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飘零-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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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几乎是反射式的一把握住小雨的手，他害怕，他怕楚风又是变着法儿的折腾孩子。他这一握，使原本就微妙的气氛愈发紧张，楚寒阳见了，赶紧拉住他的手，将小雨的手交到楚风手中，说道：“带弟弟去收拾一下，帮他洗个澡，去吧。”　


看着楚风拉着小雨的手慢慢上了楼，叶青担忧的看向楚寒阳。知道他的心思，楚寒阳拥着他坐到沙发上，说道：“放心，小风长大了，他对我说，那次我和李嘉打架，他为了拉开我们，身上也挨了不少下，当时他就想，这么多年……你在我这儿受的苦，总抵得过往事对他的伤害了……青儿，从今后咱们好好儿的，我保证对得起你。过去的……就算了吧……”　


“恩……”微微点了点头，却在心中叹了口气。七年……自己最好的光阴尽数被摧毁，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几乎皆成了枯朽之势，可到了最后，他只用一句算了便了结了所有。风一样轻的言语啊，其中却包藏着多少的酸楚和凄凉，不能回想，否则只有求死的心思。　


楚寒阳松了一口气，自己费尽心思终于找回了他，从此后是真的要洗心革面，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前半生游戏人间，欠了很多风流债，但如今既然打定了主意收了玩儿心，而且对叶青的确是割舍不开，那么便塌实的过将来的岁月吧！但愿自己能长寿些，可以多陪他几年，好好的补偿这些年他的孤单和艰难。　zyzz　


叶青躺在浴缸里，温热的水像是抚摩，浸润着那绷了好久的身体。虽说是答应了楚寒阳回来，可扪心自问，真的就决定将来这样生活了吗？他对自己做的事，真的就能全部释怀？即使到最后，他依旧没有表现出悔过，也许渴望他的觉醒，只是一种奢望罢了……　


门轻轻被推开了，楚寒阳站在那儿，恍惚间，叶青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当年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就是在这种悬殊的对峙中，被他像寒风摧折枝条一样的撼落。从那时起，人生便好比落叶，无法自己主宰的飘零着……　


当楚寒阳温柔的抱起他时，叶青模糊的感觉眼前是蒙太奇般的场景，自己从十六岁走到二十三岁，其间的酸甜苦辣错综复杂的纠结，朝自己如烟如雾、似幻似真的笼了过来……　


微微盍上了眼，任凭楚寒阳细细的擦净水迹，抱着他轻轻放到卧室的床上，缓缓的压住……　


叶青在床第间几乎没有感受到过楚寒阳的温柔和细致，他一直是狂暴的寻求一种发泄和折辱，可今天，他头一遭为了他的温柔脸红，为了他的调情悸动……　


楚寒阳轻柔的吻着他，像是品尝香醇的美酒，一边吻着，一边为了自己从前的不懂珍惜而愧疚。那时的荒唐啊，差点误了这份令人迷醉的美好……　


突然楚寒阳停住了，过了好久，叶青迷惑的睁开眼，看到他用专注的眼神打量自己。直盯得叶青全身不自在，企图拿被子掩住身体。　


半空中手被握住，楚寒阳攥着他的手，细细的放在掌心摩挲，像是要扶平那些硬茧，又定了好一会儿说道：“青儿，你身上的伤痕，全是因为我……”　





第六十二章　


叶青愣愣的说不出话来，这是楚寒阳么？岁月真的可以改变人性？那么自己是否可以说是走运，恰好在他厌倦风流时成为了最后的一个寄托？　


楚寒阳改为摩挲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轻轻按揉，叶青觉得酸酸的，连着心也酸酸的……　


“青儿，睡吧，你太累了……”转过身搂住叶青，楚寒阳捏捏他的小脸儿，笑着闭上了眼，不一会儿又睁开看了看，见叶青仍旧瞪着双眼，问道：“怎么还不闭眼睛？难道不困？”　


“寒阳，我怕闭上眼，再睁开时，发现只是一场梦……”　


楚寒阳听他说完，心中的感觉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一向自认是个会玩乐的，对待情人是出名儿的大方，可却惟独在叶青这儿，实在是做的有愧于心。现在真心的想收敛了，却已经失了他的信任。有什么办法，慢慢来吧……　


一家人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没有矛盾的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可却怎么样都有些别扭。尤其是楚风，不吵不闹了，再次面对叶青的无微不至，总觉得有些尴尬。于是跟楚寒阳说想去看看妈妈，再顺便找找有没有中意的学校，毕竟是长子，将来的家业是要他来继承的，楚寒阳自然不想耽误他。一切收拾妥当后，过了一个星期，楚风又回去了。　


儿子刚一走，楚寒阳就埋头在工作里，生意人算帐是本性，为了接叶青回来亏了多少，他都想加倍的赚回来。不是缺那些钱，而是单纯的不想做赔本买卖。尤其恰好相中了块很热的地皮，竟标的商家不少，楚寒阳也是投了全力在里边的，已经忙的几夜没盍眼了。有时晚上回不了家，还会有些担心，怕叶青误会自己在外面眠花宿柳，特意叫了周愈人给证明，惹得不少人取笑，说是不是遇到什么神仙之类的，将脑子里的那根风流筋给拔了？　


对此楚寒阳只当没听见，要是从前，别人这么一说，即便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也要风流给他们看看。可现在只会说——等你们再过几年，定了秉性，就什么都明白拉……　


而事实上，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事，叶青已经麻木了，他不会去想楚寒阳是不是外面有人，是不是忠诚，说白了，他已经不在乎。楚寒阳的回心转意错过了时机，叶青心中的火已经熄了，那种感情间的碰撞，擦肩而过。　


小雨还在养伤，没有去上学，这些天眼见着身上长肉，不论怎么说，生活条件决定小孩子的一切。叶青拍着小雨的背，像小时侯那样哄着了他，在人身体虚弱的时候，睡眠是最好的调节，所以叶青老是让他多睡。看小雨睡梦中粉嘟嘟的小脸儿，叶青觉得，楚寒阳要是真能对孩子好，那么他就是再怎么折腾自己，也认了。反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可能还有什么转机或是柳暗花明。想起爸爸当年对自己说——跟着楚寒阳，好歹这辈子饿不着。不禁嘴角微微泛起丝苦笑。　


看时间差不多了，叶青轻轻带上门出去买菜。楚寒阳说过要给他买辆小车儿，可他没要，说买了车还要去考驾照太麻烦，而且也不出什么远门儿，最远也就是到小区里的超市买买菜。其实叶青还有个想法，自己好容易腿治的不再瘸了，想好好体会一下正常走路的滋味。一步步的稳稳的脚踏实地，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儿。　


楚寒阳虽说对待家人有些混帐，但不可否认，做生意的确有一套。昏天黑地的忙了一个星期，终于把地皮拿了下来。将一些善后问题交待完，早早的收拾了东西往家赶。活了半辈子，从没体会过那种为了能回家而欣喜的感觉，那种天伦之乐，一直被声色犬马所掩盖，直到今天才明白，有了家人分享的喜悦，才是真正的快乐。会觉得心里很充实，满满的装着笑意，仿佛要泻出来。　


院子里静静的，自从叶青被接了来，用人便都辞退了，楚寒阳只想和家人共享生活。停好车看了看表，这个时间，大概青儿出去了吧。从没仔细端详过自家的庭院，现在一看，收拾的井井有条，甬道上连一点儿灰尘都没有，花木也用干草围了起来，准备过冬。一切都透着温馨，楚寒阳满足的叹了口气，点着一颗烟，放松般的狠吸了一口，仔细的感受家的氛围。轻轻推开屋门，但连眼光还没来得及扫到室内，一阵火光猛然蔓延开来，火舌像是狰狞的女巫，张牙舞爪的袭向了毫无准备的楚寒阳。　





第六十三章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猛退出屋外，扯下着了火的大衣便开始扑打。还好跑的及时，身上的火苗不算大，可也只是一瞬的工夫，门口的浓烟已滚滚而出。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清楚的看见屋内的火，已呈铺开之势。　


急忙打了119报火警，刚挂断电话，便听身后一声凄厉的尖叫：“啊！我的孩子！”那声音已经不像是人所发出的，里面透着一份死亡将至的恐惧。　


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见叶青瘦小的身影，像是射出枪镗的子弹，以一种势不回头的气势，风一样的往前冲！　


孩子？小雨在里面！这念头唰的一闪，楚寒阳连想都没想，一把死抱住从身边经过的叶青的腰，喊道：“别去，别去！火太大了，消防人员马上就到，你进去有什么用！”　


叶青拼命的伸着双臂朝前方探，脱不开楚寒阳的钳制，便像只被人困住的小猫，使劲儿的和楚寒阳撕打，边毫无章法的打，边哭着说道：“放开我，你放开我，小雨在里边儿啊，我得去救他！你就是想他死，你就是想他死！你放开我……”　


楚寒阳被他缠的红了眼，可就是不松手。当听他这么一说时，连急带气，抽出右手来，抡圆了给了叶青一巴掌。这次下手极狠，将叶青一下子打倒在地上。长年来对楚寒阳的畏惧，使得他傻愣愣的撑着身子看他，一时间不敢再言语。　


“你别去，我去！”　


愤怒的吼了一嗓子，楚寒阳转过身，打量起房子来。小雨的房间在二楼，不过从外面看，要比楼下的火势小很多，起码他现在要是在自己房间的话，还算比较安全。从门口进去是不可能了，只能攀着水管从窗户爬进去。唯一希望的就是孩子别吓得满楼乱窜，那可就麻烦了！　


叶青无论如何没想到他能说这样的话，此刻的楚寒阳，像所有自己孩子遇到危险时的父亲一样，坚定的准备去救，去让孩子依赖。更深的东西叶青已经考虑不到，他只是震撼于楚寒阳所表现出来的，强烈的父亲的气息，一种从未在他身上体现过的东西。　


“寒……你……小心些。”　


叶青说不出整话来，眼看着楚寒阳脱下西装，又将衬衫蒙到脸上掩住口鼻，身形敏捷的攀住水管的接口，几下子便到了窗边。还好窗户底下是一个小花架，跨到上边蹲下来，伸手去开窗子。立刻心一沉，窗户是锁着的，试着用力拉几次，丝毫没有开的迹象，汗一下子滑了下来，马上对叶青喊：“把西装扔给我！”　


接住西装七绕八绕的裹住双拳，楚寒阳尽量歪头并闭上眼，手上拼尽全力的一击！玻璃应声而碎，不顾碎片划伤了手臂，伸进胳膊摸索着找到窗子的锁，向上一提打开后，甩开染了血的西装，拉开窗子纵身而入。　


房间里也已经充满了浓烟和微弱一点儿的火苗，刚一进去，便觉得身上被蒸烤一样的热，眼泪也刺激的流了下来。透过衬衫的遮挡，渗进了一些煤气的味道，看来是管道出了毛病，造成了煤气泄露。大概因为刚才自己的那根烟，那些气体遇到明火便燃烧了起来，也许还有没注意到的小爆炸发生过，才导致火势如此之大。　


这样就更要快一点儿了，煤气火灾蔓延的速度很快，爆炸的临界点又低，呆会儿烧到一定程度，万一发生大的爆炸，那可就彻底完了……　





第六十四章　


摸索着来到小雨床的位置，一边唤他的名字一边伸手在床上摸，但很快楚寒阳就失望了，孩子并没有待在床上，喊他也没答应，看来已经不在这个房间了……　


接着艰难的找到门，发现是开着的，外面的火和烟更加浓密，而且现在也不知道泄露严重到什么程度，情况要远比这间屋子危险。这里好歹可以跳窗逃离，可一旦出了这个门，那么只好生死由命了！　


楚寒阳把心一横，一步跨到门外。迅速的趴下身子，沿着墙根匍匐着前行。其实也已经分不清前后左右，只是凭着感觉胡乱的搜寻。可是，孩子受了惊，要在几百平的别墅里找到他谈何容易，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可能藏身，也都有可能成为他的丧命之所。在火场里，潜在的危机太多太多了，随时都能要了那小东西的命！　


边爬边喊，楚寒阳渐渐感到头晕、恶心。空气里的有毒气体在迅速增多，已经不光是煤气，还有装饰材料燃烧而释放的毒气，味道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胸口闷的像要炸开，又不敢大口呼吸，那只会吸进更多要命的毒！　


楚寒阳感受到了绝望，可小雨依旧没有找到。火越发大了，从他进来也不过就三分钟左右，却已经感到了死亡的逼近。楚寒阳如果现在抽身而退，那么还能保住自己，可他却连想都没这样想，只是觉得必须找到孩子。　


就在这时，隐约听到有细微的哭声，像是从走廊尽头发出来的，楚寒阳立即大喊：“小雨，待在那儿别动，爸爸这就去救你！”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的蒙对了方向，当他抓到孩子蜷缩着的腿时，一块大石才算落地。　


“爸爸！爸爸……”一叠连声的喊着楚寒阳，小雨像是抓到了一切，抱着楚寒阳的胳膊便不再松手。爸爸来救自己了，那肯定马上就会安全。这时小雨的内心，只存在对楚寒阳天性上的依赖。　


背起他小小的身子，楚寒阳费力的站起来，眼前已经有金星在闪，趔趄了几下，晃悠着磕磕拌拌的快步走回小雨的房间。由于进来时就是半看半摸，这次循着感觉很快的找到窗口。嘱咐小雨抓牢自己，一矮身爬了出来，蹲在花架上。　


楚寒阳无论如何也没有力气背着孩子再爬下去了，可必须赶快离开才行，因为没有把握这房子会不会爆炸。就在正考虑是不是干脆跳下去的时候，消防车到了。　


专业的消防员立刻井然有序的开始火场冷却，并且分组进到室内寻找泄露点，切断爆炸隐患，他们父子也被用梯子接了下来。两人都吸进了不少毒气，加上惊吓，小雨已经呈混沌状态。而楚寒阳不光是中毒，还有手臂在砸窗子时被划伤，已经流了好多的血。孩子安全之后，精神猛然间放松，便软软的倒在了叶青的脚边……　


叶青已经吓得不会哭，只是手忙脚乱的摇摇孩子又摇摇大人，心中的恐惧涨到了极点。他害怕与自己息息相关的这两个人，虽没有葬身火场却最终还是难逃此劫。如果没了他们，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刚才那几分钟，像是凌迟一样的煎熬。即担心小雨的安危，又后悔自己的莽撞陷楚寒阳于危难，这些想法像是一张大网，牢牢的罩住他，使他的灵魂缩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