外公的情况?”
段林问的直接,对方看了看他,半晌摇了摇头。
“对不起,目前我们无可奉告。”张晓亮盯著段林,想要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隐瞒,可是失败了。
不知道是对方太精于演戏或者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总之目前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他比较好。这件事没有报导出来,一般情况下不到致命地步的案子,都会等到破案才报,这也算警察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看著对自己点头示意完毕便离开的员警们,段林坐在原地,皱起了眉头。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都没有过好,这些员警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的,他想联络老家的王婆婆,可是王婆婆又没有电话,每次都是她联络自己。
说曹操曹操就到,就在段林心神不宁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喂!”陌生的号码,是手机打来的。
“阿林……”
苍老的声音……是王婆婆!段林一下子抓紧了手机。
“婆婆,下午有员警过来问我外公的事情,老家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我们很好,阿林,你听著,这段时间你千万要老实,哪里也别去,和你那个室友待在一起,千万不要回来,听到了么?”
说话一向慢悠悠的王婆婆居然说的如此仓促,段林心中赫然一抖——肯定有事情发生了!
“婆婆,您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回来……你什么也别问,千万不要回来……你会被找到的……会被……”
王婆婆接下来的声音小而短促,就像儿时听到她念经时候的那种速度,王婆婆只是反复念叨著,对话止于电话另一端的“嘟”声。
保持著手机贴在耳边的姿势良久,段林终于发现对方居然挂断了电话!
◇ ◇ ◇
段润之,男,西元一九四七年出生,早年留学英伦,双料博士,二十年前是国内顶级的法医学家。
现在国内顶级的五十四位资深法医中,有四分之一出自他的门下,然而二十三年前段润之却忽然消失,出版过两本在学界广泛受到赞誉的专业书籍之后,再无消息。
仅凭段林说出的外公姓名,居然查到了这么多消息,是张晓亮没有料想到的。同名同姓的人不是没有,可是当看到这个人的赫赫功业,张晓亮直觉认为这就是下午那名年轻人嘴里的乡下人外公。
照片中那名看起来严肃的中年男子,是段润之留在外界的唯一一张照片,看起来和下午他外孙口中描述的外公感觉很像。
“如果是那个男人的话……那么这件事很好理解。”从张晓亮口中得到这个消息的王一函这么说。
“这些尸体虽然看似没有共同点,可是仔细想的话,他们的摆放还是很有规律的,似乎是有人刻意要将他们按照不同的方式摆放,就好像观测什么一样……没错,这么想就没有什么异常,绝对是那个人能做出来的事。
“那个人就是这样疯狂的学者,为了追求他心中的真理可以不顾伦常,当年他在学界一直非常优秀,可是始终毁誉参半的原因就是如此,他主张采用活体材料,事实重于理论,当年他就提议建立一个地点,专门埋藏尸体,从而观察各种尸体现象。
“想当然这个提议被一口否决了,那个年代这种事情被认为是不道德的,那次之后他就开始淡出,直到后来完全消失。”
张晓亮看著王一函,没想到自己身边居然有对那个人如此了解的人。
了然的笑了笑,王一函开口为其解惑,“他是我的大学导师。”
“真是看不出来!”
“我当年算是跟著他受益良多,那个人在学术方面没得说!可是性格方面真的……很古怪。当时离开的时候居然拿了一具尸体走。”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张晓亮敏锐的注意到王一函肩膀微微一颤。不过这个可以理解。
“居然偷了一具尸体走?”
“……嗯,古怪……真的古怪。”王一函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只是一直重复著「古怪”两个字,彷佛忽然想起了什么,王一函飞快的拿起旁边的档案开始翻阅,像是寻找什么,半晌翻到最后一页,再度抬起头的男人表情看起来有点呆滞。
“真是奇怪。”
室内一下陷入了沉静,张晓亮皱眉看著眼前的男子,不明白他刚才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要打破这种古怪的气氛,张晓亮咳了咳重新开口,“这样子的话,看来那个人的外孙倒是没有骗我。不过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挺老实的,看不出来是被那样的外公教养长大的……”
张晓亮说著,想起之前看到的段林,岂料下一秒王一函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什么?外孙?”王一函一脸惊讶,手中的档案掉到了地上也没察觉。
“怎么?有什么不对么?”张晓亮本能的问。
“段教授没有娶妻,怎么可能会有外孙?”王一函说著,声音微微的颤抖。
这样的王一函是张晓亮从来没有见过的,他认识的王一函,是一位极其专业的法医学者,解剖过两万具尸体的他,是泰山崩于前也能笑呵呵说话的人,怎么会因为这样一件事变得这样惊讶?
不止是惊讶,简直是惊恐……
“他离开学界之后娶妻总可以吧。”张晓亮随口说著,不过自己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等等——那个段林今年二十三,是他离开学界的年头,就算他一离开就娶妻生子……也留不下这么大的外孙吧?
张晓亮嘟囔著说著自己的疑惑,半晌耸了耸肩膀,“说不定是收养的孩子呢,没什么大不……喂!王博士你没事吧?”
抬起头的张晓亮被面色苍白的王一函吓了一跳。
“你说……那个外孙二十三岁?”王一函好像是在向自己说话,又好像没有。
张晓亮点了点头以后,王一函就保持著呆呆看向前方的样子;顺著他的视线,张晓亮看到了一座冰柜,想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心里一阵寒意,张晓亮慌忙转移了视线。
“张sir,我想拜托你件事。你明天能吩咐你下面的人,再去那个地方挖挖看么?”王一函忽然开口,声音不似刚才那样颤抖,可是他的脸色还是惨白。
“啊?他们不是把挖到的都送来了么?”
“……”王一函缓缓的摇了摇头,“你让他们再挖挖看,看看有没有一具女尸,大概二十多岁,皮肤很白,手上戴了一枚银色戒指的,长得……很漂亮。”
王一函嘴里描述著,彷佛那具尸体就在他眼前,他描述的太过详细,以至于张晓亮抖了抖——王一函疯了么?尸体耶!再怎么漂亮,埋了这么多年,也会变成现在放在冰柜里的那些东西的模样吧?
他猜想王一函之所以这么说,应该是因为他嘴里描述的尸体,是段润之当年偷走的那一具。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也是自己这边破案的证据,所以张晓亮点了点头。
“我会让他们再去挖,你会不会弄错了?尸体再怎么保存完好,过了二十几年也……”
“有的,这个世界上是有那样的身体,无论怎么破坏都会重新完好……永远不会腐败……有那样子的身体的……”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王一函的视线再度变得悠远,口中轻声喃喃了两个字:“舒佳……”
双眼一下瞪大,张晓亮见鬼似的看向王一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你刚才说什么?”
“啊?说什么?我……说什么了么?你听错了。”醒过神来的王一函,却忽然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对著张晓亮和气一笑,风轻云淡。
“总之,拜托了。”
【第五章】窗子外面的世界
“郑先生,今天太阳不错哟,要不要出去散步?”四十岁出头的女护士敲了敲门之后自行进来,一边对坐在病床上疑似发呆的男人建议,一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不等男人阻止,一把拉开了窗帘。
“唔!唔!”郑宝仁惊恐的用手遮住眼睛,许久没有见到自然光的男人,感到一阵彷佛即将被阳光烧成灰烬的惊恐。
“我可不像原来那些小护士那样惯著你,人怎么可以不见太阳?想不见太阳那要等你进了棺材再说!”
不理会郑宝仁惊恐的反应,护士理直气壮的继续手里的事情,撤掉旧窗帘,将带来的崭新窗帘换上,换好之后也没有拉上,甚至还将窗户开了一道小缝。
“他们都小心翼翼护著你,你说不拉窗帘就不拉窗帘,你说不开窗户就不开窗户,要我看,你现在这样就是不晒太阳搞的,不出门也就算了,至少屋子里见见太阳!对了,之前负责你的小吴病假,以后由我照顾你,我姓陈,你叫我陈姐就好。”
和那些刚出社会的年轻女护士不同,这位中年护士说起话来都比别人老气横秋很多。
隔著玻璃,耀眼的阳光洒在病房白色的地板上,洒在床上,洒在自己身上,眼睛终于适应了那股强光,郑宝仁惊异的发现自己不但没有化成灰烬,身体还感到一种淡淡的温暖。
进棺材的人才不见太阳——
那名护士的话犹在心头,“棺材”两个字让郑宝仁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原来,自己还活著。
郑宝仁一直有种错觉,自己在那个晚上就死去了。代替那个从坟地里爬出来的东西,自己被拖入了地狱!
不过,自己还能晒到太阳,自己还没死……
等到护士走后,郑宝仁忽然松了口气,慢慢挪到了窗户边,任由阳光洒满身,他在阳光下闭上了眼睛。入院后第六十天,郑宝仁终于主动站到了阳光下。
◇ ◇ ◇
时间一天天过去,郑宝仁看起来比原来好一些,不再每天把自己关在灯火通明的病房内,偶而还会出去散步,不过对于警方的盘问,他始终缄默。
警方每天都会派人过来,他们想从自己这里知道赵金魁究竟是怎么死的,可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又怎么能和别人说个明白?
而且——不能说!郑宝仁不能想起任何一丁点那天晚上的事情,一旦开始回想的话,就像这窗户,哪怕只是将窗帘稍稍拉开一个小小的口子,阳光就会刺眼的射入。那天的事情不是阳光,而是纯粹的恶梦!
心里用黑色窗帘罩住的回忆,只要稍微拉开一个小小的口子,他就会想起那天的事,想起那个人!
将窗户拉大了一些,郑宝仁用力吸了一口空气,感到心脏慢慢恢复了平时的节奏。
今天的盘问时刻结束,看著照例一无所获的员警懊恼离去,郑宝仁只是漠然站起身走到墙边。
原本空无一物的墙边,现在有一个半人高的鱼缸,陈护士带人搬进来的,里面养的虽然只是些不名贵的金鱼,不过却对调和干燥病房内的湿度起了很好的作用。随手喂完鱼,郑宝仁再度折回了窗边,向自己左下方看去——
他现在住的是位于五楼的病房,楼层高病人少,是警方特意安插他进来的,在这栋病房左边还有一栋矮一点的建筑。
只有三层楼高的灰色建筑似乎也是一栋病房,由于建筑角度的原因,晒不到太阳的病房,大部分房间都像自己原来一样拉住窗帘,只有一间病房的窗帘是拉开著的。
里面住了一个女人。大概是三个月以前住进来的,由于病床是床头靠窗户安置的缘故,郑宝仁每天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瘦小,有著一头长发。
大概是太无聊了,郑宝仁习惯性的在每天喂完鱼之后,看一眼那扇窗户。也说不上来对方引起自己注意的原因,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例行公事。
那个女人没有手,这是郑宝仁观察了一星期之后才发现的,不管太阳多大也不能自己动手拉上窗帘,女人有点可怜。而且送医以来,没有一个亲属之类的人来看过女人,顶多有医生一样的人定时过来看望、送食物。
难怪她好的这么慢……
看著女人至今蒙了满脸的绷带,一边这么想,郑宝仁一边猜测著,对方究竟遭到过如何悲惨的事件。
如果说郑宝仁一开始观察女人的理由,或许只是无聊的话,那么在女人入院一个月之后,郑宝仁就是出于一种复杂的心态观察——那个病房有古怪!
入院后三个月的某一天,像往常一样应付完员警,喂完鱼,郑宝仁习惯性的去看左下方那栋灰色建筑的某个房间,忽然发现里面多了两个人。
女人第一次下床移动了——虽然是被人架著,病房空了大约三十分钟,然后女人被人重新架了进来,进来的时候,郑宝仁注意到女人手腕上多了两只手——也是包裹著绷带。
刚才出去安装义肢么?可是时间是不是太短了?
看著女人的背影,郑宝仁觉得自己好像有个地方没有想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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