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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重行行-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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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状元,竟然是七十多岁的白发老翁!传言皇帝钦点他为状元,很有些体恤他五十多年辗转科场之意。可这样的老翁怎堪重任?只能御宴之后,放回家养老罢了。 


        傍眼和探花,也有三四十岁的年纪了。惹得一众闲人,只嚷嚷今年的夸官游街,怕没有什么看头。 

        幸亏还有他这个二十出头的英俊进士,在队伍中排得虽不靠前,但惹来的眼光却是最多。夸官之后,不少有未出阁女儿的官员士绅,都来打听这个新科进士的家世出处。 


        这些荣耀,虽然也令张仲允欣喜。但是,却仍是驱散不了他心里的阴霾。 

        他觉得这并不是他应得的。 

        有许多事,其实是他替他做的。 

        自那日被擒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张仲允昏倒后被送回家,气、累,加上被踢打,整整昏睡了两天。等他第三天醒来,听闻罗湘绮等人已经被解往苏州了。张仲允闹嚷着要去苏州找罗湘绮。他的父亲虽然也已知道,实际上是罗湘绮代张仲允受了过,但又怎么能让儿子自投虎口?只得狠心把张仲允锁在家里,自己联络罗主簿,让罗家找人,他来出钱,打算派自己的大儿子张伯让带着大笔的银子去苏州疏通,看能不能把罗湘绮弄出来。但罗家现在已经是墙倒众人推,牵扯到锦衣卫和东厂的案子,谁敢帮忙?更何况,魏党在江浙的势力早就看罗家不顺眼,没事也正要找出事来,有小事更要往大里闹。连罗主簿自己也被免了职,更不要提罗湘绮。 


        没几日张伯让就灰溜溜地从苏州回来,只说银子花了不少,却连人都没有见着。其实人虽救不出来,但还是见了一面的。好好的一个俊秀少年,已经被折磨得遍体鳞伤、气息奄奄了。本来他的罪名,还不至于要遭受如此酷刑。但他当日为了转移锦衣卫对张仲允的注意,对那个校尉“奴才的奴才,阉狗的狗”的辱骂,却让他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只是这些话,张伯让从来不敢让张仲允知道。 


        张仲允被关在家里,不知外边情形,日夜忧心如焚,哭闹着要去苏州。张家父亲张德洪,本来就是有些火爆的性子,刚开始还会宽慰,后来看哄不住,也变得又急又怒,直骂张仲允无事生非,要不是他多事藏了魏大中的儿子,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也不会让家里白花了那么许多银子。又说罗湘绮出事,那也是因为上边有意要整治他们罗家,谁让他们一条道走到黑,一定要和东林党混在一起。就是不因私藏魏大中的儿子而获罪,也会有其他事端出现,叫他不要吵闹不休,免得把自己也牵连进去。张仲允哪里听得进去,由此几乎闹得父子反目。 


        又几日,忽然传来消息,说是苏州发生民变! 

        起因是周顺昌的被逮。周顺昌因魏大中一案受牵连,被魏忠贤的干儿子之一、苏州知府毛一鹫抓捕。那周顺昌深得苏州人爱戴,而毛一鹫的行径素来就为人所不耻。周顺昌的事情是一条引线,一下子使得老百姓深埋的怨愤爆发了出来。狂怒的民众打烂了府衙,冲进大狱,想把周顺昌等一干人救出来。但是锦衣卫得了消息,抢先下手,将周顺昌几个要犯先行带走,剩下的从犯有的被杀,有的在官兵和百姓的争斗中死于非命,还有的在混乱中不知所踪。 


        知府毛一鹫,趁乱藏在粪坑之中,才逃得一条狗命。魏忠贤在苏州的生祠,也被拉倒、拆毁。 

        魏忠贤听到消息勃然大怒,恨不得血洗苏州。后来被人以怕酿出更大祸患为借口而劝止,因为此前山东、山西、南越已经不断有流民打出了反旗。魏忠贤听了劝告,最终把带头闹事的严佩伟等五人斩首示众了事。 


        民变被压制了下去。周顺昌被押解上京,最终死在了东厂手下的镇抚司中。 

        而罗湘绮则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消息全无。 

        张仲允也曾经亲自到苏州去寻。但民变当日一片混乱,谁会知道一个从犯的下落?苏州人因此事吃了大亏,加之东厂眼线广布,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自然也没有人愿意再去详谈当日情形。 


        当时的群情激愤、死者的鲜血、生者的哀号,就好像凭空从历史中消失了一般。只剩下百姓一片无言的沉默,和贪官污吏的红楼欢宴,夜夜笙歌。 

        张仲允回家大病了一场,病好了之后,那个天真活泼的孩童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沉默寡言的忧郁少年。每日的事情不是读书习字,就是对着院子发呆。 

        知他喜欢读书,他便日日诵读不辍;他写的七律工整和谐,填的小令妩媚多姿,他的诗作便也多为七律和小令;他长于书法,尤善行草,他便几乎磨穿了砚台。只是他的行书是俊秀洒脱,而到了他这里,则变成了草书的恣意张狂。 


        不张狂,怎消得了这胸中的痛呵! 

        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才过弱冠的天启皇帝突然驾崩,因为没有子嗣,他的兄长朱由检登了大统,号为崇祯。这样一来天下都拭目以待,看这个新皇帝怎么收拾烂摊子。等了半年没有动静,人们的耐心几乎要消磨尽净了。忽然传出魏忠贤被流放出京的消息。一时人心大快,各路豪杰都磨刀霍霍,就等魏忠贤出京。哪知才走到阜城店,他就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 


        张仲允起初充满了希望,又到处打听罗湘绮的消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写信到还乡的罗主簿那里探询,却只得到罗家老夫妇已随出嫁的女儿迁往北地的消息。再问地址,却没有人确切知道。 


        张仲允把自己关在屋里直睡了三天。 

        三天后起来,人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十、故人 

        夸官之后,就是在京中等待受职。张仲允搬出了客店,借住到了朋友在京城西郊的一处闲置的园子——现在有的是人愿意借他地方住。 

        他挑中了这处园子,乃是因为喜欢这里的幽静,和院子里的那几株海棠。罗湘绮酷爱海棠。记得有一次,罗湘绮患病在家。张仲允要去探望,想起来二伯家有一株异品海棠开得好,就央求二伯给他一枝。二伯让他自己去折。他左看右看,不知道罗湘绮会喜欢哪一枝,一狠心掰了好大的一簇下来,悄悄抗着溜出二伯家,送到了罗府。 


        晚上回家的时候,却被二伯堵在家里大骂,说他好心把心爱的海棠树给他折一枝插瓶,他却狠心几乎劈下他小半棵树来。现在的小孩子真不懂事,就会糟蹋东西云云。 


        张仲允那次被骂得好不狼狈。现在回想起来,被骂的委屈倒印象模糊了,只清楚地记得罗湘绮看到他这么一个小孩子抗着那么一大枝海棠时,既惊喜、又觉得滑稽的神情。 


        到如今,年景偷换,人、物两非。 

        一日,正坐在窗边翻书,却听老仆来报,有客人来访,因说是故友,所以并没有投名刺——京里的规矩,初次见面,先递上写有姓名、称谓的名刺来,也是自报家门、有意结交的意思。 


        罗湘绮自中进士以来,不断有同年或新在京中结识的朋友过来走动。故友来访,还是头一遭,因此连忙振奋精神,出去迎接。心中正纳闷是从哪里来的故友,到客厅抬头一看,只见前边那人身高肩宽,笑容开朗,看到张仲允走来,随即迎上去大力拍打他的肩膀:“我说你这次来就是要蟾宫折桂吧,果然不假!”原来却是李源。 


        后边那人也微笑着上前见礼。张仲允看着好不眼熟,却一下子认不出来是哪一个。直到那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不会刚刚高中就把故人忘了吧。”张仲允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男装的宋柯! 


        宋柯已经和李源成亲四年。夫妻两个恩爱非常。只是李源的母亲却一直看不惯这个儿媳妇,时不时要挑些错处发落一顿。幸而宋柯心胸开阔,李源又百般回护,因此日子倒也过得去。 


        李源早已弃了举业,继承家产,李家的织坊在他手里生意也越做越大。这次上京来,就是因为首辅温体仁的三女儿要和工部上书的二公子成婚了,需要一批上好的丝绸和绣品做嫁妆,因此特意从江南李家定制。李源不敢怠慢,马上亲自送来。 


        张仲允皱眉道:“那温体仁听说是个敦厚纯朴的长者,怎么嫁女儿也这么奢侈。”要知道从江南运来这么多上好的丝绸和绣品,耗资不菲。 

        李源“嗤”地一声笑道:“这你也信?他那个老实样子,也就是哄哄上边高兴罢了。” 

        原来,崇祯皇帝因为一心想要汲取天启朝偏信宦官的教训,反而走到了另一个极端,多疑而刚愎自用,稍稍聪明伶俐一点的官员,就疑心人家是否会巧言令色,蒙蔽圣听。因此下边那些想要讨好皇帝的官员,大多装作老实木讷的样子,这样皇帝用起来才放心。但那些看起来老实木讷的臣子,背地里干了多少不老实的事情,皇帝可就不知道了。 


        见张仲允眉头皱得更深,李源哈哈笑道:“果然不得了,还没有受职就开始忧国忧民了。我看你还是先放一放,哥哥我好不容易上京一趟,咱们且先出去喝杯酒乐一乐再说。” 


        看到李源还是那么一幅豪爽豁达的样子,张仲允也觉得心情松快了起来,连说:“走、走,今天我做东,请哥哥和嫂子到陶然居吃酒,不醉无归…” 

        宋柯咳嗽一声道:“什么嫂子?是宋兄!” 

        张仲允呆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呵呵,对,是宋兄。”又指着李源道:“难不成这位是宋兄家的宝眷么?” 

        李源随即学着女子的模样向张仲允福了一福,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道:“正是奴家。叔叔一向可好?奴家和叔叔见礼了。” 

        宋柯笑着捶打李源,三个人一路笑闹着向陶然居去了。 

        三人在陶然居要了一个幽静的雅间,窗口正好可以遥遥望见西山。只见青山如黛,碧空如洗,酒未入口,人已薰然。 

        尤其是宋柯,自改回女装后,就少有这样游目骋怀的机会。一路上押货上京,又总是担惊受怕,哪里有闲心游山玩水。这次交了货,心头轻松,又遇见故人,忍不住也喝了两杯酒,脸上慢慢泛起了红晕,眼睛也愈发明亮起来。 


        李源爱怜地看着她道:“这一路上,娘子也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不过也长了本事了,居然还学会了骑马。” 

        宋柯只抿嘴而笑,夫妻两个说不出的默契。 

        张仲允好奇道:“难道伯母大人肯放宋兄和哥哥一同出行吗?” 

        李源嘿嘿得意道:“我只说京中有一座观音寺,求子特别灵验,但必须夫妻亲自一同来许愿方才灵验…。” 

        “哪里有这样的观音寺,我怎么没听说过…”张仲允诧异不已,随即醒悟到是李源在撒谎,执起酒壶就要罚这骗子喝酒。 

        却看见宋柯眼中光彩顿失,黯然低下了头。原来成亲四年没有生育,一直是李源夫妇的一块心病。李家老夫人整日盼着抱孙子,忧心如焚。甚至要给李源纳妾,李源执意不肯。李老夫人为此看儿媳妇越来越不顺眼。 


        李源也不顾张仲允在场,执起宋柯的手放在手中紧紧握住。 

        张仲允见状,急忙岔开话题,讲些京中的风俗趣事。宋柯本就不是拘泥之人,一会也就又高兴起来。 

        谈讲了一会,酒也至微薰,李源问道:“你在京中这么些时日,可曾打听到了湘绮的消息?” 

        张仲允听得他这一问,脸色突然变得煞白,酒杯举至唇边,却又放回了桌上。黯然摇了摇头。 

        李源知道他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件事。不愿继承家产,一味埋头学问,一方面是为了能够借科考走出那个江南小城,来到北地,继续探询罗湘绮的行踪;另一方面,也是自觉不自觉地,在替罗湘绮延续他那被意外打断了的生命进程。 


        人人都道商家子也能读书高中,真是祖宗积了八辈子的德。张仲允少年举仕,运气固然是不错,但其间付出的重重艰辛,也不是外人轻易能够了解的。 

        但到如今,苦苦寻觅的人还是消息全无。难道当年他真的已经… 

        不信不信!无论如何不能相信! 

        张仲允抬头灌了一大杯酒。又拿来酒壶给自己斟酒,才斟了一半,酒壶却空了。 

        苦笑了一下抬头,正对上李源和宋柯关切的眼睛。 

        三人又说又讲,一顿饭直吃了大半日。张仲允邀李源和宋柯到自己那里小住几日,李源却说目下时局颇不安宁,山东和山西的响马都闹得厉害,路上到处是流民,还是不要逗留,早早还家,免得母亲挂念。张仲允又写了书信托他带回家里。三人就此别过。 


        甜蜜番外:醉酒 

        院门“哐啷”一声被推开,张仲允摇摇晃晃地从外边走了进来。 

        罗湘绮向窗外瞥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依旧低下头翻书。 

        张仲允到中庭的时候就悄悄放轻了脚步。行至书房,慢慢推开纱门,走到罗湘绮身后的椅子上坐下。喝多了酒的人,身子不由自主地就要往椅子背上靠。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赶快端端正正地坐直了身体,两手平放在膝盖上。 


        罗湘绮一直没有回头。 

        正直盛夏,虽然已是月上柳梢了,热气还是没有完全消散。张仲允慢慢向罗湘绮靠近,就着烛光,看到罗湘绮白皙的脖颈上,有细细的汗珠沁出来… 

        感觉到背后扑来的热气,罗湘绮不耐烦地回头,张仲允连忙又端端正正地坐回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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