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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荒月 下 by 焰剑-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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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吐了口血,韩子江忍不住冷笑道:「唷,恼羞成怒了?」 
  无法移动的四肢韩子江硬直的坐姿望之竟凛不可侵,楚曦拂袖退开身子,脸色倏地一沉。「退下!」 
  「呃?」留意到楚曦发言的对象,狱卒突然不知所措。 
  「我说退下你听不懂吗?」 
  「可是」 
  见他面有难色,楚曦轻哼一声甚不以为然。「可是什么?敢情琅琊太傅的命令连你一名小小的狱卒都起不了作用?」 
  「小的、小的不敢……」 
  「那还不退下!」 
  「是、是」冷峻的神色慑出人一身冷汗,狱卒唯唯诺诺退出牢外,片刻也不敢多留。 
  「刻意摒退左右是怕面子挂不住吗?你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丑事……」 
  冷眼揽入韩子江那张因瘀血肿胀而更显猥琐的笑容,楚曦难以忍受地皱起了眉头。「你除了逞口舌之快还能说点其它有趣的事来逗人开心吗?」 
  「光耍耍嘴皮子就可以让当今深蒙皇宠的琅琊太傅脸色大变了,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逗人开心?」 
  「莫怪你总摆脱不了输家的角色,真是可悲,你除了猛踩别人痛脚之外似乎别无长处了。」 
  「是痛脚却也非虚构的谎言,可不是吗?人家是马上打天下,您楚大人则是床上钓功名,正可谓一山还有一山高」 
  像是忍无可忍,怒火中烧的楚曦顺手舀起地上刑后的盐水当韩子江的脸泼了过去。「洗洗你那张臭气熏天的嘴!」 
  不痛不痒甩开一脸痛到发麻的知觉,见楚曦气到面无血色,韩子江咯咯笑了起来。「别人我可不敢信口雌黄,但你能否认跟白日攸那段荒唐的关系吗?十年前我在关外亲眼目睹难道会有假?哼,那时候军队常驻在外,白日攸不知是耐不住寂寞还是一时兴致,你以为我不晓得他经常借故微服溜进红柳河大营吗?」 
  见楚曦不为所动,韩子江很不是滋味道:「多少回了,明明同为一朝君臣,明明我是那么努力在战场上替他砍下敌人的头颅、替他守护他的国家,可他是怎么回报我的?老天爷为什么如此不公平?为什么偏偏只有你能得到他的眷顾?」 
  听见最后一句近乎控诉的讥讽笑意,楚曦霎时像是明白了什么。不敢置信瞪大了眼,无力抵上铁栏杆的背脊早已是冷汗涔涔。「韩子江你」 
  「得不到的我宁可亲手毁了它,我宁可让这块缺口空着也不愿见到你们双宿双飞!你凭什么、你究竟凭什么同我争?你知道你有多惹人厌吗?当我好不容易拋舍弃所有打算到安南集重新开始,没想到你依旧阴魂不散!你以为葛东慎会是什么好东西?我呔!打从你决定接受琅琊太傅的身份的那一天起,他便精心策划了这一切」 
  楚曦闻言不以为然道:「怎么,挑拨完宇文琛之后又想分化我跟葛东慎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你真当他是为了讨你欢心下令拆坝放水吗?你真当他是为了救你逃出宇文氏的魔掌设计让你服下离魂吗?哈哈哈,那你又知不知道他为了取信于你连苦肉计都用上了?你以为年初暮春时分那场风寒是怎么染上的?烤了一天的热火浸了一夜的冷水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吧?借故让你接触安南集核心为的是要你卸下心房替他缓住琅琊进攻的脚步,可笑的是待他万事具备,失去利用价值的你回头居然还能用来牵制宇文琛」 
  一句句所谓的真相,宛如裸露的疮疤教楚曦无地自容,情难以堪闭上了双眼,脱口的声音竟有几分颤抖。「我不会再相信你的话了。」 
  「若不信就擦掉那难看的眼泪,别站在那边自欺欺人!」 
  「韩子江,我不懂…我真的不懂……制造这些对立冲突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折磨别人能让你觉得快活吗?」 
  「快活、当然快活!见到你痛苦乃是人生一大乐事。」 
  紧扣着铁杆的指尖只是为了寻求某种依附,近乎声泪俱下,楚曦一度直不起身子。「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从不晓得你对日攸」 
  「少惺惺作态了,你这个伪君子。」 
  轰入耳内的贬损楚曦未将之放在心上,只是强行忍住胸口汹涌的情绪走过去想替他解开脚铐。 
  「滚!我才不希罕你廉价的同情!」 
  遭到奋力挥开的手还僵在半空中,楚曦摇摇头,煞是为难。「你误会」 
  遽然打断楚曦的话,韩子江阴沉笑道:「你放心,就算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我还是会好好活着……活着看你何时会得到报应!」 
  「你当真如此恨我?」 
  「与其说恨,倒不如说我彻底看不起你这个人!像你这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混帐是不会理解我的痛苦的……你的存在让我毕生追求的美梦一再落空,这世上要是没有你就好了,如果没有你,我又怎会出卖白城?你以为国破家亡的就只有你一人吗?你以为我就不伤心吗?」 
  楚曦望着他,眼中有沉痛更泛着些微怜悯,若有似无刮蚀过心口的触觉让他禁不住换了口气。「在这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韩子江,就算没有我,日攸他也不可能会爱你。」 
  「这不关你的事!」 
  「你真是疯得可怜……」失笑的唇色掠过几分苍白,同样执着的心,无形中将三个人的命运缠在了一块儿。 
  「疯了也好,疯了就用不着再这么痛苦了……你走吧!有生之年我都不想再看见你了,如果有机会的话,大概也是我一时大发慈悲到你坟前上香的时候吧!」 
  「韩子江……」 
  疲惫阖去眼前的影像,韩子江紧紧抿起了唇似是不愿再行言语。 
  楚曦默默望着那张曾经清俊如今却伤疤错布的容颜,心中顿时百味杂陈。 
  难以抹除的错误一步步将彼此导向毁灭之途,咬紧牙关坚持到最后的人究底是为了什么,就连他也不禁迷惘了。 
  边城荒月?第五十七回 
  马不停蹄赶回苍云寨的云七怎么也没想到竟会在自家门口受到重重的岗哨盘查 
  「啊?恕小的眼拙了竟不知您就是云大寨主?您老慢走、请慢走」 
  有眼无珠的生脸孔即便哈腰也掩不住难堪的蠢样让云七一再皱了眉头,自动略去千篇一律几乎是乏善可陈的对话,他不发一语牵过马匹继续朝目的地走去。 
  蓦地,山间的风雪又凶猛了起来,云七催紧脚步狼狈躲进大寨,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肩膀早已覆上一层厚厚的冰霜。正纳闷没人前来招呼的当口,忽见一道不甚陌生的身影捧着烟杆怡然掠进眼前。 
  「嗳唷?这不是云七先生么?」 
  四目相接之际,来人惊讶得连烟嘴都离了口。热腾腾的烟雾尚在空中凝结未散,云七却无视对方一脸热络径自拱起双袖阴着脸退至一旁。 
  「还真是久见了,在下因为迟迟等不到葛爷,只好自作主张不辞而别。」 
  「,哪儿的话?是说云先生能实时赶回真是太好了,怪只怪这阵子军务冗杂忙得葛某晕头转向一时无暇返回安南集亲自解释,葛某寻求您的谅解都来不及了又岂敢胡乱怪罪?」 
  「好说好说,说解释倒是言重了,只是在下双脚一踏进苍云山,当下还误以为走错地方了呢!」 
  「此话怎讲?」葛东慎含着烟嘴就近坐了下来,偏偏让出的位置正好是寨主的上座。云七面无表情瞥了一眼不为所动,仅缩着双袖兀自把话接了下去。 
  「离开不过短短数日,万没想到再进家门一切却得按规矩来办?更荒谬的是,这偌大的苍云寨似乎没几个人认得在下这个当家的……」 
  葛东慎托着下颚认真听了一会儿,从容不迫抽了口烟浅浅笑道:「原来是这件事?都怪葛某疏忽了真对不住……,该从何说起才好呢?起初来得匆忙,挡下段春雨第一波攻势之后紧接着无定河畔又战事吃紧,情非得已之下葛某只好就近商请苍云寨的弟兄前往支持……」 
  「那么在下沿途所遇上的弟兄们是?」 
  「他们啊?他们都是清风寨的弟兄…葛某顾虑到苍云寨身为十三寨之首放空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倒也不妙,便飞书央求风兄弟设法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调度人手过来帮忙……话说回来,葛某事前可是对山下的兄弟再三耳提面命要他们特别留意上山之人的身份,敢情他们是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得罪云先生了?」 
  「非也,只是在下当时仍处于状况外难免感到疑惑罢了,现在一经葛爷说明明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是在下小题大作了。」 
  见他给了台阶下,葛东慎打铁趁热索性烟杆一搁起身赔起罪来。「失礼失礼,是葛某喧宾夺主才对,葛某在此向云先生致歉了。」 
  「葛爷临机应变处理得当又何错之有?在下才要感激您护苍云寨周全」 
  急忙拉住云七答礼的身势,葛东慎拍拍他肩膀笑道:「都是自己人还客气什么?葛某既是大家推举出来的盟主临危自然当仁不让,更何况此等分内小事?」 
  「总之葛爷的恩德在下铭感五内……」 
  「呵呵,葛某有云先生这句话就够了。」笑吟吟回到炕上坐下,葛东慎执起烟杆回头又烧起烟来。「言归正传,无定河战况依然胶着不下,葛某见对方攻势似乎有所保留也不敢贸然用兵,不过日前又听说琅琊即将出动大军驰援前线,唉,届时十三寨恐怕是螳臂挡车……」 
  「葛爷忒谦了,背后有安南集如此坚硬的靠山又何惧琅琊来势汹汹?」 
  「云先生此言差矣,非是葛某杞人忧天,而是就算十三寨背后靠山再硬也禁不起自己人一次出卖,您忘了,敌军手上可握有韩子江这张王牌」 
  「葛爷似乎很在意这号人物?」 
  葛东慎的语带保留成功捕捉住了云七的注意力,不动声色把话题深入下去但听他续道:「韩子江栖身安南集多年,深谙我军惯用之战法阵行可谓是一大隐忧,此人若变节投诚,会对我方造成多大程度的伤害就连葛某也无法估计……」 
  「葛爷所言虽不无道理,可我们要坐以待毙吗?」 
  低垂的视线漫不经心落在轻烟逸出的烟壶上,沉着干净的嗓音,竟有一股慑伏人心的力量。「古有云:『兵无常形,以诡诈为道。』,葛某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云先生,反守为攻才是上上策,葛某在此有一事相求,不知您可愿意襄助?」 
  迎上那双耐人寻味的眼眸,云七心底尽管狐疑却还是在葛东慎勾勾手指之时,硬着头皮把耳朵凑近了去。 
  秋 ※ 之 ※ 屋 
  琅琊大军出发当天,太傅府亦出现了不寻常的动静。振翅的信鸽无人知晓牠的去向,只见牠越飞越高直至消失了踪影 
  整齐画一的军容在荒漠雪地里格外引人注目,司城维叶一身重装骑乘黑驹领在前头,凌厉中原,顾盼生姿。 
  秋 ※ 之 ※ 屋 
  原来葛东慎口中的妙计是什么也不做成日窝在寨内抄写佛经,问他是否别有用意一径笑而不答神秘兮兮,云七耐着性子陪他抄了几天,最后在套不出任何答案的情况之下,只见他怒气冲天,扔下笔一声不吭跑了出去。 
  等不到接头人下一步指示,云七困坐苍云寨一筹莫展。想主动联系对方又担心被葛东慎识破,只好独自锁在房内冥思苦索打发不速之客的办法。 
  就在他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际,风疾厉接来了他的义弟何超然,向来礼数周到的葛东慎一知情立即差人请他前去相见。 
  「大哥,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我好端端的会出什么事?」云七一进大寨便见何超然神色忧忡,莫名其妙被逮了过去屁股都还没坐热又听他道: 
  「我一听说你失踪便匆匆追了出来,碰巧途中遇上风兄弟,是他告诉我你的去处这才松了口气。」 
  闻言,云七微微拧起了眉头,「乌洛儿没跟你说吗?我有事先赶回来了。」 
  何超然顿了会儿,像是试图拼凑这几日混乱的记忆。「乌洛儿?唔…我离开安南集之前都没再碰见他,或许是被其它事耽搁了吧?」 
  云七不苟言笑的面容添了几分若有所思的颜色,淡淡瞥了何超然一眼倒也不愿再去追究过程。「罢了,你急着找我是为何故?」 
  「我们知道谁是奸细了!」 
  「什么?」 
  「风寨主可是目击证人吶!」 
  「什么奸细?说明白点儿?」原就不甚高亢的嗓音霎时更低沉了几分,云七瞅着何超然一脸阴鸷,带了点不以为然。 
  「大哥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数月前无定河畔苍云寨兄弟无端惨死一案,如今已略有眉目,相信再过不久真相便可水落石出了。」 
  「略有眉目的定义是?」云七坐在炕上双手缩在袖内慢条斯理道。 
  「风寨主,我看还是由您来说吧?」 
  留意到何超然的口气颇为为难,云七不禁觉得古怪。 
  「该说是意外收获吧?葛爷派我回去安南集接应何寨主,不意却被我撞见昭阳寨寨主仇阳跟几个人鬼鬼祟祟躲在花园暗角密谈……」 
  「密谈?」云七闻言临时有点反应不过,风疾厉见他面露豫色便接口道: 
  「嗯,我当时禀着好奇心沿路跟踪,没想到一直来到河口最后见他们渡了河。啧啧,讲渡河自然是夸张了点儿的说法,谁人不晓无定河早就因为结冰无法行船了。正确说来,是我目送他们一步步朝琅琊段氏大营走去,当时我还刻意多留了好一会儿却再也没见他们出来过」 
  「风寨主的意思是仇阳跟段春雨私通?这、真是令人太不可置信了……」风疾厉的指控让云七一杯热茶僵在唇边怎么也喝不下嘴,才将茶杯搁上小几又见他双手环胸语带踌躇。 
  「若非眼见为凭,我也不敢相信仇寨主居然会是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云寨主,此事尚不过六耳,我以为仇寨主与您私交甚笃,此事是否由您亲自面告葛爷较为妥当?」 
  「这……仇阳再怎么说也是在下的同伴,他铸下大错,在下自然无从推卸责任,只是……」沉吟了会儿,云七忽地心念一转旁敲侧击道:「除了眼见为凭,敢问风寨主可有其它左证对象?」这仇阳办事怎会如此不慎?尔今被风疾厉揪住了把柄,要教他如何自圆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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