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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爱娘子说教-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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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吗?”春眠欣喜道:“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我觉得伯母跟你好像,都外冷内热,所以容易被人误解呢!”
  “我有我母亲给人感觉那么差吗?”严忍冬不悦蹙眉。
  春眠敲了他的头一下,“说这什么话,你比伯母可差多了。身为儿子还这么猖狂,一直顶撞自己母亲,又不是还没长大的少年。”
  “是、是,你说得都对,说实在话,今天我稍微反省过了,或许母亲只是以她的方式爱着我,只是那方式不幸地造成了某些遗憾,但文雪霞的死绝不是母亲的错。”严忍冬静静地诉说。
  虽然这么多年的埋怨,让他们无法一下子就放下心防面对彼此,不过或许终有那么一天,他跟母亲之间的隔阂能因时间而消弭,他们终能彼此谅解,坦承对彼此的爱。
  春眠扬起满意的笑容,道:“忍冬真好,伯母也真好,你们其实是一对很棒的母子,未来能够拥有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婆婆,我会觉得非常幸福。”
  “是因为你,我们才幸福的。”严忍冬的声音充满感情。
  尽管夜寒露重,他们还是絮絮叨叨地聊个不停,聊到两人都呵欠连连,油灯将熄,才恋恋不舍地回去彼此的房间。
  翌日,十五,天气微阴,在严忍冬去宫里工作之后,春眠踏着轻快的步伐来到大厅,却见到严老夫人正在叫人备马。
  “伯母,要去哪吗?”春眠问道。
  “没什么。”严老夫人还是不习惯对春眠表现亲匿,她依旧是冷冷结束话题,不过至少不是像之前那样,硬是回了一句“不干你的事”。
  “姐姐,我有点头晕脑胀的,可能是昨晚太累的关系,这次就不陪你去了。”宝姨正好进大厅来,一脸虚弱地对严老夫人道。
  “哼!真是药罐子,你快回房休息吧!我不需要人陪。”严老夫人虽然话说得直接,却还是多瞥了一眼宝姨的脸色,似乎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那我就先回房了。”宝姨手抚着头,正要离开大厅,却被春眠唤住。
  “不好意思,宝姨,请问伯母现在是要去哪?”
  “就是每月十五例行的参拜呀!我们家的牌位都供在京郊的万松寺那里。”宝姨好心地解说,接着突然念头一闪,“啊~~对呀!今天我不能去,就请你陪她去吧!”
  宝姨说时迟那时快,马上转头对严老夫人道:“姐姐,让春眠陪你去吧!你可千万别拒绝喔~~让姐夫见见未来的儿媳也是应该的呀!”
  严老夫人才面露不豫之色,春眠便跑到她跟前再度拜托道:“能让我跟您一起去吗?我非常想去看看。”
  “随便你,要跟就跟吧!”严老夫人不耐烦道。
  “谢谢!”春眠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们乘上家丁驾驶的双驷马车,朝京郊的山麓出发。沿途夏草茂盛,鸟鸣山涧,充满沁凉的湿意。
  “伯母,昨晚……实在很谢谢您。”春眠打破沉默,对坐在身旁,眼睛只顾直视前方的严老夫人说道。
  “谢什么?”
  “谢谢您带我去尚书左丞府、谢谢您陪我在后花园散步、谢谢您听到了一切却什么都没说、谢谢您叫忍冬来找我……要谢谢您的实在太多了,还真是说不完呢!”
  “没什么好谢的,又不是我愿意让你一起跟去的。”
  春眠笑嘻嘻道:“但您也没有把我给推下车嘛!”
  “我才不做这么没品的事。”严老夫人嘴一撇,不屑道。
  接着她又忍不住念道:“还有,你这丫头谢太多了,这样实在很没体统,像个下人似的,好像人人都是赐了你多大恩惠的大老爷。有时你也要摆出一点架子,多点气势,不然我看你这样怎么当枢密使夫人,不被旁人全爬到你头上去了。”
  “是的,伯母说得很对,我应该多向您学学,头抬得高高的走路,绝对不能与别人平视,偶尔头一撇‘哼’一声:有人问话时,要说‘不干你的事’:任何时候都不说请、对不起、谢谢,除非是被人硬拉去参加晚宴,面对主人不得已时,才能道谢。”
  “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严老夫人眉头一蹙,正欲发作,春眠却环住她的手臂。
  “伯母实在好可爱!我太喜欢您了!老是口是心非的,这点跟忍冬实在一模一样耶!而且这么凶、这么高不可攀的,却还是让人觉得不由得喜欢、不由得尊敬,您真的是太厉害了!”她笑咪咪地抱紧严老夫人的手臂。
  严老夫人又羞又窘地拚命要甩开。“你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呀你?快放开!”
  突然,春眠脸上的笑意消失,以一副有点怯生生的表情说道:“伯母,我真的……可以当您的儿媳妇吗?我有资格请求您当我的母亲吗?”
  严老夫人感受到她话语里的恐惧和渴望,想到了姜夏艳无情拒绝她的那一幕,沉默片刻后道:“……勉强可以。”
  “伯母……”春眠感动地抬头望着严老夫人,她在春眠的目光下尴尬地撇开头。“伯母真的人好好~~”
  “你眼睛是不是瞎了,还是这年头好人全死光了?老身这样的人也能称得上人好好吗?”
  “哈哈哈哈哈哈,”春眠笑不可抑,“伯母这什么比喻啊!”
  “唉!”严老夫人也被她逗得嘴角微微上扬,“不信你去跟我儿子讲讲看,他一定会觉得你疯了。”
  “才不呢!”春眠摇摇头,“忍冬也觉得您对他付出许多,他对您做得太过分了,只是他暂时还拉不下脸道歉。”
  “是吗?或许我们母子俩还真是彼此彼此,唉~~”严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不久,她们终于抵达位在山腰的万松寺,寺如其名,植满了松树林,是个干净又予人落落大方之感的寺院,只有简单的石阶、石板地的庭院,还有没漆上多余色彩、仅保留木头原色的庙宇。
  天空里的阴云逐渐聚拢,寺院显得灰扑扑的,恐怕再一会儿便会下起雨来。
  “夫人,好像快下雨了,我们得早点动身回府上才行。”家丁对下了马车的严老夫人建议道。
  “嗯,”严老夫人微微点头,“那你就别进马厩了,直接在这里等着,我们马上出来。”
  严老夫人领着春眠走进寺院门里,掠过大殿,直接往附设的宗庙参拜。
  她心里在意转坏的天气,因此匆匆地结束参拜,也没对春眠多加介绍这里,就离开寺院。
  “下次再好好带你认识一下此处的住持,今天先赶快回去吧!在山里遇上风雨可不是件能轻忽的事。不知为何我眼皮狂跳,实在不安呢!”严老夫人说着说着,又再抬头望了逐渐阴暗的天色一眼,明明还是未时,天空却有如夕暮般昏暝。
  她们赶紧坐上马车,趁雨还没落下之前打道回府,然而才驶不到一刻钟,远方就隐隐传来雷鸣,噼哩啪啦下起倾盆大雨,雨势狂猛地打在马车的顶篷上。
  “没想到雨一下子下得这么大。”春眠稍微推开遮盖马车车窗的毛毡,正想往外瞧一眼,飞溅进来的雨丝吓得她连忙关紧毛毡。
  “夏季的午后常有这种雷阵雨,应该一下子便停了,没什么。”嘴里虽这么说,严老夫人却不安地右手抚在胸口上。
  “伯母,我瞧刚刚天上乌云聚拢得很快,现在又整片天际都黑了下来,恐怕不是一时半刻会停的雨,我们是不是途中看到可以落脚的地方,就先停下来呢?或是干脆返回寺院?要不然这样一直在大雨中的山路上行驶,感觉不是很妥当。”春眠建议道。
  “嗯,的确。”严老夫人点点头,心里暗自赞许,这孩子还满能临机应变的嘛!
  她立刻打开面向驾驶座的小窗,吩咐道:“阿清,不用急着赶回府上,你找找这附近有没有能落脚的地方,我们先停下来吧!”
  “是,老夫人。”家丁严清稍微调转马头,走上另一条恰可容纳双驷马车走的小径,朝山腰上的村落前进。
  突然,黑墨般的天际闪现一道连马车车厢内都被照亮的青白闪电光芒,然后迅雷不及掩耳,落雷轰隆作响,巨大的声音似乎让整座山都一起鸣动,接着是一阵奇异的岩石撞击的声响,马车开始剧烈摇晃。
  “停下——”
  春眠只听见阿清制止马匹躁动的吼叫,下一瞬间,整个马车朝左侧倾斜,严老夫人发出尖叫,春眠在恐惧之下第一个反应便是抱住身旁的老妇,用自己的身躯护住她。
  马车顶篷发出崩裂的声响,整个被山上滚落的巨石压垮,坍在春眠身上,土石流冲刷进马车车厢里,狂风暴雨打在她脸上,石子撞击的伤口让鲜血染满她半张脸,她完全失去了意识。
  “春……眠……”严老夫人被压得快喘不过气,雨水也打在她脸上,然而当她发现护在自己上面的裴春眠一动也不动时,她开始悲嚎起来。
  第十章
  严忍冬在枢密院的书房里撰写奏折,听见窗外惊人的雷声和风雨,不禁稍微垂下手中的笔,蹙着眉朝窗外一望。
  “好久没这么大的风雨了,来得真突然。”也正在他身旁翻阅军书的黎振熙,慨然叹道。
  “嗯。”
  “都傍晚了,风雨却这么大,奏折又还没写完,我看今晚我们还是得夜宿这里了。”
  “你府里没有姑娘在等你,回不回去也无妨,我可是还想拚拚看,能不能在午夜前到家。”
  “啧啧,有了未婚妻就开始骄傲起来。”黎振熙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一直以来明明就是我比较受女子欢迎,却又再度被你抢先订亲了。”
  严忍冬笑道:“谁教你心定不下来,你对成家或是儿女私情,根本毫不在意不是吗?”
  “没办法,事业都还没立,谈什么成家呢?”黎振熙摸摸鼻头道。
  “我跟你不同,成家在任何事情之前,如果春眠要求,我可以为她抛下全天下的一切。”严忍冬笃定道。
  蓦地,一个传令官冲进书斋,打断他们的谈话。“报告严大人,不好了,您家丁说您母亲和未婚妻出事了,要您赶快赶去岚山一趟,他现在正骑着马在枢密院外等着。”
  “什么?!”严忍冬脸色剧变,他二话不说,立刻丢下奏折,快步冲出去。
  枢密院门外,浑身湿透的严清正骑在马上等着,他旁边还备了一匹马。
  “大少爷!”他见到严忍冬时都快哭出来了,“我送夫人和少夫人去万松寺参拜,回途马车被落石击中,现在夫人和少夫人都在东村的大夫那里,少夫人情况危急……”
  严忍冬说不出话来,像是有人用剑狠狠朝他胸口砍了一刀,他浑身颠踬了一下,脸色惨白,下一刻就直接抓着马辔,翻身上马,对严清怒吼道:“快带我过去!快点——”
  两骑人马立刻冲进暴风雨里,用几乎会跌下马的恐怖速度驰骋。
  严忍冬恐惧得发抖,被雨水打得冰冷的手,只是下意识地鞭策着马匹再加快速度。
  千万、千万不能再从他身边夺走他的恋人了!他没办法经得起这个打击,光是想象有这个可能性就令他发狂。
  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如果没有春眠,他这次绝对无法活下去了。
  春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平安,因为她是他的奇迹、他的光芒、他呼吸的空气。
  过去没有来得及阻止文雪霞死去,这次他绝对要让春眠活下去。
  老天爷……求求祢……我求祢了——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春眠,你说过不会比我先死的,你说过的,你会遵守的,对不对?
  严忍冬没有发现他在哭泣,泪水和雨水纠缠在他脸上,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他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然后继续握紧缰绳,他抖个不停,抖到缰绳也跟着颤抖。
  不知骑了多久,他们登上山腰,终于抵达位在山区里的东村,风雨略缓,转成绵长的豪雨,他们在几近一片黑暗中找到门前有两个石灯枱微亮着的诊所。
  严忍冬浑身湿漉又紧绷,但他立刻跃下马推门进去,一见到正在磨药的小厮,便忍不住双手握住他的肩头摇晃,“我未婚妻在哪?快告诉我,她在哪?”
  “在……在里面。”小厮被他吓得结巴,用手指着布帘后面的房间。
  严忍冬放开他,快步冲进去,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严老夫人趴在春眠身边哀哀哭泣的身影。
  死了?不,不会的,不可能!严忍冬甩甩头,一个箭步上前,俯视春眠安静苍白的模样。
  严老夫人察觉他来到身边,连忙抹着脸上的泪水退开到一旁。
  “春眠……”严忍冬心都碎了,望着额上结着血块、异常沉静的春眠。
  他所有的恐惧都达到极点,他抖个不停的右手稍微靠近她的唇边,感受到微弱的呼吸,让他稍感安心。然而那滚烫的触感又令他的心狠狠下沉,他仿佛身处在漆黑的冰冷深渊。
  “你不能死……绝对不能……”他不断喃喃自语,开始疯狂地检视她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拉着她的手,细细摩挲,解开她的襟口,发现层层的白布和草药包裹住她的背和胸。“这是……”
  “不要乱动!这位姑娘被重石和马车顶篷从后背压下,伤及内脏,那些是化瘀血的药。不过她能不能活下来,完全要看她自己的生命力,今晚就是关键。”大夫从另一头走进房间说道,他身后还跟着捧着汤药的小童。
  “都是因为我……为了救我这早该死去的人……”严老夫人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已经欲哭无泪,顿失所有力气。
  春眠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傻?护在她身上干嘛?为什么不护住自己的头,或是让她来保护她?她这个母亲唯一能替儿子做的,就是守护住媳妇的生命了,春眠竟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她……
  太傻、心肠太好的孩子,千万不能离开这人世,绝对不行——
  严忍冬双膝一软,直接跪在春眠的床前,他握紧春眠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泪湿的颊边。
  大夫叹了一口气,吩咐小童把汤药摆在春眠身旁的茶几上,一边对严忍冬道:“有办法的话,看能不能给她喂一点汤药。老夫针灸也施过了,药也替她上了,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能看老天爷的安排。”
  说完,大夫带着小童再度离开,狭小的室内一片死寂,只剩悲伤到无法再有任何反应的严老夫人,和潸然流泪、直挺挺跪在床边的严忍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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