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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乱世 九日为鸦 by 雏微-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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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何似坐著,眼眶突然一红,泪水滴滴落下来,晕开了衣衫。 
 他道:“你就真的……如此想走?” 
 楼怀远也怔住了,顿了半晌,还是点头。 
 楼何似松了手,道:“我应了你便是,你却要答应我一件事。” 
 楼怀远警惕起来,道:“什麽事?” 
 楼何似哑著嗓子,道:“不到危急关头,绝不可暴露自己的本体,不管谁问,你都不要说!” 
 楼怀远沈默了会,道:“好!” 
 楼何似手有些抖,将那摔碎的碗勺拾了,又从篮子里拿出另外的饭菜来,道:“我做了一上午,也颇是辛苦,你便吃了罢。” 
 楼怀远要动,手脚都没力气。楼何似便舀了喂他,他便乖乖吃了,甚是温顺。楼何似喂了一半,用调羹轻刮那唇边汤汁,知道最後一次喂他了,心里难过,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端了碗水,又给怀远喝了两口。 
 他的孩子……他一个人养大的孩子,要抛下他走了。 
走到会利用他,还会害他的人身边去。 
 又喂了两口,楼何似撑不住,抱著少年悉悉簌簌的哭了起来。楼怀远怔怔不知所以,只小声开了口,道:“我只是出去……我没有骗你,我说过一辈子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也可以同时和她在一起啊。” 
 楼何似知道他不懂,擦了眼泪,只道:“等你长大了,再来说这番话罢。”一面将碗盘收了,伸手催动灵力打通怀远经脉。少年只是闹久了脱力,肚子饱了,灵力畅通了,休也休息够了,便爬了起来。 
 楼何似随手一挥,四壁栅栏顿时消失。他只收拾著碗盘,听身边脚步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胸口哽咽的喘不过气来。 
强行按捺下揪心,心道青心既然不知道怀远真正身份,出手也顶多小小报复,翻不起大浪。怀远也该吃些小苦头,待自己下山之後召来鸟族人,严密监视,总不会有事。 
 正欲站起,突然背後一冷,却是凭空一指点了||||穴道!这人似知道光封灵力不够,一掌切在他脖颈後方。楼何似心情激荡,却未防避,昏了过去。  

 复仇 

 直到一泼冷水浇到头上,楼何似才恍然清醒过来。 
 双手双足都被扣在墙上,腰部颈部也扣上了冰冷的圈状物,半点动弹不得。勉强张开眼睛,眨了眨,发现自己身处牢房里。 
 除了对面是一扇小门,三面墙壁上都挂满了刑具,一条比一条粗的鞭子排列整齐,各式各样的铁具挂在墙上,墙角烧著火炉,幽暗的红光晃动。 
 面前站著一名劲装男子,他见楼何似醒了,放下水盆,对小门道:“大人,他醒了。” 
 吱呀一声,玄色深蓝衣衫出现,发上的金丝在火焰照耀下闪著微光。 
 楼何似微一怔,心里便全明白了,道:“朔大人,好久不见。” 
 朔饮羽面无表情的看著他,走近一步抱拳道:“楼大人。” 
 这还是朔饮羽第一次称他为大人,楼何似在心里掂掂得倒多大霉,一面道:“朔大人,在下被捆在这里,身上朝凤王令不知还在否,烦大人一观。万一落了令牌,在下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朔饮羽冷笑一声,突然一掌掴偏了他的脸。楼何似闷哼一声,左脸火辣辣的痛起来。 
 “你还想借朝凤令压我?只可惜,王上从不袒护叛族之人!” 
 楼何似侧著脸,淡淡道:“不知何似怎麽叛族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暗暗催动阴气游走,想破开镣铐。突然四肢铐处宛如针刺一般,汹涌灵气突然倒灌,直扎他内腑!顿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脖颈突然被掐住,朔饮羽阴森道:“我就知道光封灵力不行,扣住你四肢的是宫中至宝,五行玄晶链,能将气脉全部截断,你再运气,便是自讨苦吃!” 
 楼何似被掐的说不出话,那人继续道:“你私藏兽族秘密,将其孵化成|人,不曾禀告王上,岂不是叛族?还敢狡辩!” 
 喉间一松,楼何似巨咳两声,哑著嗓子道:“朔大人此言差矣,何似只是担心此物诡怪,恐是兽族陷害之计,才隐在深山中观看,待无恙再献上。要说叛族,朔大人不是也一样?” 
 朔饮羽大怒,一把攥住他长发拉下,道:“我怎麽叛族了?” 
 他用力极大,扯的数根长发!断,楼何似只觉颊边温热流下,却是渗血了。咬了牙,缓缓道:“朔大人探得何似下落,查了何似行为,却未曾禀告王上私自审判,不是叛族是什麽!” 
 朔饮羽一惊,退了半步。 
 楼何似不过一赌,若是凤凰下令,如何也要先见一面,而不是莫名其妙的拖到刑房。更何况……他顶多也就是知情不报,叛族的帽子扣的太大。 
 面前男子顿了会,低低笑了起来,道:“你到这时还这麽聪明,聪明的让人可恨!” 
 楼何似想怀远被青心带走,青心既然同朔饮羽一夥,朔饮羽又决不会背叛凤凰,怀远该是去了王宫。而朔饮羽把他关在这里,只是想先泄恨而已。 
 开口道:“怀远可是在你这……当年错是在我,你莫要伤了他。” 
 朔饮羽冷笑起来,道:“在这个时候,你还是担心自己罢!” 
 鞭影蓦然闪过,楼何似胸口猛的点了一条火般,痛的全身一绷。第一拨痛感还未过去,第二鞭又抽了下来。朔饮羽极恨,好似练过一般,将他全身抽了个遍,专在敏感又极细嫩的地方下手,而且手法巧妙,一圈轮过,第二圈便不偏不倚的抽在原伤口上,第一鞭才抽下,不待疼痛高涨,第二鞭又下去。楼何似只觉先是一道极至的凉,凉的深麻,突然剧痛猛的暴起,还未转成火辣,又是一条落下!痛的他全身紧缩,若不是四处镣铐锁著,当即便蜷缩了起来。 
 朔饮羽足足抽了五十鞭,心头的恨稍泄了些。一招手,旁边人上前,将一桶水泼了上来,浇了个满头满脸。那水不是别的,却是辣椒加盐水。楼何似痛的神经都抽搐了,咬著牙,半天才没晕去。 
 半晌喘了口气,勉强道:“朔大人……你可有高兴两分?” 
 此时楼何似虽痛,心里却觉得也是自找的。当年他撮合朔饮羽青心,原就有些缺德。而落到敌人手里,又是因为楼怀远,楼怀远是他一手抚养长大的,细细说来,归根结底都是他自己。 
 楼怀远这个小王八羔子!可有一分一毫懂得自己的想法? 
 他抚养怀远长大,不若写眉抚养自己长大,都是一心一意为孩子好,倒没有其他想法的。只是写眉养出只会反哺的小乌鸦,自己养出只白眼狼! 
 好吧……目前暂时是白眼狼。 
 在楼何似这个活了两世的人心里,亲情才是最稳定,最可依靠的。友情其次,最反复无常的就是爱情,这也是他弃潇湘而抚怀远的原因。原本心里就不好受了,却忘了自己这样想,别人未必这样想,怀远就是新生要扑火的飞蛾,扑的还不一定是火。 
 他从未想过,怀远有一天会离他而去,就像他从未想过会离开写眉一般。 
 想到这里,却有些心丧,也不抵抗了。胸口突然一烫,随著滋的一声,白烟冒起。 
 楼何似惨呼一声,双手指节猛的突出,抓的镣铐叮当作响。朔饮羽见他表情,恶意的压紧了烙铁,缓缓的旋转。楼何似仰头又垂下,垂下又抬起,下唇咬的鲜血直流,半句话也说不出了。 
 炉中还烧著四五支烙铁,而三面墙上,还挂著不下数十种的刑具。  

 救美 

整整三天,醒了又昏,昏完又醒。 
楼何似四肢被铐,灵力阴气全部被封,想治伤亦不可得。当然,他也不会将伤治好,然後让朔饮羽放心抽打…… 
 所以……虽然未有伤筋动骨,身上却少有完好肌肤了。 
 轻喘著气,楼何似低著头,突然咽喉被人掐住,头勉强抬起。眼前正是十二铁卫之一,瞧他的目光,无比痛恨。 
 “从与青姑娘成亲以来,朔大人再无笑容。” 
 楼何似眨了眨眼睛。 
 男子松了手,半晌道:“朔大人愈加的为族出力,几乎一年才回府一次,如此过了四年,青姑娘不辞而别。” 
 “原本好好的关系,就给你弄成这样!” 
 男子似是极怒,又道:“後来大人拼著受伤,冒险领兵入敌境,原准备将敌方征集的高手一网打尽,岂知你亮出朝凤令叫他回去!你知不知道损失多少人力!” 
 第二件事怪不得他,这人只在发泄。楼何似默然,道:“事已至此。” 
 心中突然闪过一线,青心…… 
 他在水族见到的人,多半就是青心了,她一直跟著他,伺机报复。 
 但是……但是…… 
 却总觉得漏了些什麽,漏了些什麽? 
 左臂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却是又浇上了一勺盐水。楼何似顾著痛,登时把脑中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新的一轮刑罚又开始了。 
 渐渐月上柳稍,刑房的门紧闭,只留下楼何似一人。每次用过刑,这些人便给他敷上好的药,用灵力替他疗伤,只是怕他死了。纵使连番折磨,太久却也麻木了。前几日都未睡觉,昏倒会被泼醒,今日实在忍不住了。 
 垂著头,也不知是昏还是睡的迷糊过去。 
 外间突然轻轻一响,似是被闷在嘴里的呼声。楼何似略有点察觉,想抬起头来,又懒待抬头。突然轻风拂过,屋中顿时多了种似有若无的檀香气味。 
 垂著的视野里,出现一片紫色衣袂。 
 ……等等,紫色? 
 猛然抬头,面前背袖而立的,宛然是苍泱水。 
 楼何似错愕,半天脑筋没扭转回来。苍泱水飘然上前,一手按上了他左腕的五行玄晶链,那看似黯然无光的铁铐猛然暴出光芒来,又被压了下去。只见白色灵光灿然,从五指间流入铐去,铁铐震动起来,一分一寸的涨大,渐渐可容一手出入。楼何似勉强缩手,登时从铐中脱了出来。 
 另外五处铁铐也如法炮制,当腰部禁锢被解开时,楼何似当即倒了下去。 
 苍泱水一手接住,除了外袍替他裹上,飘然出了狱门。 
 别说是牢房,牢房外的守卫,就算是朔饮羽亲至恐怕也拦这人不下吧。 
 楼何似翻了个白眼给自己看,随後彻底昏过去了。 
 檀香幽幽,一缕缕缭绕过来。 
 动了动身体,渐渐醒来。 
 被褥式样简单,却很干净。洁白的纱帐垂下,朦胧的遮住外面的一切。楼何似小小翻了身,突然感到伤口全部上药包扎好了。 
 枕头不算软,有花草的味道。 
 隔著房门,隐隐传来琴声,似有若无,更衬的房中幽静。楼何似只觉十分安心,安心的令人想再次睡去。 
 挣扎了下,爬起了身。原本可以动用白色灵魂治伤,不知为何,他竟不想做。 
 只想等待著,安静的住著,直到肌肤自己愈合。 
 勉强穿上了鞋,一步步往前挪,扶上了方桌。素色的茶具摆的齐整,他执起了壶,翻了杯,将尚温的茶水注入。手无力,微微的抖,突然当的一声敲翻了茶杯,茶水流了满桌。 
 平淡的琴声停了。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修长手指伸过来,扶起杯子,淡淡道:“招呼我无妨。” 
 楼何似低头,道:“多谢苍主……” 
 苍泱水扶了他的肩,微皱眉道:“你伤未好,不宜擅动。” 
 乖乖回到床上,再次躺好。苍泱水斟了杯茶过来,喂他饮了,又去了外间,不久端进碗清淡白粥来。楼何似忍不住摇手,道:“在下何德何能……” 
 紫衣人只道:“人岂分贵贱。” 
 於是一口一口,让人族百年不出的高手喂饭。 
 若是按原来的楼何似,现在想必已经心头乱跳,设法示好了。只是现在,他却失了那等心情。才用完饭,便对苍泱水道:“何似卧病在床……还请托苍主一事。” 
 苍泱水抬手道:“何事?” 
 楼何似道:“在下有一幼弟,名倾城,目前留在家中,苍主可否唤他前来?” 
 苍泱水细密黑长的睫毛微一合,道:“他前日已经来过了。” 
 “你说什麽!” 
 楼何似大惊,猛的坐了起来,又痛呼一声躺了下去。 
 怀远之事,不能不管,他是无论如何放不下的,自己不能出面,只好叫倾城来帮忙。原本想那时伤已治好,倾城看不出什麽,岂知自己还没醒,那小火鸦已经打了个来回了? 
 他不想鸟族内讧啊啊啊啊啊啊——  
 
 情蛛 

心念转了又转,楼何似掐下一根长发,转眼化成一片鸦羽。他抓住苍泱水大袖,道:“烦苍主道术,将此物疾送与倾城,只说我叫他回来!” 
 苍泱水颔首应了,楼何似歇了口气,却无法安心躺下了。 
“苍主……不知探察魂魄之事如何?可有了主意麽?” 
 苍泱水看了他一眼,却道:“楼公子,你纵使有瞬间恢复之术,肉身完好,元气却未复,先憩息半月为上。” 
 楼何似呆住,看著那人盖下被子,拉好帐子,然後施施然出去了。 
 苍泱水的住处很适合清心静养,非常适合。 
 楼何似动白魂治好了身上的伤,也没急著走,只是每天在院子里转转,吹吹风,看看书。目前没接到凤凰的指令,而寻找魂魄堆积的根本解决之道,还待苍泱水说出个一二来。 
 第三天的时候,楼倾城回来了。 
 “砰砰——啪!” 
 “哥哥是傻瓜!干嘛要叫我回来!” 
 楼何似轻咳了声,抱著一堆茶壶茶杯,道:“倾城……” 
 屋里桌椅被全部推倒,门被踹坏半边。柜子翻了一半,床也歪了。绝色的雪嫩小脸气的粉红粉红,一头雪发也散了。楼倾城砸了半天,尚未出气,怒的在空地中跳来跳去,都要踩出火来了。 
 楼何似确定屋里可砸的都被砸了,小心把手里瓷具瓷杯放在床上。才庆幸苍泱水不喜摆设,楼倾城已经冲过来,抓起茶壶就要砸。楼何似以身阻挡,叫道:“你别丢!你再丢,我又欠了苍泱水一个壶!” 
 楼倾城茶壶举高高的,喘著气,瞪著他,缓缓的将手放下,突然又猛的举起。楼何似脱口叫了一声,倾城又放下壶来,往床上一砸,高高哼了一声。 
 “那个死秃鹰,你不叫我回来,看我不烧死他!” 
 楼何似揉了眉心,道:“你告诉我,收到信笺时已经杀到哪里啦?” 
 楼倾城想了想,道:“那天我一走,就去了他关你的地方,但是他已经走了——” 
 楼何似点头。 
 楼倾城继道:“我就抓了个人问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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