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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辞倾国之新折桂令-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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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意思。杜景之的意识渐渐晕沉,不多时,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悠悠醒转,杜景之发现自己半边身体浸在水中,半边身体伏在了岸上。那瀑布下的急流把自己冲到了不知名的所在,这里水势已缓,形成一个较宽的浅滩,想是自己被水冲到这里,推到了岸边。 

杜景之想尝试翻身爬走,却发现自己胸闷气短,周身疼痛,特别是一条左腿,撕心裂肺般的疼立刻传遍全身。杜景之疼得汗如雨下,又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杜景之再次醒来,天已黑透,沉沉夜幕下树影幢幢,死一般的寂静丛林中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鸣叫。 杜景之昏沉沉地趴在水边,寒意顺着浸在水中的半截身子侵入体内。杜景之费力地转动头颈四处观望,水面粼粼,看不到半点李崇恩的身影。左腿看来已经断了,如果依旧浸在水中,只怕撑不到明天日出,自己可能就会被冻死。杜景之咬着牙,强忍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向岸上爬,好不容易把半边身子弄出水面,杜景之已经累出一身大汗。 

伸手探入怀中,那枚翠色的碧绿如意正静静地挂在胸前,上面仿佛还带有李崇恩的体温。杜景之心定了定,疲痛交加,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第五章 

时间仿佛已经停滞不前,第一次感到置身于黑暗之中是如此令人安心。身体不再是属于自己的,思想和肉体分离开来,飘飘荡荡不知飞向何处。 

不知从哪里透来的光线把杜景之的意识拉了回来,光线穿过紧闭的眼帘映入他的眼中,驱散了缠绕已久的黑暗。脸上感到一丝温热,耳边隐隐传来清脆的鸟鸣声,还有甜甜的香气似有若无飘到鼻中。杜景之动了动,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好不容易睁开一条缝,刺目的阳光便让他呻吟了出来。 

渐渐适应了耀眼的光线,杜景之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中的并不是蓝天白云,却是一顶破旧的草棚席顶,四周是原木垒成的墙壁。躺在一侧墙壁旁的床上,身下软软的,好像垫了细柔的草垫。墙上开了一扇窗,阳光正是从这扇窗中射了进来,照在自己的脸上。 

好像是得救了。杜景之挪动僵硬的头颈,打量着这简陋木屋中的陈设。窄小的房中除了简朴的粗木桌椅和一个立橱外,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墙上挂着蓑衣,猎叉,还挂着一副不知用了多少年磨得发光的弓箭。看起来是户贫寒的山里人家。 

杜景之曲起手臂,想把身子撑起来,却痛得叫了一声。再看身上,原来的衣服早已不见踪影,赤裸的身体上盖了一床薄被,露在被外的上身缠着白色的布条,看来自己身上受了不少的伤。有些艰难地掀开被角,杜景之尝试动了动左腿。虽然还是痛彻心肺,但已能让人忍受。低头看时,见腿上已经上了简单的夹板,也被牢牢固定住了。 

大概是听到了杜景之的叫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走入一个老妇来。那老妇看起来足有六十多岁,发色全白,满脸皱纹,手里端着一只粗陶大碗。 

“年轻人,你终于醒了啊!”老妇走到床边,满面慈爱笑容。“我老伴把你扛回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不行了。看看,你昏睡了足足二天二夜,阿弥陀佛,如今总算是醒了。” 

杜景之想要说话,张开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干哑艰涩,半天也发不出一个音来。 

“别说话,别说话,先把这药喝下去。”老妇连忙把杜景之身子扶起来,手中陶碗送到他嘴边,“这些都是老头子在山上采的草药,对付外伤最是有效了。你在水里浸了那么久,寒气也侵到身体里了,不过好在你年轻身子壮,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杜景之低着头,一口一口把苦涩的药汁喝尽。老妇拍了拍杜景之的肩膀,扶他重新躺下,起身出去,不一会儿,又端了碗粥进来。 

“老妈妈,这里是什么地方?”喝了粥,精神和体力都好了些,尽管嗓子还是很疼,望着老妇忙碌的身影,杜景之还是努力地发出声音询问。 

“这里啊,是翠屏山里的一处山谷。我跟老伴在这儿住了几十年,靠山生活。我们常常半年才会下山一趟,换些日用品,虽然清苦,但是很悠闲平静。”老妇坐在床边,就着窗口的光线缝补着杜景之被扯破的长衫。 

“老太婆!老太婆!”正说着,门外传来呼喊声。 

“是我家的老头子回来了,他要是知道你醒过来,一定会很高兴。”老妇人笑着起身开门。 

“我把柴堆在院子里了,还有些湿,先晒一晒再用吧。”一位须发皆白的老汉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走了进来。 

“老头子,你看看,那个年轻人醒了哦!”老妇人身子一闪,拉着老汉来到床边。 

“哟哟,果真是年轻人呐,那么重的伤,我还以为最少要昏三天,没想到这么快就醒过来了。怎么样,年轻人,还好吗?”老汉掀开被子,仔细看了看杜景之绑着夹板的伤腿。 

“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杜景之点了点头,“没有两位老人家,我只怕……” 

“别客气了,让我遇上那是缘分,也是你命不该绝。你这么漂亮的年轻人,老天爷可舍不得收回去呢!”老汉说着,跟老妇一起笑了起来。 

“但不知道两位老人家怎么称呼。” 

“我姓乔,她是我老伴。”乔老汉指指老妇人。 

“乔伯伯,请问您救我之时,可曾在附近发现别的人?我是跟一个朋友一起从山崖上掉下来的,他一定也被水冲到那附近了。”杜景之拉住乔老汉的手,急切地问。 

“没有啊,”乔老汉想了又想,“我时常会去那个溪边,那天只见着满身是伤昏迷过去的你,周围并没有看到什么别人。你莫急,我这些天在溪流上上下下多找找,说不定可以找到。如果找不到,也说不定他被别的什么人给救走了。山崖虽然高,但崖底就是个很大的深潭,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老头子,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吉人自有天相,你现在就出去好好找找,万一找到了,咱们再救他回来,也省得人家少年郎担心。”老妇人推了一把乔老汉。乔老汉连身称是,赶忙起身出屋去。 

杜景之感激地看了眼老妇人,昏沉沉地睡了。 

杜景之的腿一天天好了起来,在床上足足躺了二个月,他终于可以柱着拐下地行走了。乔老汉依旧是早出晚归,每日上山掘些草药给杜景之补身体。沿着溪流找了半个多月,甚至一直寻到崖底落瀑的潭边,乔老汉都没有见到李崇恩的踪影,回来跟杜景之说了,虽然很担心,但总算没有找见李崇恩的尸身或是其他,不安之中总算有些安慰。或许崇恩也跟自己一样被好心人救了去,也或许是跟在身后的小瑞子找到了他,带他回到自己家里也不一定。杜景之只有努力地恢复体力,希望自己早日康复,好早些走出深山寻找李崇恩的下落。 

又过了一个月,断了的腿骨已经愈合,乔老汉的草药果然管用,杜景之的腿走路之时已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急走或是奔跑时,还是有些跛。看看杜景之恢复得差不多了,乔老汉夫妇合计了一下,备了些用品,带着杜景之出了山。一来去城里买些油盐换些衣物,二来送杜景之去寻人。 

进了京城,刚好是八月初八。京城之中处处张灯结彩,人头攒动,街市上熙来攘往,商贾去集,热闹非常。乔老汉夫妇去集市采买物品去了,只余了杜景之去打听李崇恩的住处。可问遍了路人,也没一人知道京城中有一户崇姓的大户人家的。 

或许崇恩只是化名,他本来是不姓崇的。杜景之想到这里,不觉没了主张,眼见得寻人已成泡影,而崇恩又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杜景之失魂落魄地随着人流走在大街上。走来走去不知走到了哪里。杜景之抬头四下看,发现自己已经被夹在人群之中,四下摩肩接踵,拥挤不动。 

突然,不知哪里放起了炮竹,远处又隐隐传来炮声,一队黄铠兵士列队跑了过来,手执长戟,把人群分开,压向两边,空出宽阔的道路。杜景之正好被兵士隔在道路的一边。人群激昂起来,欢呼之声不绝于耳。过了许久,已近午时,太阳照得人头晕眼花。鼓乐之声传来,大道之上,行来一队仪仗。 

那是一支迎亲的队伍,排场极其奢华。二十四对执金吾的武士,二十四骑披金甲的骑士,二十四对执宫灯的少女,二十四对执花篮的宫娥,连绵的队伍足足排了二里多地,一队队地人马走过,引起人群一阵阵的惊叹。队伍的中间是一架凤舆,八匹骏马拉着,雕金砌玉,气派非凡。 

杜景之的目光只在凤舆上扫了一眼,但见到凤舆前时,如遭雷殛一样惊呆了。凤舆前,如群星捧月一般簇拥着一名年轻男子,头上戴着的是金丝攒就的龙首冠,威风凛凛的龙口中衔着枚鸽卵大的珍珠,身上金灿灿的衣服上绣着五条盘腾的金龙,身份自是尊贵无比。剑眉入鬓,星目如电,仪容严谨,气势逼人。就算身边围了无数的人,他的气质也是如此突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杜景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揉揉双眼,定睛再看。端坐在马上的不正是崇恩吗! 

“崇恩!崇恩!”杜景之喜出望外,高声呼喊。与此同时,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声,声音铺天盖地,把杜景之的声音淹灭无踪。 

“崇恩!崇恩!”杜景之一边喊一边挥着手,可马上的崇恩就是目不斜视,半点也看不见自己。崇恩渐渐远去,杜景之想追过去,但身边拥挤不动,前面又被兵士挡着,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崇恩的背影随着仪仗队的前进而消失无踪。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群情激昂的人群才渐渐散去,杜景之愣愣地站在原地,还没有从刚刚的冲击中清醒过来。 

“不论如何,他总算是平安无事。可是,他怎么会穿着皇室的衣服,置身于此呢?”杜景之嘴里念着,双脚有如灌了铅一样寸步难移。 

“太子殿下真是威风啊!”经过身边的人众口一词。 

“就是,听说太子殿下长得跟皇上很像的。有这么位出色的太子,我新唐将来一定会更加繁荣……呵呵……” 

“听说太子殿下娶的是左丞相周大人的千金。” 

“是吗?听说周小姐相貌出众,温柔娴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呢,是未来国母的最佳人选。那周丞相将来就是国丈了,哎呀,他还不乐翻了。” 

“将来太子妃再生个漂亮聪明的小皇孙,那就更好了。” 

“对极对极,只是听说这个周小姐天生体弱,不然,让她生上十个八个皇孙,我新唐国那真是皇脉绵绵,千秋万代了。” 

太子……太子妃……皇孙…… 

杜景之脚下虚浮,差点站立不稳。拉住身边的人,杜景之问:“借问,你们说的太子可就是那位骑着白马,头载龙冠,行在凤舆前的那个人吗?” 

“除了他还会有谁!”那人白了一眼,“你没见他穿着皇家的衣饰吗。” 

“那……那太子的名讳您知道吗?” 

“开玩笑,还有大爷我不知道的事儿吗!太子殿下啊……”那人压低了声音在杜景之耳边说:“李是国姓,这不用我说了吧。至于太子殿下,他的名讳是上崇下恩。他的名字叫李崇恩!” 

李崇恩……崇恩…… 

杜景之松开了手,身体摇摇晃晃几乎要跌倒。就算知道他是出生富贵,也决没想到他会是当朝的太子。太子如何,常人又如何,他还不是一样要娶妻生子。昨日种种对他而言或许只是一朝荒唐,又或只是春梦一场,梦醒之后,无非风过了无痕迹。杜景之的嘴里一阵发苦,突然很想笑,放声大笑,又很想哭,纵声高哭。 

失魂落魄的杜景之回到与乔老汉夫妇约定的聚集地之时,天已经黑了。老夫妻两人焦急万分,守在路口四下张望着,看见杜景之回来,急急地迎了上去。 

“景之,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乔老汉问。 

看见老夫妻俩,杜景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急得老俩口不知如何是好。 

“我没事儿。”杜景之擦擦泪,强笑着回答。“只是好像见到我那失散的友人了,但是又把他跟丢了,心中伤感而已。” 

“那好啊,你那个友人总算平安无事,景之你应该高兴才是。”乔婆婆安慰着。 

“对,乔大娘。我想,我暂时先不跟你们回山里去了。既然有了他的下落,我想留在京中继续打听,总要见他一面才行,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他。等我这里安顿好了,再去山中看望二老。”誓言总是誓言,太子又怎样,杜景之咬着唇暗下决心。 

看杜景之主意已定,原想说些什么的夫妻俩只得由他。第二天,乔家夫妇留了些散碎银钱给杜景之花用与杜景之依依惜别后回翠屏山去了。 

杜景之可以肯定,当日在街上看到的太子就是竹林中与自己订下盟誓的崇恩,但是要见太子一面何其之难。围着皇城转了一圈之后,杜景之几乎快要放弃了。想了又想,只有先找个住处安定下来,日后总会找到机会相见。 

拿着乔氏夫妇留下的银子,杜景之找了处破旧小屋先住下,又去采买了些笔墨纸砚,每日在皇城附近摆个小摊儿,代人写家书及讼状之类赚些笔资,又在空闲之时写些字画儿卖。虽然每日收入微薄,但也足可以糊口。 

守了两月有余,一日黄昏,杜景之正要收摊儿回到住处,却听到一阵马蹄声。抬头见时,那朱漆的宫门“吱呀呀”地打开了,从里面奔出十余骑来。正中一人衣穿黄袍,远远地看不真切。杜景之心头一阵狂跳,连忙跑到路边踮起脚尖张望。正看着,前方的马已经跑了过来。杜景之突然看见一张熟脸,穿着宫中太监的服饰,不正是一直跟着崇恩的小瑞子。 

“崇恩!”杜景之守了这许久,总算等到机会,当下毫不迟疑,立刻奔了出去拦住马头。见到路上突然窜出个人来,为首的骑士急急勒住马缰,收势不住差点踏上杜景之,杜景之吓得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你不要命啦!竟敢当街拦马!”那骑士气急败坏,手中鞭子当即就要抽下去。 

“等一下!”李崇恩策马上前挡住了骑士。 

“是,殿下,此人当街冲撞,惊吓到了殿下,是小人该死!”骑士连忙下马,跪在了李崇恩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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