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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阳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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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少商,你的下巴怎么了?”

太平公主府一处极幽静,过去很多年来一直锁着的小园子,被人用锈迹斑斑的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锁头。一个下午的时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这少年像的人,究竟是谁?”
戚少商轻声道:“不,少商不想知道。”
“可我却很想让你知道呢。”公主微笑着说。
戚少商说道:“公主想说,少商洗耳恭听;听过之后,自也会一干二净的忘掉。”
太平凝望着他。过了很久,她轻声叹息。
“我明白,你心中眼中都无我,怎会关心我心中所想。”她幽幽地望着天边,此时的她已换回了简单的孺裙长袍,云鬓轻拢,簪着娇艳的牡丹花,正是牡丹盛放的时节。
戚少商回下处时,不由自主地多绕了一段路,绕到那搬进了新主人的小园。他发现园中楼上,灯火映照出一个临窗独坐的剪影。

少年只有上阳台那一次艳惊四座的舞蹈,从此后,他似乎每日都只是出门,在长安市上买醉。
公主出游时,偶尔想起来,也会叫少年随侍。但似乎,再也没有心情要他表演那段惊天动地的编钟健舞。
初夏五月,曲江池,公主与一班官员、少年、命妇乘龙舟畅游,欢饮作乐。丝竹管弦笑闹之声回荡在水面。戚少商远远看着,他已经安排了极稳健的人乘舟跟随,他自己不喜欢这种场合,总是能躲则躲。
在池畔绿杨依依的长廊,他看见那少年。
他歪在长廊上,青衫惨碧如洗,他长长的头发绾的很随意,发髻下散落了无数绺。他一手执壶,闲闲地合在腰边,另一手执杯,倚在回廊栏杆上,支着下巴。
戚少商在他前面坐下。他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迎着曲江池上吹来的和风,望着廊下池中的大红锦鲤,间或饮酒,满唇皆是。
戚少商说:“在下戚少商,公主府中郎将,其实只是个护院头儿。”他微笑望着他,“我知道你姓顾,但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并不理睬,似乎把他说的话,只当作了耳旁风声。
戚少商道:“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有没有兴趣上船?我请你喝酒。”说着要起身,却见他依旧只是悠然坐着,大概是杯中空了罢,唯一的举动只是懒懒地举起壶,注满了酒杯。
似乎心不在焉,青衫宽宽的袖口也溅上了酒水。
戚少商注视着他。只觉他的一举一动,无处不完美,眼看着他软洋洋地举杯,酒液自唇边成行滑落;却又不饮尽,剩下半杯酒,高高的举起,全倾入廊外碧绿的曲江池,引无数锦鲤纷纷争抢。
戚少商学着他向廊外看去,锦鲤为酒香所迷,却不提防为酒意所醉。他随手将剑抱在怀中,看得入了迷。
青衫少年却终于被他吸引过去了注意力,他怔怔望着他,戚少商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头微笑。他向他伸出手。
一只摊平的手,仿佛想要什么东西。
戚少商问:“你要什么?”他看看自己全身上下,想不出有什么是他想要的。他身子一探,整个上身倾来,那一刻的接近巍巍然如玉山之将崩。戚少商感觉到了极浓烈的酒气。他已经醉了的。
他的头就在自己身前,他的带着清酒气味的呼吸喷在自己喉结。他的手却牢牢握住自己怀中的剑。
“你喜欢?”戚少商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给你。”
将剑连鞘给他。他翻覆看着,爱不释手的样子。忽然按住蹦簧,呛啷一声,古剑出鞘。他清凌凌的打一个哆嗦,几乎经受不住古剑的寒气。
戚少商说道:“此剑名逆水寒,是前隋大内秘宝,据说以上古寒铁所铸。”
他不理睬,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身姿晃荡,脚步踉跄,剑势歪斜,神色迷茫。
他借醉舞剑。他青衫爽然,醉意熏熏,他的姿态刚健而婉约,矫然若游龙,翩然若惊鸿。宽厚的剑在他手中,也舞出瑞气千条。
戚少商看着,已入迷。
一舞毕,古剑骤然垂落,倒提着向前两步,忽然双目紧闭,身躯一晃再晃。戚少商吃一惊,非常担心他受不住逆水寒的寒气,赶忙上前扶住。
却听他重重地喷出带有浓浓酒意的鼻息。他的身躯由沉重的剑带着,一软。戚少商哑然,他竟是醉倒了。
清酒,也能醉倒。
真是,戚少商腹诽,什么酒量!

醒来时头很痛。
朴素的青色云纹纱账,帐顶悬挂着白地万字纹香荷包。瑞龙脑的珍贵香气。
是自己的房间……他忽然坐起身。
“你醒了?”那个笑起来很傻而不自知,照样日日傻笑的男人的声音。他就在帐外,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漆盒。他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醒。
被他推门的声音吵醒。
接着他看到那男人腰间宽阔的古剑。
“我把帐子揭开,可以吗?”戚少商问道,不等回答,便动手揭开帐子,挂上金帐钩。
“头很痛,是不是?”看着他正用手按着太阳||||穴,戚少商问,得到的回答只是不理不睬,没关系,习惯了的。
“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戚少商高高兴兴的说,“知道你醒来一定不舒服。你啊,长安已经逛遍了吧?可是你可未必吃过这东西。”
他揭开漆盒的盖子,淡淡的香气随之飘散开。
“姜家的馄饨,”戚少商笑呵呵的说,“给你买了素馅。不过馄饨还次之,了不得的是他家的汤,你看看,肥而不腻,哇,撇干净浮油沫简直能用来煮茶。”
他一屁股坐到床边,他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作外人。
“尝尝吧。”
他把汤勺举到了自己嘴边。
两个选择,一,把汤碗汤勺一齐掀到他身上去。二,乖乖的张嘴吃下肚。
他选择了第二条。

“为我烹茶罢。”
公主已是微醺。不是趁着酒意,她不会忽然想起那独居于深院高楼上的少年。
一套金银质茶炊。点燃风炉,上置镏金银笼,炙烤茶饼。茶是上用极品,炙烤时满室飘香。以银锤敲碎,入茶碾。
排开盐台,茶盒,茶匙,火著,执壶,茶罗,茶杯。以泉水入执壶,置风炉上。
双手按着碾轴,咯查咯查的滚过去,滚回来,茶饼变成了茶块,茶块又一点点变成了茶末。
“你知道么,你很像一个人,虽然你们的容貌完全不同。但只要你在那里闲闲的坐着,我就会想起他。”
太平喃喃地说。
“那是多少年前了?三十四年,三十五年?那时我有四个最好的哥哥,我的父亲和母亲是天下最恩爱的夫妻。
“姑父家的表哥薛绍朝见父皇的时候,我躲在帘后看他。他多么英俊阿!他的眉梢眼角,是最美的一首歌谣。
“他温文尔雅,他一生云淡风清,优雅得如同隔世的兰花。
“那是我最美的爱情。我以为自己会在他的微笑里死去,啊啊,我真愿为他的微笑去死。”
用金秤银砝码称出精确重量,筛入茶罗。余下茶末入茶盒。风炉上水已滚。
“可是我眼睁睁的……我没有救他,就那么眼睁睁的……”
天下谁不知道,太平公主的驸马薛绍,坐谋反,被投狱中,活活饿死?
缓缓将沸水注入茶罗,再将茶罗置于风炉上,缓缓搅拌,成糊状,加入细盐,再注入沸水。煮沸,调匀,斟入茶杯。
他直起身,双手捧杯,举过头顶。
公主接过茶杯,欠身,深沉的夜摇曳的烛火下,她完美的妆容奇异地摇晃。她用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可你不是他,”她喃喃地,愁苦的说,“你好冷,靠近你我就会冷。”
她长长的叹息,茶杯放在身侧的几上,她躺下去,一滴泪划过眼角。

细心关上公主卧室的门。那白衣的男子就在门外廊下负手看漆黑的天。他回头,温柔微笑。
他走回自己的小园去。他跟在身后。
初秋时节,园中桃花已谢过很久了,但公主府怎么会有任何遗憾?现在那满树将凋零的绿叶中间,有凌罗扎制的桃花。
青石桌凳。一壶清酒,两只酒杯。天上新月如钩。
“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你叫什么名字?”
他浅浅的笑。他用手指蘸酒,在青石桌上写下两个字。
惜朝。
顾惜朝。

他的脚仿佛有自己的意识。
仿佛不由自主的,就要往那小园走去。仿佛哪怕仅仅只能看到一个窗下独坐的剪影,也能令自己舒畅安宁。
他听到了叮叮咚咚,鸣泉般清澈静谧的乐声。
顾惜朝在桃树下支起一排编钟,只有三组二十一个,样式比起那一日的黄钟大吕,也要玲珑别致得多。他举十字锤轻轻敲击着,不复有天魔般神奇的舞蹈,他的动作轻盈而安闲。
戚少商在青石桌边坐下来。桌上有一壶清酒,一只酒杯。
酒杯的杯壁有极销魂的香气,瑞龙脑香,极珍贵的西域贡香。
“其实我很奇怪那天你没有下手。”戚少商淡淡笑着,幽幽地说道。
钟声一滞,但也只是那轻轻的一滞。随后的乐声却更为悠然了。
“或许,你知道我在外面?”他眉间有轻许的愁。
“你若动手,现在只怕你已是个死人,”戚少商轻声说,“我以剑成名,但那是没有人见过我的暗器。你身法虽矫健,用来杀人,却还不够。”
他握住酒壶高高擎起,一道凛冽清澈的酒箭射入杯中,直到高出杯沿数分,一滴也未溅出。
“你的身份作假作得极佳,崔侍郎那样精明小心的一个人,也看不出任何问题。但你有一个很致命的破绽。”他闭上眼睛,空气中满是瑞龙脑的香气。
“你太喜欢瑞龙脑香,到处都用。不,那已经不是喜欢,而是习惯。”他闭目喃喃地说,“瑞龙脑香虽难得,虽是禁中贡物,我大唐到处都有波斯商人,你即便真是优伶之属也未必用不起,纵是用得大量一些,本来也没什么;可你是这样云淡风轻的一个人,怎么会喜欢和你气质完全不同的瑞龙脑香?
“这种香气用得久了,会上瘾的。我只能猜想你是从小便用,用得习惯了,便上瘾了。”
“但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是当今皇上的姑表兄弟。”他愁蹙着双眉,钟声更悦耳,更安详,仿佛母亲温柔的催眠曲。戚少商轻声叹息。
“当今圣上幼年被天后陛下贬为临淄王,软禁于别院。据说院中一同囚禁的只有故相王妃顾氏的侄儿。那便是你罢?圣上于兄弟手足情份上最是看重,一入禁即设五王帐,与他的四个兄弟大被同眠。京城一直议论,皇帝不是王,是天子,为什么却叫做五王帐?我想那剩下的一王,当是你罢?”
“可是奇怪的是,太上皇和公主殿下,都不识得你。那是为什么?
“是了,朝堂上从来都没有顾王妃侄儿的消息。想来早在当今圣上解禁的时候,你就已消失了。你的消失,自然是当时的少年临淄王为自己的宏图帝业铺就的一路暗棋。只是天后陛下崩后,临淄王殿下一路走的顺畅无比,他诛韦氏,立大功,做太子,再到太上皇避世传位,他堂堂正正的走,就已经风光无比,哪里还需要一个暗中的影子?”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公主为大唐立下的功劳,无人可比。即便是当今的皇上,也曾托庇在公主的羽翼之下。可天无两日,他越来越不能忍受自己的姑母,作为大唐帝国朝堂上永恒的阴影而存在。然而那却又是大唐的镇国公主,他父亲唯一的妹妹。怎么办?他想到了你。
“公主喜欢美少年,况且你是这么像薛绍。每一个人第一眼看到你就会想起他,你们容貌完全不同,气质却几乎等同。他以为公主会喜欢你,宠爱你,到时你可以有无数机会刺杀她。虽然公主身边时刻有我护卫,可我总不可能管到她床第间去。”
他垂下眼注视着面前的酒杯。
“他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是天?是地?你就心甘情愿,连这种事,也要为他做?”
乐声终于停了。
戚少商柔声道:“我的父亲去世前,曾要我发下重誓,一生一世守护公主。可我现在,必须要眼看着公主去往一条不归路上走。这杯酒好香,我希望,喝下这杯酒,很多事情,就不用再知道,不用再记得,不用再思考。”
语毕,便举手欲饮尽杯中酒!
银光一闪,风声飒然,顾惜朝手中的银锤,已转瞬飞至,将戚少商手中的酒杯击飞于桃花树上。数片叶子溅上了杯中酒水,竟是倏忽凋零!
顾惜朝已经冲过来,他白皙的脸上写满愤怒,他一手抓起酒壶,另一手扯过戚少商的脸,便将壶中的酒没头没脑地浇下去。
——他既自称以剑名动,暗器无双,一双手的稳定有力当然非同一般,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他击飞手中杯?
何况准头虽佳,银锤那么大,为什么竟没有同时击伤他的手?简直好像,他将杯子举起,就是为了给他的锤子飞过来击中一样。
戚少商顾不上被他浇得满头满脸的酒,他只是伸开手臂牢牢的抱住他的腰,并且当他挣扎的时候使劲抱紧。“惜朝,”他轻轻地说,“别倒了,我知道你的毒只下在了酒杯上。”
他轻声说:“如果你没有飞来那一锤,我会喝下去的。真的,我希望你能出手来阻拦我,可是倘若你真的不出手,真的狠心看我去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轻声说:“你一定会笑话我,轻贱我,你地位尊崇高贵,我不过是一介武夫,却痴心妄想要匹配天上的凤凰……可是就算转眼给你杀了,我还是想要你知道。”
他紧紧贴在他的胸腹间,听着他的心跳声。
他的身躯僵直。他一定很意外会听到这些。
可是他轻轻地抬起手,搂住了他的头。
那一刻戚少商只觉得,隆冬的深夜里,开满了一树桃花。

他带顾惜朝去他的家。
安静的,整齐的,小小的房子,一个小小的天井,三间小小的屋子,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卧室,一间住着一个看他自幼长大的老仆。

顾惜朝埋首在他怀抱里,一动不动。他轻轻吻他的额角。
“为什么你从来不开口说话?”戚少商柔声问,“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他只是嘴唇动了动,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他紧紧抿着唇角,垂下头。
“没关系,”戚少商轻声说,“只要你喜欢,一辈子不叫我也没关系。一辈子……陪我过完这一辈子好不好?我们离开长安好不好?”
顾惜朝沉默不语。戚少商捧起他的脸颊,低声的,近乎哀求的说着:
“惜朝,你点点头,好不好?我不要你说什么,只要你点点头……”
“你还惦记着你的那个皇帝表兄?还是你惦念着五王帐里最后的那个空位?惜朝,你为什么不说话?我不想再留在长安,多少年了,数不清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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