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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by 雏微-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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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个亏,少年分外谨慎:“你还想骗吗,我一相信,就冷箭临头,死无葬身之地了!今日非要擒住你们一伙,省得为害乡里!”
姬任好负袖笑道:“他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何须用骗?”
瑄分尘来不及堵他的嘴,少年立刻道:“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无奈中长袖一拂,一个茶杯到了手里。喀啦啦一挤,裂开一道纹路来:“武斗论争,终是不好,一壶茶滴尽内,找到此杯取至手中,我任你处置,寻不到,你须得让开。”
少年学聪明了:“你往衣中一藏,我找的到吗!”
瑄分尘道:“在场之人为证,不离你一丈就是。”
纵使心思转过,仍然是年少轻狂,便答应下来。白衣人双手变换几次,手腕一遮,瓷杯滴溜溜滑入袖中。
“你骗我!”
瑄分尘神情自若,一只完好杯子从袖中滑出来,立在掌上。
少年一凛,变换之时,破损之杯已被藏起,这杯子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吃了哑巴亏。他急转扫视,一丈之内没有别人,只有一堆木头碎片,瓷器粉末。一齐扫开,空无一物。
猛然抬头,看向屋顶大梁。长剑一负,身子一纵,如动兔跳脱,连变换几个身法,翻上梁去。他不但剑法不凡,轻功居然也很好,身法正是三十年前名噪一时,又消失十年的醉卧青云。若非涉世已久,江湖中少有人识。
梁上一望便尽,连张蛛网都无,哪有杯子?
翻下地来,急转几圈,仍然不见。他几乎要冲口而出,怒骂这骗子。门外众人却表情各异,有人甚至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他灵光一闪,当即射到柜台旁夺了个盘子。半壶茶倒完,俯身一望,映出瓷光一闪!
那只杯子如影随形,一直跟在脑后!
茶壶放在桌边,水已快滴完。少年知时间紧急,手中长剑一反,向后劈去!呼的一声,走了个空,他手腕连动,轮转扫了遍,却连只苍蝇也没碰到。灵机一动,猛然靠到墙上。杯子无处可走,跳上半空。他冷笑一声,提剑便劈下。
计时的最后一滴茶砸在地上。
他径直冲瑄分尘道:“你准备怎么处置?”
“处置什么?”
少年大怒,才欲骂娘,抬眼却见瓷光!
杯子稳稳停在眼前,他确定当时劈到了,绝对劈到了,这只带裂纹的杯子,却没有碎。他自小苦练剑法,一剑下去,碎金断玉。手中不是神兵,也是利器,杯子却没有碎。
无人出声,他手一招,落回桌上。
“这位少侠,后会有期。”
少年定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死死盯着它。两人走到楼口,那杯子突然喀啦一声,分为两半,颓然滚在桌上。竟是瑄分尘以内力粘合。
少年憋出一句,道:“你……等等!”
“方才的事…的确是我的过错……”
他略一停:“少侠多礼了,不过误会。”
少年赶上两步,又道:“实在因为…那几人是五湖帮的,不过一小帮派,常常作威作福,我教训过他们几次,被惦记上了。”又恨恨道:“别以为我好惹,既然与两位无关,我今日便去挑了它!”
姬任好虽未说话,从青竹两个字出来,目光一直深邃。突然笑道:“那五湖帮,是如何作恶的?有些日子了,怎么没有人管?”
“足足有一年了,我常常在此,才会遇上。他们倒会打算,大恶不做,小恶不断。又不值得大侠去杀,我只好动手了。”
姬任好轻眯眼,道:“凭少侠剑法,斩他也是举手之劳,可谓名师出高徒,好生厉害。”
少年有些窘:“我学的不好,他厉害多了,我两招也比画不过。但不是师尊……只教过一套剑法和轻功,前两个月我叫师尊,还被他骂了。”
瑄分尘一动,却被姬任好压住,又道:“原来如此,世上竟有此神人,哪天有幸,我倒愿意拜见。”
少年听了,眨了眨眼睛,有些吱唔。姬任好也不言,替他轻轻遮掩过去:“话说回来,他们说不定再来算计。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不如一并处置。少侠现在便行,我们也跟去,好看看五湖帮,究竟有几斤几两重。”
少年回剑入鞘:“好!”
哆嗦的掌柜终于出来了,在一边敲着手,对他道:“这位公子……你看这些东西?小店是小本经营,赔不起呀!”
少年啊了一声,连忙在身上摸,忽然停下,干笑一声。
“我没带钱……”
两人都默了。
姬任好笑道:“想必是急着义举,一时忘了,这银子,在下出便罢。”瑄分尘暗暗摇头,姬任好趁他不注意,笑问道:“你摇什么头?”
瑄分尘道:“没有十倍的回报,你怎会付出一份银子,我是替人担心。”
姬任好叹气道:“分尘怎将我说的如此凉薄……”
瑄分尘想了想,道:“的确是我说错了,若无收获,你连问话都一起省略的。”
姬任好轻咳一声:“哎,话不要说穿就好,若不学厉害些,哪日瑄隐者送我一份银子,岂不是人间惨事?”
他一副无语凝噎的表情,瑄分尘只作不见。
  落灯花
一行人从店中出去,天色已暮,街边店铺都挂上了灯笼,烛火印出各色图案,十分漂亮。少年指向卖灯笼小摊,笑道:“今日十五,我差点忘了,两位若有喜欢的姑娘,大可买一个送去。”
姬任好负袖而行,道:“哦?有这样的风俗么?”
少年道:“正是,一般男子当晚会将姑娘约出,如果答应,就有戏了,途中一看湖灯,一逛长街,最后到十五贯巷买一只花灯,只要姑娘接了,谈婚论嫁也就指日。”
姬任好含笑,侧身道:“买一个与你,如何?”
瑄分尘抬手道:“少来少来,怀天阁主的关怀已然够多,瑄某实在是怕了。要寻花问柳,往这边可。”一指满是烟花之气的巷子,“这边也可。”又一指娇笑着路过的少女:“只恕瑄某,无法奉陪。”
“分尘原是怕的。”
瑄分尘摇首道:“怕与不怕,倒不在其内,该与不该,才是真的,青楼等地实在去不得,你就不要拖瑄某下水了。”
姬任好敛下眼神,微笑不语。三人已经拐入偏僻地段,四周渐暗,行人也少起来。少年并不熟悉路,拐错一条,才找到正确方向。
小巷闯入眼帘,深处黑暗中火光闪动。少年一猫腰,靠在了墙上。一个城隍庙,年久失修,黑洞洞的大门里,一堆火燃起,七八人坐着说话。火上还架着肉,旁边两坛子酒,散出阵阵劣质香气。
“今天那小子,实在可恶!”
一个粗哑声音响起。
“何止可恶,简直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总是破兄弟们的财,今天又打伤我们两个人!”
一人手挥了挥,道:“且别激动,我已经算好,明天上报堂主,就说这小子公然挑衅,骂咱们五湖帮不是东西,堂主一怒,必然派人教训他,我们也好报仇。”
几人纷纷喝彩,少年早气到头上冒烟,手腕一转,拔出剑来:“王八羔子,全都给我去死!”
捧着酒坛那人还未反应,只听啪一声,坛子分成两半,酒水哗的一齐涌到地上,浸了一大片。明晃晃的剑尖,正抵在他鼻尖上。
火堆被踢翻,庙堂里砰砰乓乓。少年穷追一个将其刺翻,其他人拣得空隙,纷纷去神像前拿了刀剑,混战成一团。
姬任好站在庙外看了一会,道:“是否?”
“确实……此乃醉卧青云。”
“那剑法,你可看出端倪?”
瑄分尘摇首,道:“小巧灵活,配合轻身功夫是极好的,只是从未见过。想后来所创,也未可知。”
姬任好淡淡道:“当世谁有功夫,创此剑法?”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可一概而论,但之前那人,提起青竹二字,你想必惦记忒久了。”
姬任好大笑,道:“知我者,瑄分尘也。”
当时说的是,青竹的人,留不得。他们神态并无异样,想必是一个帮派组织之类。少年出手不凡,表示势力不小。他身为怀天阁主,却从未听过这两字。不是有意藏匿,就是情报机关出了问题,但情报绝对没有问题。一个比较大的帮派藏在武林之中……不得不令怀天阁感到威胁。
姬任好冷下脸来:“莫非是……”
瑄分尘敛了眼神:“你莫乱想,早在二十年前,它就销声匿迹了。”
“销声可以再响,匿迹可以再出。”
“我自是知道,不过妄然定论,不妥,先查实为上。”
庙中七人围攻,少年已呈败相,一柄九环大刀从身边擦过,布帛撕裂,一块铜牌滚落在地上。状如玉圭,色带淡青,雕着五枝竹子。先前店中偷袭,救他一命的,就是这铜牌。少年大惊伸手,身后风响!他望地一滚,几人立即扑上抢夺。他又要抢牌,又要躲刀剑,顿时险象环生。
一阵风吹过,瑄分尘右袖一卷,指尖蓄力,夹了片叶子。
姬任好长指一转,轻飘飘夺了来,半遮唇边:“分尘怎的如此不风雅,此叶枯萎一半,黄绿相间,毫无美丽之气,该寻一瓣花来……嗯,西湖的荷花,开的正好。”
生死关头,哪还有什么风雅。
瑄分尘默然,道:“你再看下去,万一他死于非命,不要算账在我头上。”
姬任好正要回话,庙中刀剑相磕,少年的剑脱手飞出,也不知有意无意,竟啸然一声,直射他而来!
眼神蓦然寒如水。长指一错,树叶蓦然射出。一声撞击,鲜血溅起。
持刀者看着自己胸前插入的长剑,眼珠似要跳出,却无法再说一个字。众人惊如泥塑木雕,少年拔出剑来,又刺倒一个。其余再无斗志,一窝蜂全作鸟兽散。
追也追不上,少年藏了牌,便与两人告别了。
从另一条巷子出去,拐了几个弯,蓦然热闹起来,一家家店铺连起,灯火通明。许多男女成双成对,在此嬉笑游逛。
原来这便是十五贯巷。
事既已毕,姬任好漫步了半条街,想起少年的话来,笑道:“我也应应景。”
瑄分尘摇首道:“太不仗义。”
姬任好笑道:“如何不仗义?”
瑄分尘道:“有我在旁,你却想勾搭姑娘。”
姬任好顺口道:“这里的习俗,又有谁规定,买了就一定得送出去。”
买了只素纸贴花灯笼,两人相携,去看画舫。
雕梁画栋,四角悬挂彩灯,风中晃摇出无限风情。船上之人,婉转相和,唱一出白蛇传。白娘子与许仙,正当相逢,共一舟情缘。
人头拥挤,竞相观望。姬任好驻足看了会,道:“好唱词。”
“唱词虽好,不如情深如许。”
姬任好笑道:“哦?分尘居然也解情之一字?”
“万物皆有情,这一字可大可小,可近可远,你却将我说成木头。”
姬任好失笑道:“是我的错……”
话音未落,声浪高喧,人群忽然涌开,却是戏曲已毕,白娘子小青入船后整妆,画舫上鱼贯出来两排侍女,各提一盏花灯,中间空开一大片。
“这娆月,今天怎么要抛绣球了?”
“谁知道?别的花魁多少掷过,只有她从来不动,今日撞了什么彩?”
又有人凑过来,嘻嘻笑道:“老兄,你就别口是心非了,万一接到绣球,上船一亲芳泽……岂不乐翻了天?”
丝竹声忽盛,一白衣女子从中间步出,身段姣好。人群更加鼎沸,欢呼声一直传到河中。侍女手中金漆盘子高举,宛然一个大红绣球。
许多人跳起,往这边往这边之声不断,他揽了瑄分尘便走开。耳边齐声尖叫,绣球迎面而来!他扬袖一拂,大红彩绸倒飞出去。又是一阵尖叫,一人跳起来扑抓,混乱中一脚踢中,球高高飞起。突然扑通一声,有人落进了湖里。
一片热闹混乱,瑄分尘笑道:“你方才如何不接?”
姬任好正想说有你在旁,怎好勾搭姑娘,琳琅一响,绣球明明已远,不知被谁撞起,目标正是瑄分尘。他一惊,蓦然转袖,横截在手。
隐者笑似非笑:“原来是欲擒故纵。”
姬任好很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他还未苦楚完,人群分开,画舫上两个侍女搭了条跳板,道:“请公子上船。”
默然抬眼,将灯笼放到瑄分尘手中:“拿着罢。”
手指相触,一点温热。素袖之人接了,他忽然心情大好,笑道:“你待我回来。”
瑄分尘道:“不必在客栈等么?”
好友美丽的脸缓缓转过,他连忙道:“是是,我在此等便是。”
姬任好一路进船去了。侍女立即收起跳板,湘妃竹帘放下,只有灯光隐隐透出了。
瑄分尘自去街上闲逛,看了几幅字画,猜了几个灯谜,终觉没有姬任好在身边来的有趣,不由摇头叹息。身侧突有人一撞。他脚下功夫极好,不着痕迹一转,稳了手中灯笼。
一个青衣女孩跌倒在地,一只鱼状花灯也毕毕剥剥的烧了起来。她原本就痛,见此哭的更厉害了,道:“都是你,你赔我,你赔我!”
瑄分尘自忖不是自己所撞,但对方不过十五六岁,生的白嫩秀琢,一只粉臂都摔青了。便蹲身扶她起来,柔声道:“是我不好,这里有银子,你再买一只可好?”
她一面抹眼泪,一面爬起身:“不要!爹娘说了,你们大人最会骗人,说不定钱是假的!”
瑄分尘一顿:“我带你去买?”
“你会把我卖掉!”
他很有点知道好友接到绣球的感觉了,苦笑道:“那你要怎的?”
“我就要你手上这只!”
灯若是他买的,一早就送了。女孩立即大哭起来,呜呜咽咽,一手还抓住他衣摆:“你是坏人,你想赖帐,赔我的灯笼,赔我的灯笼!”
他一世高人,今天却被个小姑娘缠住,正想说话,突然直起身,往四周望了望。
有被窥视的气息。
人还在哭,他伸手递过灯笼,道:“好啦,给你了,去吧。”
她接过竹柄,不哭了,一双俏目溜着他:“真的给我?”
“真的,快拿走吧,以后这样地方人太多,要大人陪你出来。”
女孩子扬起嘴角:“说好了,你可不能后悔。”她望向右边,脸色忽然变了变。
船中摆好一方小几,置了些酒菜。侍女将席布好,伺候姬任好坐下。
“公子既肯赏光,娆月欣喜不尽。”
女子从后绕出,换了身衣服,鹅黄带翠绿,眼角抹上飞凤妆,自有几分妖娆。
姬任好微笑道:“姑娘可曾看清,我还是公子?”
娆月一怔,坐下身来细细看了两眼,转声一笑:“这位大人,生的可实在……年轻英俊,娆月一时看差了,还望恕罪……”
貌美两字险些脱口而出,她连忙捧起酒壶,将杯一洗,倒去一边白瓷圆柱罐中。重新斟了好酒,嫣然道:“还请用些酒水,算是娆月赔罪,这梨花酿,最是清甜可口……”目光在姬任好面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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