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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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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不过片刻,身後便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许天赐知道过来的只能是陈三郎,可他此刻只觉得根本没脸再见这个人,只好沮丧的抱著头,紧紧的缩成了一团。陈三郎好像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似的,静静的呼著气。
过了很久,陈三郎轻轻的碰了碰他,他抱得更紧了,闷声说道,‘你走开。'
陈三郎并没有走开,却也没有继续碰他。
许天赐把自己紧紧的蜷成了一团,就是生怕自己被这个人看出异样来。他的心跳得很快,也不敢抬头。
陈三郎站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又出来,放了一个碟子在他身边,他忍不住看了一眼,碟子里盛著的不知道是什麽果子,不过麽指大小,但那些豔丽的红色果实真的很让人垂涎欲滴。许天赐觉得肚子里都开始叽里咕噜的乱叫了,就慌忙的把脑袋藏了起来。
陈三郎轻轻的叹了口气,把那碟子小心的朝他推了推,然後走开了。
许天赐闷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听到这人走远,就赶快把脑袋露了出来。放在他身边的碟子边上还带著水珠,他犹豫了一下,抓了一把塞进嘴巴里。
他在山里这麽久,从来没吃过这麽好吃的东西,甜丝丝的,汁水也很多。
他心花怒放的继续吃著碟子里的小果子,结果发现陈三郎就在门後看著他,看到他呆呆的神情,就笑了一下,那种了然的神情让他很有些恼羞成怒,就挥舞著爪子喊道,‘不许看!'
陈三郎无言的笑了起来,垂下了眼,好像微微的摇著头似的,然後就转身回了屋。
许天赐心里涌上一股甜蜜的滋味,他看了看自己沾满淡红色汁水的爪子,又看了看那扇轻掩著的门,突然无声的傻笑了起来。
蚕房已经被收拾干净,陈三郎却又在他和天官睡过的那间房里生起了火来,又把几张蚕床也挪了过来。他变成|人身,也学著陈三郎的样子,帮著弄蚕床和收拾屋子。
陈三郎白日里还和寻常一样在蚕房里忙碌,夜里却只睡片刻,然後就挑著箩筐悄悄进山去采柞叶回来。因为他带回来的这种野蚕并不是以桑叶为食,所以陈三郎甚至都不必去孙家的桑树园。
许天赐有心要帮忙,但是陈三郎却并不要他插手。他怕陈三郎出事,只好暗暗的跟著,结果陈三郎发现之後,也没了办法,就让他变成|人身,帮忙挑著箩筐。等白天两个人就在蚕房里关起门来,在角落里的那张床上依偎在一起睡觉。
孙家的人没过两天就来收茧了,陈三郎示意许天赐在屋里老实呆著,就一个人出去了。
许天赐在屋里听著他们在外面说话,听得也不是十分清楚,只是来收茧的那人吩咐了手下的人去蚕房,一面和陈三郎笑著说道,‘陈三郎,你不随我们回去瞧瞧你妹子麽?'
又过了片刻,那人又说,‘要我说,她若是能嫁了少爷,才真是三生有幸,是你们陈家祖上积的德。她当年签的可是卖身契,你才攒了多少钱?还是留著娶妻生子,养活自己罢,可别做傻事了。'
许天赐在屋里听得一阵儿火起,却又不能就这麽冲出去,只好闷闷不乐的在那里继续听著。
那人又说,‘别的不说,只说这远远近近的蚕农,哪一个不指望著孙家的桑园?这高高低低的山上,哪怕地上的一片桑叶,也都是孙家的,你啊,自己想想清楚,陈姑娘若是能嫁进孙家,虽然是做小,但也是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一样都少不了的。'
这话语里颇有自得之意,许天赐听得牙痒痒,恨不得把墙都挠烂,他心里忿忿的想道,那又如何?就算三郎他不养蚕了,只有我一个也能养活他!我能抓兔子,我还能捉鱼,我还会爬树呢!
那人说完了这话,便张罗著清点蚕茧,等一切弄完,就带著下人走了。
陈三郎默然的进了屋,坐在桌边,不晓得在想什麽,许天赐靠了过去,小声的说,‘三郎。'
陈三郎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许天赐看他这样,就有些退缩,但还是鼓起了勇气说道,‘三郎,你若要我做什麽,只要吩咐就好!'
陈三郎这才认真的看向了他,许天赐被看得有些心虚,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後问道,‘我很难看麽?'
陈三郎微笑了一下,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许天赐觉得这个人此刻根本就是心不在焉,他难过了起来,说,‘三郎,你跟我去山里罢?'
陈三郎抬眼看他,眼神中有些疑惑,许天赐咬了咬牙,认真的说,‘在山里,你想种多少桑树就种多少桑树,我跟你一起种!我会爬树,还可以帮你。。。。。。'
陈三郎这回才真正的笑了起来,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捉住了他的手,只是脸上的笑意里带了些捉弄的味道。陈三郎伸出手来,掐了掐他的脸,他忍不住叫了一声,说,‘痛!'
8(3)
陈三郎安静的凝视了他好一会儿,他忍不住心虚,小声的说,‘其实也不是很痛。。。。。。'
陈三郎倒了杯茶水,用食指沾了沾,然後在桌上写道,‘你不必担心。'又沈思了半日,才又写道,‘你家里还好麽?'
许天赐看著桌上那行字,心里就犯了糊涂,不过还是慌忙的点著头,说,‘我家里很好,我也很好,我早就好了,你看我现在都能变成|人了!'他想了一下,才又小声说,‘三郎,我是说真的,你和我去山里罢?。。。这里,好像有人要害你。'
陈三郎点了点头,又写道,‘是孙少兴所为。受伤之事,我并未告人。'
许天赐的脸顿时涨得通红,陈三郎为什麽不说,他想他是明白的。他想起了小舅舅的话,知道他在山里对陈三郎做的那件事,实在是叫人说不出口的。当然,这个人对那件事闭口不提,也是不想自己的亲人担忧的缘故,所以大概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只是许天赐还是有些糊涂,他抓了抓头,便问,‘是那个想娶你妹妹的孙家少爷?'
陈三郎又写道,‘他是个傻子。孙少兴是他爹。'
许天赐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心想,怪不得。只是他这时偏偏又想到那位老婆婆说起陈三郎的话来,说三郎若是能开口讲话,只怕早就同人做了亲。
陈三郎见他满脸通红,一副憋闷不已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又怎麽了,暗暗的叹了口气,擦掉了桌上的水迹,又写道,‘等野蚕结了茧,我就去带她回来。'
许天赐忍不住啊了一声,心想,这麽快?
陈三郎看著他,微微的笑著,似乎很清楚他为什麽会这样吃惊,所以并不在意。
许天赐有些想不通,就问,‘那个孙少兴既然三番四次的找人来和你说这事,恐怕不会那麽容易放人罢?'
陈三郎冷哼了一声,许天赐的心就是一跳,这个人从来没有这样对他过,突然听到这麽一声,他心里就有些发毛。陈三郎在桌上写道,‘我自有主意。'只写了这话似乎还嫌不够,又用手指沾了沾水,极其不忿的又写道,‘孙家横行霸道,欺我兄妹,实在可恨。'
许天赐心口一跳,便又问,‘那个傻子欺负你妹妹了?'
陈三郎无声的叹了口气,笑了一下,可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陈三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写道,‘他还不配。'
许天赐没说话,三郎家里双亲俱已不在,那麽长兄如父,他不想自己的妹妹嫁入孙家,那自然是他拿主意了。
再说了,孙家的确可恶,儿子还是个傻子,怎麽配得上三郎的妹妹?
可那个傻子毕竟和三郎一样都是人,不象自己,只是只狐狸,还是只公的,只怕更不配。
许天赐想到这里,就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了。
陈三郎见他这样,便又写道,‘别担心。'可他一开始追问这人究竟是打定了什麽主意,这人的指头却又不动一下了。许天赐知道这人是不会告诉自己的了,心里也有些生气,却也暗暗著急。他很想老老实实的听陈三郎的话,不去担心,可有了上一次的事,他哪里还能放心得下。
只是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一件要紧的事来,就问道,‘三郎,你妹妹一定生得很好看罢?'
陈三郎疑惑的看向了他,眼神变得警觉了起来,硬邦邦的写道,‘你不能娶她。'
许天赐先是呆了一下,心想,我为什麽要娶她,可等他回过了神来,明白了陈三郎的意思时,心里突然一阵刺痛。
许天赐抬起了头来,僵硬的看著陈三郎,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我知道我是狐狸,配不上你们。我只是想说,天香姐有一种胭脂,擦了就可以改变相貌。'
陈三郎愣了一下,手指动了一下,似乎想去沾水,写些什麽,但手举了起来,在半空中僵了好一阵儿,最後只写了一句,‘你不必担心。'
许天赐没说话。
陈三郎是不会一辈子留他在身边的,他其实早就知道。等到陈三郎把妹妹带回来,与孙家撇清,他就更没有理由赖在这里不走了。
陈三郎也是要娶妻生子的,他明白,他也知道,就算陈三郎不会开口讲话,可又聪明,又有主意,又很温柔,怎麽会有姑娘不想嫁给三郎?
8(4)
可许天赐却忍不住要想,这个人自己娶亲的时候,到底会选什麽样的姑娘。这样一想,他的胸口上好像被人压了一块大石头,那麽重,压得他都喘不上气来。
陈三郎见他闷闷不乐,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便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抬起头来,然後又在桌上写道,‘晚上炖鸡给你吃。'一面微笑著看著他,可许天赐哪里高兴得起来,他宁愿以後再也不吃鸡,只要陈三郎别赶他走,别娶妻生子。
可他用尾巴尖儿想想都知道,这怎麽可能?
许天赐委屈的看著陈三郎,吭吭哧哧了半天,可心里想说的话,却连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这可叫他怎麽说得出口?
陈三郎疑惑的看著他,似乎在奇怪他怎麽不象往常那样满心欢喜的扑过来,但却耐心的等著他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许天赐抬起了头,咬了咬牙,终於问了出来,‘三郎,你若是娶妻,想要娶什麽样的姑娘?'
陈三郎愣了一下,看著他眯起了眼,可放在桌上的手指却连动都没动一下。许天赐偷看著他脸上慢慢认真起来的神情,心里突然无端的焦灼起来。
陈三郎看了他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都变成了块石头的地步,可不知道为什麽,陈三郎看他的眼神,让他很想说点儿什麽,很想做点儿什麽,可他又很害怕,害怕万一自己真的说了什麽,做了什麽,就会听到更可怕的回答。
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厉害,不知道陈三郎有没有听到,到了最後,他实在坚持不住,就扭开了脸。陈三郎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回了桌面上,又沾了水,有些心不在焉的写道,‘再说罢。'
许天赐突然觉得松了口气,但又觉得很失望。
不过他确实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陈三郎是不会赶他走的。
许天赐在陈三郎这里待得日子长了,也慢慢的知道了蚕农的事,这里的蚕农一年养三季蚕,其他的时候也忙农事。但三郎为了那些野蚕,这些日子几乎把那些农事都放下了,许天赐有心要帮忙,可惜却总是越帮越忙,陈三郎被他弄得没了脾气,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筐小鸡仔要他养,并且还许诺他说,若是能好好的把那些鸡仔养大,就天天炖鸡给他吃,当然,下蛋多的母鸡除外。
那时陈三郎养的那些野蚕有的都已经开始在蚕床的角落里结茧了,等陈三郎发现後,满脸都是懊恼之极的神情,许天赐忍不住想要安慰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便问他能不能帮手。当时陈三郎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点了头。
他们两个整晚不睡的忙碌著,把那些野蚕丢进结茧架上的簇格中,好让它们在那里面乖乖的结茧。他伸手想去抓起那些野蚕时,被陈三郎狠很的敲了一下头,然後用力的掰著他的手,又自己捉了一把野蚕,示意给他看。原来把野蚕抓起来分开丢进那些簇格中时,手上不能使劲儿,不然会伤到那些胖乎乎,软绵绵的野蚕。
只是陈三郎这样做的时候,许天赐的脑子里根本就是一片空白,他只感觉得到陈三郎的手按著他的手,一想到陈三郎抓住了他的手,他的脸上都烫得冒烟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哪里还顾得上别的。陈三郎看他这副灵魂出窍的样子就皱起了眉头,又毫不客气的拧了一下他的脸,许天赐一痛,就忍不住要叫,陈三郎懊悔不及,赶快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许天赐心不甘情不愿的挣扎了几下,终於老实了。这大半夜的,的确是不能乱叫,他不能给陈三郎惹事。
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把那些野蚕分到结茧架上的簇格中,然後陈三郎仔细的把那些簇格挂起装好。只是忙这件事,两个人就一夜没睡,天快亮时才勉强上了床。许天赐把脑袋靠在陈三郎的背上,刚刚闭上了眼,就听到村子里的鸡开始打鸣了,许天赐又累又困,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心里却气呼呼的想著,哪只鸡吵我睡觉?等我睡醒,非吃了你不可!
陈三郎听见了他的磨牙声,忍不住笑了起来,起身拉上了帐子,然後面朝著他睡下了,还把被子朝上拉了拉,盖住了他的耳朵。
许天赐嘿嘿的笑了一下,自然而然的朝陈三郎身上靠了过去,陈三郎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推开他。他们两个很快就睡著了,许天赐在睡梦里,不自觉的就朝著陈三郎的身上贴了过去,结果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变回了狐狸的模样,被陈三郎抱在怀里。
9(1)
他想自己大约是累坏了,所以不知不觉的就恢复了原形。
许天赐爬了起来,扒著陈三郎的手臂揉了揉眼睛,呆呆的看著陈三郎的脸。这个人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是一副认真的神情,但就是这样一本正经的神情,却让他觉得心里乱糟糟的,胸膛里的那颗心跳得比平常快了许多,好像都不是他自己的了。
许天赐还记得自己第二次去见陈三郎,他变成一个年轻的姑娘,故意朝这个人身上倒了过去。结果这个人竟然把他抱了起来,还小心翼翼的送去了那个老婆婆那里。
那个老婆婆絮絮叨叨的和他说起陈三郎的事,居然还想说合他们两个。许天赐如今想起那时的事,便情不自禁的傻笑了起来。其实小舅舅说得也不错,若三郎是个姑娘,他就可以娶三郎回去。既然他和三郎做过了那种事,若三郎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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