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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子错-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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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阳停住﹐皓齿咬唇﹐宛如下定决心﹐他一把拽住楼日的双手﹐激动地说﹕「楼儿﹐跟我一起隐居好么﹖」 

对于段阳深情的询求﹐楼日回答他的却是一脸冷漠与决绝﹐「不。」 

语毕﹐他舻爻榛乇欢侮柳站o的双手。 

「楼儿﹗你听我说……」段阳欲再次接近楼日﹐楼日却后退一步﹐跟段阳相隔一点距离。 

「三王爷才该听楼日一说﹐」他语气中略带不悦﹐「上一次的见面楼日已说得清楚﹐若然三王爷真心盼跟楼日一起﹐便该依照楼日所言﹐成为仁君﹐届时楼日自然会毫无顾忌的留在三王爷身边。」 

「楼儿﹐我……」段阳欲言﹐又遭楼日打断。 

「三王爷﹐够了﹐」他不耐烦地手一挥﹐道。「若然三王爷此番到来只为了劝说楼日跟三王爷远走高飞﹐恕楼日无法做到。」 

段阳的脸上闪过受伤的表情﹐心如刀割﹔他略微垂头﹐没有瞧向身前的楼日﹐仅仅吵哑着声﹐说﹕「楼儿﹐你又何苦执着于权势……」 

他已知道了么﹖楼日登时一惊﹐纵使心脏噗通噗通地跳动﹐表面上却仍然强装镇定。 

楼日并不晓得﹐他从一开始便骗不过段阳。 

「楼日并非为了权势﹐已是为了楼日与三王爷日后的生活设想而已。」他并没有把「楼日与三王爷」说成「咱们」﹐反而分开来说﹐无意间示意日后三王爷跟自个儿并无半点瓜葛。 

闻言﹐段阳竟然仰头大笑﹐笑得凄楚﹑笑得心酸﹑笑得痛苦﹐笑得……令楼日心寒。 

「三王爷﹐您……」 

「我该知道……我该知道……」笑声顿止﹐神情一瞬间变得空洞﹐犹如心死一般﹔他喃喃自语着﹕「我该知道会是如此……来的时候我便预料到了啊……」 

「三王爷……您…安好﹖」看着段阳的异样﹐楼日着实不晓得面对。 

「楼儿……」段阳面无表情﹐看着楼日的眼神仿佛是一个看大戏之人等待着花旦面临困境似的﹔他徐徐地开口﹐语气竟有着难以言喻的恶意——「楼儿啊﹐你可晓得﹐当今皇上的重病而日渐痊愈﹐身子已是无恙﹗」 

登时﹐楼日脸上的镇定浑然粉碎﹐脸上血色全腿﹐不能置信地问﹕「你…此话当真﹗﹖」 

本来为了报复楼日如此伤他心的段阳﹐看见楼日那脆弱不堪的神情﹐先前那一丝丝报复的快意荡而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心疼与无奈。 

他终究是不忍伤害他所爱之人。 

一切复杂难解的感情﹐化作一口气﹐沉重地叹出﹐「楼儿﹐若然你坚持待我继位﹐你还是放弃吧。」 

此言﹐再一次给予楼日重击。 

※ ※ ※ 

小凉亭 

一道颀长削瘦的身影伫立在凉亭中﹐凉风拂起那抹身影的白色衣抉﹐黑亮的长发伴随着衣抉的摆动亦随之起舞。 

凉亭中的男子背手而立﹐张望远方﹐似是想着很多事情﹐又似是什么也没想﹐仅仅伫立着。 

不久后﹐一名长得清秀的少女来到男子左后方﹐尊敬地道﹕「日前公子爷吩咐奴婢做的四件事情﹐奴婢已完成最后两件。」 

清风瘦骨的男子微一僵﹐片刻﹐仍然背对着少女问﹕「事情进展得如何﹖」 

「回公子爷﹐日前公子爷交给奴婢的“枺鳌?﹐奴婢已转交给三王爷段阳﹐公子爷料事如神﹐一切就如公子爷所想般进展。」 

男子沉默着﹐踌躇了一下﹐问﹕「……三王爷……此刻可是在楼日那儿﹖」 

「是的。」 

「……是吗……这么说他已知道了……」男子喃喃道。 

过了一会﹐男子不高不低的声﹐再度在风中响起﹕ 

「另外一件事办得如何﹖」 

这一次﹐轮到少女犹豫﹐似是不愿让主子得悉这件事情的结果﹐可是忠于主子的她﹐还是据实说﹕「回公子爷﹐奴婢已把当年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第十六章 

楼日从来不是认命之人﹐老天爷要他走的路﹐他绝不妥恊——一如当年他遭逢寻常人不能承受的变故﹐他却并未因此一撅不振﹐反而利用男妓的身份周旋于达官贵人与皇亲贵胄之间﹐一步步走近自个儿的野望。 

他并非轻易气馁之人﹐可此刻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还欠一步……还欠一步他便能坐拥权势﹑重振楼家﹑保护他跟清之间的情……理想中的一切…却在最后功亏一贵﹗ 

他的力气仿佛被一瞬间全被抽离埽w﹐无助且空洞地跌坐在凳上。 他颤抖的手紧握着酒盏﹐强烈且明显的震动把酒盏内的酒溅出﹐沾显手指。 

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皇上的病竟有痊愈的可能﹗皇上那关键性的重病﹐把他一直以来的所有?…事推翻﹗一子错﹐满盘皆落索﹗那么他苟且偷生似的屈居于花烟楼﹔把男性尊严拋诸脑后﹐任由猥锁男子污辱他的身子﹐忍受他人的唾骂贬亵﹐究竟…所为何来﹗﹖ 

浓烈的失望﹑沮丧﹑挫败﹑气馁﹑不甘——宛如一块沉重的大石把他的脑袋压过粉碎﹐意识虚空一片﹐心亦仿似被掏空一般﹐那什么都抓不来﹑捉摸不到的感觉﹐难受之极。 

「楼儿……」段阳把楼日低落的情绪看进眼里﹐心里亦同样不好过﹐毕竟没有人伤害了自个儿的心上人后﹐还能感到高兴。当初他便预料到皇上的病痊愈会带给楼儿怎么样的冲击﹐他不忍看到楼儿这样子﹐可是…… 

他似是喃喃自语的轻唤﹐让楼日颤抖的身子徐徐平复﹐并非段阳的轻唤有安抚情绪的作用﹐而是因为楼日霎时间忆起一件事—— 

皇上的病究竟是如何痊愈﹖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明明不久前还是曳曳一息的皇上﹐到底是被谁?…治过﹗﹖ 

是的﹗他要知道哪个人竟打散他的满盘棋子﹗并且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 

楼日背对着段阳﹐忽略了段阳脸上那苦涩又欲言又止的表情。他?…尝酒盏中的美酒﹐努力摆出一副镇静的模样﹔竭力地控制着那几乎要爆发出来的声音﹐像是不经意的问起﹕「御医不是对皇上的病束手无策么﹖何以皇上的病痊愈得如此突然﹖」 

闻言﹐段阳怔忡着﹐垂在身子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皓齿咬唇﹐眉头深锁﹐在眼眸一闪而过的是痛苦。 

说吧……此事早晚亦瞒不过楼儿…… 

本已在心里下了决定﹐但是段阳还是踌躇了片刻——因为让楼儿得悉事实的真相﹐他跟楼儿之间似是有情若无情的关系﹐将会全化成碎片…… 

但他还是说了——「因为皇上得到了万年果。」 

万年果﹗ 

楼日浑身一颤﹐震惊不已地瞠大双目回身看着段阳。 

万年果﹐顾名思义就是一万年才会有一颗成熟的果实﹔此果实能医百病﹑能解百毒﹑亦能助练武子跳跃一甲子的功力﹐奇珍贵之处﹐是当今世上的人(不管是练武者或是求?…之人)纷纷争夺的目标。亦由于一万年才会有一围颗的关系﹐难觅亦难得。 

为此﹐当楼日听见皇上竟然拥有万年果﹐其惊愕的神情可想而知。 

可最令楼日震惊的﹐是段阳跟着说出口的话—— 

「而觅得万年果﹑把万年果奉上给皇上的人……是我。」段阳干涩地道。他并非不愿把万年果奉献给皇上……而是他晓得当楼儿得悉破坏他?…事的人竟然是他有所托附的人…楼儿必定不会再跟他交心﹐甚至把他隔离于心房外…… 

「你…说什么﹗﹖」再一次遭重击的楼日﹐忘记了对三王爷应有的敬语﹐满脑子回荡着段阳的说话。他撑起由于接二连三地受到心灵上的冲击而发软的身子﹐不能置信地抖着声音续﹕「你的意思…即是说是你亲手把万年果奉献给皇上食用﹗﹖」 

「 ……没错。」 

楼日怒意一盛﹐却深呼吸﹐压抑着自个儿似的问﹕「你…觅得万年果时﹐可有他人在场﹖」 

「 ……没有。」 

「那可有他人得悉你觅得万年果一事﹖」 

「 ……亦没有。」 

显然楼日毫不为段阳的?…实而感动﹐只见他每听见段阳的回答﹐他的怒火便烧得更旺﹐最后﹐他竟不顾三王爷的身份﹐气得一掌拍案﹐震得桌上的陶器相互樱雯o「兵吟」作响。 

他怎也料不到﹐对他一往情深的段阳﹐居然会背叛他﹗ 

「三王爷﹐你真是令楼日失望透了﹗」他沉声厉言。 

「楼儿﹗」段阳看见楼日的冷漠﹐心里慌乱之余﹐却又大动肝火﹐气楼日的无情﹐更气楼日的是非不分﹐「皇上一直以来都是黎民百姓爱戴的好皇帝﹐亦是一直都宠我护我的好皇兄﹐你岂能要我为了一己私欲而对怹的病冷眼旁观﹗﹖若然我真当如此﹐我便猪狗不如﹗」 

「是喔﹐三王爷一向仁爱见称﹐又岂会对皇上的病置诸不理﹖可是﹐世人又岂会知晓﹐仁爱的三王爷竟是个负爱的人﹗」怒火攻心﹐楼日口不择言道﹐「当初对楼日说的爱语﹐什么愿为楼日做任何事﹐全是一派胡言﹗」 

「我对楼儿说过的片言只字全是出于真心﹐」段阳心脏揪痛得让他几近淌泪﹐他像是要把痛楚渲泄出来般嘶吼﹕「是楼儿对我说的每句说话全是假的吧﹗」 

厢房内登时一片肃静﹐也许是因为段阳不觉把一直藏于心坎的说话宣之于口﹐把一直存在于二人之间的真实揪了出来﹐使他们霎时间不知如何面对。 

「既然三王爷是如此想楼日﹐那么楼日亦无话可说﹐」楼日转过身﹐背着段阳﹐不愿再看到他似的。但是他最后的理智还是把他的怒火淋熄﹐即使三王爷不能继位﹐但三王爷己身的身份已是值得高攀﹐为此他再气愤﹑再失望﹐他亦不能贸然令三王爷对他死心﹐「楼日是男妓﹐因此他人亦总是认为楼日必定虚情假意﹔他们怎么看楼日﹐楼日并不在意﹐岂料三王爷亦是如此看待楼日﹐践踏楼日对三王爷的心﹐令楼日心灰意冷……三王爷既然如此不屑楼日﹐咱们亦只能言尽于此。」 

楼日的一番说辞﹐竟颠倒黑白﹐把本该是受害者的段阳﹐说得像个罪人似的。 

但﹐这番话虽然都是假的﹐却也让段阳泛起一丝内疚。只是段阳意欲樱鳓侨丈碜拥氖蜘o因为忆起楼日对他的种种﹐心里一紧﹐霍地收回﹐并愤然地衣袂一拂﹐ 「澎 」地关门离去。 

而坐在厢房内的楼日﹐待段阳离去后﹐气怒地一手把案上的陶器全扫在地﹐砸碎成千万片。 

然而﹐众多陶器被砸碎的巨响﹐怎么亦淹盖不了楼日那心有不甘的怒吼。 

※ ※ ※ 

同样的凉亭﹑同样的男女﹐不同的是此际是令人心寒的夜里。 

一名清丽男子坐在石凳上﹐若有所思的抬头远望星空﹔而站在他身旁随时侍候主子的少女﹐研究似的一径儿盯着主子﹐心里暗付她的主子近日好象有许多心事。 

良久﹐宁静的气氛飘过那似冷又似气弱的嗓音。 

「事情办得如何﹖」 

少女回过神来﹐立刻尊敬地回﹕「公子爷要奴婢办的第四件事亦已完成。」 

「是吗……」清丽男子吐出这两字后﹐便不吭一声﹐沉溺于自个儿的思海中﹐直到一阵脚步声的响起。 

伴随越发清晰的脚步声﹐在黑夜里的一道身影亦越发明显…… 

来人——吓然是三王爷段阳﹗﹖ 

「恭迎三王爷。」清丽男子站起身﹐欲向段阳行礼。 

「冷公子何需拘礼﹖」段阳出言制止﹐续道﹕「况且冷公子对皇上与本王爷有恩﹐这些礼仪实不该用在本王爷和冷公子之间。」 

清丽男子站直身子﹐轻微颔首表示会意﹐一双冷冽的眼眸却已无礼地巡视着段阳的脸。 

只见段阳本该神采飞扬的俊轩脸容﹐竟然憔悴不已﹐隐若可见那掩饰不住的悲凄。清丽公子心里登时对段阳的突然造访有个谱﹐可口上还是问﹕「不知三王爷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段阳没有回答﹐只是坐在石凳上﹐然后又示意清丽男子坐下来﹐才缓缓开口﹕「日前公子愿意割爱﹐把难觅难求的万年果托您的侍婢送来本王爷的王府﹐挽救了当今皇上﹐皇上与本王爷亦感激非常﹐此番前来﹐正是代皇上探问冷公子可有未了心愿﹖」 

「啊﹖三王爷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冷公子问。 

「没错﹐其实本王爷早该晌午前来﹐可是因为某些……事情耽误…而本王爷明早又要回朝﹐因此才逼于无奈深夜造访﹐还望冷公子见谅。」一个王爷竟对一个草民如此客气﹐实属难得。 

其实三王爷本就不端架子﹐在深夜造访已是不礼﹐而且这个冷公子对他与当今皇上有恩﹐于情于理他都不该端起身为王爷的架子﹐况且……不知为何﹐面对着这个冷公子﹐他总是会涌起一种相知相惜的感觉﹐也就更难端架子了。 

冷公子凝望着星空﹐略微走神﹐片刻后﹐才听见他说﹕「冷清要的﹐三王爷已替冷清达成。」 
第十七章 

这名冷公子便是冷清。 

冷清当天吩咐侍婢做四件事﹕其一是把在江南的资金调?…一部份上京﹐替楼日偿还巨债并为他赎身﹔其二就是卖掉位于其它省城的别苑﹐为流失的资金回本﹔其三则是调清楚当年楼日发生何种变故﹐以便了解当年楼日的负心是另有内情﹐抑或楼日是出放真心﹔其四便是吩咐他的侍婢把他唯一仅有的万年果赠送给三王爷﹐以治愈当今圣上的病﹐打碎楼日的皇宫梦。 

他所做的一切莫不是断绝楼日的每步棋﹐若然被楼日得悉阻碍他的计划的程交金竟然是他﹐恐怕连见他一面都不愿了吧……纵使他的出发点全是为了把楼日留在身边﹐可是楼日是重于权势大过感情的人。 

仰望星空﹐点点微黑又微亮的星尘宛如心头的阴影﹐然后这些微小阴影逐渐扩大﹐变成一大片黑暗?…罩住心脏﹔这片本该令人心懭神怡的美丽夜空﹐却反而增添冷清的惆怅﹑落寞﹑憔悴…… 

楼日何曾知晓他是如何心萦于他﹐又是如何为他神伤﹖他都已经不去介意楼日如何待他﹐亦不想再去计较逝去的过往﹐可是他们之间的鸿沟从未缩短过﹗ 

一个冀望能跟喜欢的人平平静静地过一生﹑一个冀望能跟喜欢的人享受荣华富贵﹐这鸿沟还真是犹如天南地北。 

也许问题并不在于他是否在意二人之间的过往﹐而是楼日不曾想过他们二人能够归于平淡﹐而非继续在这繁华俗世之中生活…… 

还有就是四年前的那件事……想不到真相竟然令他大失所望…… 

黯然凄楚的神色流转于一双美目中﹐而把一切看进眼里的段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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