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苒 by 小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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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近了一点，在人群的缝隙中，那个被抢男生苍白的脸露了出来。他和我年纪差不多，清清瘦瘦的，容貌倒算清秀。脸上肿了，眼角有淤青，嘴唇也破了，估计阿勇他们已经动过手了，那身蓝色的旧衣服已经被扯破了，而且满是泥土。旁边的土坑里，躺着一个旧帆布书包，应该是他的。　
　
　
他一定很疼，他的眼睛噙着泪，但他努力使它们不掉下来。他仍在不停地向周围的大男生央求。　
　
　
这情形，仿佛见过，我感到有些刺心。　
　
　
我悄悄走过去，拉了拉阿勇。　
　
　
“风……嗯……哥？”阿勇看到我，有点惊讶，他是认得我的，知道我是涛哥的……人。　
　
　
“什么事？”我指着那一圈人，明知故问。　
　
　
“今天倒霉，遇到个穷鬼，折腾了半天，才找到五块钱。”阿勇懊丧地摇摇头。　
　
　
我低声笑了，“阿勇啊，瞧他哪象个有钱的样子。”然后，我斟酌着措辞，“我看……算了吧……瞧他没几个钱……把钱还他，让他走吧。”　
　
　
阿勇挠挠头，看了看我，点点头道：“好吧。”只见他转身对那几个人说，“算了，放过这小子，咱们走！”然后把五块钱丢在那男生的面前，“算你运气好！穷小子！”　
　
　
阿勇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地走了，我悄悄闪过一边，不让人注意到我，包括那个男学生。　
　
　
　
　
　
明明走到了公车站，眼前却总甩不开那家伙苍白的脸。　
　
　
我又折回去，走到拐角，那倒霉的家伙还在那里，仿佛在找着什么。　
　
　
“嗨，同学！”我装做毫不在意的打着招呼，“干嘛呢？”　
　
　
他被我的叫声吓得一哆嗦，看到是我，特别是我身上别的校徽，恢复了镇定。　
　
　
“我……我在找钢笔。”因为嘴角破了，他的吐字有些不清。　
　
　
“呀，你好象被人打了！”我故意夸张的叫着。　
　
　
他轻轻地摸了摸脸上的伤处，有些呲牙咧嘴，“今天倒霉，遇到李勇他们了。”　
　
　
“被抢了？”我明知故问。　
　
　
“没……”他笑了笑，仿佛触动了伤处，又赶忙板回了脸，“今天运气不错。他们不知怎么的，大发善心，放了我。”　
　
　
“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看他脸上已经高高肿起，不禁开口询问。　
　
　
“嗯，不用了”他赶紧摇摇头，那样子好象医院里有什么毒蛇猛兽在等着他，“这点小伤，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他们把我书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了，其它的我都找到了，就是钢笔不见了。”他低下头，边找钢笔边解释。　
　
　
“你的钢笔什么样的？我帮你找！”说着，我也在陋巷的尘土里搜寻了起来。　
　
　
“哦，黑色的。”　
　
　
于是，两个人在石块、泥土里，细细地寻找……　
　
　
“啊，找到了”只听得他一声欢呼，在一块石头缝里，扒出了什么东西。　
　
　
“我看看！”我说着，凑了过去，在他手中，是一只黑色的钢笔，笔头的金属都已经被磨掉了。　
　
　
他傻兮兮捧着钢笔笑，仿佛捡到了一个金元宝。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跟着傻兮兮地笑，好象找到钢笔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他小心翼翼地擦去钢笔上的灰尘，将它放进书包，回过头，看见我跟着他嘿嘿傻乐，有点不好意思。他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我脚上的耐克鞋上，脸就更红了，他喃喃地说，“你……别笑话……我……我就这么一只……一只……钢笔。”　
　
　
咚！我给了他一个大爆栗！“胡说八道什么呢！自己的东西难道丢掉不要啊！”　
　
　
只听得他“哎哟”大叫一声，“你杀人啊，不知道我这儿肿了啊。”　
　
　
“估计他们把你打笨了，我多打你几下，负负得正，让你聪明回来。”我理直气壮地说。　
　
　
他没再说话，对着我嘿嘿傻笑，倒把我笑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掰开他捂着额头的手，“真打重了？”　
　
　
“没事”，他的眼睛透着清澈的晶光，“逗你玩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风苒。你呢？”我道。　
　
　
“风然？”他不解地问。　
　
　
“不是啦，是草头下面一个冉冉起的冉。笨蛋！”我低声笑骂。　
　
　
“哦”，他边“哦”边在地上笔划了一下，然后道，“我叫黎明。”　
　
　
“黎明？”我瞪大眼睛，然后很没面子地捧着肚子大笑起来，“你叫黎明？四大天王黎明？那我叫刘德华好了！”　
　
　
他苦笑着，“是啊，就是那个黎明。这有什么办法，我爸我妈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怎么知道以后会出个歌星也叫黎明。”　
　
　
“呵呵……呵呵……什么啊，人家黎明可是大帅哥，瞧你……瞧你……”我用手指着他，狂笑着，“你这副尊容，还能叫黎明？”　
　
　
“切”他不满地撇撇嘴，“黎明哪里帅了，歌唱得也不怎么样！”　
　
　
我骄傲地挺了挺胸，昂着头，“要说帅，还是我比较帅吧，我叫黎明那还是抬举了他！”　
　
　
黎明抬起头，仔细地盯着我的脸，目光专注，仿佛要在我的脸上看出朵花来。看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道，“风苒，你真的……真的是很漂亮……”　
　
　
“去”我作势要踢他一脚，“这叫帅、英俊，懂不懂？漂亮？靠，漂亮是形容娘们的好不好？对了，怎么好象以前在学校没见到你啊？”　
　
　
“我是刚转过来的，这才上学第三天。”　
　
　
“切，才第三天就被抢，真是个煤（霉）气罐。你哪个班的？”　
　
　
“高二（一）班。”　
　
　
“我高二（三）班呐。幸好幸好……”　
　
　
“幸好什么？”　
　
　
“幸好我不跟你一个班啊，否则你这个扫把星，迟早要拖累死我！哈哈！”　
　
　
“什么，风苒，你敢说我是扫把星！”　
　
　
“为什么不敢说，扫把星、扫把星、扫把星……”　
　
　
男生的结交，就是这么简单，在这一天，我，风苒和他，黎明，第一次见面，就成了好朋友。　
　
　
　
　
　
“你一个人住？”黎明随我来到我住的公寓，在我公寓里到处乱晃，好奇地问。　
　
　
“是……是一个人住”我含糊地回答。　
　
　
“怎么这里有双这么大号的鞋呢？好象不是你穿的吧？”他在房里窜进窜出，还真不把自己当客人了，我有点后悔提议让他来我的公寓帮他上药了。　
　
　
“那……是我亲戚的！有时候他会来住一阵！你别乱转！给我乖乖在沙发上坐好！”我从房间里拿出红花油和创可贴，把他按坐在沙发上。　
　
　
接着，我将红花油倒在手上，粗鲁着对着他脸上肿起的地方，狠命的揉着。　
　
　
“哎哟、哎哟”只听得他不停地发出杀猪般地惨叫，用力抓住了我的手，“要出人命啊，轻点，轻点……”　
　
　
“不行，要揉开了淤血才好得快！”这方面我有经验。　
　
　
“唔……”他松开了我的手，闭着眼睛，痛苦的忍耐着。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脸上如同受刑般的表情，手上的力道倒是不由自主地轻了许多……渐渐地，他没那么紧张了……　
　
　
“好了”，我在他脸上贴完最后一个创可贴，拍了一下他的肩，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　
　
　
“好了？”他不敢相信似地问了一句，然后趾高气扬地点评道，“手艺不赖！”　
　
　
啪！他的头上又吃了一爆栗，我满意地听到他“哎哟”了一声，没好气地说，“把我当按摩小妹啦！”　
　
　
他捂着头，嘻嘻笑着，没有作声。　
　
　
我倒没功夫管他想什么，一看表，六点多了，我饿死了。　
　
　
“走！”我拉他起来，“出去吃饭去！”　
　
　
“出去吃？”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那多贵啊！”　
　
　
“难道不吃饿死啊？”我翻翻白眼。　
　
　
“可以自己做啊，你不会告诉我你家没有厨房吧？”　
　
　
“有是有，不过……”还没等我把“不过好久没用了”说完，只见黎明已经冲进厨房开始视察。　
　
　
“唉，你冰箱里怎么除了啤酒，什么也没有啊，当摆设啊。”他在厨房里抱怨。　
　
　
哼，要不是范涛那个死人要喝，连啤酒都没有呢。　
　
　
“还好，还好，炉灶齐全，油盐酱醋都有。还有点米。”一边说着，黎明一边从厨房里走出来，“刚才我上来的时候，看到你家楼下有个超市，你等着，我去买点菜上来，我们自己做饭在家吃，不要到外面去花那冤枉钱！”　
　
　
“我……”没等我争辩，就看到黎明急匆匆地跑出门去，只听得他咚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竟真的下楼去了！　
　
　
我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这家伙，老是这么自说自话的吗？　
　
　
我静静地躺在沙发上，回想着下午发生的事情，竟然有些……兴奋！除了范涛、除了他的那些手下，我终于有了自己的……自己的……朋友！虽然隐隐觉得趁范涛不在把黎明带到公寓里来的做法有些不妥，但是这点儿担心马上被伴随着急促脚步声的开门声所打断。　
　
　
“风苒，菜我买来了！你等一会儿，马上就好！”黎明明显是跑着上来的，脸上挂着汗珠，那斜贴在他嘴角的创可贴就更显得滑稽可笑。　
　
　
我笑了，“你会做？”　
　
　
“当然，可不要小看我！”他说着，跑进厨房，忙碌了起来。　
　
　
“是不是真的？”我小声嘀咕。　
　
　
　
　
　
当我看到桌上那香喷喷的炒土豆丝、炒小白菜和番茄炒鸡蛋的时候，还真是对黎明刮目相看。　
　
　
一刻钟，就一刻钟，他就把菜端上了桌，厉害！　
　
　
拿起筷子尝一尝，哇，还真好吃。我太饿了，来不及开口称赞，就开动起来。　
　
　
“好吃吗？”只听得他在耳边轻声的问。　
　
　
“好……吃。”我正低头努力与米饭作战，口齿不清地回答。　
　
　
“是吗？”他的声音很愉悦，很好听。　
　
　
……　
　
　
虽然菜是素了点，但是，味道的确是一级棒！　
　
　
扔下碗筷，走下饭桌，我摸着滚圆的肚子，靠在沙发上看着黎明忙忙碌碌地收拾、刷碗，心想，以后我有钱了，就雇他来给我当厨子！幻想着他毕恭毕敬叫着少爷伺候着自己的样子，我开始得意洋洋地神游太虚。　
　
　
“你呆坐着傻笑什么呢？”黎明走过来，手掌在我眼前晃晃。　
　
　
“没……没什么……”我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异想天开，不禁脸微微发热。　
　
　
他凝视着我，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是……是吗？”我看了一下表，“呀，快八点了，你是该回去了，快走，快走，再不回去你家里人该着急了！”　
　
　
我站起身来，催着他，送他到门口。咦，他怎么好象不太高兴？　
　
　
咚咚咚，听到他下楼梯走远，我呯地一声，关上了门。　
　
　
坐下沙发，打开电视，我看了没五分钟――　
　
　
啊！我突然象火烧屁股一样地跳了起来！我根本就没给他买菜的钱！他先前说……说他只有五块钱！难怪今天晚上全是素菜！　
　
　
“你们把这五块钱拿去……我就没钱吃饭了……”我想着他在陋巷里对着阿勇他们说的话，不禁恨恨地骂着，“黎明，你这个笨蛋！”　
　
　
　
　
　
　
　
　
3　
　
　
　
　
　
“嗨！小子，黎明到哪去了！”　
　
　
中午，我扯住高二（一）班的一个学生，恶狠狠地问。这家伙胆子很小，大概知道我的名声，连大气也不敢出，“刚……刚才……好象看到他……到操场那边去了。”　
　
　
我一把推开那小子，才不管他有没有摔到地上还是撞到墙上，没用的东西，是男人还胆子这么小！　
　
　
我信步走到操场，靠，偌大的操场一个人都没有。妈的，那个小子敢骗我，我回去就剁了他！　
　
　
咦，在操场边上一棵大树的阴影下，有一个孤单的背影。　
　
　
“嘿！”我悄悄地走到黎明背后，突然一声大喝。　
　
　
“啊！”他一声惨叫，然后瞪着我，胸口一起一伏，“人吓人、吓死人啊”　
　
　
我呯地一声，跳到他旁边坐下，“中午不吃饭，在这面壁啊。”　
　
　
“没……没有……吃过了……在这休息一下。”他说着，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哈，我发现了，他一说谎就结巴！　
　
　
“瞎说，你们班我去过了，他们说你从不在学校食堂吃饭，总是自己带菜来。可是今天你什么都没带！”说着，我从身后摸出一个饭盒，“我替你打的，土豆烧牛肉！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菜，学校食堂就这个菜做的好吃！你吃吧，还热着呢！”　
　
　
“我……”他嚅嚅着，却没有伸手接。　
　
　
我烦了，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将饭盒塞到他的手里，“快吃！”　
　
　
“谢……谢谢……”　
　
　
“是兄弟就什么都别说！快吃！”我的口气凶巴巴的，却因为看到他大口大口地吞着饭菜而眉开眼笑。　
　
　
他舔干净了最后一粒米，然后慎重地把饭盒收好，“我回去洗好了还给你。”　
　
　
“随便啦，反正我不用饭盒，送你好啦！”然后我靠坐在他旁边，抬起胳膊搭在他的肩上，顺势地，他也将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肩上。我们这样，就是典型的“勾肩搭背”。　
　
　
我将头斜靠在他的肩上，他瘦瘦的，有点硌，但我很满足。　
　
　
一直以来，看到范涛和他的兄弟们，不带任何情Se味道地勾肩搭背走在一起，我都十分羡慕。我也希望自己能有这样的朋友，就象兄弟般，勾肩搭背地坐在一起。现在，我终于有了！　
　
　
　
　
　
黎明赶着回去上课了，而我却懒得动。就象范涛说的，谁敢管我，少上一节课有什么关系？　
　
　
我躺倒在树下的草地上，阳光透过层层绿叶照在我脸上，光线不强也不弱，很舒服。渐渐地，我的眼睛矇眬起来，沉沉睡去……　
　
　
迷矇中，好象有什么重物压着我。一个热热地扎人的东西，我的肌肤上游走，很象小时候洗澡时的劣质毛刷子。嘴里，好象堵进了什么东西，软软的，滑滑的，好象小时候我经常向奶奶讨却讨不到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