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惘然人间路-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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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言雪分到一间朝南的上房,他初次离家,正在新鲜头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都没有睡意,干脆披上衣服,出去散心。刚出房门,就听见有人咳嗽,低低的一声唤:〃顾公子。〃
顾言雪回过头来,只见院中的老槐树下蹲着个人,脸笼在阴影里,看不真切,嘴上咬了管旱烟,一吐一吸间,红红的火星,明明灭灭。
顾言雪心里便有几分明白,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冷冷睨着他。
那人头垂得更低,深深咂了口烟,半晌,闷闷地放出句话来:〃十年前的冬天,我曾路过白雾街。。。。。。〃
顾言雪闻言,勃然变色。
那人抬起头来,月光落到他脸上,勾勒出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庞,正是裴忠。
裴忠凝视着顾言雪,悠悠叹了声:〃仔细看,你跟你娘长得真像。〃
顾言雪眸光一闪,背在身后的右手轻轻翻转,掌中的洒金折扇霎时变了柄金丝短剑!
裴忠却全无知觉,低了个头,慢悠悠地将烟灰敲到地上,把个后脑勺生生地送到了顾言雪的手底。
〃你娘是个好人。〃老头的声音有些嘶哑。风过树梢,黑影憧憧,树下的裴忠仿佛也在簌簌发抖:〃要不是她把我藏在潭里,我早死了。。。。。。〃
顾言雪的右手动了动,又收了回去:〃是你?〃
老头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的大德,我永世难忘。十年了,白雾街的事,我跟谁都没有提过。但是,〃他仰起脸来,望着顾言雪:〃裴家对我也是恩深义重,二少爷年轻了点、贪玩了点,可心肠却是极好的。顾公子,我求你了,放过他吧。〃
顾言雪冷笑,右臂一挥,一道金光〃刷〃地直奔着裴忠的脑袋。
老头一缩脖,只觉着头顶凉嗖嗖的,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来,面前却是黑的,他心中着慌,忙伸手去摸,却抓了满把的断发。
顾言雪收回短刀,玉白的手指抚过剑刃:〃这剑是吹毛断发的,你若太多嘴,它下次断的,可就不止是头发了!〃说话间手腕翻转,短剑又变回了洒金折扇。
顾言雪收拢折扇,忽而一笑:〃你家少爷皮厚肉臭的,我还懒得吃呢!〃
经过这一夜,裴忠的话更少了,一路只是默默抽烟。裴鹤谦一心扑在顾言雪身上,也没看出蹊跷。一行人晓行夜宿,四天之后终于抵达了杭州。
裴家的葆春堂开在蔡观巷内,离清波门仅一箭之遥。跟江南的许多商家一样,这间生药铺子也是前店后院,三进的大宅,沿街作了店面,后头便是居所了。裴鹤谦他们到得晚了,铺子已下了门板。裴鹤谦吩咐从人将车停在铺子门口候着,自己带着裴忠、顾言雪下了车,沿着窄巷,绕到了一扇角门前,〃笃、笃〃叩门。
不多时,丫鬟开了门,还没跟裴鹤谦问好,一条大狗窜了出来,冲着裴鹤谦身后的顾言雪,呲牙咧嘴,叫个不停。
〃大黄!别闹!〃裴鹤谦喝住那狗,蹲下身拍了拍狗头,那狗跟他极熟,收拢了一身的竖毛,蹭着他的腿,摇起了尾巴。
裴鹤谦扳起狗头,指了顾言雪道:〃大黄,来,认识一下,这是顾言雪、顾公子,我的朋友。〃压低了声音,跟狗装凶:〃不许欺生啊!不然拿你褒汤喝!〃
可就是这样,裴鹤谦也没能化解大黄跟顾言雪的对立,大黄还是冲着顾言雪狂吠,顾言雪也不肯进门。裴鹤谦没办法,只好把大黄牵到院子里,拿绳子拴住。顾言雪这才铁青着脸,迈过了门槛。
裴鹤谦见他脸色不好,陪笑解释:〃大黄平时还挺乖的,就是有些欺生。我父亲年前纳了个姓沈的姨娘,她刚进门的时候,大黄天天追着她咬呢。〃
正说着话,里面一阵脚步杂沓,走出一对男女,看样子像是夫妇,男的三十来岁,面相斯文、气度沉稳;女的长了张圆脸,笑眯眯的。
裴鹤谦赶上前去,叫了哥嫂,又拉过顾言雪来,与二人见礼。
他大哥裴鹤谨见了顾言雪,没说什么,嫂嫂罗氏却弯了双笑眼,啧啧赞叹:〃好个俊秀公子!该不是女孩子乔装的吧?再不然,便是山间的精怪。〃
明知这是恭维,顾言雪脸上却有些挂不住,红一阵白一阵的。罗氏见他犯了窘,掩了口笑道:〃顾公子别见怪。我只是想着,鹤谦若能娶进了个似你这般好模好样的人儿,我这当嫂嫂的也就安心了。〃
裴忠见大少奶奶越说越不像话,赶忙上前替主人解围,说是请大少爷核对采买的药材。罗氏这才放那两兄弟去了,却拉着顾言雪进了内堂,说是要好好款待。
顾言雪只得跟着她进去,罗氏吩咐厨下赶出了一桌子好菜,执了银壶,勤劝酒:〃我相公一见了烂草根,再不记得家小的,不必等他们,我们先吃。〃
顾言雪接过酒盏,慢慢呷着,那妇人却是喝过一杯,又是一杯,一边替顾言雪布菜,一边将家中的景况一一道来。原来裴家人丁不旺,裴鹤谨和罗氏生了一对儿女,男名阿萱、女名阿茹,裴鹤谦却还未婚娶,两兄弟的父亲裴均亭年前又得了怪病,卧榻不起,全靠个姓沈的姨娘伺候着起居,轻易不见客人。
这罗氏口齿伶俐,把些家常闲话讲得行云流水一般,顾言雪听了,却既觉陌生、又感无趣,左耳朵进去、右耳朵便出来了,闷闷地挟菜抿酒,桌上的菜色虽是不错,偏偏没有鸡,顾言雪吃着、吃着,不禁想念起山中的逍遥日子来。
罗氏看他恹恹的,只道他是劳累了,恰好丫鬟来禀,说房间已经洒扫好了,便吩咐丫头将顾言雪送去了东厢的客房。
客房很久没人住过了,帐子、被褥都是新换的,案上点了沉香,以掩饰屋中的霉味,许或许是为了让味道快点散去,格子花窗全都敞开着。
顾言雪喝过几杯酒,脑袋有些发沉,打发了丫头,吹熄了灯,窗也不关,合衣倒在床上,原想着合一会儿眼便起的,谁想迷迷瞪瞪,竟睡过去了。等再睁开眼皮来,却见面前银光一闪。
顾言雪坐起身来,四下环视,屋子里黑蒙蒙的,淡淡的月色泻了一地,他只当自己眼花,想要再睡,窗外又晃过了一道银光。
顾言雪疾步走到窗边,探头张望。外头的庭院荒芜已久,花木没人修剪,一丛一丛,纠结缠绕,杀气腾腾的,足有一人多高,
忽地,那黑乎乎的花木间跃出一颗明珠,蹦到半空,滴溜溜打个转,又落了下去。过不多久,那珠子又出现了,随之再度沉落,如此一跳一落,反反覆覆,仿佛有个人站在树丛里,抛接着这颗珠子。
看到这里,顾言雪嘴角勾出一抹笑来,待要跃到院中,远处却传来一阵脚步响,像是有人来了。
此时那银珠恰悬在半空,花木间忽地窜上个黑影,一口吞没了珠子,树丛里发出阵悉悉嗦嗦的声响,碎影摇曳,又重归寂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言雪侧耳听了,一晃身形,躲到窗旁。不一会儿,声音已到了跟前,一个黑影探头探脑地朝屋里张望。
顾言雪悄无声息地闪了出来:〃半夜三更,闲庭信步,裴公子,你还真是风雅。〃
第三章
〃啊!〃裴鹤谦惊骇之下,两腿一软,几乎跌到地上,指着顾言雪,半天才说出句话来:〃你干嘛?躲在那里。。。。。。吓死我了!〃
顾言雪双手一按,轻飘飘坐上了窗台:〃我在自己房中赏月,倒是你,有何贵干?〃
裴鹤谦收拾惊魂,也跳上了窗台,挨到顾言雪身边:〃我刚从店里回来,卸货、验货,累都累死了,〃说着,打了个哈欠:〃好容易回了房,却又睡不着了,过来看看你。你也没睡?想家了吧?〃
江南民居,窗户既高又窄,那窗台一个人坐着还算宽裕,两人并坐却不免局促,裴鹤谦一扭头,二人的鼻尖几乎撞在了一起,四目相对,两人心中都是一动。自寒潭之后,碍于众人的耳目,这一路上,他们再没有亲近过,十九岁的少年,正是情热如火的年纪,熬到今夜,也算难得了。
顾言雪抬起脸来,裴鹤谦也俯下身,双唇交叠,无比的默契。甜蜜的亲吻渐趋炽烈、渐趋浓厚,嘴唇无法承受,那吻便溢出了唇瓣,滑到颈项,又滑过了锁骨,衣襟散开,热吻一寸一寸烧了下去,情欲的花,噼啪绽放,开了一路。
顾言雪仰起头,天上是白团团一轮圆月,如此圆满、叫人没来由地安心,顾言雪忽然觉得,身上的这个人跟今晚的月亮很像,他的吻也是叫人放心的,坦率、热烈,略嫌直白,却又新鲜有趣。可是月亮是会变的,今个儿是十五,过了今晚,它会一点点瘦下去,到了初一,再看不见月影。。。。。。
阖上眼睛,回忆如潮,将人卷没。
那是十年前,盛夏的朔夜,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一丝的风,四下里黑沉沉的,无边的死寂,无边的蒸闷。突然,橘红的火苗直窜九霄,浓烟滚滚,号哭哀绝。火光映上刀刃,璀璨刺眼,有人举起了刀子,〃刷〃地划下,滚烫的鲜血,喷泉般飞溅。一颗心被生生地扯出了胸腔,无数的手伸过来,争抢、撕扯、践踏。。。。。。
顾言雪一抬手,猛地推开了裴鹤谦。
裴鹤谦正陷在缠绵乡里,被他推了个措手不及,〃咚〃地,从窗台直栽到了地上,又惊又痛,狼狈不堪。
〃你又怎么了?〃裴鹤谦爬起来,却见顾言雪紧闭着眼,白皙的脸上全无人色,他一着急,只顾着心疼顾言雪,倒忘了自己的痛:〃你不舒服吗?〃他是个医者,见了病人便要问诊,探出手来,想去给顾言雪号脉,可指头才搭上顾言雪的脉门,却被狠狠地甩开了。
〃我没心思,你走吧!〃顾言雪扭过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裴鹤谦也来了脾气,把脚一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甩手要走,偏偏又狠不下那个心,半晌沉声道:〃我跟你在一起,又不单是为了那个。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说说。〃
顾言雪抬起眼来,冷冷盯着他。
裴鹤谦叹了口气:〃我只个凡夫俗子,不会仙家法术,更不会辨读你的心事。可我知道,你不快活,你也并不喜欢我。你跟我来杭州,只为了习道吧?〃
顾言雪长眉一挑,不置可否。
〃我喜欢你,可是我并不想勉强你。不愿意做的事,你可以不做;不愿意说的话,你也可以不说。只是,假如你遇到了麻烦,不妨告诉我,我会尽力而为,即便我帮不了你,至少可以陪你说说话,再不然,静静坐着也好。〃
静静的陪伴到底有什么好处,顾言雪既不知道,也不觉得,只是这霜浓露重的秋夜,这两个人,一个坐在窗台,一个蹲在地上,竟是默默挨了一宿。
夜里睡得晚了,第二天起得也就迟,等顾言雪洗漱好了,太阳早悬在了头顶。小丫鬟〃笃、笃〃地叩门,请他去用午饭。
到了前厅,裴鹤谨夫妇连同两个孩子,已坐在了桌边。裴鹤谦只比顾言雪早到了一步,刚坐下,见顾言雪来了,忙将身边的空椅子拉开了,笑着招呼:〃早!〃
罗氏〃噗哧〃笑了:〃我的傻兄弟,都吃午饭了,还早啊?〃
裴鹤谦晓得嫂嫂的脾气,单是笑笑,并不计较,裴鹤谨看不过,咳了一声,以示警告。
罗氏把眉毛一抬,横着裴鹤谨:〃我说错了吗?鹤谦越长越高了,可一点都不改小孩子心性,糊里糊涂、毛毛糙糙的,你看--〃说着,拿筷子指了裴鹤谦的额头问:〃这又是哪里磕的?昨天都没看到呢!〃
顾言雪顺着她的筷子一瞧,这才发现裴鹤谦的额角青了一块,不用说,肯定是昨晚摔到的。望着裴鹤谦若无其实的样子,顾言雪心里没来由地竟是一软。
罗氏摇着头:〃鹤谦,你明年就满二十岁了,老是这样下去,可怎么好?〃
裴鹤谨又咳了一声,望着弟弟:〃鹤谦,你是收拾收拾玩心,好好做些事了。涌金门外棺材店的陈三病了,我两个月前给他开了个方子,吃到现在,也不见好,你待会儿去看看吧。〃
裴鹤谦一口答应,裴鹤谨点头:〃这几个月,你不在家,所以也不知道,我们这城南一带,出了种怪病,已经死了九个人了,陈三要是熬不过去,可就凑满十个了。〃
罗氏也插上话来:〃是啊,这些人你哥都去看过,也都开了方子,可那药吃下去就跟泼在石头上一样,一点用都没有。得病的都是些壮年男子,原本好好的,突然之间面黄肌瘦,不过十天半个月,便一命呜呼。你说奇怪不奇怪?〃
顾言雪听了,蹙着眉头,若有所思。
吃过饭,裴鹤谦收拾了药箱,正要出门,顾言雪却拉住了他:〃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玄真子?〃见裴鹤谦不说话,他淡然一笑:〃干脆这样吧,今天我先陪你去看病,回头你就送我去葛岭。〃
〃你就这么急着走?〃裴鹤谦凝视他:〃好,我带去。〃
陈三家的棺材铺也算家百年老店,别的字号老了,沧桑里透着厚实,棺材铺老了,却徒添阴气。一进铺子,扑面便是股刺鼻的油漆味,店堂里一个挨一个排满了棺椁,再敞亮的房间,也显得阴森。
顾言雪这还是头一次进棺材店,他对生死不存敬畏之心,只觉得好奇,绕着口棺材,这里敲敲、那里看看,偏巧他又穿了身白衣,掌柜的年老昏花,只当他穿着孝服,是来买棺材的,蹒跚着上前:〃这位公子,真是有眼力。这口寿材是楠木造的,板厚身宽,光漆底就上了十五道,着实是好东西。〃
顾言雪听了便笑:〃既是好东西,给你东家留着罢,他用得着。〃
一句话,差点把老头噎得背过气去,裴鹤谦赶忙上前,拱手道:〃胡掌柜,我是葆春堂的裴鹤谦,特来给陈老爷看病。这位。。。。。。是我的朋友,他开玩笑呢。您老人家海涵。〃
老头捋了半天胡子,好不容易将一口气咽了下去,连声叨叨:〃这年轻人怎么说话的?〃
顾言雪冷笑,裴鹤谦忙把他拉到身后,百般的陪不是,老头这才引着二人,颤颤巍巍朝里走去。
进了内室,胡掌柜撩开帐帘,裴鹤谦往帐中一张,不觉蹙紧了眉峰:〃怎么瘦成这样?我去云南前,见过他一回,那时还挺壮实的。〃
老掌柜抹了抹眼角:〃是啊,说倒就倒了。我东家原是个勤快人,每天比谁都起得早,可两个月前,有天没起来,我进来一看,人瘫在床上,已经糊涂了,请了大夫,也吃了药,可人却还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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