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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花-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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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习惯性地依赖她,况且鞑靼的情况和她当初分析的不谋而合。“爱妃,你说该怎么办?”
  “这……”才一出声,一道警告的眼神随即投来。
  “宁妃娘娘,您先前探望过皇后娘娘,应该知道皇后娘娘的情况不适合受到惊扰,但皇上并不清楚,况且赵大人也十分担心她的情况,希望您能提出最好的建议。”刘可藩刻意强调。
  一席话点燃了猜疑的引线,使人恍然大悟,容华简直无法相信赵元任心计如此深密!难怪他对坤宁宫的秘密了如指掌,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根本从一开始就心知肚明赵致玉会对朱祈良下手,所以刻意不闻不问,便可借由她的手除去当今天子。
  刘可藩的话其实暗示了容华,皇上留在宫里,赵致玉为求自保随时会动手杀他,因此最好按赵元任的计划,引朱祈良离开……
  为了夺权,他居然能设这么深的局、忍这么久的气?要不是朱翊突然回宫坏了他的大计,他是不是就成功了?
  “爱妃?”朱祈良见她忽然惨白了脸,用手晃了晃她。
  “皇上……”她输了,这场心机的角力,她彻头彻尾地输了……“臣妾建议您——再次御驾亲征!”
  “又要亲征?”朱祈良更是怀疑,当初就是他不在宫里,她才有机会和朱翊接近,现在为什么又将他往外推?虽说朱翊已不在京回城,但难保他们私底下约定了什么……
  “鞑子欺骗了您,难道您不想亲自讨回这个公道?”容华明白他的迟疑,又吃了秤坨铁了心地说道:“这次,臣妾陪您去!”
  “什么?!”朱祈良险些咬到舌头,一旁刘可藩更是戒备地偷觑她一眼。
  “臣妾知道皇上顾忌什么。”她挑明了讲,朱祈良反而感到不自在。“所以臣妾自愿易钗而弃跟随在皇上身边,也好随时替您出主意。这件事就您知、我知,还有刘将军知道,只要不说,没人会发现的。”其实也是为了她自己,现在宫里情势诡谲多变,一个人留着,说不定等朱祈良回来,她尸骨早寒。
  足足考虑了一盏茶的时间,朱祈良才长叹一声,“好吧!就照你说的办。”
  “皇上……”容华看了眼刘可藩,又再次迟疑了一下,靠在朱祈良耳边悄声说道:“这次亲征,请吏部尚书庄大人代理朝政吧!”
  她和他都没注意到的,是刘可藩阴骛的目光。
  紫荆关为长城重镇,城池高深,山峻崖险,不易攻克。但鞑靼经半年以上的养息后军威大盛,先攻占北口,另一军破外城直下八达岭,而后趁守城军队将兵力集中于这两点,他们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派第三军攻下宣府,逼近紫荆关。
  由于守城军顽强抵抗,稍稍减缓了入侵之势,也幸有紫荆关的天险,鞑靼强攻数次皆未告捷。唯敌强我弱,情势危殆,朱祈良适时的领兵支援,像旱荒中忽然降下甘露,激励了所有官兵,这才小胜了第一场。
  然而鞑靼并未因此退却,仍驻扎在紫荆关附近,偶尔偷袭,偶尔硬攻,三个月下来,朱祈良这方反而输多胜少,且军队士气涣散,战力大减。
  “清晨鞑子军的袭击行动,我军死伤人千余人,伤亡及被掳战马两千匹,粮草烧毁四十车。”刘可藩灰头土脸地回报战况,堡里其他的将兵皆忧心满面,悄然无语,在他止住话声后,周遭便呈现一种死寂。
  “太可恨了!”怒不可遏的咆哮撕裂了宁静的假象,尊贵的朱祈良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如现在一股力不从心?“我们更易储放粮草的位置、改变武师的布置,鞑子都能轻易破解,再这样下去,这场仗还用打吗?”
  他的质问无异是种严厉的指控。入冬的北方大地寒风刺骨,呼呼的风从窗门灌进,声音吱吱鸣鸣,沁入骨髓的冷意顿时在沉默的众人间散播开来。
  无人应对,朱祈良端正的脸微微抽搐,额角青筋浮现,又大力地往案头一拍!“我军趁夜潜至鞑子军帐左右翼,想来个两边包抄,结果他们居然临时退兵三里,让我们扑了个空,趁我军疑权时再加以迎头痛击;还有数日前那一场,我们故意大开关门,将兵马埋伏于关内,意欲瓮中捉鳖,他们却迟迟不肯进犯,硬是和我们僵持了三日。”朱祈良冷凝的眼神扫过众人,“你们一个个征战沙场多年,没有人提得出奇策吗?”
  容华作随从打扮,站在朱祈良身后垂首不语……她或许熟谙国政,但对于兵法却认识甚浅,何况众目睽睽之下,一说话就露馅了,她只能选择沉默。
  “都是饭桶!除了刘将军给朕留下,其他人都出去!”朱祈良不耐烦的挥手,所有人都大气一吁快步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皇上,如今守关的兵马不到八万,只怕……”留下的刘可藩重重叹气。
  “难道要我弃守?荒唐!”再度一掌拍向案头,若非桌子够坚固,现在大概已被朱祈良劈成两半。
  “皇上,不如……”停了一会儿,容华才在刘可藩质疑的眼光下道出她一直存在心里的想法,“不如向太原调兵马吧!”她不断说服自己这纯粹就事论事,绝不掺一点私情。“紫荆关以东亦正受鞑子侵略,无法拨兵来援,京师更要自保,唯一能动用的,就只有晋军了!”
  “你说得有道理。”抚了抚下巴,朱祈良审视容华许久,才同意了她的话,“虽然可能会影响皇弟的婚事,但事关重大——”
  “万万不可啊!皇上!”刘可藩突然打岔,暗自瞪了容华一眼。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一句话让刘可藩住了口,眼看再拖下去紫荆关就快守不住了,朱祈良马上召来侍卫下令,“传朕旨意,选只最快的马至太原,命晋王朱翊立刻派兵来此支援,不得有误!”
  日升月移,在朱祈良调兵圣旨发出的第三十日,太原仍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是传令的通信兵在半路上被杀了?还是太原根本没接到旨令?
  紫荆关的星夜比皇城内的更辽阔,容华立于城墙上僻静的一角,无视于强风上脸的疼痛,双手搂住单薄的身子,在微弱的星光下几乎要融入黑暗中。
  她夜夜都在等,等一个奇迹——会不会在一眨眼后,晋军的旌旗在地的尽头扬起?抑或远方鞑靼军帐会在一夜内被横扫、明日便天下太平?又能不能让暗夜的深邃吞没她孑然的一身,从此所有旁徨与孤寂将不再找上门?
  再多的理由都是借口,她无法欺骗自己。她想看他一眼……真的,只要一眼……
  “唉!”
  一声叹息,却非由她口中发出。容华倏地寒毛直竖,忙转头查探这幽怨的一叹从何而来。夜不仅能隐藏人的哀愁,夜也是鬼魅的……
  强健的臂膀无声靠近,环上她不知是因寒冷或害怕而颤抖的身子,将她带入一个熟悉的胸怀。“华儿……我想你。”
  “是你!”容华怕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连忙回头,两张脸在瞬间靠得极近,温热的鼻息营造出缠绵的渴求。
  “是我。”朱翊的唇辗转覆盖上她的,品尝着她的味道,“只有我。”
  只有他?!容华混沌的思维被这句话冲开一丝曙光,陡然离开他的拥抱。“为什么只有你?你的军队……”
  比夜色还深的眸子直瞅着她,朱翊自嘲的笑容里,苦涩不着痕迹,“我说过,若一定要当上皇帝才能拥有你,那么我不介意。这次是个好机会……至于我的军队?这个问题不是太多余吗?”
  “你不会的!你……不会的……”他坚定的神色令容华也不敢确定了。
  “我会!因为我要拥有你。”
  “你不可以!如果你用这种方式拥有我,我会恨你的!”她有些动气了,“你都要成亲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现在这个情形,我还成得了亲吗?何况不到最关键的时刻,这件好事不成也罢!”
  “你简直自私!原来你一直想带我走,是想左拥右抱?”握紧的拳头差点就挥向他。
  抬望仰望星空,朱翊像在压抑什么,“随你怎么猜测,也随你怎么污蔑我。我不会再问你,因为只要你还是宁妃的一天,只要你怀疑我的企图,你永远都不会跟我走。”
  仿若吸收了星辰的光华,他异常明亮的双眼又移向她,“你知道吗?你根本不适合在夜晚一个人孤独的赏月观星。”
  “既然你明白我不会跟你走,你又扣住了晋军不来支援,你来这里做什么?向我示威吗?”
  “你不跟我走,不代表我放弃了。”她失却血色的容颜更是硬了他的心,思索片刻,他终于低声笑起来,这次听得出苦涩了,还掺杂了些辛酸的沙哑,“你不能恨我……只有毁了你,我才能得到你!”
  “毁了我?”她直觉地退后一步。
  “我离开皇官那天,和你在对育轩内最后的拥抱,都被赵元任看到了吧?”他淡淡地表明。
  他知道?那他居然放任它发生?放任赵元任羞辱她?一下子涌上喉头的酸楚让容华几乎说不出话来。他说要毁了她……毁了她?“你……你是故意的?我懂了!你要让我在皇宫待不下去,你要断了所有我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你怎么能那么狠?”
  “我狠?至少我肯面对自己的心,我很清楚我要什么,我有勇气去争取。可是你呢?一再的逃避我、逃避你自己,硬是要拆散两颗相爱的心,究竟是谁比较狠?”他微微激动地抓住她的双肩,忍耐不去摇醒她固执的脑袋。“你认为我的接近是为了再次利用你,你认为你永远摆脱不了宁妃的头衔,那么便由我来消减你一切的顾忌。”
  “为什么要逼我?无法正大光明的爱已经够苦了,你何必再加深这痛苦?就算我们今生无缘,我会一辈子记得你的……”说这几句话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只能无力的推拒、槌打,深沉的悲哀压得她抬不起头。
  “我今晚来,是来说服你,而不是来妥协的。”用力地抱住她,然后又毅然决然地放开。“华儿,我们会再见的……不要恨我,不要怨我,当我们再见的时候,你会明白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话声一止,转身离开。风吹鼓了他深青色的衣裳,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唯一目送他的,是她含在眼眶的水珠。
  “杀——”
  短兵相接,沙尘满天,晋军迟迟不来支援,朱祈良只好背水一战。金鼓响振,也许有感于再无退路,冲锋陷阵的兵马悍不惧死,少了一只胳膊仍可挥刀,头没有断就还要再战,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便踩着尸体上前进攻。鞑靼似也瞧得出守军回光返照的情况,应战迂回取巧。
  “鞑子擅于分进合击,我军可投其所好,集中兵力诱其分散,届时他们必定留中间一路兵马引我们上前,然后再退,待他路兵马相策应,夹击我军。我军须先他们一步,以迅雷之势击破其留于中路惑敌之兵马……”朱祈良与其他将官讨论的结果,决定改守为攻。
  料想不到的是。鞑靼虽如预期分散兵力,却抢在守军之前骤然后撤,避开正面交锋,然朱祈良这方战鼓已响,为免再而衰、三而竭,也只好领着军队追上去,能杀一个是一个。
  “鞑子长于骑射,因此我军前线战士最好以盾兵为主,辅以绊马索,威力较大的骑兵殿后,伺敌军前方阵式溃散后,予以迎头痛击……”
  待守军追得近了,赫然发现鞑靼更换了军队部署,在前的已非精良的骑射部队,代之以奇巧取胜之步兵。鞑靼惯用弯刀,使起来俐落迅捷,相形之下守军的盾兵显得笨重迟滞,绊马索更是一点儿功用都没有。被攻破一个缺口后,鞑靼军摧坚破固,突围纵深,守军只胜在兵马众多,一时之间尚难分胜负。
  “若能迅速除去鞑子中路之军,我军则立时化实为虚,将主力掩至敌之一翼,以局部兵力优势击敌之弱,如此奇正交错,必可制敌而无败者。”
  战况持续了两天一夜,鞑靼终于寡不敌众,奔逃大半。守军在原地短暂休息后,随即兵分三路,打算奇袭鞑靼另一路军。正想着战事顺利时,诅料鞑靼早有准备,鉴于古北口及居庸关久攻不下,便放弃该基地,集中所有兵马于紫荆关一役。
  朱祈良将军队化整为零正中了鞑靼下怀,他领兵的那一路即碰上了回头的鞑靼军,烽火一起,鬼哭神号的战事惨烈展开,尸骨积山,碧血涌浪。
  突发的状况令朱祈良一时无法应变,由于己方兵力分散,损兵折将节节败退,及至杀红了眼的守军将兵拨暇一看,大将刘可藩早已不知去向,能战的兵马也所剩无几……
  “撤退——”朱祈良大惊失色急忙下令,这屈辱的一役已毁灭他的信心。
  铩羽而归的军队把头鼠窜,慌慌张张地往回跑,最后逃回紫荆关城内的兵马早已不到出征前的十分之一了。
  “皇上!”留在城堡里的容华一见朱祈良狼狈归来的样子,全身血迹斑斑,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直奔他身边。“皇上,您受伤了?”
  “我没有受伤。”他挫败地跌坐在原先她坐的椅子上,虚弱地任由容华替他除去盔甲。“太可恶了!鞑子军简直将我军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这次就怕要守不住了。”
  容华无语地替他拭去脸上的脏污,不敢表露出内心的哀痛与沉郁。
  朱翊他狠绝了,始终没伸出援手……
  “派去调晋军的命令已发出三次,看来是全部被坑杀在半途。”他烦躁地抓乱了发髻,“怎么办?怎么办?”
  匆忙的脚步声突然从外头传来,一名士兵冒冒失失地闯入,看到朱祈良便没头没脑地跪下,急得连话都说不好,“禀皇上,京城……京城内谣传皇上此役被鞑子军掳走,内阁首辅赵大人不顾摄政大臣庄大人的阻止,拥立皇上的嫡子为帝,日前已举行了登基大典——”
  “你说什么?!”朱祈良差点儿从椅子上跌下来,“朕被掳走?朕……朕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儿子了?”
  容华脸色瞬间凝结,这……这就是赵元任要她引开朱祈良的目的……
  “没有吗?”禀告的士兵也是一头雾水,“可是……可是皇宫里传出来的说法是,皇上因为只有这一个龙子,为了保护他,所以出生时秘而不宣……”
  “这简直是造反了!赵元任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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