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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月-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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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穗的流苏飘荡着拂过他的肩头、额角,冰凉而柔媚。
“国色朝酣酒,天香夜染衣。”方应看轻扬手示意身后之人止步,“这牡丹图作得如何,惜朝?”
顾惜朝转身笑道:“未见牡丹时,只知其富贵。见了此图,方知它确实当得起‘万万花中第一流’之名。”
“万万花中第一流,残霞轻染嫩银瓯。能狂紫陷千金子,也感朱门万户侯……许多没见过牡丹的人,都说牡丹俗气。正如没见过美人的人,便以为天下女子都是庸脂俗粉一样。”
方应看的目光在画上停留了片刻,转向垂挂的明黄幔帐,“这些人,又怎知有西子王嫱之美?”
顾惜朝微抬手,修长食指挑开幔帐的一边。动作轻柔如蝶吻,仿佛怕惊醒了塌上之人。
“惜朝虽不曾见过西子王嫱,不过想来以兰妃之姿,大约也勉强能配得这锦绣牡丹图了?”
方应看笑道:“画作便是画作,谁家丹青也绘不出有血有肉的性命来。兰妃其容,也只能配配这神有余而韵不足的图上牡丹罢了。”
顾惜朝叹气:“一朵纸扎的牡丹便让他日日纵情声色。非但不事朝政,连亲娘大寿也置之不理。这皇帝的眼皮子实在是太浅了一点。”
方应看眨一眨眼,笑得纯稚而无害:“庭前芍药妖无格。兰妃虽不如牡丹倾国绝色,比之芍药,却是十分恰当的。”
顾惜朝哂然淡笑,自怀中摸出一卷黄帛轻掷过去。
方应看探手接了,展开时却是空无一字,只右下角盖了朱红的玺印。
“穆将军的‘虎伏’在皇帝身上。”顾惜朝瞥一眼龙塌上看似毫无知觉的男子,不动声色的略后退几步,双手交叠负于后。
虎伏,蓟门大营兵符,原为卫国将军穆铁衣所掌。
在穆将军不幸遇难于十一月初的玄冥塔之役后,朝廷便收回了蓟门兵权。
又因一时难找合适的拜将人选,虎伏便一直被留在天子手里。
方应看随手将黄帛卷了,微俯身在龙袍内细细摸索。
片刻后抽回手来,掌心赫然多了一枚虎头金牌。
“‘龙隐’,‘雀离’,‘虎伏’。天下兵权,尽归我有。”
方应看转过身来,微一仰首,温文的笑容里凭添了几分狠绝的霸气。
“今日起,赵家江山改姓方。”
顾惜朝扬一扬眉,默然半晌,忽笑道:“延福宫的梅花,好象比艮岳的还要香呢。”
方应看一怔。
——梅花?
——他为什么突然说起梅花?
——顾惜朝不是喜欢说废话的人。
——那么他现在说梅花有什么用意?
——难道梅花和今天的计划有关系?
——如果有,会是什么关系?
——如果没有……
听到一个不喜欢废话的人忽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管是谁,都会怔那么一怔。
方应看也不例外。
所以他怔了一怔。
这一怔的时间其实很短,短到农家茅屋檐头的雨滴尚不及跌落地面。
但对某些时候、某些人来说,却已足够。
剑风低吟,像轻微的弦响,顾惜朝不由想起那一夜碎在指间的水珠。
冷的剑气,热的战意。
不过一怔的瞬间,背后袭来的剑尖已触及方应看绚丽的红袍。
若是普通人,无论如何也避不了这一剑。
方应看是不是普通人?
不是。
所以,一般来说,在正常情况下,这一剑快则快矣,却未必能伤得了他。
——然而,若是在特殊的,不正常的情况下呢?
——若他事先已中毒,并且此时、此刻正好毒发呢?
方应看在掠起的刹那已知不对,身形一滞,冰凉的剑锋已刺入腰间。
——是谁?
——这般快的剑!
几乎是同一时刻,门外的四名轿夫之一亦猝起发难,以一敌三竟不见勉强。
变化如此突兀,如此令人不甘。
方应看勉力避过要害,倚墙而站。
本该昏睡在塌上的皇帝持剑而立,剑尖上的血温热殷红,一滴一滴滑下来,在冰凉的地面上开出艳丽的花朵。
顾惜朝微微笑着,像阳光下一枝纯净优雅的白莲。
他只说了两个字。
“冷血。”
方应看低低的笑起来。
他的笑,依然和煦如春风,纯稚若处子,仍是清狂尔雅,能令翩翩俗世变红尘。
了悟的目光转向门外激战的四人。
“初一、十三、十九的武功都不低,追命以一敌三如此轻松,想必,是有人在暗中帮忙吧……”
话音方落,其中一人便被追命一脚踢进来,跌在顾惜朝身前。
细看时,喉间竟嵌着一枝小小的竹箭。
方应看缓缓地看向顾惜朝:“那天晚上,戚少商的提早回去,其实跟谢秋荻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然没有。”顾惜朝微笑着点头。
“你让我相信无情已死,又硬挨戚少商一剑,当然是为了让我不再怀疑你与我合作的诚意。”
“戚少商那一剑实在刺得很重。”
“在我面前提及昭华将军兵败之事,是为了让我对谢秋荻产生微妙的不确定感。”
“心思太缜密容易被人利用。”
顾惜朝的唇角弯出小小得意的弧度,像一只心满意足的小狐狸,“只需要,一点点的怀疑。”
拇指与食指,比出那“一点点”的距离。
“不错,在一开始的计划中,今日在延福宫的应该是谢秋荻,而不是你顾惜朝。”
方应看淡笑道,“圣旨、龙袍、虎伏,你在哪一件上动了手脚?”
“不是一件,是所有。”
顾惜朝明媚的笑容无辜而优雅,甚至,还带了那么一点遗憾,“方公子难道没有听说过,有一种毒叫做‘为他人作嫁衣裳’?就算没有听说过,那么温砂公的‘三杯仙’总是应该知道的,当年元十三限受封‘擎天大将军’之时,方公子可也在那一群道贺者之列呢。”
一杯不醉,二杯更醇,三杯要命。
三杯仙……
一声脆响,橘红的烟花在空中亮起,漫天花雨。
顾惜朝伸手指一指窗外:“看,神侯府的信号。蓟门大营的将士早已调入京师,东华门外的伏兵,注定是白设了。”
方应看转头看着盛开在天幕上的烟花,瑰丽繁华转瞬即逝。
不觉想起那年暮春的纸鸢和桃花……
飞鹰断了线,跌落墙头。
他跳进去,在桃树下见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孩子。
那么漂亮,似乎被他的突然闯入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
——我叫方应看。你呢?
是因为他靠得太近了吧……
眼前清澈戒备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红晕,像飘落的桃花瓣……
那个时候,多大呢?
灯前细语祁长夜
雪里骊歌恨永歧
石上三生真信否
轮回世世更相期
二 除夕
腊月三十。
夜。
雪夜。
岁末,辞旧迎新。
街头巷尾,家家灯火通明。
穿了新衣的小孩欢天喜地的看着爹娘将红红的花灯挂在屋檐下。
赶路的人急急打马而过,家里的酒热了么?
估衣巷。
戚少商站在熟悉的园子里,看窗口透出来的灯光,恍如隔世。
屋内传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嗤笑:“傻了?站在外头接雪。还不进来帮我把花灯挂上。”
熟悉的声音,让他忍不住心头一跳。
轻轻推了门,看到那袭不变的青衫,心里忽然暖了起来。
顾惜朝伸出一只手指四下点了点,笑道:“快点,全都挂到外头的高枝上去,待把雪地和冰面都映出红来,那才好看。”
戚少商略一环顾,不由失笑:“你买那么多花灯,打算开店吗?”
顾惜朝白他一眼:“我买来自己挂着看不行么?”
“行行行,谁敢说不行我把他丢到六扇门的大牢里头去。”戚少商笑嘻嘻的提了花灯出去。
朱红的花灯,一串一串,挂满了整个小院。
晶亮莹白的冰雪被朦胧蕉红的灯光映照出微微的暖意。
远远的,有鞭炮声、嬉笑声、孩童玩闹声此起彼伏传来,天空中烟火礼花竞相绽放,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少商,多放点烟花出来。”
顾惜朝搬了藤椅坐到窗边,抬头看庭院里的花灯,看冰融,雪落,烟花盛开。
暖暖的,笑意飞扬。
——真美,原来白天放烟花也这么好看。
——惜朝,告诉你,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烟花了。
绚烂夺目的烟花,一朵一朵在夜幕中绽放、幻灭、陨落。
繁花之中,再生繁花。
“惜朝……”
抖去身上的落雪,戚少商倚着门框看他烟火掩映下如画的眉目,欲言又止。
顾惜朝微侧一侧头,戏谑地扬眉:“怎么,你这连云寨的大当家,入了公门就连话都不敢说了?”
戚少商一窒,有些哭笑不得:“我是怕扰了你顾公子赏雪赏灯赏烟花的雅兴。”
顾公子斜睨他一眼,拍了拍掌中碎雪,起身倒茶。
“那就给你一杯茶的时间。在我喝完这杯茶以前,随你怎么问,我知无不言。”
微笑着举起茶杯,向戚少商挑了挑眉。
“好——”
戚少商举了举双手,一个“好”字拖出长长无奈的尾音。
“无情是什么时候开始插手这件事的?”
顾惜朝扬眉:“他有插手吗?”
戚少商一楞。
的确,说起来,无情最多也就——呃,被杀了一次。
但是——
“至少他知道你的计划,并且,好象很相信你。”
戚少商的眉皱起来,“在我的印象中,你们并没有见过面。”
“我们确实没有见过面。”顾惜朝点头道,“不过三年前我一直在无情的小楼里养伤,闲暇时训了一只幼鹰送给他。”
“你们用飞鹰来互通讯息?”
“也可以这么说。”
顾惜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皱一皱眉,把杯子塞进戚少商手里,示意他加热,“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去武夷山的路上,有个小叫花子撞了我一下?”
戚少商细想了想:“你是说,在卖马的驿站那次?”
“对。”
顾惜朝赞赏点头,“这个小叫花是方应看的人,他给了我一张字条,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合作。”
“然后?”戚少商忍不住追问道。
“然后,我和无情通了一次信。”顾惜朝笑了笑,“他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这是我们唯一一次交流,在方应看的眼皮底下,就算用飞鹰也并不十分安全。”
“唯一一次?”戚少商瞠目,“你们总不至于连后来无情假死都计划好了吧?”
“那倒没有。”顾惜朝眨一眨眼,“聪明人做事,有的时候是不必说得那么明白的。”
戚少商朝天丢了个白眼,把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回到顾惜朝手边:“那么你和方应看又是怎么联络的?我好象没见到有第二个小叫花。”
顾惜朝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看戚少商一眼,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江湖上最有名的三大古琴,是哪三大?”
“呃?三大古琴?”戚少商有些摸不着头脑,“好象是九宵环佩、号钟,还有……对了,还有琴尊的玉壶冰琴。”
“那么你觉得我怎么会知道玉壶冰琴在哥舒冰手里呢?”顾惜朝偏了头笑,杯中的茶又少了一口。
戚少商恍然道:“是方应看?”
“玉壶冰,一片冰心在玉壶。我拿走玉壶冰就表示同意跟他合作。”
顾惜朝从怀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白玉片,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玉壶冰里其实有一件他非常想要的东西。”
戚少商随手拿起玉片,端详片刻,忽扬眉道:“这个,不会就是你爹那副鸳鸯锦的地图里隐藏的东西吧?”
顾惜朝勾一勾唇角,点头:“猜对了。”
“江山社稷图。”戚少商叹息道,“齐了八块碎片,真的能得天下?”
“也许。”
顾惜朝不置可否,低头喝茶。
戚少商托着下巴看他:“说起来,为什么你会把蝶衣骨送给哥舒冰?就算你不这么做,她也会回答你的问题吧?”
“哥舒冰,是拙火禅师退位以前的侧妃。她儿子出生时遭人暗算,被捏碎了全身的骨头。如果当时拙火禅师没有跟我师傅在一起,而是呆在他们母子身边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这样啊……”
戚少商趴在桌子上半晌,忽道:“惜朝,你为什么没有帮方应看?”
顾惜朝习惯性地挑了挑眉:“我没有谋朝篡位你很遗憾?”
“当然不是!”
戚少商叫道,“我只是想到以前……”
“以前……”顾惜朝放下茶杯,转头看窗外高悬的花灯,“在神侯府养伤的时候,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梦到晚晴,梦到她满身是血的躺在我怀里……”
——我的相公,是一位江湖侠士,行侠仗义。
——惜朝,我们找一处没有人认识的地方住下来,不要再管这些事了,好不好?
——疯子,还不快跑。
“离开神侯府以后,我去了一趟边关,机缘巧合下救了郝连将军的夫人一命。小妖不知道怎么听说了我跟月宫的关系,就嚷嚷着要帮我找琴尊纳兰……”
听及此,戚少商忽地想起剑阁蜀道一战:“郝连将军兵败,小妖和红泪不知道怎么样了……”
顾惜朝摇头轻笑:“这两个人,哪会这么容易就出事。”
“说的也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戚少商也笑了,“后来呢?后来你就去青衣楼了?”
“恩。青衣楼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当时我和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送给无情的那只幼鹰。有段时间,我们甚至用传书的方式下棋……”
戚少商忍不住呛了一下——这种下棋的方式,实在是,恩,很特别。
顾惜朝白他一眼:“如果不是谢秋荻找到我,我大概会在青衣楼一直住下去。”
“幸好……”
戚少商低声咕哝。
“你说什么?”
“啊,没什么。”
没什么?顾惜朝怀疑的看他一眼,提醒道:“茶杯见底了。”
“这么快?”戚少商跳起来,伸手就去抢杯子,他还有一大堆问题没问呢。
顾惜朝闪身避过:“如果你想浪费掉最后一个问题,我是很乐意的。”
戚少商的手停在半空。
看着眼前扬起的发丝,一个压在心底已久的疑问脱口而出:“惜朝,三年前,你为什么一直对我手下留情?”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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