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娃-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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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阵法的瞬间，回响全身轰然燃起赤红的火焰，白衣黑发猎猎飞扬．汹涌而来的妖怪眨眼间把我们吞没，却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纷纷化为灰烬，片片飞散．
难道只是些杂碎妖怪？
半个时辰后，洞里已经恢复沉寂．只余下妖怪尸体化去的袅袅青烟飘散．回响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打坐，却不像往常那样闭目凝神，而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青烟出神．
我在他身边坐下，看着他，见他没反应，便垂下头无聊地玩弄挂在胸前烨彩的珠子．
半晌，他回转过头，望着我，忽然说：＂对不起．＂
我疑惑．
＂我还以为真的是可以进去结界的通道，所以才带你过来看看，但看来是弄错了．＂
＂．．．我还以为是怎么回事呢～没关系，没关系．＂我舒了口气，笑着拍拍他的肩．回响的眼睛微微发亮：＂你不生气？＂
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呀．
＂你没有丢下我自己跑来，我很高兴了．而且这里真是暖和！呵呵～谢谢你，回响．＂
＂．．．．．．如果，这次是真的可以到结界去，那．．．＂他忽然用细微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喃喃道．
＂什么？＂
＂没什么．．．那只赤鲮虽然虽然没打通结界的通道，却打开一个妖怪的巢｜穴．这些妖怪就是从那里来的，你发现没有，它们有同样的气味．再往里走大概就是巢｜穴了，我休息一下就进去，你回去吧．＂
回响站起来，轻轻拂了一下衣襟．
我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周身再次燃起焰光的回响，抿紧嘴巴．
沉默．．．．．．
＂好吧．跟我进去．但是不许插手，保护好自己．＂回响终于举手投降，皱着眉叹气．可是我怎么看见他脸红了一下，嘴角似乎溜出来一丝微笑？
＂走呀，干吗这样看着我．＂他发现我目瞪口呆，马上恢复没有表情的脸．
＂恩恩．＂我连忙爬起来．额上一热，回响指尖点上来，一脉红光笼罩全身．这不是以前他防止真红打扰时用的结界吗？
＂这是保护你的结界．不要打破它．走吧．＂
黑暗中，回响没有再说话，温暖的手紧握着我的手，牵着我走在潮湿坑壑的洞｜穴中．
红光的暖流阵阵游走全身．最后汇集于双颊．．．
不由自主地摸了一下．好烫．．．难道鬼也会发烧么？

从巢｜穴出来的时候，回响阴沉着脸不说话．我却有偷笑的冲动．
没想到巢｜穴里的妖怪头头一看到我们，居然就直扑过来，缠住回响又咬又舔，说什么好漂亮的脸，好想要．．．－－ＩＩＩ
于是我亲眼目睹回响直接用了必杀，一招九天莲华干脆利落把那黏糊糊流脓滴水的妖怪轰上了天．但是没想到半空中那团火焰还没消失，突然劈头一阵＂雨＂落下来．．．
结界里的我安然无恙，回响却．．．．．．
我百无聊赖坐在一块巨大的晶石上，听着后面传来的哗哗的水声．
回响只是不说话地看了我一眼，我立马自觉地避开，让他自己洗澡去．我就坐在这里等他，无聊地用手指轮番敲打着坐的石头，听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取乐．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以前我还是木偶身体的时候，因为怕冷偷偷去泡洗澡水的事情．回响那时．．．是怕我被人发现，所以在外面为我看守吧？
糟糕，结界已经收回了，脸怎么还是越来越热．这温泉洞里果然太暖了．
我挪挪坐得发麻的身子，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
＂偷看人家洗澡！不羞不羞哦～！＂
我吓一跳，低头一看，只见那只小赤鲮正在晶石下面冲我挤眉弄眼．再抬头，只见眼前一花，披着外套水淋林的回响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攥住他的领子提起来．
＂我没碰他啦！干吗呀！痛痛痛痛～～～＂
＂你怎么会在这里？真红呢？＂回响盯着他的眼神格外阴森．
就在这时，真红的声音远远传来：＂小里！死小子你给我记住！让我抓到你，绝对，绝对，绝对扒了你的皮！！＂
回响再瞪他，他吐吐舌头：＂好凶哦～＂
说话间真红已经旋风般冲了过来．待看清楚他的时候，我啪地从石头上掉了下去，回响手一抖，小赤鲮趁机逃跑，躲到我身后．
真红脸上不知用什么东西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大乌龟，乌龟居然还咧着嘴在笑．．．
＂谁让他欺负我．＂小赤鲮摸着脑袋上的数个大包，瘪瘪嘴．
真红看见我们．显然吃了一惊．结巴道：＂回，回响大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回响双手环抱，扫了他们一眼，道：＂谁把绳子解开的？＂
＂是我是我！＂小赤鲮笑嘻嘻地探出脑袋，＂赤鲮天生有钻一切东西空隙的本领，你那种程度的还困不住我的啦．．．＂
话音未落，只见回响手一抬，我刚刚坐着的石头就凌空飞起将小家伙夯在下面．
＂是我错了大人饶命～～～呜呜呜．．．＂Ｔ＿Ｔ
＂其实我是想来给你们带路的．＂小赤鲮说．
＂带什么路？＂
＂小里说他知道去蔚霭山结界的那条通道．＂真红插嘴道．
＂小里？＂
＂就是这家伙的名字啦．＂真红按住小赤鲮的脑袋，笑嘻嘻地说．＂不准打我的头！＂小里翻身咬他，两人再次扭打成一团．
回响沉默半晌，拿起地上的衣服，随手把湿漉漉的长发拢向后面，对我说道：＂我们回去吧．＂
＂可是小里不是说要给我们带路吗？＂
＂我不相信一只小妖怪．＂回响头也不回．
＂可是．．．＂
＂没有可是．＂
＂我．．．＂
＂我说了我不相信他！＂
温泉的山洞里忽然安静下来．真红和小里停止了打闹，呆呆看着从不发脾气的回响身边煞气乍起．
但也只是一瞬，他忽然松懈下来，垂着头，湿淋淋的黑发一滴一滴地滴着水，衣衫湿湿地贴在身上．就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我们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回响却开始缓缓的穿衣服．一件，一件，仔仔细细穿戴好．转身，低声道：＂好．我们去吧．但你要再敢耍什么花样，我决不饶你．＂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是面对着小里的，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神情，只看见小里脸刷白，艰难地咽着唾沫点点头．
洞｜穴越往深处去，就越暗．唯一的光源就只有回响和真红身上散发出的明亮红光．浓重的硫磺气团团扑来，耳中只有温泉水潺潺的流动声和我们一行四人的脚步声．走在前面的小里死死拉着真红的手，一下也不敢回头看回响．
＂你们．．．为什么要去那个结界里呢？很危险的．．．＂小里还是耐不住安静，怯怯地开口．
＂这个你不用问了．＂真红压低声音．
＂哦．．．＂
＂小里．你应该是在南方的吧．怎么会到这里来呢？＂我也受不住这种气氛，忙努力微笑着去打破．
＂我没爹没娘，被法师抓到，当作希奇东西卖给这边的人了．不过那人关不住我，被我跑出来．然后我找到这里，刚想住下，就惹出那件事．＂
小里淡淡地说．我却诺诺地点着头，不好再说什么，只后悔自己问了不该问的．
＂再往里去，有五条岔路．不知道是谁在那里布下了迷阵，你们要跟紧我，万一迷路就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了．＂
＂哦．＂
＂你们．．．是不是很厉害呀？＂小里忽然小心地问，而后不等回答，又扭捏道：＂那．．．你们办完事情，可不可以．．．送我回南方．．．这里的人只喜欢欺负我．．．＂
我看了回响一眼，他睫毛低垂，没有言语．真红拍拍小里的脑袋，什么也没说．小里也没有再开口，只仍旧紧紧抓着真红的手，低头赶路．
我有点焦急地再看回响，却听见他耳语般轻声地说：＂对不起，蓝雩．刚刚是我不对．＂
我刚想问他为什么，脚下突然踩空．一阵白光弥漫开来，大家的惊呼从耳边掠过．


亦真亦梦


混沌中，身体不断下坠．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拉住我．软软的，凉凉的手．神兽特有的触感．
＂唷，你怎么来了．差点被你发现了．嘻嘻．．．＂
谁的声音？好象在哪里听见过．
可这声音忽然就消失了，拉住我的手也随之放开．

到处都是茫茫的白雾，我一个人站在里面，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回响呢？回响在哪？真红和小里呢？
我茫然地四处走，视线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雪白衣袂如同羽翼翻飞舞动．
我一愣，仔细看的时候，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
＂蓝雩，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来，我们回去吧．＂
柔和，柔和，清澈的嗓音．
却闪电般击中我的身体．
＂语落？＂
＂来，不要等了，跟我回去吧．＂
他的手朝我伸来．
修长优美的手，肌肤是淡淡的冷白，却充满熟悉的温暖．．．
他朝我俯下身来，喃喃地说着我听不清楚的话语．我只看见他的长发丝缎样随着他的动作铺满我的肩膀．
－－－他．．．不是语落么？
＂你．．．不是语落吗？＂

睁开眼睛，白天刺眼的光线促使我不得不用手去遮．
＂醒了啊．＂
一张放大的脸跃入眼帘．我一惊，翻身坐起．
＂多日不见，公子一切安好？＂
＂你是．．．小薛？＂
＂公子还记得我．＂小薛笑眯眯地扶我坐起来．我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镇长家我用的房间里．
＂公子不必担心．＂小薛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一边端来热茶，一边安慰我，＂大师他们在隔壁．＂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恍惚得记不起刚才的梦境．
＂回公子的话，我是奉掌柜之命来这里收购一点食材的．闲来无事到人人称道的晶石洞外转悠一下，却发现公子，还有大师，那位红头发的小哥，以及一个长相怪异的小兄弟，昏倒在那里．于是我就回去叫人把你们弄了回来．这才知道你们是去除妖了．想必是太过劳累吧？没关系．这几天我就先不走了，留下好好照顾你们．＂
小薛不慌不忙地一一陈述，细长的眼睛微微地眯起来，闪烁着我说不出的光芒．
不过，他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要去看看他们．＂我要下床，小薛连忙伸手扶我．
他的手柔软，凉冰冰地如同冰雪．我一怔．
就在这时，门开了，回响疾步进来．
＂回响．＂
看见他平安无事地进来，我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还没等我伸手过去，他就停住脚步，站在门边打量着我．小薛见状，连忙站起来，笑道：＂我去给公子拿件暖和的衣服来．＂
＂等等．＂回响突然拦住他，手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上小薛的额头．一道蓝华如同霹雳直直贯穿下去．
＂啊－－－！＂小薛那里经受得住这种阵势，大声惨叫．
＂回响！你做什么？！＂我吓一跳．回响已经放开手，扶起坐到地上的小薛，严肃地说：＂别怕，我是在给你驱妖毒．那矿洞不能随便去了．明白吗？＂
小薛早已脸色惨白，拼命点头．
回响又在说谎！
那是洞察的法术，他是在看小薛是否有异．也难怪，这人的出现确实诡异了点．但是看回响的反应，应该是没什么状况才对．他真是小心过头了．
小薛踉踉跄跄逃出去，回响转身关门．
＂真红和小里没事吧？＂我问．他却答非所问：＂今晚我要再去一次那里，你就负责看好他们，别让他们跟去了．＂
＂你还要去那个晶石洞？＂
回响没有回答，只是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我：＂那里确实有个通道．只是我们都没有足够防备，才被通道外面的迷阵抛出来．那迷阵确实是人为并非天生，所以有破除的机会．＂
我坐在床上，抿紧嘴直直地看着他．忽然冲他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
回响平静的脸上刷地泛白，好久才恢复过来．他眨了一下眼睛，有点别扭地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我莞而一笑，继续说道：＂可是，我们一直都在一起了，我不想你一个人去．而且，已经朝蔚霭山走了那么久，我不着急的．＂
回响有点诧异地看着我．
＂你要是真的那么急着去，等真红醒了我们一起去吧．＂
回响洁白的脸迅速浮起一抹红晕，我还以为自己眼花，再去看的时候果然不见了．原来真的是眼花了．
他转身开门出去，低声地说：＂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无论多久，我会带你找到他．＂
小薛抱着一件厚实的棉衣过来的时候，回响已经走掉很长时间．而我还在那里愣神．小薛把我拍醒后嘀咕道：＂你们都怎么了？一个个那么奇怪．还有啊，公子，你为什么睡着的时候不停地叫慕语落的名字，你认识慕语落？＂
语落．

＂．．．人都是有贪心的．慕语落在封印天书的时候，突然后悔．你们知道那七世天书为什么大家都挣着抢着要？就因为它可以逆转一切．有了它，还愁得不到什么？可是当时真言降大师也在，以大师认真的个性，怎容得他如此？于是，两人就在封印之地撕杀起来．．．＂

小薛说过的话回荡在耳边．我揪紧衣角，不语．
小薛没发现，兀自说着话：＂对了，你们之前好象是要找什么人．怎样，有着落了吗？＂
我笑着摇摇头：＂还没有．．．＂
小薛见状，连忙安慰道：＂莫要担心，大师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人，一定可以找到的．您两位要找的，想必也不是一般人物，这就对了．天下那么大，既然有分开，就肯定有重逢．没准儿明天一大早一开门，他就来了．你说是不是？＂
我还能说什么，只苦笑着点头．
我到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前日来晶石洞，因为除妖仓促，什么都没来得及看．现在才发现漆黑如煤的洞壁之上处处荧光烁烁，美丽异常．越往深处走，就越繁密．那原是裸露出来的晶石棱角，五彩缤纷奇华异彩，大一些的居然还能镜子般映出倒影来．但就是这样，我才得小心不让自己的影子映在里面，如果被走在前面的回响发现的话就不妙了．
我花了很大力气才拖起真红，用他的手破开回响贴在门窗上的镇鬼符，凭我多年跟随他的经验一路找来．
这孩子，他竟然真的一个人来了．
脚下小心避开碎石，尽量不发出声响．我忽然觉得有点闷闷的．
果真找到语落之后，回响呢？
跟他的哥哥一起？
那他们去哪里呢？语落现在还跟真言降在一起吗？如果他们都在一起，那我呢？
我可以跟语落在一起吗？
想着想着，脑子里浮现出回响小时候乖乖的模样．安静而沉默，早慧的孩子总是忧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