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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宁-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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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太宁掩面哭泣,他会迷乱至此?
适夜,擎阳没去清平殿,亦未招唤任一妃子,独自躺在寝宫中辗转难眠。
五更钟响,他一如往常上朝,事情和昨日一样少,和平的昭阳并未在一夜之间生出事来,擎阳却下了个让朝堂瞬间鼎沸的命令——亲征。
征战之事并非一时能够准备完成,长达月余的准备期里,他鲜少到清平殿内,倒是好几次让太宁到寝宫中,和衣相拥而眠。
一如太医不敢说出口的建议,他减少临幸次数后,太宁的身体恢复得快速,个子也长高了点。面对越来越不像女子的太宁,擎阳却觉得他愈来愈美……或许就是害怕如斯改变,他才急着出征。
出征前夕擎阳留连清平殿,他命人燃上不曾燃过的火盆,惹得太宁薄汗单身。缓缓剥去太宁衣衫,让他躺在床上双腿大张。
太宁十分顺从,擎阳的命令除了开口说话外,他无所不从;可是擎阳有感觉,由另一个角度说,太宁的心是死的。因为死人不需要尊严,所以他样样听从、事事照做,却没有人触得到他真实情绪。
他原不在意这些,原不在意的……
弄不清自个儿的情绪的擎阳,低首吻舔太宁私密处,做尽一个君王不该亦不会做的事。
以往床笫之间太宁常忘情高喊,而今却冷冷睇着他,失神。
像是懂得什么,又似失去某些东西,他俩都一样。
行前,擎阳改变仅将太宁当成男宠的想法,正式册封他为贵妃。给了他一个寂字,述说着由那一日起漫散在擎阳心头无处归依的寂寥。
没有人懂的寂寥。
不知该说擎阳天生运气好,或者他当太子时四处乱玩发挥效力,凭着天生直觉以兵法为辅,再加上从前离宫游玩时探勘过地形。年轻的昭阳帝登基以来初次亲征,仅仅半年即成功攻下邻国半壁江山。
擎阳却无心追击,仗打得越多他心越空茫,胜利无法带来喜悦,烈酒麻痹不了痛楚,那没来由的痛楚……
匆匆签下谈合条约,带着战利品,快速返回昭阳皇宫。
行程中的焦急,在步入皇宫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怯弱。
他没回寝宫,没唤太宁,更没去清平殿,召在文武百官大开胜利宴席,看着舞姬芙嫔,面上笑着心里却慌。
究竟在慌什么,擎阳不想探索,更没有探索的勇气。
夜深雾浓,君王摆驾清平殿。
太宁没睡,昏黄烛火映照下,他在床上端坐,眼睛黑亮亮地望着归来的帝王,抿着唇依旧的无言。
擎阳怔忡地站在远处,左右识相地退开,他却迟迟无法向前拥住太宁。
因为,一瞬间他知道他究竟在慌什么。他害怕伤势痊愈的太宁,会趁他不在宫中离开,再也见不着。
夜里沉重且冰的空气里,他站了许久许久,最后抱着太宁和衣睡下。
他,终是喜欢他的。
三日后,处理完战后政务的擎阳,带着孩子气笑脸将太宁拥上马,在繁华京城里缓走。
昭阳虽然农业不发达但盛产矿物,再加上兵强马壮各国进贡不少,京里热闹景象不亚于富庶的夏羽。
安坐他怀中的太宁却对任何玩意儿都没兴趣,骑至郊外亦不看北国特有风景,一个劲地抚摸身下马儿,轻揪鬃毛玩耍,偶尔偏头看看擎阳腰间佩剑,面上露出似有若无的笑。
擎阳的玩心渐渐消失在太宁的举动里,他懂,怀中人无意间传达的讯息十分简单,他并非女子不爱华服、胭脂,珠钗、玉触亦打动不了他,他是练武之人爱马儿、名剑,想要的也是这些。
安静良久,擎阳放慢步伐,搂着纤纤腰身轻声细语:「你喜欢这匹马?」
太宁依然没有响应,将擎阳当成空气般,幻想这里仅有他、阳光、风和马儿的存在。
「你开口,我赏给你。」手指抬起小巧下巴,对上平静眸光。
太宁睨了他一眼,别开脸,面无表情。
高傲的君王没再说话,有一点什么跟着傍晚的太阳直直沉落。
他是昭阳唯一的皇子,童年生活在父皇从小教他怎么培养势力,太傅时而扮演挫他锐气的角色中度过。
虽然没有其余皇子犹有皇叔与堂兄弟,每个人都知晓得扯下他才有希望登基为皇,他更是其余各国的攻击目标。
在争斗、暗杀里他一直表现出色,童年玩伴锟耀的家族在他十五岁时即宣示效忠,他更抓住父皇把柄进而得到自组军队的权力。
父皇驾崩时,他曾微笑的说:若老头子两年后还不死,我也能尽个儿子的义务,送他上西天。
他生性残忍不羁,同样的聪明才干,若两人生在同个皇室里,太宁比不过他。他够狡猾机敏,在足以使大多数人失去天真的环境里依然保持孩子气,皇位之争、沙场争战、朝堂相斗对他来说全是游戏,谈笑间已布好局等着猎物进洞。
他甚能偷溜出昭阳半年游山玩水,依然保持朝中势力,更将游历所得一一写成奏章,让人没法说他不尽太子之责。
强国太子、北方霸主,一路上他没遇到多少挫折;尽管父皇不情愿、被唤为皇后的人亦反对,他们仍不得不同意让他夺下夏羽太子,让他领自己的兵攻下夏羽城池,将夏羽帝吓得魂飞魄散。
妥协对他来说不是种伤,只要能得到所求都算胜利,反正最后吃亏的人绝不是他;等待也不会是痛,好的猎人有足够耐心;如果寒光本来能成为盛世之君,他就是乱世霸主。
可是,没有人能一帆风顺到离世,缺乏煞星激励的人生多半缺乏成就,命里的一百一十五颗星有好有坏,总不会事事化煞为吉,即便命好,也曾遇见运来磨。
太宁的出现,即是他命里的煞。
擎阳不是傻子,从来都不是。
为什么害怕?对太宁怎么想?为什么费心思希冀太宁一笑?其实他很清楚。
他以为三天就死去的感情,在看不见的角落炙炙燃烧着,终于将他的心烧穿一个大洞。
承认爱上一个人,对他来说并不是容易的事,欲望是一回事,心折又是另一回事。
心折很像认输,无需对方一兵一卒只要一个笑靥投来,再强的武力都会瞬间瓦解。而且,再也无法扳回一城。
这样的结果,昭阳君王无法接受。
玉石俱焚并非他会做之事,既然遇上太宁让他难受,选择不见也是种方式。
所有事情都那么地可笑,如同当年他不顾一切执意要寒光变成太宁一般,这份执着再度燃起,初遇时的身影在他心头绕啊绕,挥之不去。
日渐炎热,喝着冰镇莲子汤时忆起来自南方的人;批阅奏章时瞪着字宁谧的臣子,怔怔望着宁字,有逼臣子改名的冲动。于是,擅使谋略的君主提笔疾写,称许该臣尽忠职守为昭阳谋福甚多赐号『贞白』。
满意地望着手书,想着再不见宁谧二字,却笑不出来。
不知为什么,就是心欣不起来。
窗外天空极蓝,蓝得郁窒窒地,像他的心情。
沁凉如水的夜里,侍寝的妃子引不起他炙炙欲火,于是草草结束为了繁衍后代而做的事后,独自回到寝殿内休憩。
那一夜,他没能入梦。
上朝、议事、批奏章是为帝职责,这方面擎阳向来做得无可挑剔,此时并非例外,只是做惯的事加上国境平和,实在不足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到有孕妃子那儿坐坐,与新入宫的美人同进晚膳、云雨,终究还是回了寝殿,一人独眠。
日子极为平顺,顺畅地像失落了什么。
失落了什么的日子足足度过七日,叹息浅笑之余,聪明的人懂得适时认输,在情况无法挽回前,北方霸主起身去了清平殿。
清平殿一如其名门外禁军阻挡闲杂人等,亦守着笼中鸟。加之太宁性子好静,宫人数量能减则减,最好任他一人待着谁也不理。
从见到太宁池内落泪一幕后,昭阳帝来到清平殿甚少让人通报,不知是怕打扰马儿平静,还是期待着什么。
七日未见的人安静依旧,宫人守在门外,而室内的美丽少年摒弃厌恶的女装,仅着分不出性别的单衣,在薄光下演练拳法。
太宁的拳法扎实稳健,看得出经年苦练的痕迹,却缺乏杀气。说得好听是有仁者风范,说得难听自保可以争霸……下辈子试试。
瞧在旁人眼中,太宁天生骨架纤细拳法亦挑柔的练,缓得恰到好处的拳法配上绝美脸蛋恍若舞姿。瞧在擎阳眼中,兴奋莫名。
他是个孩子气而且坦言自己任性的人。是个玩心重的皇帝,出生以来几乎没遇上足以匹配对手的皇帝,望着绝美容颜仅看得到他滴水不漏的拳法,思索着跟他比划一番该是何等有趣的事。
尚未决定该不该上前,太宁已然结束练习,长长呼出口气将内力收回丹田。
擎阳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隐身帘后,不愿让太宁发觉他的到来。
殿内,汗水淋漓的人儿,望着长年练武造就的肌内,回身瞅向铺着鸳鸯锦被的大床,苦笑。这里,那有鸳和鸯,只是奴与主而已。
殿外人挑在此时步入殿中,没有言语,没有微笑,仅是定定地望着令他热血沸腾的人,思索着该在何时交手。
纤长身子听见声响直觉地转眸回顾,绝美容颜上不意出现屈辱。
对这个男人来说,他是个妃,不会怀胎的女人。
兴奋,在太宁薄怨表情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荒芜。
很久很久以前,被他当成借口的话浮上心头——倾尽我一生所有教他什么是快乐。
呵,快乐,他倒像是努力使他不幸。
刻意忽略心头抽痛,一个箭步向前,脱下外袍裹住细瘦身躯,紧拥住人儿。
「当心染了风寒?」
太宁未响应,仅是放软身子乖顺地让他拥着。
擎阳则几分颤栗,怀中人已不再是当年柔媚无骨分不清性别的少年。
他骨架仍嫌细弱,却不再似女态,下颔冒出些许不甚明显的胡须,在在证明太宁的男子身份。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他仍觉得美?不是俊美,不是隽逸,而是美。
他,仍觉得……心疼的觉得太宁,美。
之后的日子逝去得快速,擎阳出现在清平殿的次数不过高亦未低到专宠之名消迭的程度;后宫里几个女子有了身孕,他没有心思理会,随便让人送了补品、缎绫就罢。
他想着的仅有一事——如何让太宁快乐。
入秋时分他以一个吻为代价,为太宁缝制数十套长袍,两件猎装。
带他游猎,看着他骑在马上毫不犹豫地放箭,看着他策马疾行远远跑在队伍前,远远地离开他,姿态却是从未见过的悠适。擎阳不知是否该为太宁高兴,因为在他身边的太宁,依旧是具人偶。
太宁快乐了;他,笑不出来。
自古以来昭阳即位为北方,一年里近半时间封冰大地,虽有丰富矿产和强兵,但利刃不能当饭吃,于是历任昭阳帝皆将往南人攻城略地当成最重要的事。
擎阳并非例外,事实上他的野心远远超越先皇,还是太子已领过数次兵,场场皆胜、攻无不克。
纵使答应过不攻打夏羽,北方霸主仍有别的选择。
于是,在登基第四年,昭阳帝再度出征。
原本不情愿伴同前去的太宁,在第一个夜里被擎阳递上前来的一柄匕首吸取注意力,当匕首握在手中时,精美娃娃忍不扬高嘴角,幻化回人形。
军营不比皇宫大内,各项享受都打个折扣,规距亦打个折扣。
于是擎阳无需应付众多妃子,太宁能日日到教练场耍玩各种兵械,两人自在得不像在沙场上,倒像是游山玩水。
擎阳擅谋略,在军事上亦有极佳天份,几场仗皆俐落解决,兵法堪称鬼神莫测,短时间内即名震整片大陆,再无人敢小觑昭阳的少年君王。
至于到底是不是太宁在身边,他力求表现弄得特别神勇,这问题谁也无法知晓。
太宁和锟耀相遇在此时,情况恰如一句话——不打不相识。
那天太宁身着布衣,独自在教练场耍棍,由前方至此军情的锟耀途经教练场,好武之心一起顾不得皇命在身,径自取棍与太宁比划起来。
一场精采的打斗下来,原还欣喜营里卧虎藏龙,竟得将才……谁知久待他不至的君皇自行出帐,他远远望着儿时同伴、今朝帝王,下跪行礼,而耍棍少年犹站着,冷冷凝睇看上。
一瞬间,锟耀懂了,此人不是将才,也当不成将。他的生命里没有擎阳,将会是夏羽之主;有了擎阳,他是昭阳寂贵妃太宁。
身份没有改变友情,在这时代是件难得之事,外臣与宫妃间往来密切很难不引起批判;擎阳私底下对他和太宁间情谊的维护,使得锟耀肯定君上对太宁的真心,终于改变态度,肯定擎阳的爱情。
至于他有没有因与太宁过度接近,而遭昭阳帝为难,嗯……应该没有,应该吧。
擎阳来说,这段日子十分甜蜜,甜得足以忍受日后煎熬。当时的他未曾预料,再尝到此般滋味得经过十年。
这场战争的胜利并不值得意外,却来得太快。对擎阳来说,能在沙场上多待一日是一日,不管昭阳国内有多少事情等着他决定、处理,此刻他只想拥紧太宁。
获得完全胜利之后,他刻意拖缓回宫行程,拥着太宁几分心情难受。
太宁不知道亦无感觉,但回宫之后他俩又将变回初时那样,他有传宗接代的义务,亦想生下二十个皇子换取留在太庙里的遗旨,而太宁……依旧是不语不笑的寂贵妃。
后来两年大至平静,太宁着男装的时间此女装长得多,只有偶尔擎阳想到,才会迫他换上。
或许是他要求太宁欲开口必得先跟他说话烦得太宁难忍受;或许是长年不语的日子被宫人意得烦恼不休。归来后,十九岁的太宁开始写下字句,将他的意思传达予宫人,但面对擎阳他犹自安静。
擎阳并不在意他的沉默,倒是对他写给宫人的字字句句有莫大的兴趣,他从不知道太宁日子无聊如斯,丁点大的事都能写成首诗。连裁衣时希望简捷俐落这点小事,也被他写成律诗,遑论设宴问他希望的菜式、戏目。
更让擎阳惊诧的是,太宁爱他。
关于这件事擎阳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太宁始终认为他不知晓。
语言会泄露一个人内心世界,肢体、眉目、说话、文字,样样件件都在表达一个人的心事,太宁不说话但开始写字。他不止将意思写予宫人照做,亦在纸上抒发情绪,有时他将成品烧毁,有时擎阳来得太突然他只得装作不在意。
太宁或许永远都以为擎阳是个性直但残忍的人,无从了解此人成为昭阳帝的路上,并非一帆风顺。
当着他的面,擎阳从不理会案上的纸张,仅是拥着他,将他按在锦被间,让太宁始终相信他仅对他的身躯有兴趣,放在案上的字句没人会动,但太宁困倦入眠后,聪慧的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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