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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by 雏微-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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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赔我?”
  声音低沉,又很轻薄。
  萧史看他指自己,道:“我?”
  “你踩在我脸上。”
  ……………………………
  手与脸用力的接触,已经令人大怒了,那脚与脸用力的接触,又该让人怎么办呢?
  姬任好忽然道:“那你又怎么赔?”
  “我为何要赔?”
  姬任好的神色实在太可气了——他说:“踩了你,他就得洗脚,这还不够晦气,不够要赔偿么?”
  那人微微一动,把长发撩起来,露出一双冷电般的眼。他皮肤是黑的,黑的有点像玉。嘴唇刚动,眼神一晃,道:“原来是你们。”
  上官谈笑从后面出来,凸着眼睛道:“他找你去了,你倒在这里!我说你躺在沙地里干什么,不怕把别人吓个半死?”
  毕云生斜着眼睛道:“睡觉而已。”
  上官忍不住道:“睡觉怎么不脱衣服?”
  毕云生慢悠悠道:“北方玩腻了,偶尔也到江南玩玩,脱衣服腻了,偶尔也穿穿衣服,我看你——”
  “闭嘴!”
  一阵风过,上官的手已经结实捂在他嘴上。看那力度,已经是杀人越货的境界了。两人四只眼睛对视,上官恶狠狠的道:“我告诉你,不能说,不能说听见没!”
  “……我不说,不代表就不存在。”
  毕云生扳开他手指,继续道:“你印堂发黑,人中浅薄,最近要倒霉。”
  “我杀了你!”
  上官谈笑直扑过去,忽然脚下一空,刚好踩中毕云生剩下的沙坑,噼啪一声,萝卜一样栽倒在水里,还晃了两晃。
  真是铁口直断啊。
  金碧辉煌的船在另一个港口,这是一条漂亮而牢固的船,船主是位美女,逢人未语笑先开,但很少出现。众人就在碧蓝的波浪翻滚中,直直驶向深海了。
毕云生听瑄分尘让他跟着,也无所谓,最近是淡季,出海的人少,找他带路的也少,只道:“平时就你一个,这会人多了,我可保不了。”
  “海上每一处你都清楚,帮我们看着,别让人哄了就行。”
  毕云生上上下下看了他几眼,嗤笑道:“我看你早被人哄了。”自己出去了。
  瑄分尘咳了声,好像不大明白似的,道:“你看他说什么,我怎么就被哄了。”
  姬任好扫了他一眼,漫漫然道:“是那,猴都没你精。”
  也不知道是谁被谁哄了……舱门卡的关上。
  人生,岂非就是互相哄骗的过程?
  船上有六间上等舱,他们一人一间,还空出一间。跟随的手下住在船后,水手之类的都在下舱。按原定,两天一夜即可到,到的时候恰好是早上,但这几日有些风浪,偏偏又出了点事。
  事出在姬任好身上。
  无所不能的姬大阁主晕船了……
  瑄分尘在舱里照看,哄着他吃饱睡好,又弄两片姜让他含着。姬任好越躺越晕,脸色白的死去活来,眼看是维持仪容,才没大吐特吐。最后实在顶不住,上甲板走动走动,吹吹风。
  船开的很快,甲板上海风很大,能吹的都吹跑了。
  瑄分尘略靠前,遮了些风,柔情似水的道:“任好,看你吐成这样……是不是有点想吃酸?”
  姬任好气的差点倒仰,但欲驳无力,脸颊还有才睡出的红印子,使这怒,也不太像怒了。瑄分尘越发觉得可怜可爱,伸手揉了揉,想,一会儿给人看见,他不高兴了。又道:“好些没?”
  大约是气的发晕,负负得正,似乎真觉得好了些。右侧了望台上人影一闪,毕云生轻轻滑下来,道:“揉他鸠尾|穴。”
  瑄分尘一怔,毕云生又道:“如果你坚持要炖老母鸡,我也可以给你弄。”施施然走了。
  “你看,他就是嘴贫,哈哈哈哈……”
  瑄分尘干笑两声,隔衣摸上鸠尾|穴,轻轻揉着。
  姬任好真想一桨把他抽进海里去。
  水手接到吩咐减速,总算好起来了。瑄分尘面上笑着,心里实忧虑。姬任好坚持要来,虽然是为了梅袖手的消息,还把若颦留在阁中,声东击西。但敌在暗,焉知船上没有埋伏,驶到海中间一翻,什么都可以让给梅袖手了。虽然一路都调动了怀天海上势力游曳,等候调命,但还是令人担心。
  瑄分尘一路严防死守,却什么也没发生,直到第三天傍晚,有人来报,到了。
  一出门,惊涛骇浪,卷起千堆雪。
  怪石嶙峋,船头斜斜插入岸边,恰好是一天然港口。极目四望,雾气迷茫。几人走上船头。上官谈笑抢道:“这就是金碧辉煌?”
美貌船主站在一边,招呼人下锚,笑道:“这位真急,你怀香抱玉时,也要脱脱衣服才有情趣呀——”从腰间摸出一只鸟,望上一抛,那海鸥盘旋向上,一会儿没了踪影。
  哗啦啦一声,什么从上空跌下来,挂在空中。
  几人走近,才发现万丈峭壁升天而去,一道绳梯垂下,仅容一人。
  如果没有知情人带领,来了也上不去,自然,上去了也下不来。
  几人对视一眼,姬任好道:“我的属下……”
  船主笑道:“哎哟我的好大人,你去享乐,带属下做什么?何况,他们也没有日月帖呀……”她眼珠一转,又道:“各位尽管放心,只听说活路来金,没听过死路进宝的,我们还要做下去,出了事,不怕砸了场子呀?”
瑄分尘和上官带头而上,姬任好和萧史略落后面,听头上传来敲击,才徐徐向上。毕云生最后压阵,目光从长发里透出来。
  番外之道士与妖王
滋啦——
  一只兔子在火上翻转,变的焦黄。
  大袖挽起,瑄分尘烤的不亦乐乎,一瓶酒捞起来。
  令人尊敬的瑄大隐者,偶尔在后山上逛逛,笑傲风月之间俯仰湖光山色——偶尔超度一只兔子,再实行慈俭和静原则。
  替人处理身后事,还不够慈么。道门又省了一顿晚饭,这是俭,至于和静,哎呀呀,看见那张垂眉敛目的脸,好意思说不吗?
  黄昏的草地有着轻疏的余温,瑄分尘往地上一躺,顺便打了一个滚。
  一丝黑气游过,絮绕眉前。
  那长眉微皱,好似忽然被拔了一根。
  “又来了……”
  长无尽头的阴影投下,把他的影子全然盖住。瑄分尘回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的石塔。
  他喝了一口酒,叹道:“我是来守塔的,不是来做道场的。”
  八十一枚铜钉雪亮,木门漆黑,隐隐窃窃的笑声传出。
  瑄分尘站起身,拍了拍衣服,随手一挥,比他高两倍的黑门上开了个小门。自古的大门都是用来看,而不是用来开的,就像贵重物品是用来保存的,而不是用的。
  “每天都申时,能不能换个钟点?”
  瑄分尘认为晚饭后不宜剧烈运动,更缺乏创意。
  不过那些东西几百年没吃过饭,想是心里不太平。
  他身形闪进,白天转成黑夜。
  青石大柱高冲上顶,看不清的花纹有密密的台藓。几个大肚鬼颤巍巍站一边,肠子滴答滴答流下。头顶吃吃声,一个女子花团锦簇,游移下来,道:“道长——”
  眉目如画,一片柔美风流,就往怀里一靠。
  瑄分尘右手一接,左手一送,人没等靠上,又旋出去了。女子捂嘴,吃吃的笑:“道长何必认真……不着天不着地的,你知我知,还有谁知?”
  瑄分尘很散漫:“一个下巴都砸掉的骷髅,你让我亲哪?”
  修炼到他这地步,眼睛一闭一张,原身毕现。想想……确实不会有啥胃口的哈。
  女子黑眼转青,全身骨骼擦出尖啸,要挖他的眼!
  长袖一甩,咯啦手腕掉了一百八十度,对手破口大骂,仓皇而逃。
  瑄分尘颇感有趣,绕进那重重折折的青石甬道里去。各种各样的鬼魂与妖魔看着他,缓缓避开。一是不敌清圣之气,二是瑄分尘这个名字早预登仙道簿,杀了他,天降五雷神火,生不如死。
  他们跟在后面,找另外的机会。他们最久的,被关了一千五百年。
  瑄分尘第一次进来,有些好奇,他也不怕什么,就一路走。看风景和看鬼景,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上了几转石阶,渐渐无趣,就想回头。
  花团锦簇又呼的出现,狠狠的盯着他,道:“你长的也不怎么样。”
  “是是是——”
  其实这样的回答,意思无疑是“至少我还有脸”。
  一团花恨恨咬指甲,又不敢拿这道士如何,且步且趋。
  瑄分尘道:“你不用生气,塔里所有人,我看来都是这样。”
  ——死了成百上千年,全是穷凶极恶,拣个骨头端正的就不错了。
  “未必。”
  女子忽然笑了。
  瑄分尘见她笑的古怪,想起最近塔里妖气大涨,定有来头,就道:“你还能找出个活人?”
  她笑吟吟的道:“是啊。”头也不回,飘走了。
  瑄分尘好奇心又起,见那妖魔不慌不忙,分明有意招他,就一路跟着,这一跟就跟上了十八层,曲径湿滑,妖魔越来越少,妖气却越来越高,直逼眉窍。一转身,女子不见了。
  莫非是陷阱?
  瑄分尘放缓,踏进一处描金门楣。一半倒塌了,一半剥落。
这塔都是规矩筑的,多少块砖,柱子多长,都有讲究,怎么会有这东西?
  好似进了废弃宫殿,楼台寰宇,紫气千秋,看出夕日辉煌。愈进里,愈华美无量。过了九曲石桥,六片轻纱飘起,遮住门内。
  瑄分尘停住脚步,略犹豫,妖气又越来越淡,简直可以确定,什么都没有。
莫非他被涮了一道。
  薄雾笼罩,还是踏了进去。
  看摆设,是卧室,室中还隐隐有香。一张八仙床上,层层叠叠的薄帐撒下。瑄分尘忽然了然,传说两千年前,道主降伏妖王,使琉璃锁链,特建七星八卦塔。因强悍之理,起抚慰之心,连妖宫一道搬入,重重镇锁。两千年已过,魔性早去,只剩一具朽骨了吧。那女子不敢擅入,大概想借刀杀人,而不知道妖王已逝。
  一掀帐幔,琼华流落,珠玉迸溅,这辈子未见此倾国绝色。
瑄分尘一身浑元道真,妖狐鬼魅无不趋之若骛,妖艳淫浪。他一贯是左手来右手送,XX你好,XX再见。而面前酣睡之人,其艳其美,非人间可见。他所见妖鬼放到这人之前,简直是一低低低到地下,只配扶脚抬鞋。
  瑄分尘呆立半晌,合眼又开,眼中真身,竟然没有两样。那女子说的“人”,竟然就是这个!
  “你究竟是鬼是人?”
  他探身向前,见华衣下一条琉璃锁链扣住脚踝。微一犹豫,半托起那人,在锁链上掐了几个符咒。
  姬任好醒来,辗转不安,道,除了名字,什么都忘却了。
  然后瑄分尘,撒谎了。
  心慌到讲“狼来了”的故事,就想躲到门后去。
  姬任好由莫名而到自若,一天道:“怎么来的这样晚?”
  瑄分尘抖抖湿嗒嗒的衣袂,道:“下雨了啊,我今天带了好茶……”
  “下雨?”
  “呃,是我那边有人找,哈哈,掉水里了。”
  “原来有人找就叫做下雨。那你天天过来,我这里是不是天天下雨?”
  姬任好口角噙笑,瑄分尘陪笑,告诫自己万万不可再犯,提水泡茶。姬任好一动,又道:“我还不能走路吗?”
  瑄分尘支吾,叹道:“一时还拿不下去……先喝茶吧。”
  “每次都喝茶。”
瑄分尘只觉他妖韶霸气,正对眼看了,又难描难画一股天真,令人怜爱。
  “分尘。”
  “嗯……嗯?”
  姬任好不大高兴:“真无聊。”
  瑄分尘却高兴了,献宝一般,从身后掏出一物,是张棋盘,又是两个棋孟。
  姬任好聪慧过人,学了下法,无比兴奋,一直缠住瑄分尘。两人从上午下到下午,又从下午下到晚上——自然,塔里是看不出的。
  瑄分尘轻轻收拾,姬任好咕哝两声,忽然抓住他的手,道:“你怎么总要走,那边比我这要好么?不是一样漆黑……”
  瑄分尘有些意外,心却扑通跳了一下。
  “回去有什么好,一个人多寂寞……”
  姬任好爬起来,去抓他手,忽然咯啪一声,瑄分尘喝道:“别动!”
  姬任好额上渗出汗,左腿抖动,狠狠一扯琉璃锁链的结果,就是越扣越紧。瑄分尘救的及时,还是勒进肉里。
  姬任好有些惊慌,又很痛,看着锁链,又看他。
  瑄分尘一低头,道:“明天我给你解开。”
  还来不及问“明天”是什么意思,那人一吱溜,没影了。
瑄分尘回到观中,把几百年的道术典籍全搬出来,灰尘喷的像鲸鱼吐水,可见出了个超度兔子的道士,丝毫不值得稀奇。
  次日吃了早饭,他就进了塔,妖魔仍然层层叠叠跟着他,却没再见花团一般女子。进了卧室,姬任好还在梦中,眉头却紧皱。瑄分尘没吵他,揭开帐子,自己盘坐上去,把锁链拿在手中,开始施法。
  一层封,一层解,不知过了多久,瑄分尘满头大汗,身子一歪倒下,沉沉睡去。
  他醒来时,大概是外界的晚上了。姬任好正在啜饮,握着的杯是他带来的,简朴的白瓷含在唇间。
“要吗?”
  瑄分尘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一个杯子,是不好两个人喝的。
  姬任好喝过的杯子,似乎多了点香气。瑄分尘简直要怀疑,他不是妖,其实是和自己一样的人,除了身体是凉的。
  姬任好没有收手,只是微笑。手被连杯握着,似乎很难受一般,就侧身坐了过来,靠在他肩上,道:“味道如何?”
  “很好……”
  姬任好又笑了,轻轻拍着膝,道:“真儿说你调戏她,什么是调戏?”
  衣香鬓影,红烛香脂,其实言笑晏晏吐气如兰,以至于衣袂纷飞风姿卓然,露出一段手臂,几枚脚指。或清雅,或妖媚,或天真,无一不是调戏。在这间与世隔绝的屋内,为你携茶而来,执子而下,未尝不是调戏的另一种,名曰欲语还休。
  “我没调戏她,是她调戏我……”
  “那又说没处亲……你想亲哪里?”
  哐当一声,瓷杯砸碎在地上。
  姬任好一手搭在他左肩上,袖子糯糯的滑下来,露出大半截手臂。瑄分尘才看见,腕上结束着一圈红璎珞,肤白如雪。
  “……你许我亲?”
  瑄分尘伸指,抚其唇轻软。姬任好慌张,起身避开,从背后被捉住。
  姬任好的衣裳,都轻软而华贵。瑄分尘含着他玉一般的颈,已抛却成仙之心,只求云雨之事。想起“真儿”那虚幻的美貌。为何他的美貌如此真实,连上天也舍不得剥夺?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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