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奇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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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昕黦心一软，却更加坚定了他要说下去的决心，“，我看那个妖，……他虽然是妖，但他对你，的确是真心的，否则，哪会因为你的一声而分心、甘愿被困？况且，没了妖丹，他还能活下来，还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一定能保护你的，你，就放手跟他去吧……”

　　　　“然后一切都让你来扛吗？！”江月厉声道。一双眼睛满是痛楚的看着龙昕黦。被握在龙昕黦手里的手反握，两只同样苍白、纤长的手交织在一起。江月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量瞪着龙昕黦。

　　　　龙昕黦微微敛下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淡声说道：“你的幸福在你伸手可及之处……不要就这么放弃。而我，只要你幸福就好……本来，就应该是由我来扛的啊……把你也牵扯进来，我……”

　　　　“什么叫本来就该由你来扛？！应该是由我们来扛才对！！什么只要我幸福就好？你呢？你怎么办？！！”江月激动的喊道，却因为过于激动而引起一阵气闷。

　　　　“本来就是啊，如果不是因为我，当年，你也不会夺他的妖丹，导致你们……”龙昕黦一边拍着江月的胸膛帮他顺气，一边幽幽说道。
当年……

　　　　江月心神有点恍然，对啊，当年，……如果当年没淤遇上黦……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坚定的看着龙昕黦，说道：“黦，这事与你无关……即使没有和你重逢，我和他……也迟早会走到这一步的……人、妖……始终是殊途……”况且，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我又怎么可以舍下你一个，让你独自一个人承担一切？我怎么可以安心的享受因为你的牺牲而换来的幸福？！

　　　　“但是，你明明就可以得到幸福的！如果不是我的突然出现，你也不会……”龙昕黦声音嘶哑的叫道，好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当年为什么要出现在的面前，知道他平安就应该知足了，恨自己，居然让看到了那一身的伤痕……恨自己，把从幸福的国度拉了出来，恨自己，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再一次在的身上重演……

　　　　光看龙昕黦的神情，就知道他又把一切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支起身子，伸出手，抱住龙昕黦，让两人的额心相触，低声说道：“黦，这是我的选择，不是你的错……错的应该是我，是我沉浸在虚幻的幸福之中，忘记了身上所背负的仇恨……让你一个人在仇恨里挣扎……黦，这一切，是我们应该一起承担的……不要忘了，我的身体里也流着爹娘的血，我和你是一胎双生的兄弟……灭族之仇，应该是由我们一同……”为此，即使是亲手把名位幸福的梦打碎，我也不会只让你一人，独自面对那些灭我们一族的仇人！！

　　　　但，你又知不知道，如果我们两人中已经有一个能够得到幸福，那为什么要两个人同时不幸呢？看着眼前这张坚定的脸，但却掩不去眼里深处的无奈和痛苦以及那孤注一掷的绝望，龙昕黦的心在哭泣，是自己的一念之差，打碎了的幸福……自己早就已经在地狱里挣扎了，事到如今，难道还要把、把自己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一起带进那地狱的深渊吗？……现在，还来得及吗？

　　　　握着江月的手，看着江月即使是睡着也不安稳的脸，龙昕黦的心在天人交战中，那个妖、那个……对是真心的吧……想到那双紫的眼睛自出现后就只是看着，就好似天地间只有一人能入他的眼，就只看到一人一样——那个妖应该很强，应该会强到“他们”也有所顾忌……但是，无论他再强，他也只有一个啊……但如果他就是那股妖气的主人，那么至少、至少，他一定能保护的，一定能……想到那股让所有人震惊的妖气，龙昕黦的心里多了几分希望，或者，的幸福……还是能够挽回的……但，那个是妖啊，是和修真者誓不两立的妖啊，一旦和他在一起，那就真的会成为叛徒了……以除妖为己任的爹娘，以除妖为天职的族人，难道真的要背叛他们的遗志……

　　　　此时，江月痛苦的闷哼了一声，转一下身子的时候，因为一手被龙昕黦抓住，而稍稍扯开了胸襟，露出了一片雪白，也刚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烙印……

　　　　龙昕黦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睚眦裂的盯着这个烙印……一手紧紧的抓住自己胸前的衣服，五指用力得似乎要把自己的胸膛抓出一个洞来，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牙关紧咬，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如果……要这么屈辱的活着……那只需要我一个就可以了……如果爹娘要怪罪……那也由我来一力承担……”龙昕黦的说道。

　　　　“……你能以你的生命起誓……终你一生都会保护……无论如何都会让幸福……”当龙昕黦抱着江月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面上不动声，但，苦涩，却在心里泛滥。

　　　　以生命起誓吗？早在七十年前，我就已经把我的命连同我的心一起交给了江月，只是……无论是七十年前，还是今天，江月对此都不屑一顾……

　　　　看着那明显是被施了法术，才一声不作的江月，再看了一下等着我的回答的龙昕黦，七十年前我学不会放手，难道七十年后的今日，我还是无法放手吗？

　　　　抬头，看着空中那轮高挂的明月，举起手，张开五指，收拢，那轮明月仍然停留在那高高的空……突然想到猴子捞月的故事，现在的我，不正是那个傻傻的猴子吗？执着于月亮，却又无法自我欺骗，那水致，就是自己想要的天空中的月亮……

　　　　如果能放手，七十年前我就应该放手了……

　　　　难道七十年里，我还学不会放手吗……放了江月，也就是放了自己……

　　　　“……我愿意起誓，江月他就愿意跟我走了吗？你能放心让江月跟我在一起？人喔，总是喜欢自欺欺人啊……”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澳响起。

　　　　人，是不是总要有这么一次情伤，才不枉来这人世一遭？

　　　　看着龙昕黦那孤傲的眼神，仍然是那么的不可一世——如果不是他抱着江月的双手呈现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如果不是听到他们刚才的一番对话，或者会更有说服力……

　　　　“月，……七十年来，我一直信守着对你的诺言，我一步都没离开……月，那里有你喜欢的草庐，水车，小溪，还有大片的农田、田……一切都是按照你说过的兰置的……我希望有一天，我们真的可以在那里隐居，即使是在我们分开七十年后，……我也在等着，那一天的到来……我从来就没怨你，因为当年你虽然拿了妖丹，但却留下了我的命以及我的承诺……所以，我一直在等你……我一直都希望你会出现……你会喜欢那里的……但是……现在，那里被我毁了，……让我不小心毁了……七十年的心血和希望，……无论我多么的重视…无论我是否付出了一切去守护……无论我是多么的珍惜……原来，只需要一不小心，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一个不经意而已……即使能够重建，也不一样了……”

　　　　“不一样”三个字一出口，心神就被狠狠的撞了一下。

　　　　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

　　　　微微的合上眼帘，一种混杂着无奈和自嘲的酸涩涌上来。

　　　　是啊，一切都不一样了。

　　　　无论是我还是江月……

　　　　我们，都已经和七十年前不同了。

　　　　这不是我早就知道的吗？

　　　　那，我，是为了什么在执着呢？

　　　　又为了什么在坚持呢？

　　　　是为了那曾经的承诺？

　　　　是为了那已经破碎的梦？

　　　　是为了那远逝的温暖？

　　　　是为了那久违的属于人的归属感？

　　　　还是，为了我自己所谓的属于人而必须有的坚持？

　　　　或者，是为了月你的希望，所以我才一直苦苦的坚持？

　　　　七十年前的点点滴滴。

　　　　破碎的那一。

　　　　七十年后我和唐乐他们的相见。

　　　　七十年后重逢，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

　　　　今晚的局中局，话中话……

　　　　月，我们是不是已经永远回不去了？

　　　　是不是七十年前，你就知道，我们，永远都无法回去了？

　　　　这七十年的思念，七十年的等待，七十年的疑惑，七十年的期盼，七十年的裂痕，就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凭依吗？

　　　　月……

　　　　幽幽一叹，身上的符咒实物化尽数抖落，举步走出那个所谓的金刚伏魔阵，看到龙昕黦眼里难掩的震惊，一丝恶意浮上心头，“怎么？你的主人没告诉你——在行动前，一定要摸清敌人的底吗？碰上摸不着底的敌人，要么就凭着一股狠劲，一招击杀，要么就避敌锋芒，谋定而动……看来，你是一个不及格的宠物啊。还是说，只于上才能发挥你的最大作用？……”我可以包涵江月对我所做的一切，但不代表了我会放任他人在我眼前放肆。

　　　　虽然我和江月走到今天，龙昕黦只能是一个导火线，毕竟有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的，虚无缥缈的命运我没兴趣指责，我也不想迁怒于龙昕黦，但是，我看他不顺眼不可以吗？

　　　　听了我带有恶意的话，龙昕黦的脸没有任何的变化，眼神连一丝波动都没有，抱着江月的手也没有显露出一丝不稳。仍然是直挺挺的站在那儿，等着我的答复……

　　　　这样看来，反倒是显得我幼稚了。

　　　　正待反唇相讥，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这可不行哦～无论是黦还是，你们都是主上心爱的宠物，……试问，一个宠物怎能决定另一个宠物的去留呢？”声音听起来是属于一个小孩的，甜甜的，软软的，有着浓厚的童音。停了一下，“不过，看在你们为主上找到一个少有的宠物的份上，主上说，这次就饶了你们。不过，下不为例哦～～真是的，本来还想看看让主上挂念了那么久的妖怪有多厉害？谁知道原来是一个痴情种啊～”

　　　　龙昕黦听到童的声音，先是脸变了一下，尤其是听到“主上”二字的时候，身影晃了一下，继而飞快的看了怀中的江月一眼，一丝明了从他眼里闪过。然后，他原来站得笔直的身影再也无法支持，抱着江月，踉跄的跌坐在地上——

　　　　“月——！！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不是为了捉住他而已吗……？捉他……捉他……月，你这是完全断绝了你自己的幸福啊！？……”龙昕黦把脸埋进江月的脖子，断断续续的低声说着。

　　　　宠物？我？

　　　　好一个宠物！！！

　　　　怒极反笑，半掩的眼睛掩去了森森的冷光，“那你怎没早一点出现呢？非要等到我粹些束缚里出来你才急巴澳出现？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出来呢？是不是因为……”微微抬脸，作深呼吸状，“是不是为了这所谓的‘极乐散’？为了这让所有修真者都束手无策的‘极乐散’充分发挥？是为了让我运功挣脱这些束缚，加速‘极乐散’在我体内扩散？……而江月的出现，是为了让我分心……我就说，江月怎么会用我教他的东西来束缚我？我还真以为他是念着旧情，想放我一马……”心在滴血，但脸上却平淡的说着。

　　　　江月，好一个局、中、局！！！

　　　　“呵呵，既然你也知道‘极乐散’，那我们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虽然主上说他已经等了七十年了，不在乎再等多一点点时间，但作为主上最贴心的仆人，我又怎么会让主上等呢？即使是一点点时间都不可以！这是一个称职的仆人应该做到的……”随着声音，一个童突然从另一个空间里蹦了出来，笑嘻嘻的说着。

　　　　对于终于现出身影的童，我看都不看，只是恨声叫道：“江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从七十年前就开始计划今天？！你是不是故意不取我命？！故意让我作出承诺？！是不是故意让我忘不了你？！是不是故意让我……是不是私心作祟，故意让我们之间多了七十年的牵扯！？”声音由高转低，由撕心裂肺到声声低泣，尤其是最后一个反问，更是带上了低哀求，再猛然咆哮：“告诉我啊！！江月——！！！”
龙昕黦的长发有如黑的帐幕，掩去了他和江月的脸，所以没有任何人看到江月紧闭的眼睛里无声的滑落的泪，没人看到江月完全扭曲的脸，没人看到江月那已经被咬得一片血肉模糊的嘴唇——除了龙昕黦。

　　　　龙昕黦无法动弹，因为就在刚刚，他被江月封住了行动能力，只能看着江月的自虐而无能为力。耳边听着我的质问，却苦于无法作出任何回应。“，，……你这是何苦？……”

　　　　月，你这是何苦？

　　　　可惜，怀里紧闭双眼的江月是不会回答龙昕黦的，更加不会回答我的咆哮。

　　　　咆哮过后，“呼呼呼”沉重的喘着气，看着那个沉默无言的身影，看着那个藏在龙昕黦怀里的身影，看着那个单薄却又挺拔的身影，忽然间，我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怒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我激昂的情绪反而奇迹般的平静下来了，就好像七十年的怨、七十年的思念、七十年的不甘、七十年的奢望、七十年的自欺欺人，都随着这声声咆哮而远离了我。整个人好像随着这声声咆哮，忽然空了。就好像，所有的情绪，都随着这咆哮离开了我，只留给我一个清静的身躯。

　　　　空的明月，洒下了一缕清朗的月光，柔耗把江月和龙昕黦笼罩在它银白的光芒下，从龙昕黦那重重黑发掩盖中，我分明看到了江月落下了一滴鲜红的眼泪。映着银白的月光，这一抹鲜红，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眩目，抢尽了周遭所有的彩……

　　　　那么普通的一滴眼泪。

　　　　那么触目心惊的一滴血泪。

　　　　泪，遇土即化。

　　　　明明是无声的消融，但落在我耳里，却是“当啷”的一声。

　　　　某样东西，碎了。

　　　　一滴泪，从我的眼睛滑落。

　　　　江月，这，就是你的答案了吧……

　　　　闭上眼睛，七十年的岁月从眼前一一闪过，欢喜的，无奈的，痛苦的，等待的，期盼的，心碎的……

　　　　最后定格在这滴鲜红的眼泪上。

　　　　够了，江月，有你这滴血泪，就已经足够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