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娃-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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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们去哪里呢？语落现在还跟真言降在一起吗？如果他们都在一起，那我呢？
我可以跟语落在一起吗？
想着想着，脑子里浮现出回响小时候乖乖的模样．安静而沉默，早慧的孩子总是忧郁的．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响学会真正的＂笑＂了呢？

＂蓝雩，你看，毛毛虫哦．好小．．．＂
＂蓝雩，妖怪在哭，我害怕．．．＂
＂我，我还以为．．．呜呜～你不要睡觉，好不好？＂
＂我是法师，你敢现身在我面前，我放过你这一次不代表还会放过你第二次．＂
＂怎么，有胆量跟我没胆量看我？＂
＂蓝雩，我不再欠你人情．＂
＂你如果也同样．．．．珍惜慕语落．．．就相信他．＂
＂我说了我不相信他！＂
＂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无论多久，我会带你找到他．＂

．．．．．．我的小回响，什么时候变成我不熟悉的样子了呢？
长大了，成熟了，坚忍而淡泊，比小时候更加沉默．我甚至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只是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那么哀伤？即使他在刻意掩饰，即使那哀伤只是一闪而逝．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人，我怎么会发现不了？纯然幽黑的眼眸深处，仿佛要说什么，却又不让我知道．
我不禁叹气．
可是就在这走神的当儿，脚下踩到一颗碎落的晶石，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朝旁边温泉的暗流栽倒进去．
－－－完了完了！回响一定会发现的！
回响有没有发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掉下来的这块儿，着实深的很．脚怎么晃都够不着底，偏偏我身子有轻，只得随着暗涌的暖流往不知名的方向去．我不敢叫，也不敢呼吸，温热的水还是一股脑地灌进来．就算我不会淹死，这也太难受了点．
晕头转向不知被冲了多远，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只闻到刺鼻的硫磺味．咯哒一声，我被卡在两块石头中间，终于搁浅了．
呼．．．总算得救了．
这地方的硫磺气浓郁得令人窒息，甚至连黝黑的石壁上都凝结着细碎的硫磺结晶，鬼火般幽幽闪光．还好是我，若换了平常人，被一路冲到这种地方，哪里还有活命．
不知道回响到哪了？得赶快去找他才行．
我顶着头水藻样的湿头发，手脚颤抖地站起来．肚子里一阵翻腾，飞扑到石头上趴下，使劲地吐水．吐完后，在石头上翻个身，喘了好久，待身体恢复一点力气，艰难地重新站起来．
刚向岸上踏出一步，一阵白雾突然自脚下滚滚腾起．
我一惊，难道我竟被冲到那通道处的迷阵里了？上次是被扔出去，这次要把我弄到哪里去？
开什么玩笑，我还得去找回响，没时间在这里浪费．
我干脆地向后一步，再次跃入水中．虽然我没几把力气，但我咬牙拼了也要逆流游回去呀！
就在我的身体没入水中的刹那，一道白练突然卷住我的腰把我凌空拉出水面．
再次头昏眼花站稳的时候，看见的却不是白雾，而是一只装满药草的筐子啪的跌在地上，花花绿绿的药草撒了满地．
＂蓝雩．．．？＂z
一个呼唤我的声音使我专注于药草的视线蓦地僵住．

那个声音并不大，甚至很温和，如同这温泉的水一样温暖柔软，令人舒服和安心．
但是对于我，却足以造成五雷轰顶的震撼．
脑子里一团乱麻，我保持着低头的动作，无法，也不敢再抬头往前看一分一毫．
我想开口说点什么，喉咙里却无法发出任何细小的声音，我想往前挪动一步，却像被施了定身术．从脸一直到脚，僵硬麻木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直到我被紧紧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蓝雩．．．蓝雩！＂
雪白的衣裳，银白的发丝柔柔散落在我脸上．急促的呼吸，柔和喑哑的声音，喃喃地念着我的名字．
我眨了一眨眼睛，僵直的身体突然瘫软下来．
＂蓝．．．．．．＂
我反手死死地抱紧他，将脸深深埋进他温暖的怀中．
他没变，一点也没变．．．

＂语落．．．＂
艰难地叫出他名字的同时，干涸了十几年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决堤而出．
＂语落，语落！语落！呜呜呜呜呜呜．．．．．语落！语落！．．．．．．＂
＂乖孩子．．．我回来了，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相聚


是不是我被水灌得神志不清了，正在做梦呢？
我闭着眼睛，死死抓着语落的衣服不放手．脸埋在他胸前．柔软的发丝，温暖的怀抱，微微兰草的清香．．．那么熟悉，那么熟悉．即使分离多年，即使生死两相隔，我依然记得．
＂蓝雩，你怎么了？＂语落抚摩我头发的手蓦然停住，我感觉到他身体刹那的僵直．
我早料到他会如此反应，轻声地说：＂我已经死了，这是回响给我做的新的身体．＂
＂你死了．．．？＂语落的脸煞白，我还未读懂他眼睛里一闪而逝的神情是什么，他便紧紧扣着我的肩，澄蓝的眼眸在硫磺的浓雾后水汽氤氲．他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局促地咬紧了嘴唇．半晌，忽然将我重新拥入怀中，喃喃道：＂对不起，蓝雩，对不起，对不起．．．我和降失散以后，还以为连你也见不到了，没想到，见了你，你却．．．．．．＂
胸口紫色盘踞的地方猛地紧缩一下．
我抓住胸口，无声地摇头．
＂．．．很疼，是吗．．．＂他轻声的问．
＂现在．．．已经没事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中毒，不关你的事情．＂我不要你自责．
＂对不起，语落，没能等到你回来．．．不过，我看着回响长大成｜人的，你可放心．＂我不要你难过．
我相信你不会食言，你一定会回来的不是吗．我还想要你原谅我之前因为灰心和赌气而误会你的那些想法．可以再次看到你，我真的死而无憾．
熟悉的冷厉刺痛丝丝缕缕沿着肌肤爬开来，我看见自己的手臂上浮现出诡异的紫色花藤．它们现在一定已经再次浮现出来，爬满了我的身体吧，就好象我死去的时候那样．
我好累，终于不必再伪装．他是我的语落，我完全可以放下心来告诉他我有多难过的人．
我的身体随着幽怜花藤的蔓延，渐渐浮现出浅青的烟雾．雾气散去，我卸下在回响面前强撑的伪装，露出中毒而死之后又被妖火烧灼的，鬼魂蓝雩的真面目．
我始终没有睁开眼睛，我还是缺乏直视语落表情的勇气．
我知道，我的身体冷硬如石，如同古墟爬满妖异的花藤．我的长发焦灼，或许还散发着火焰的燥气．而我的脸，当我自己很多年前在水里无意间看到它的时候，只能想到，面目全非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非常浅淡的词语．
＂吓到你了吗．＂我居然还带着几分调侃地微笑．
忽然，他缓缓掬起我满是花纹和火痕的手，拢起，叠放在唇上．
温暖柔软的，微微湿润的触感．
我浑身一激灵，睁开眼睛，看到泪水正从语落紧闭的眼睛里不断地滑落．
心中蓦然窒痛．
不要哭，语落．．．
我想为他擦去眼泪，可是双手无法动弹，我情不自禁地靠拢过去，轻轻吻他被泪水濡湿的睫毛．
你就是理所应当环绕着阳光，单纯而悠然微笑的人啊．那样的你，才给我在雪地里站起来的力量．对不起，是我害你哭．
啪啦．．．．．．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发出一声碎石滚落的轻响．我一抬头，语落警惕地闪身挡在我面前．
他低声安慰我：＂别怕，这里的很多洞口有我设下的迷阵，因为这儿有通往蔚霭山结界的通道．我一直在这里守着那个通道入口．这么多年了，我不敢离开太远，我怕没有我的支撑，这里一打开，结界里的怪物就会出来祸害人间．．．＂他的眼睛在浓雾后模糊不清，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却突然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
结界，回响．．．．．．
回响．．．．．．
脑子里忽地闪过一道光芒，我意识到吸引到我注意力的不是那碎石的声响，而是已经深深刻在我潜意识里的，回响的气息．
是啊，回响他到了哪里呢？不过，既然是语落设下的迷阵，他就算走错了，也应该不会有危险才对．
我朝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冲过去，回响的名字还没能叫出口，就失望地呆在弥漫的水汽烟雾里．
忽然，注意到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动，定睛一看，是一条长长的白色发带，浸在浅水里，细藻一样无声地柔柔飘动．发带的两端，还缀着一对米粒一样大小的红色晶石，虽然细小，却鲜艳夺目．
我清楚地记得，真红在一次战斗时迸碎了一枚爪尖，他顽皮地把一点利爪碎片缀在回响唯一的发带上，说是要回响记着自己的努力．回响没有在乎这点事情，由着他去了．而我自己也在恢复人形后很多次地用这条发带为回响束发．．．
我捞起发带．难道他也到这里来了吗？可是他为什么又要走掉呢？
＂怎么了？＂
语落的声音传来，我慌忙把它塞到衣袖里．
＂没，没什么．．．＂
话音未落，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阵妖怪骇人的咆哮，声音阵阵回荡，伴随着打斗的剑鸣雷动，就连脚下的地面也跟着颤抖起来．水雾浓郁的硫磺气味中缓缓渗出隐约的血腥味道．
回响？！
＂蓝雩！＂语落伸手拉下意识往前冲的我，却慢了一步，只得跟在我后面，他大概想问我什么，却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追上我，拉住我的手，给我加了一个保护的结界．
难道真的是回响？不可能是回响触动了真正的结界入口引出妖怪．是不是回响走错了哪条岔道，遇到蛰伏在里面的普通怪物了？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我忐忑不安地胡乱想着，直到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个石｜乳交错的洞，现在却一片狼籍地空旷，残留着火焰灼人的温度，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腥臭，黑红的血泊中到处堆满碎石与尚在蠕动的残肢碎片．我踏着血泊到处寻找，身后的语落小声自言自语般地说：＂有人血的味道搀杂呢．．．你看！那边怎么有血迹过去？＂他突然提高声音，指着一个方向．
果然，只见一行血迹淅淅沥沥沿着一条岔道延伸过去．
＂有什么人在这里杀过妖怪的样子哦．．．说来，前几天好象也有人来除过妖呢．哎！蓝雩．．．＂
回响，回响！
我一路飞奔，袖子里的手紧攥着那条发带，剧烈晃动的视线中，地上的血迹红得触目惊心．
可是，血迹却在一处清澈的泉水边消失了．抬头望去，水面清浅，泛着柔和而绚丽的霞光，绵延不绝的血迹理所应当地消融在水中．而泉水的另一端，正安静地流淌向朝外敞开的洞口．
－－－外面已是拂晓了．
回响他，应该是回去了吧．
身后，语落轻轻抚上我的肩：＂怎么了？＂我犹豫一下，转身望着他的眼睛．
＂我．．．我要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去？＂
＂那边的凤祥镇．＂
＂为什么见了我又要走呢？＂语落焦急地问．我声音像蚊子一样小：＂回响．．．．．．＂语落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你放心不下他是吗？＂我咬住嘴唇点头承认．霞光水色交错的山洞里，一时静得只听见泉水汩汩的声音．
半晌，语落忽然握住我的手，问：＂我和你一起去好吗？－－－带我走吧．你不会拒绝，回响也不会拒绝我，对吗？＂
我凝视着那双我朝思暮想的湛蓝眼眸，毋庸质疑地再次点头．


话别


回到镇长家的时候，却在门口撞见一个人－－－小薛．
他穿件毛领的大衣，正揣着手站在那里，看见我们，愣了一下，死死盯着语落，忽然眯起他细长的眼睛，面露笑容道：＂公子，这位是？＂语落也对他一笑，眼睛忽闪一下，却并不言语，只是拉紧我的手．
不等我开口，小薛又说：＂公子还是快去看看吧．回响大人受伤了，伤得可不轻呢！听说是自己去了那洞里，杀了最厉害的一只大妖怪．．．＂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眼角却忽然瞄到楼梯上面一抹白色的身影．
回响正直直地站在那里，黑发如泉流垂散，手上缠满纱带，戒备地抓着胸前的衣襟．宛如瓷器冷白的面容就像往常一样毫无表情，显得愈发深黑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直看着我们．
＂回响！你没事吧？＂我见他尚可好好的站在这里，悬起的心顿时放下大半，疾步走过去．他却一边转身向楼上走去，一边以毫无起伏的声音回答我道：＂皮肉伤而已．我要去休息了．＂＂等一下！回响！＂我拉住语落的衣袖，仰头看着那倔强的孩子，大声道，＂我找到语落了！＂
回响缓慢行走的背影蓦地一僵，被钉住似的再没有迈出一步．
许久，他转头，苍白的脸上，宛若寒星的眸子紧盯着语落．语落抬头对他柔和地笑：＂回响，还记得我吗？＂回响却只是抿紧苍白的唇，没有回应他．
半晌，回响紧绷的肩膀忽然放松下来．他垂下眼睛，缓步下楼，一直走到我们面前，对回响恭恭敬敬行了个敬前辈的礼．
语落论资历和年龄，都是他的前辈了．虽然他看上去还是和十几年前一样，似乎永远都不会变老．他笑微微地说：＂回响长大了呢，个子好高．和你哥哥．．．真像．＂
＂前辈，您有我哥哥的下落吗？他现在怎样了？＂回响平静依然，我抬眼看他的时候，发现他低垂的视线正对着我，他黑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我慌忙低下头．
语落微笑的脸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忧伤：＂降他．．．我们失散了．我一直想等他回来，可是却没有等到．．．对不起，回响．＂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圈渐渐红了．
语落原来是怕离开他们失散的地方，降会找不到他，他想等降回来．．．
想到这一点，我和语落相握的手不由一颤，竟连叹息的力气都被这想法抽去，只觉得有些神志恍惚．
回响闻言，看看我，又看看语落，顿时沉默下来．
＂回响大人！你又跑出来干吗呀！吃药啦！＂真红端了一碗药，突然气急败坏地从旁边的厨房冲出来，小里还磕磕绊绊地跟在他后面．他一看见我，立刻把碗往小里手里一塞，扑上来挂到我身上．
＂小蓝你可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被妖怪吃了呜呜呜．．．＂
正眼泪鼻涕一起往我身上蹭的时候，瞧见了一旁的语落，真红先是一怔，继而皱起眉头，细细打量，小鼻子还一耸一耸的在嗅．
我把他从身上拽下来：＂真红，他就是我要找的人．．．慕语落．＂
真红却疑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