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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正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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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立文郑重的点头,只差没行个军礼。
  夏明朗跳下车之后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陆臻歪着脑袋睡得正香,脏兮兮的脸上有未尽的油彩,黑一片绿一块的像一只花猫,忽然莫名其妙的觉得心情不错。
  混而不乱!
  严队的最高四字方针,可惜要做到实在太难,好像开玩笑似的,原来的师级指挥官全阵亡了,自上而下的指挥线被切断,各团各营开始自主作战,而战区,原来就被刻意引导得犬牙交错的战区变得更加混乱。
  包围与反包围,制衡与反制衡,如何最快速而准确的在小范围内集结部队,形成在一定区域内的优势力量,如何与友军相沟通,甚至于在自己行动之前,提前估计自己人的动向,打仗,原本就是个默契活,而现在这种默契变得至关重要。当然同样的,在各个师团之间起润滑和引导作用的侦察部门,他们的担子就更重大,毕竟准确的信息是做出正确决策的前提。
  侦察,定点打击,爆破,对各种不同的讯息进行处理,传递到合适的地方,夏明朗从来没有觉得一场演习会这么累,以前的他常常只需要面对一个小型的战斗单元,那么,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当他需要协调整体的时候,他的头上还有严正。
  可是现在严正不在了,夏明朗心想,这大概就是目的,强迫他们这一代的中层力量成长起来,强迫他们更多的独立思考,去除依赖的心理,开阔眼界,习惯在出击之前就先考虑到友军的动向。
  而这些,远比攻占一个壁垒,或者,打击一个要塞来得更难。
  于是当演习结束,就连身经百战的夏明朗也开始觉得疲惫刻骨,劳累不堪的战士们在欢呼雀跃,夏明朗悄无声息的从他们中间穿过,走到人群之后的山坡上,反正在这样的场合没有人注意到他。
  陆臻无声无息的跟过去,在离开他两步的地方被叫破,陆少校无奈的撇撇嘴:“你这人背上有眼睛是吧?”
  “摸哨技术不过关,回去找小侯爷领罚。”夏明朗道。
  陆臻索性扑过去勒他:“妈的,你他妈脖子上一定有眼睛。”
  夏明朗懒得反驳,闭上眼睛让他勒着,陆臻一时无奈,只能放手。
  “累?”陆臻试探的。
  夏明朗道:“还好。”
  陆臻呼出一口气:“总算听到一句人话了,回回演习我累得像狗似的,你老人家龙精虎猛,我都要觉得你不是人了。”
  夏明朗指了指头:“这回脑子有点累。”
  陆臻兴致顿起,舒展起十指:“不如让我来投桃报李吧!”说着,一手掀了夏明朗的帽子,手指按上他头顶。
  夏明朗一开始还随他乱动,几下之后实在吃不消了,一转身勾着陆臻的脖子,贴到他耳根威胁抱怨:“你小子拿我的脑袋当球玩呢?”
  陆臻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夏明朗顿时发觉不对,问道:“耳朵怎么了?”
  陆臻满不在乎的笑笑:“手动引导的时候离近了,耳鸣,过两天就好了,你换边说。”
  陆臻是不在乎,夏明朗几乎气结,掐着他的脖子骂道:“你小子怎么横起来比方进还不要命啊!那导弹炸得死人知不知道?”
  “队长,您婆妈了。”陆臻笑嘻嘻。
  “我他妈……”夏明朗亮爪子就想开扁,可是看着红通通的一双眼睛,小兔子似的可怜巴巴的瞧着自个儿,到底还是没下得了手,只能把这小子给揪起来指着鼻子训:“你这个样子就算是挂了,老子也不会给你报烈士!”
  陆臻叽哩咕噜翻了一下白眼。
  夏明朗抬脚踹过去:“回去到医院看看。”
  “是!”陆臻机灵的跳开。
  陆臻虽然答应得好,可到底还是拖了下去,倒不是他这人讳疾忌医,主要是他从小耳朵就不经事,一想到冷冰冰的医疗机械要往他耳朵眼里戳马上就头皮发炸,就这样一天拖一天的拖了下去。
  夏明朗回到基地之后把自己关屋里关了两天,回忆思考,第一次用心急切的在写总结报告,就连送上门来要卖身的都不要,只不过倒是扣下了没让走,一通的海侃,点滴回忆,细细分析。等他说爽了,陆臻掏掏如今唯一还好着的那只耳朵,眼看着飞快的一句话就这么过去了,陆臻眨了眨眼睛:“啊?”
  夏明朗危险的眯起眼。
  18。 心念电转 b
  陆臻顿感危机四起,马上陪着笑要开溜,被夏明朗一把抓了过来,压低了嗓子贴在他耳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陆臻只觉得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可是声音太轻,嗡嗡的,总是隔开了一层,一点没听清,只能苦了脸,默声不语。夏明朗磨了磨牙,揪着他的领子就往外走,陆臻一路别扭,好话说尽,到底还是被他拎到了基地医院。
  作为一个大队级的建制,麒麟基地的人数其实偏少,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团的人,所以基地医院里人员也不多,主要都集中在骨科和运动伤害上,平时再给大家看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反正如果有大病,都得往军区跑。
  陆臻让夏明朗按着脖子押进门诊室,搜出军官证换了个人的病历卡,然后一路押上了耳鼻喉科。
  陆臻扒着楼梯扶拦不撒手,苦苦哀求:“队长,我自己去就行了,你都送我到这儿了,真的,我……”
  夏明朗冷笑一声,手指卡住陆臻的手腕一拧,陆臻惨叫了一声松开手,无可奈何的被提走,心中叫苦连天,只盼着等会儿别太丢人。
  五官科值班的是个40多岁长相文雅的阿姨,一抬眼看到夏明朗拎猫的架式,一下就笑弯了眼睛:“你们这些当兵的啊,真是……看个病像是要你命一样。”
  夏明朗把陆臻按到椅子上,冲着美女医师阳光一笑:“这小子耳鸣,帮忙给看看。”
  陆臻连忙分辨:“不耳鸣了,就是听不大清。”
  医生偏过头去想看,手指刚刚碰到陆臻耳廓上,他条件反射的就想往旁边让,医生愣了一下,微笑:“这位同志,你这样我怎么给你看病啊?”
  陆臻眨巴着眼,从耳朵尖上开始飚血。
  夏明朗随手拖了张凳子坐到陆臻旁边,双手环抱扳着陆臻的脖子就把人锁到了怀里,冷哼着:“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好好瞧病,还想哄我走。”
  陆臻紧张得一塌糊涂,因为脖子被锁死了不能动,只能用余光瞄,眼看着医生手里拿着小手电,头上戴了反光镜,一步步走过来,那感觉真像是上刑场似的。
  夏明朗感觉到陆臻全身僵硬,索性把他眼睛一并挡住,温声道:“放松点。”
  陆臻深吸了一口气,牢牢把眼睛闭上,心里默念:死就死吧!
  医生毕竟是专业的,发现病人的情绪有抵触,便放弃了用手,直接拿小摄子拨拉,钝头的摄子夹着耳朵有点疼,可毕竟要比手指好忍耐多了,陆臻听着夏明朗稳定的心跳声,身体慢慢放松。
  半晌,医生检查完神色淡定:“嗯,是耳道里有异物,之前受过伤吧!”
  陆臻听到夏明朗在问:“没什么问题吧?”声音低低的流淌在耳边,陆臻又想了他的那个似水流金的细质沙砾的比喻。
  “没事,拿出来就好了。”
  陆臻分神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在靠近他,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滴冰凉粘腻的液体已经流进了他耳道里,陆臻‘啊’得一声叫出来,整个人都被劈开了。
  冷,腻,固执的,陆臻清晰的感觉到那滴液体漫过他耳中的每一点细纹,缓慢的往深处流,好像要流到脑子里,连汗毛弯曲的角度都清晰可感。轰然如锣鼓喧天的噪响,侵蚀他全部的神志,整个人像是通了电一样,疯狂的电流在体内乱窜直冲大脑,眼泪不可抑制的流出来,眼前模糊一片,金光乱闪,半边身体全是麻的,从身体内部窜出来的痒,连动都动不了。
  等他终于听清自己发出的是什么声音,马上以一种恨不得一头撞死的心情恶狠狠的咬住嘴唇。
  夏明朗目瞪口呆的瞧着他,抬头看看医生,后者也是一脸尴尬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夏明朗愣了半天,不自觉把怀里抖得像什么似的可怜家伙抱抱紧,好让他不要滑下去,眨巴眨巴眼睛,压低了嗓子用口形问道:“怎么会这样?”
  医生尴尬而无奈:“有些人是比较敏感的,不过……”言下之意,这位,也着实太敏感了一些。
  陆臻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发抖,猛然用力推开夏明朗就想走人,夏明朗连忙拉住他,哄道:“没事,没事,医生都说了,这是正常反应。”
  陆臻怒目,红润润的眼睛里全是泪光:他妈的,正常反应你至于笑成这个样子嘛!!!
  “行行,我不笑,我没笑啊!”夏明朗拍着脸,强装淡定面瘫,生怕他要跑,随手揽到陆臻腰上,陆臻实在是苦于没有半点力气,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滑下去,脑子里唯一还算清醒的神志也只剩下了:天呐,你快点把我收走吧!
  自然,天是不会来收他的,所以,这个要命的病还得看下去,可怜的医师小声咳了一下:“嗯,可以取异物了。”
  陆臻无助的瞪着眼,眼神悲切,夏明朗又想狂笑,又觉得不厚道,整张脸扭曲得都快变形了,只能闷头狂笑,双手从陆臻腋下穿过去,把他架到屋角的一台仪器旁边。医师拿出一根空心的长针,按下电键,嗡嗡的抽气声就传了出来。
  事到如今,陆臻沸粥似的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只剩下:死就死吧,死透拉倒,早死早超生。
  于是两眼一闭,把头埋到夏明朗肩膀上,夏明朗安抚似的拍着他的背:“撑一下,撑一下,快好了。”这话说得诚恳,可惜隐藏不去声底的笑意,一层层的发着颤。
  陆臻恨得牙都痒,恨不能一口咬断这个幸灾乐祸的家伙的脖子。
  遇上这么紧张的病人,其实医生也紧张,医生试探着把长针探进去,动作犹豫不决,陆臻又开始一阵一阵的发抖。夏明朗要固定他的头,以保证这小子不会发起疯来戳聋自己的耳朵,只能拉着陆臻的手环到自己腰上,放柔了声音哄他:“你抱紧我。”
  陆臻颤了一下,双手摸索着扣到了一起,死死的捏住了夏明朗的衣角。
  长针探到底,戳到那个凝血的结块上,医生拈着针尾轻轻一搅,陆臻顿时像触电似的弹动,终于没忍住,半记呻吟就这么泄出来,又嘎然锁在牙间。
  即使恶劣如夏明朗,如今也有点不忍心了。
  “哎我说,”夏明朗尽量说得温柔诚恳,以表明自己真的真的不是想看笑话:“你想叫就叫出来,没事儿的,你瞧啊大家都是男人,我又不会笑话你,呃……”夏明朗一顿,转头去看医生:“大夫,您不介意吧?”
  医生正一头冷汗的专心在工作上,头也不抬的回他一句:“我儿子都跟他一样大了!”
  “对吧!没事儿的。”夏明朗低头去看陆臻,忽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好人啊。
  可惜被善解的人意不领情,一声不吭的,嘴唇咬得发白,可是急促的呼吸声里腻着一点鼻音,听起来反而更加意味深远。夏明朗苦笑,别看这小子平常软趴趴,到他倔的时候真是要人命的倔。
  只看到陆臻死死的闭着眼睛,睫毛飞颤,好像停了两只墨色的蝶,随时都要飞出去一样。要是在平常时候,夏明朗自然不会去观察别人脸上的细节,现在无意中看到,只觉得这小孩的睫毛还真是长,不卷不翘只是长,所以睁开眼睛的时候不觉得,闭上才看得出像黑森林似的,此刻沾了水光,越发显得森黑纤长,根根分明。
  这小孩长得其实也挺好看的啊!
  夏明朗忽然想到。
  ++++
  当当当,作者的话,乖,要求看一下。
  19。 心念电转 c
  陆臻牙咬得死,嘴唇白到极点,骤然一红,一颗血珠就这么蹦了出来。夏明朗匀不出手去掐他下巴,只能嚷:“喂喂,别自虐啊。”
  陆臻不理他,反而越咬越紧,一线血痕于是绵延开,夏明朗有种悚然心惊的感觉,只觉得奇怪,平常时候也没少见他们流血流汗的,怎么这时候就特别的受不了,心里被叮了一口,刺刺的痛,好像全是自己把他逼成这样似的,莫名其妙的内疚。好在,不等他脑子里越搅越乱,大夫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好了。”
  到这当口,别说陆臻要虚脱,连夏明朗都觉得自己像刚刚打过一架似的。
  医生直起腰,伸手指着病床说道:“你不如扶他过去躺一下吧,我看他一时半会也没法走。”
  夏明朗心想有理,他拉了一下,见陆臻没反应过来,随手就把他给扛了起来,对于夏队长来说,百十来斤的人还是不像小猫似的一拎就起,医生是基地的老人,见怪不惊,连表情都没多送夏明朗一个,自顾自坐回桌边去休息。
  大概是轮番的打击抽空了神志,陆臻只是睁大眼睛一动不动的躺着,眼泪从眼角滑下去,一颗一颗连绵不绝,这是一个纯粹生理的反应,就像此刻他身上各种生理反应一样,让人尴尬而无奈可又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的某一种,甚至,这还不是最让他难堪的那种。
  我没有哭,不过是在流泪;就像,我对他其实没有感觉,不过是有反应。
  陆臻心想。
  夏明朗讨了药棉过来帮他止血,指尖碰到嘴唇上,陆臻躲了一下,想把头偏过去,被夏明朗捏住了下巴。
  “我怎么以前没觉得你有这么倔呢?”夏明朗翻看陆臻嘴唇上的破口,尖牙把细嫩的皮肉切开,留下深刻的印迹。
  陆臻睁大眼睛看他,眼眶里含了泪,像湖水一样起着波光,夏明朗只觉得疑惑,这湖光波动中让他有种心如潮汐的起伏,手指不自觉贴到他眼角,一滴眼泪就这么滑上去,温度惊人。
  陆臻转过脸,面向墙的那一边蜷起。
  “哎,怎么了?多大的事儿呢?没什么好丢人的。”夏明朗无奈的坐到床边,随手顺着陆臻的头发:“这么大小伙子了,这算什么,对吧!都这么折腾了,你要还没点反应,我还得当你有问题呢,对吧!这有什么。”
  你不懂。
  陆臻咬住自己的手指,你不会懂,你不会明白这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也不会懂得这于我来讲有多丢人,你永远不会懂。你不会明白,我宁愿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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