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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儒商 by 江洲菱茭-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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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扯!
那三角眼刑部尚书往衙门口一站,周围人群纷纷驻足围观,平头老百姓等闲能见到这等高官?
三角眼见人围得差不多了,和蔼可亲地拍拍宋临的肩膀,笑说:“想见朱大人也用不着找这理由吧?”啧啧称赞:“新婚燕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羡煞我等羡煞我等啊!”
把宋临给气得,恨不得仰面翻倒死了算了!
抖着面皮作了个大揖,嘴里还得客气:“您留步,下官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不过,下回来之前先知会一声,我让朱大人等着。你说这次多可惜,累你跑了一趟还没见着人。唉……”
宋临实在听不下去了,干脆磕了个头转身就跑。
三角眼哈哈大笑,冲背影喊:“宋大人,朱大人可能在都察院、翰林院、九门提督府、太和殿、大理寺监牢……要不你挨个跑一趟?总能见着的。”
宋临拐过墙角,一拳头砸在砖墙上,怒骂:“挨个跑一趟?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抬腿直奔自己家,一路上生闷气,“全是你这头猪害的!又不是光荣的事,你吃饱了撑的到处宣扬什么?”
进了胡同,宋临跟主人家打了声招呼,老头问:“老爷回来帮杨公子搬货物?”
“嗯?”宋临这会儿才想起杨敬研要回江南,急忙进院子,一眼看过去,真是乱得——没法说!兽皮、丝绸、胭脂水粉、蜜饯、肉干……铺得到处都是,都没地方下脚。
伙计忙得热火朝天,杨敬研却面无人色,瘫在躺椅里像一堆烂泥。
宋临贴着墙根绕过去,还没开口,杨敬研先说:“不必劝我,一个多月前我就该离京返乡了。”
宋临微微一笑。
时至中午,一切停当,宋临送杨敬研出城,过崇文门时,士兵要检查,杨敬研吩咐小厮:“准备税银和孝敬银子。”
宋临神秘一笑,掏出锦衣卫腰牌伸出窗外,晃了晃。士兵倒抽凉气,高声喊:“放行放行!”
得!宋临连面儿都没露就出了城了,顺带省了大批银子。
宋临把腰牌递给杨敬研,“拿着吧,可能有点用。”
杨敬研推辞再三,驳不过,收下了。
此后——
杨敬研骤然发现,什么叫“可能有点用”?简直太有用了!有用到无以复加!
杨大商人一路过关斩将,所有赋税一概不交,四处打秋风,嘴里吃着佳肴手里收着银子。从京城到扬州短短半个月的水路愣是故意慢吞吞走了三个月。
进了扬州城,账房先生汇报:一件东西没卖本钱已经赚回来了。
杨敬研掂着腰牌微笑,“这是最大的本钱!”
有本钱不利用还能叫商人吗?
于是——
杨敬研把宋临的兽皮送到苏州之后,转了个弯直奔老家徽州,招齐杨氏一门十多个腰缠万贯的大财主,贩来成山成海的茶叶、丝绸、瓷器……特别是盐,海盐、井盐、淮盐、长芦盐、青海盐……但凡市面上有的,他们一律大批购进,分类装船。船头插着旗幡,上书大大的篆体——“徽”,当真是遮天蔽日啊,大运河里满满当当见头不见尾!
如此这般,浩浩荡荡杀进了扬州城。
这商人当得——赚!赚大发了!
话分两头,再来说说宋大人。
宋大人回城,路过尚书府都没拿正眼瞧,门口的小厮一个比一个纳闷,可就是没人敢上前跟他啰嗦。
傍晚,宋临逛累了回家,进屋一愣,翻了个白眼,搬了把椅子,离他远远的坐下来喝茶。
所谓“他”,当然是尚书大人朱佑杭。
朱佑杭兀自岿然不动,歪在床柱上翻书——古董鉴赏书。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宋临肚子饿了,刚站起来,朱佑杭也站了起来,宋临一愣,撒腿就跑,朱佑杭根本不追,合上书笑说:“听说你去刑部找我了?而且还是用犯罪的方式进去的。”
宋临生气,倚着门框直标标站立,“全是你害的!如今我成过街老鼠了,走到哪都有人嘲笑!”
“嘲笑?”朱佑杭极其不认同地摇头,“他们是在羡慕你!如我这般品格高贵的人世间罕见。出身世家,通透儒雅,睿智阔朗,风趣忠诚,位高权重家资巨万……”笑弯了眼睛,“……而且,你多次无理取闹,我一再违背道德包庇袒护,你说这么温柔的夫君上哪儿去找?他们能不羡慕吗?”
宋临傻了,张着嘴半天找不着舌头。
朱佑杭握着他的手往外走,接着说:“我这样的夫君就像天庭的蟠桃一样,九千年一开花九千年一结果,煌煌华夏茫茫神州舍我其谁?既然被你逮住了,你就要懂得珍惜,要以我为荣,怎么能说别人在嘲笑你?”
宋临被他这番厚颜无耻的言论绕得三魂飞了六魄,糊里糊涂就被拽上了马车。车轮一颠簸,宋临醒了,挣脱怀抱掀帘子喊:“停车!”
小厮唯唯诺诺,但是——宋大人的话直接被当成了耳旁风!
宋临抬腿就想跳,朱佑杭急忙拉住,贴着耳朵呢喃:“不生气了好不好?”
宋临使劲扳他的手指,怒骂:“你这头猪,你四处炫耀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不会生气?”
“我没炫耀。”朱佑杭见其扭动不止,一挺身压在靠垫上,“那天皇上宣我进宫,言之凿凿地问我是不是已经成亲了,我能不承认吗?”
“嗯?”宋临皱眉,“那么,谁……宣扬的?”
“不是你?”
宋临一巴掌拍过去,竖眉毛,“少来这一套!”垮着脸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一拍大腿,“右侍郎!你那个大肚子下属!”撞撞他胸膛,“喂!你抽空闷棍冷箭小鞋轮番往他身上招呼,叫他乱嚼舌根子!”
朱佑杭抚着额头失笑。
到了门口,宋临率先下车,一抬头,立刻面无表情地往回走,朱佑杭奇怪,抬眼看看门口停的两乘轿子一辆马车,笑了,朗声对宋临说:“等他们走了我派人去接你,在家老实呆着不准乱跑。”
宋临摆摆手。
快二更天时,宋临乘车回尚书府。
进了屋子,朱佑杭正在画画,宋临探头看了两眼,只见一人穿着官服,左手锅右手铲,宋临眼角直抽搐,明知故问:“这人是谁?”
朱佑杭蘸饱靛青给玉佩着色,侧首笑说:“服色似乎是六品官吧,你猜是谁?”
用不着宋临猜了,朱佑杭直接提笔在落款处题写:宋临宋博誉。
宋临简直无语对苍天,干脆拖了把椅子坐下,抱着胳膊问:“画这个干吗?”
“寄回南昌府。”转过头来眨眨眼,“博誉,墙上有两副画好的。”
宋临猛然抬眼看去,左侧画着六品官员拿秤杆秤古董,右侧画着一张大床,帐幔上绣有老翁垂钓,帐幔下垂密不透风。落款处一律题写宋临宋博誉。
您说这画让人如何遐想?特别是第二幅!
宋临觉得自己心窝子像被冰镇着似的,阴寒阴寒的。
朱佑杭刮刮他的鼻子,低低地说:“博誉,我家有个传家宝……”
宋临茫然地抬头看看他。
“这个宝贝不知传了几代了,我都没见过……”
宋临眼珠动都不动。
“现在钥匙在我母亲手里……”
宋临舔了舔嘴唇。
“我母亲喜欢伶俐的人,可我大嫂却老实得近乎懦弱……”
宋临掀眼皮直勾勾瞪他。
“你很伶俐,我们回去跟大嫂抢好不好?”
宋临冷笑,“为什么是跟你大嫂抢?”
朱佑杭站直身子,“因为这东西不传儿子,只传……啊!(腿上挨了一下)……哈哈……博誉。”
博誉跳起来往外冲,“朱佑杭!我告诉你,我不见你们家的人!再说一遍,我不见!”
“那你就带我去见你的长辈嘛。你家有没有只传媳妇不传儿子的宝贝?我保证帮你抢过来!”
宋临三两步跑出去,远远传来愤恨的发誓声:“我这辈子坚决不去南昌府!”
朱佑杭目送他远去,举起画像挂到墙上阴干,仔细端详,微笑着喃喃:“叫长辈赶来京城见我们?唉……真是不孝。”
40
宋临这几天假放得像做贼似的,去朱佑杭家之前先得侦查一番,偷偷摸摸大不成体统。某次,正在吃饭,小厮飞奔来报:“都御史到。”慌得宋临忙不迭地从后门溜了出去,朱佑杭无奈至极。
几天下来,古董见长,俩人相处的机会却一落千丈。晚上,不是宋临缩头缩脑地钻回尚书府,就是朱佑杭吩咐车夫小心翼翼地绕进小胡同。
过的这叫什么日子?尚书大人有生之年第一次悔不当初。
隔天,朱佑杭公休,一大早俩人乘车去郊外,泡在山泉里,宋临一时没忍住,“吧唧”一口亲在朱佑杭嘴唇上,朱佑杭受宠若惊,笑着耳语:“博誉,这里是郊外,可能会有人来,你什么时候培养出这种嗜好的?”
宋临把手伸进他衣服里。
朱佑杭胸腔震颤,眼睛笑眯眯的,语调却万般委屈:“真要在野地里?博誉,你要破坏我的名誉吗?”
宋临撇嘴,一个鲤鱼打挺就想游走,朱佑杭朗声大笑,抓回来紧紧抱住。
唉,俩人原本打算泡泉水消暑降温的,没一会儿,得!更热了。
朱佑杭背着宋临沿着崎岖小道缓步下山,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聊着。
朱佑杭仰起头来,宋临亲了亲他的嘴角,“放我下来吧,你满头汗珠。”
朱佑杭躺在落叶间,宋临卧在他身上,清风拂体鸟鸣悦耳,鼻息此起彼伏,不久,睡着了。
正午时分,骄阳似火,宋临悠悠转醒,刚睁开眼,恍惚看见朱佑杭迅速闭眼,宋临心中大乐,左手捏鼻子,右手捂嘴,一口咬在喉结上。朱佑杭立刻睁眼,抱着宋临翻身爬起来,手一松,宋临立足未稳,赶紧放开他。
看着朱佑杭大口大口喘息,宋临哈哈大笑,朱佑杭跟着失笑。
十指交握,绕过樟树林,跳过小水沟,眼前豁然开朗,宋临一愣,指着不远处漫无边际的碧绿西瓜田撞撞朱佑杭,“那是西瓜吗?”
“好像是吧。”
宋临欢呼雀跃一跳三尺高,朱佑杭抱住,“你打什么主意?”
“正经主意!”宋临挣脱,直奔旁边茅草房而去,绕了一圈又出来,对朱佑杭哭丧着脸,“没人。”
“没人就走吧。”
“好。”嘴上答应着,脚却不听使唤,飞快跑进田里,飞快摘了一个,飞快逃跑,一气呵成绝不拖泥带水。
朱佑杭僵在田边。
宋临使劲拖朱佑杭,“快跑!等着让人抓现行?”
朱佑杭这辈子滔天大罪不计其数,行过贿受过贿贪过赃枉过法,结过党营过私抗过旨越过权,皇上面前谎报过军情,朝堂之上诬陷过命官,哪条抖出来不够杀头的?但是,这种小错却从来不犯!
宋临敲开西瓜递过去,朱佑杭不接,没好气地说:“我好像是刑部左侍郎吧。”
宋临白了他一眼,“迂腐不化!‘偷’是至高境界!古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呃……我是说……呃……此‘偷’非彼‘偷’。”
朱佑杭点头,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大口,“偷来的果然格外清甜。特别是妻子偷来的……”
宋临恼羞成怒,托起半个瓜使劲往他嘴里揣,惹得朱佑杭左躲右闪哑哑而笑。
俩人回城。宋临坚决不肯去尚书府,朱佑杭只得跟着他拐进小胡同,坐在树荫下吃那“妻子偷来的西瓜”。
正靠在一起享受慵懒的夏日午后,门外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请问老人家,苏州宋临宋老爷在这里住吗?”
宋临一哽,坐直身子,对着朱佑杭疑惑,“好像是小栓子。”
门外还在说:“晚辈是从苏州来的……”
果然是小栓子!宋临大笑,高叫:“小栓子,进来!”
门外陡静,小栓子一声欢呼,哈哈大笑,“姐夫!姐夫!”
朱佑杭往躺椅里一靠,懒洋洋地问:“姐夫?”
宋临讪笑,跳起来往外跑,“小栓子!你瞎叫什么?”
小栓子已经进屋了,跟流星锤似的冲过来,张着双臂一路阴阳怪气地喊:“姐~~夫~~”
宋临伸手就拧他的耳朵,疼得小栓子嗷嗷直叫,“放手放手!我就知道你飞上高枝肯定不认账了!”拼命挣扎救出耳朵,龇牙咧嘴地揉,“噌”从裤腰带上抽出一把大蒲扇,在宋临面前晃了晃,“不认账你也跑不了!这是定礼!”指着扇把,“瞧!上头还有你的名字!想抵赖?美不死你!”(请复习本文第一章)
宋临偷眼瞧瞧朱佑杭,他正往茶杯里续水。
小栓子笑嘻嘻地喊:“姐夫,我好不容易……”
宋临慌忙捂住他的嘴,掐着脖子拖出院门,小栓子不乐意,哽着嗓子说不出话。
俩人蹲在墙根下,宋临拽着小栓子的头发迫使其探出半个脑袋,问:“看到院里那人了吗?”
小栓子“吧嗒吧嗒”直眨眼,傻乎乎地点头。
“那人看起来脾气好吗?”
小栓子又伸了个头,见朱佑杭正垂目品茶,举止平缓面色温润,说:“反正比你温和。”
“胡扯!”宋临一个板栗狠狠敲在他脑袋上,“赶紧进去把扇子给他,磕个头,就说你知道错了。”
“为什么?”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去!”
小栓子撇着嘴刚想开口,却传来朱佑杭极其祥和的声音,“博誉,客人远道而来,不请进来喝杯茶吗?”
小栓子呵呵呵地笑,撞撞他肩膀,“我好歹也是客人,瞧瞧人家,想着请我喝茶,果然比你和蔼可亲。”
宋临简直无语对苍天,拖着他出去,对着耳朵恶声恶气地愤恨:“等着吧,够你喝一壶的!”
朱佑杭请他俩坐下,微微一笑。
小栓子见其气韵和煦,顿生好感。
朱佑杭捧上果盘,问他的姓名年龄多高了几时进京的……
小栓子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一边回答。
宋临恶狠狠瞪朱佑杭,做口型:你敢对他下黑手!
朱佑杭但笑不语。
趁小栓子把自己卖光之前,宋临赶紧问:“你一个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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