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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by 雏微-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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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颦欲言又止,姬任好看了他一眼,颔首道:“你去吧。”
瑄分尘回头走之时,又看到了谈弈秋的眼神,这人似乎从头到尾,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人已经走远了。
姬任好手一抖,从袖子里抖出张纸来,宛然是那张当票。
“九霄。”
秀气男子上前,道:“属下在。”
那张纸垂下来,出现在他面前。
“去把和光剑赎出来,给他的时候,不要让他知道。”
九霄轻飘一眼,垂首应了,把当票纳入袖中,岚然远去。姬任好却望着林中,望的久了,听一声枭鸣掠过,分外凄惶。
瑄分尘向回飞掠时,心里仍然担忧着姬任好。
这是武林中帮派之斗,本与他无关,却又不可能与他无关。就凭两点,一是伏青主的行为早脱出正常争斗,倾入魔道,二因为姬任好是他的好友。他足迹很广,交的朋友也很多,但姬任好是特殊的。
像他这样的人,也仍然逃不过那份特殊。
青竹已经搜过镇上,一路过来,与瑄分尘擦肩而过,而他们万万抓不到孤身的他,别说抓,连看都看不到。他回去是想打探一下青竹情况,收留他们的农户被抓,很可能连命也去了。
另外,和光剑是天玄道祖师传下,放在他手上,绝对不能失落的。至于银子怎么凑,他还在思考。
伸手摸进怀里,忽然一惊,那张当票居然没了!
瑄分尘呆了半晌,只好苦笑。
这会他就是有一千万两银子,也赎不出和光了。
转步进了小城,他缓缓踏在青石板上,最担心的是当票被人拾去,抢先赎走,不过……还是立刻去问问罢。
当铺门是开的,里面仍然坐着伙计,他跨进去,道:“请问……”
身边一阵轻风,青衣白袖擦身而过,走到柜台前,低声道:“我要赎东西。”
瑄分尘看见伙计接过当票和银子,随后拿出来的,蓦然是和光剑。
青衣人戴着帷帽,面目遮的严实。瑄分尘随之而出,行到青石板街上:“这位公子,可否停步一叙?”
青衣人回了头,淡淡道:“什么事?”
瑄分尘轻咳一声:“这柄剑是家传之物,本是在下所当,当票却不慎遗失,如今被阁下得到……还望阁下物归原主。”
“剑是你的?”
“是。”
青衣人点了点头,道:“但当票在我手里。”
“所以它现在是我的。”
瑄分尘头很痛,他疾步追上这人,叹道:“拾物归主,本就理所当然,这剑的确十分重要,还望阁下归还。”
青衣人回身,声音漂亮的挑起来:“还么,也可以,我替你赎了剑,你先拿一百两银子来。”
他连十两也拿不出,只好再次苦笑。青衣人又道:“欠债还钱,也是天经地义,你欠了我一百两,就先抵押着剑,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再找我罢。”
他转身又走,现出秀长的身材来,瑄分尘哪能答应,急转身将对方拦住,叹道:“这位公子……在下身上虽然没有银子,但稍待时日,一定可以付出,还望公子宽宏罢。”
青衣人淡淡道:“我就不高兴宽宏,钱是我的,剑就是我的,你难道要来抢?告辞。”
他一旋已使出轻功,瑄分尘情急之下反手,扣住对方手腕。那人大恼,用力一摔,喝道:“你再动手,我就叫唤有强盗!”
他转身急奔,瑄分尘追上前,扯住他衣袖。青衣人垂指下叩,他转腕上啄,交手三四招,对方便被擒住。那人用力一挣,郁郁道:“给你就给你……”忽然恰巧一阵大风,帷帽呼的翻了个倒儿,飘落在地上,露出的脸,蓦然是琴部之主,那位秀气的美人九霄。
瑄分尘愣了,九霄也吃了一惊,暗道刁难瑄分尘,姬任好知道之后,自己必遭训谏,奈何悔之晚矣,慌慌张张拿袖一遮脸,道:“接住!”
他下意识接住抛起的和光,望见九霄脚尖一点,飞也似的远去了。
姬任好正要离开,若颦紧紧随在身边,低声道:“阁主,还有一件事,恐怕十分着急。”
“何事?”
若颦秀眉深锁,道:“除了称臣的四家之外,还有一些帮派躲闪观望,一些不肯低头,吞云庄首当其冲,伏青主将一庄上下男女老少全部擒住,在江湖上发出通告,不日即将开杀,一日杀一位,要他罢手,只有一个方法。”
“要瑄隐者娶青竹的小姐!”
姬任好猛的刹住脚步。
“这个方法不但不流血,更十分容易,所以武林上人人自危时,也人人都如此希望。颦儿不敢让瑄隐者得知,所以未说,谁知他离开……”
姬任好厉声道:“立刻派出人去,不论瑄分尘要做什么,不论用什么方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带回来!”
  逼婚事
若颦的举动,可谓极其正确,因为瑄分尘一旦知道,少不得立即前去的,只要前去,伏青主多半就能得逞。而以瑄分尘的性格,一旦娶了,必定责任全担上肩去。到那时,姬任好就是怒火烧上九重天,也没用了。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待怀天阁人找到他时,瑄分尘已经全打听到了,其实根本不用打听,因为到处都有人说着。
暖暖的火盆生起来了。
朦朦胧胧的宫灯亮满了一路,灯上绘着散花的飞天。
檀木书桌,梨花圆凳,软软暖暖的白狐裘垫在身下,姬任好端起一边几上的热茶,轻啜了口。
他的左手仍不能动,他坐的很稳,但心中如煎滚油。
这事横插出来,打乱他的思路。伏青主如果只为了钓他们,完全不用推韶破雪顶缸。他对她有意,而韶破雪却喜欢瑄分尘!莫非伏青主真是为师妹好,还可牵制瑄分尘?
瑄分尘可以拒绝他,可以单身,但如果娶了一个女人,这女人还是韶破雪……
凤眼闭了又开,难忍杀气透出。
茶盏一顿,当啷一声,身后若颦吓的跪下,道:“阁主……”
“传我的令,立即派专人探察伏青主,务必要知道他们的用意。”
若颦应了,匆匆出去传令,回来时抱了一叠信笺,道:“阁主,这是今日传来的青竹消息,越掌主的也在其中。”
姬任好将越彩采的挑出来,忽然外面丫鬟快步进来:“阁主,瑄隐者来了。”
怀天阁传信者得了重令,赶到他面前的模样,把瑄分尘吓了一跳。而那人急切的口气,隐晦的语意,他几以姬任好又出了事。提心吊胆的赶回阁里,一推门,见那人裹在狐皮里喝茶,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人来了。
姬任好看着进来的人,素衣白袍,心也缓缓放下来。
他最担心的,就是瑄分尘得知消息,不再回阁,直奔而去。
“急唤我来,是有事情么?”
瑄分尘在他对面坐下,接过若颦奉的茶。
姬任好垂下目光,不知他是否清楚逼婚一事,须瞒过才好,遂慢慢道:“我看了情报,伏青主直指武林,意欲君临天下,最近有不利于你之意,我十分担心,才叫你过来。”
“瑄某领好友一片盛情……”
瑄分尘完全放下心来。
姬任好沉吟着,又道:“不知分尘看法,如何对付青竹?”
“立刻联合其他门派,若让伏青主势如破竹,怀天阁必然难免。”
“话极有理……”
自己已中毒,越彩采还在对方手里,未免投鼠忌器。而他心思其实不在这上面,在瑄分尘娶韶破雪上面。忽然有人叩门,若颦出去又回来,眉尖蹙在一块,附在他耳边,低声道:“阁主,吞云庄白渊带着一弟一妹,求见瑄隐者!”
虽极力压抑,姬任好的脸色仍然变了。
好个伏青主!
瑄分尘如果听到消息,还有可能不去,而白家的儿女跪着求他,他哪有可能不去!一家人都在伏青主手中,不是故意放出来,还能是什么!
“好友。”
瑄分尘瞥着他,开口唤了声。
“无事……”
才说了两字,门外隐隐哭声传入,小孩的嗓音尤其尖利,听的一清二楚。
姬任好极其恼恨,不待他说,若颦垂首要出去,瑄分尘已起身,先一步打开雕花门,道:“不知何事,竟有孩童哭叫?”
外面丫鬟吓了跳,看向若颦:“是……这……”
知道再难瞒过,姬任好起身走出来,道:“你只管说,是什么?”
听了殿外之人,瑄分尘自然清楚了,心中不免也怒,怒的是伏青主心思毒辣,草菅人命。正常人被威胁到头上,都不会高兴的。他快步跨出大门,一眼见白渊带着两个小孩,跪在地上。这时冬季已过,初春正冷,地上水结成冰渣子,冻的三人面青唇白,不住发抖。
“白公子……”
白渊一抬头,如看到亲人般,一把抱住了他,忍不住痛哭出来。瑄分尘轻拍他肩膀,温声道:“公子且莫哭,我都知道了。”
“他说如果十五日内不到,就先杀我爹……”
白渊哭的声嘶力竭:“瑄隐者,你是武林名宿,我求你……”
瑄分尘叹道:“你先起来。”
“不答应…小辈死也不起……”
旁边两个小娃儿早抱住他腿,一同哭的凄凄切切。瑄分尘握住一只小手,见指甲根都青紫了。他心不忍,道:“先进屋罢,我必定会尽力的。”
抱起一个小孩,扶起白渊他们,回身却见姬任好站在门口。门是朱红的,衬着他一身狐裘,愈加的雪白。他也没说什么,只动了动美丽的唇,道:“进来罢,里面暖和。”
早上的风很寒冷,但已有清新的春意。
姬任好穿的很单薄,站在走廊上看花,其实没有花,土里一个个冒出的新芽儿。
吱呀一声,瑄分尘从隔壁屋走了出来,看见他,顿时摇头道:“你还想再生病一次?”
如果你还照顾我的话。
姬任好并不说话,听见身后门关了又开,身上一暖,那人拿了狐裘,给他披上,道:“你还有伤。”
“你要走了?”
他转过头去。
瑄分尘颔首道:“否则十五日内到不了。”
姬任好喉间艰涩:“你要娶韶破雪?”
“……不会。”
瑄分尘叹气道:“我相信有其他的办法。”
“如果没有呢?”
瑄分尘沉默不语。
姬任好心里压抑不能言,早盘算了千万种狠厉的法子,面上只淡淡道:“我送你罢。”
瑄分尘前脚一走,姬任好后脚就动了身。
带了若颦,九霄与谈弈秋,向书画以及舞部副掌主传下令去,道:“除了监视青竹之外,在我传令前,谁也不许妄动!”
青竹已完全翻出台面,正式崭露头角,野心昭然天下。伏青主盘桓的地方,是天衡山中。而吞云庄的人,捆在城里的别庄,别庄的大院里。在场的人,除了臣服的四派之外,还有其他的六七派,自然,是接到青竹的请帖而来。
能不来,自然是想不来的。
只是……
这张请帖意味的东西,远不止看看那么多。
江湖帮派,数大的也有十几个,除了四派,其他有大半门派中了毒,或是首脑中毒,或是重要人物中毒。其中又分两种,一种顽抗到底,一种继续观望。青竹这一举动,也可谓通牒,帖子发到手上,不来的,就是作对,来的,就是杀鸡儆猴。而儆猴之后怎样,就要看各人了。
再有,就是一些不论帮派的散人,有看热闹的,更有分辨情势的。
他们也都在掂量一件事,瑄分尘究竟会不会来?
日头渐渐移到中天,寒风猎猎,几杆大旗翻卷,吹起地上一片尘灰。绑在木桩上的男子垂着头,寂静若死,几绺长发落下,露在外的手背冻的裂开血口子。两名青衣劲装之人腰佩刀剑,守在一旁。
院子左右坐着的,便是十一派的掌门,几上放着茶,很快就冷了,又很快换上热的,随后又冷了,因为没人去喝。
“时辰到——!”
一名青衣绑黄带之人从洞门里转出来,道:“掌门有令,可以动手了!”
“慢着!”
目光转处,一名深衣金袍的中年人端坐椅上,样貌威武,面含怒气。
青衣黄带人淡淡道:“原来是金刀门主,不知门主何事?”
金袍人眼里怒气几欲爆发,张了张嘴,生生压下去,道:“天还早,再等下何妨?说不定他已经在路上,马上就到了!”
“早在十五天前,就定好时辰,他若知道,就会按时赶来,若赶不来……”
青衣人冷冷道:“你就怨白赋命不好吧。”
金刀门与吞云庄乃是兄弟之交,几有亲缘关系,算是极好。吞云庄头一位庄主是书生转来,几任庄主都有文人气息,尤其有不抗叛贼,摔碎玉笏满堂红的味道,因此一见青竹意欲囊括天下,极其反感针对,才落到今日情况。
金袍人脸上肌肉抽搐,他是少数几个未中毒的,但手下两大护法却难幸免。
“你要杀就杀,罗嗦个什么!”
白赋忽然抬头,冷烈的喝了一声。
“动手!”
黄带者已经呼喝,一青衣人刷的拔出刀来,架上他的后颈。
手起刀落之局。
长长马嘶响起,另一个声音在墙外道:“慢着!”
所有人目光里,灰黑屋瓦上白衣闪现,如天外飞来,长剑呛然出鞘。青衣人只觉虎口一痛,长刀铮然飞上天空!刷的一声,麻绳断裂,白赋颓然倒下,被瑄分尘抱了个正着。
满地呼吸急促,仍然无人发声。
瑄分尘缓缓将人放下地,直起身道:“瑄某已经来此,请通传贵掌门罢。”
不要多久,人便出来:“请。”
随着迈入洞门,只两个转折,便出现一座小院。带路人在门前止步,瑄分尘迈了进去。耳边飘来叮叮琴音,抹挑勾弹,手法极好。
再推开一门,便看见了伏青主。
琴声铮然几下,随后止歇,水云青衣公子抬首,微笑道:“瑄隐者,好久不见,果然宅心仁厚。”
瑄分尘淡淡道:“不敢当,伏掌门请瑄某来,意欲何为?”
前面有大蒲团,伏青主见他不坐,仍然淡笑:“并无什么,舍妹已到婚期,我欲为之择一佳婿,奈何女大不中留,一心挂在瑄隐者身上,所以想招个赘。”
如此口气,轻慢之极。瑄分尘却淡然坐下:“伏掌门,若想君临天下,首先要有一个德字,否则武力再强,终是秦皇暴政之局。你将瑄某以婚姻绑在青竹,又有何作用,要我出力,怕千难万难,反而多了个累赘。”
伏青主不语,隐者续道:“令妹活泼可爱,当找一少年英才,方才般配。瑄某已年近不惑,未免有亏女孩儿,徒增笑柄,再者说……”
他叹口气道:“说句笑话,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掌门急急的拉瑄某入赘,入了之后,莫不算引狼入室?若我亏待令妹,又怎么办?”
伏青主忽然笑了一声。
“我本来是想以德服人……”
他慢悠悠的道:“所以才放出牵雨飞花与雪参,一旦江湖大乱,再将雪参丢到怀天阁手里,这一阵拼,也该拼到两败俱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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