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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人间路-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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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地一声,自镜中跃出只皮毛丰厚的狐狸来,落到地上,翻身一滚,变做个圆脸的大胖子来,正是那慈眉善目的王掌柜。 

〃老王,〃顾言雪背靠梳妆台站了,淡挑长眉:〃时候不早了,你跟未央两个把明天的主菜摘了来,该洗的洗,该剥的剥,吩咐厨房架火烧水,早点下锅吧。〃 

〃少爷,〃王掌柜仰起头来,哭丧着个脸:〃这菜怕是摘不成了,我刚去看过了,客房的门窗都画上了符,根本进不去啊。〃 

顾言雪闻言,眼眉一立,甩了袖子推门而出。未央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小声提醒:〃公子,尾巴,尾巴!〃 

顾言雪这才停了下来,抓过自己的尾巴,吹了口气,一拧身,又变回了个无挂无碍的翩翩佳公子。 

 

夜半时分,四下寂寂,顾言雪和未央顺着长长的过道绕到了东厢,裴鹤谦一行便住在这里。还没走到门前,便听一阵虎啸龙吟,两人举目一看,黑漆漆的门板上浮出排金字,洒落跳脱,似虎如龙,正气浩然,妖魔难近。 

〃好强的符咒!〃未央攥住顾言雪的衣角:〃难怪老王不敢来。〃 

顾言雪也不说话,拍开他,欺身向前,右手一翻,卷出团剑花,谁知这银亮亮的剑光才到了门首,便没了威势,门上反倒爆出层针芒似的金光来,直取顾言雪的手腕。顾言雪忙撤手跳开,饶是如此,腕间已是痛麻难当,几乎长剑脱手。 

〃我也看走了眼,〃顾言雪恨得咬牙:〃这里竟有高人。〃 

未央正待劝慰,身后一阵〃咚、咚〃急响,两人一回头,见王掌柜瞪大了眼睛,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公子。。。。。。那山大王杜震威。。。。。。来。。。。。。来了!〃 

顾言雪冷哼一声,右手一挥,明晃晃的长剑飞至半空,等再落到手心,又变回了柄小小的短剑。 

未央凑上前来 :〃少爷,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应付得过来。〃顾言雪将短剑拢到袖底,冷笑了一声:〃今夜佳客云集,还真是不太平,你跟老王好好看店吧。〃说着,从未央手里接过蜡烛,一转身,踏着朱漆扶梯,下了楼去。 

 

大堂里暗幽幽的,格子窗外大雨已止,秋风飒飒,呼啸不绝。顾言雪抽开门闩,一抬腿,踢开了大门。霎时间,大团的冷风携着寒气,涌进堂屋。 

顾言雪迎风而立,擎着蜡烛,展颜一笑:〃杜大王深夜到访,好兴致!〃 

沉沉的夜色中,一只碧睛白额的斑斓大虎伏在门前,见了顾言雪,那虎咧开大嘴,露出森森白牙,长尾一剪,猛扑了过来。顾言雪略一闪身,老虎擦着他的身子,跃到了大堂里头,须毛一振,立起身来,已变了条昂藏大汉,眉目英挺、虎背熊腰,也算是一表人才。 

〃得你亲迎,便是下刀子,我也要来啊!〃 杜震威说着,腆了张脸,一把搭住了顾言雪的肩头。 

顾言雪也不言语,忽地骼膊一抬,将烛火直烧到杜震威脸上,杜震威大惊之下,急忙闪避,所幸他躲得快,总算是须发未伤。 

杜震威望着顾言雪,哈哈大笑:〃你还是这么心狠!可是,我的美人,大敌当前,要真烧跑了我,只怕你没处买后悔药去。〃 

〃哪来的大敌?〃 

〃还不承认?〃 

杜震威晃了晃手指:〃你把持驿道,劫商旅、伤人命,把个好端端的白雾街变成了狐狸镇,圆觉寺的主持静虚早就嚷嚷着要替天行道了,我没说错的话,这除魔的大事便定在今夜吧!〃 

 顾言雪眼眉一抬,一双妙目紧紧地盯住了他,眼波流转,荡出一缕春色:〃夜寒风冷的,有什么话,去屋里说吧。〃 

 

两人上楼,进了顾言雪的房间。杜震威进到屋中,大大咧咧往床上一躺,枕着双臂,眯缝着眼,目光牢牢地锁在顾言雪身上。 

顾言雪只作不知,挨在门旁:〃我叫僮儿上盏香茶。〃 

杜震威自腰间摘下个酒葫芦来,冲着顾言雪一晃:〃喝什么茶呢?这里有酒。〃说着,拍了拍床沿:〃过来。〃 

顾言雪自几案上取了个托盘,又拿了两个酒杯,走到床边,还没在床沿上坐稳,杜震威大手一伸,硬是将顾言雪拉倒在了榻上,一翻身,气咻咻地压了上来:〃我帮你对付老和尚,你就从了我吧,我可想死。。。。。。〃 

〃你了〃两个还未出口,杜震威忽觉颈间一凉,低头一看,一柄雪亮的短剑架在咽喉。 

顾言雪拿剑抵住了他,轻佻长眉:〃你想死?我成全你。〃说着将剑一送,剑锋过处,便是道血口。 

杜震威吃痛,慌忙闪开,捂着脖子惊呼:〃顾言雪!你个狐狸精,真能下手啊!〃 

顾言雪往枕上一靠,轻轻抚过剑刃:〃我做买卖,喜欢的是一手钱一手货,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烦别人耍狠。你要跟我谈生意,便斯文些。想霸王硬上弓?哼,信不信我叫你一辈子碰不得弓!〃 

杜震威闻言,一拍大腿,哈哈笑了:〃我就喜欢你这个爽快脾气,你是个生意人,我们便摊开了说话。静虚道行高深,又是有备而来,绝不是你一个人能抵挡的,你手下这些狐狸道行浅薄,没一个顶用的,今夜这劫能不能过去,就全看我帮不帮你了。不过这帮忙么,可不能白帮。。。。。。〃 

顾言雪眼皮一抬:〃你要什么?〃 

杜震威凑到他眼前,捉住他的手:〃我要的,自然是你。〃 

顾言雪手腕一转,与他双手交握,冷冷笑道:〃大王,你算盘打得可真精。静虚立誓荡平仙霞岭中妖孽,灭了我这白雾街,下一个,便要找你黑风寨的麻烦。今夜,说得好听点,你是在帮我,可讲到底,你不过是借了我的地盘,借了我的力,来斗静虚!〃 

〃好个聪明的美人,叫我如何不爱你?〃 

杜震威将顾言雪的手指压到唇上,轻轻一吻:〃这单买卖,于你有益,对我无损,有什么不好呢?再者。。。。。。〃说着,他挪到了床上,贴住顾言雪的耳廓低语:〃那件事,快活着呢,包你喜欢。〃 

顾言雪推开他的脑袋:〃好,你我一言为定!只是,你这彩头,事成之后才能来领。〃 

 

杜震威呵呵一笑,与他击掌为誓,回身取了酒杯,筛下两盏美酒来:〃饮了这酒,你我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顾言雪望着他,一动不动。 

〃你不信我?怕我下药?〃杜震威长叹一声,拿了杯酒,一饮而尽,举起另一杯,也喝了一口:〃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顾言雪这才端起那酒杯,饮尽了残酒。这酒入口绵醇,到了丹田却惹出一片火海来,且愈撩愈痒,愈撩愈麻,便似有千只万只蚂蚁在咬,一口一口,细细小小,专啃要害,绝不致命,却叫人如入疯魔。 

顾言雪脸红得都快滴出了血来:〃你下了。。。。。。什么毒?〃 

杜震威额间也是一片热汗,挨了过去,死死抱住他:〃这酒我也喝了,你说是什么毒?告诉你,这可是催|情的好东西。。。。。。〃 

〃为什么?我都答应了。〃 

杜震威心火难禁,〃哧啦〃一声,连撕带扯,剥去了他的衣裳:〃你不信我,我也不敢信你。你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吗?风头过了,你还会认帐吗?〃说着猛地掰开他两条腿,折到肩头,挺身便上。 

 

顾言雪二目一闭,咬紧了嘴唇。 

却听那杜震威狂吼一声,直跌下床去,按住胸口,连连翻滚,指缝间鲜血长流,拖了一地。 

顾言雪跳下床,杜震威瞪住他,眼中几乎喷出火来:〃骚狐狸!你好狠!明明来了劲。。。。。。我看你怎么挨?等着臭和尚收拾你吧!〃 

顾言雪踩住他腿间,连踢几脚。杜震威痛得昏死了过去,人形渐褪,皮毛滋生,显出了原形。 

顾言雪也有些顶不住了,腿脚发软,周身燥热,皮肤像要裂开一般。他深深吸了口气,抓了件袍子胡乱披上,推门而出。 

顾言雪下了楼,从后院的角门出了客栈。这白雾客栈造得极巧,紧依山势而建,后院接着山脚,恰如一条出镇的秘道。顾言雪沿着小径一路狂奔,不多时便来到了林中的一片空地、黑黢黢的夜色中,一汪寒潭放着幽光,不等走近,清新的寒气已迎面扑来。 

 

顾言雪甩开衣袍,终身一跃,扎入了寒潭。 

冰冷的潭水扑面而来,暂时压下了燥热,顾言雪扬眉舒气,刚要浮出水面,潭边响起一声厉喝:〃不要!〃 

〃扑通〃,随着飞溅的水花,一个温热的身子扑了过来,自身后紧紧地抱住顾言雪,将他拖上岸去。顾言雪又惊又怒,反手一击,正中那人面门。 

那人一手捂脸,另一只手却紧紧抓着顾言雪的骼膊,不肯放松:〃有什么想不开的呀,不至于寻死吧?〃 

顾言雪大怒:〃谁要寻死?你才寻死呢!〃 

那人〃咦〃了一声:〃难道,你是来洗澡的?不会吧,这么冷的水!〃 

顾言雪挣开那人,双腿一蹬,潜入水中,半晌于寒潭中心浮出,将乌发向后拢去:〃我像会淹死的人吗?〃 

〃你。。。。。。〃,那人惊呼,〃你是顾言雪?!〃说着游到顾言雪的面前,兴奋地打量他:〃真是你!怎么可能?你不是受伤了吗?〃 

顾言雪心里一惊,对面是张年青的面庞,晶亮的眸子璨若星辰。顾言雪记得这双眼睛,也记得这个人,他是明天人肉宴上的佳肴,好像叫做裴鹤谦。 

 

〃你怎么会来?〃顾言雪的眸子冷如冰凌。 

也许是夜色太深了,顾言雪眼中的寒意,裴鹤谦全未觉察,仍笑了道:〃我睡不着,在后院闲逛,逛着逛着,就到了这里,恰好看见你跳下潭去,还当有人寻短见呢。〃说着,他缩了缩肩膀:〃这水好冷。〃 

裴鹤谦的衣裳被潭水浸透了,紧紧贴在身上,顾言雪下意识地盯住他,这少年有一个漂亮的身子,胸膛结实、臂膀强健,那薄衣下的小腹、双腿想来也不会差。原来,人这种东西,也可以这么动人心魄。顾言雪脸上一热,一道火线从下腹烧到指尖,水是冷的,心却是烫的,唇边便是水,可他不想喝,喝了也没用,这不能解他的渴。 

〃你病了?脸好红。〃裴鹤谦凑上来,碰了碰他的额头。 

裴鹤谦的手上都是水,凉凉的,指头在额上贴得久了,却透出点温热,软融融、麻酥酥,直暖到心窝里去。仿佛受不住这腻人的肤触,顾言雪抓开了他的手指,偏又舍不得放,十指交叠,渐至交握,两人靠得极近,四目相对,顾言雪的眼睛里慢慢起了层雾,烟水迷离,溺得死人。 

 

〃我。。。。。。〃裴鹤谦涨红了脸。 

顾言雪微微一笑,对着他的眼睛轻轻吹了口气。 

裴鹤谦甫一闭眼,唇间便覆上两瓣温软,滑腻的舌头度了过来,抵死缠绵。 

裴鹤谦骨头都酥了,控身不住,抱着顾言雪沉到水中。冰凉的潭水冻住了呼吸,却冻不住缭乱的手指,四下里一片黑暗,水波浮荡,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指底的肌肤,火烫、柔腻、实实在在。 

 

吻着、啃着,纠缠着,两人渐渐到了潭边。裴鹤谦探出手,摸了摸潭边的巨石,那石头常年浸在水里,生了层厚厚的苔藓,滑溜软腻,并不硌人。裴鹤谦这才抱起顾言雪,将他按在石上,俯下头去,吮住他胸前的一点樱红。 

顾言雪仰面轻呼,如丝的媚眼愈加迷离,伸出双臂,勾住了裴鹤谦的脖子,洁白的身子随着裴鹤谦的动作时而绷紧、时而轻颤,所谓春色无边。 

裴鹤谦心驰神荡,只觉得恍恍惚惚,如在梦中,不由得问:〃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顾言雪抚着他的眉,粲然而笑,忽地腰肢一挺,缠了上去。裴鹤谦只觉脑中一阵轰响,甘甜的嘴唇迎上来,吞没了他的疑问。 

细碎的呻楚回荡在潭边,温柔的律动渐趋狂野,两人仿佛沉到了深深的池底,头顶是千尺碧涛,再没有萧萧林木、连天风雨,只有酥麻的快意,滚烫的、温软的,一波一波,卷过来、推过去,叫人晕眩不已,欲死欲狂。 


 

第二章 

夜浓如墨,雨已经停了,风却冷得紧,小刀般一下一下割着肌肤,顾言雪挣扎着坐了起来,身旁的少年伏在石上,甜梦正酣。 

按着额角,顾言雪向潭中望去,黑幽幽水面上,浮着片轻薄如云的东西,顾言雪知道,那是自己的衣裳,适才二人情热如火,这衣服早就扯破了,就是捞回来,怕也不能穿了。 

顾言雪想了想,眼珠一转,扯过裴鹤谦来,脱下他的衣物,穿上一试,竟是正正好好。 

顾言雪微微一笑,俯下身去,手指沿着裴鹤谦的脸颊游走,最终停在他的天灵盖上:〃你既识破了我的身份,就休怪我无情了!〃说着,十指作爪,便要抓下。 

 

正在这时,头顶上〃呛啷啷〃一声磬响,树梢间涌出大团金光。 

〃妖孽!〃 

顾言雪抬眼一看,只见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僧,踏了朵金云立在半空,掌中的金刚杵直指顾言雪,怒喝:〃又要造孽!看你再往哪跑?〃 

顾言雪眯着双眼,冷笑一声:〃静虚,你不在圆觉寺念经,倒来管我的闲事!鼻子还真灵!我今天才知道,驴和狗竟是有姻亲的,要不秃驴怎么长了个狗鼻子呢!〃 

静虚气得胡子乱颤,广袖一挥,火红的袈裟卷起股黑风,直奔顾言雪而去。 

顾言雪身子一拧,〃咚〃地跃入寒潭,水花一闪,不见了影踪,那黑风拍了个空,撞到地上,潭边的巨石顿作了荠粉。 

静虚紧蹙白眉,合拢了双掌,须臾眉心金光一灿,开出个天眼来,如电的目光撕开千尺潭水,锁住了水底的顾言雪,哪知顾言雪也正望着他,明眸粲然、波光潋滟,一如江南的春水,柔波百转,直叫人沉沦一世,也是心甘情愿。 

静虚胸中一阵翻涌,再定心神,却已经迟了。顾言雪趁着他恍惚的当口,双臂一振,跃出寒潭,沾了水的袖子在空中急舞,一股急风挟着森然水雾,直扑静虚面门。静虚躲得慢了,几乎被他击中。 

顾言雪哈哈大笑,落到潭中,弹指作法,将满池的寒水,都作了枪林弹雨,静虚慌忙稳住身形,挥动金刚杵,激起烈烈金风。这两人,一个踞于天上,一个隐于水中,隔空相战,斗了个天翻地覆。 

 

二人打得如此热闹,裴鹤谦便是个死人,也给他们吵醒了,可他醒是醒了,却不甚明白,眼前金光闪耀、银波飞溅,裴鹤谦只当自己在做梦,他往骼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痛得钻心,这才知道,竟不是个梦。 

就在裴鹤谦恍恍惚惚的时候,交斗的二人已分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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