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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薄情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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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罗眉峰淡拢了拢,道:“能回去时,自然就回去。”他孑然一身,跟着头儿和一干兄弟们,哪里都能过活,没其它多余的想法。
  也不晓得被男人话中的什么所触动,陆丹华方寸微绞,盈盈眸光显得幽柔。
  此时大岛上的夜风回旋般徐卷,卷进窗内,养在油中的火蕊被拉得曲长,一男一女的影儿也被卷得细细长长。
  她语若叹息道:“巴罗,你对自个儿就是这般无关紧要、凡事随意,才会到现下身边都没个知心爱侣。主爷此趟回中原,瞧那些留下来负责照看的汉子们,大抵都在这儿找到相好的另一半,成亲生子,不少还搬出东大宅另辟爱巢了。就连督伦,他小你三岁有吧?如今也有个心上人惹得他饮酒浇愁、夜夜买醉。巴罗……”她再唤,螓首偏了偏,眨眸,如在衡量眼前这个黝黑英俊的男人,对往后究竟有何想法。
  “你不想在南洋这儿落地生根,也找个喜爱的姑娘在一块儿吗?”
  好看偏冷的眉间淡拢,他沉吟了下,答道:“没想过。”
  “可你总得有个打算啊!你……你难道从未有过心仪的对象?”问这话时,丹华感觉舌尖微颤,竟没能问得平畅。
  该是替他紧张了,想他都快到而立之年,尽管皮相俊好,冷峻性子却总得不到姑娘家青睐,正因知他甚深,晓得他内心绝非仅是旁人瞧见的那样,他是很好很好的汉子,就待识货的有缘人来结良缘啊!
  “为什么问这个?”男人的口气不太愉悦。
  “不为什么。关怀你不成吗?”
  他深目直视着她,火点在目底跳动,幻明幻灭,竟有些蛮气。
  陆丹华没被他的气势吓住,弯着唇,如与挚友闲谈般吐气如兰又问:“你迟迟不肯答话,只恼恨看着我,隐约像是恼羞成怒的样儿,那答案就是有了。巴罗,原来你有心仪的姑娘。”
  “那是过去的事了。”他粗声道,撇开脸,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她在哪里?也在咱们这座大岛上吗?”很好奇,胸口被紧紧抓痛的好奇,好奇到不懂得收止,仍要追究出个所以然来。
  “……她在西漠。”
  “啊?西……西漠?”好远。
  “她成亲了,已是两个孩儿的娘。”
  “嗄?!”杏眸瞠圆,她一时间怔在原处。
  瞅着他阴郁隐晦的侧脸,她嚅着唇欲要说些安慰的话,但那些言不及义的字在舌尖滚来滚去,怎么都说不出。
  他们的身世遭遇如此雷同,该要同病相怜、相互关照,她希望他能放开怀抱,她和他都该过得畅怀。
  “巴罗,你、你……我想……那姑娘她……”老天!她到底欲说什么?
  “你想劝我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世间好女子何其多,再寻就有了,别单恋一枝花,是吗?”
  未出口的话被他硬邦邦的语调抢白,说了个尽,半点渣也没留给她。
  “本来……本来就这个道理。”眸中一向宁静的秀色被急切神态掩去,她咬咬唇,冲动便道:“依你的脾性,尽管喜爱人家姑娘,肯定也是把爱意压在心底,迟迟不表白的。你不说,人家怎会知晓?姑娘不知你情意,又如何回应你?这时若再出现对手,你、你一定争也不争,只会眼睁睁看着姑娘落进别人怀里,然后躲起来自个儿独尝落寞滋味,我说的没错——啊啊!”
  她蓦地惊呼,因距她约两步之距的高大男人突然疾扑而至。
  巴罗两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分别握住她上臂。
  男性气息混着淡淡酒气钻进鼻间,陆丹华心跳加促,呼息奔急,感觉人像是被他略略握提起来,她脚跟有些儿离地。
  她、她说错什么了吗?
  抑或是……她说对了什么?
  第四章  为有荼蘼各自愁
  “那你呢?”
  微小的火点在他瞳底窜大,那蛮气渐聚渐浓,有种即便要毁,也得拖着谁一块儿毁的危险气味。
  “我……什么?”陆丹华感觉握住她上臂的力道加重,熟悉的男人气息将她包围住,如一张密网,裹得她连呼息都不敢轻纵。
  “别以为旁人瞧不出来。我知道你。”男嗓低柔得似笑非笑,就算带笑,也偏嘲弄。“我知道你。”
  被大掌握住的纤巧肩头不禁颤了颤,仿佛哪里吹来一道恶寒,欲躲不能躲。
  既躲避不开,就迎视吧……
  她微仰脸容,勉强露笑,学起耍赖语调懒懒道:“我有什么好值得巴罗大爷您关注的?不就白白一张纸、淡而无味的一杯清水,还能瞧出其它心思吗?你当真说笑——”
  “你心里有人。”沉沉一句从男人俊唇间吐出。
  陆丹华先是定睛不动,犹如听不懂他的话,顿了会儿才醒悟过来。
  “我没有。”她驳道,眸子一瞬也不瞬,唇泽褪白。
  “你心里有人。”
  “我没——啊!”她惊呼,身子受到不可抵拒的力量所操控,她被男人抓过去面对那扇大敞的窗,就立在方才她静伫时的位置,不同的是,现下背后多出一具铜墙铁壁般的男性躯体。
  他宽胸抵着她的背,体热穿透薄衫烫着她,让她逃不开、无所遁走。
  为什么他这么恼恨?
  是她迫他太深,踩过那条界线,失了分寸,所以他决定还以颜色吗?
  她胸脯高低鼓伏着,唇苍白,颊面却有两抹虚红,尚未厘出思绪,男人的唇已凑近她耳畔,一字字清晰道出——
  “我知道你站在窗边看什么。丹华,你在看那栋楼,你总是看着,看雷萨朗为他远在中原江南的心爱女人所建的楼。他此次返回中原,就为了把那女人带来南洋。雷萨朗和他的楼主,他们是一对儿的,分分合合、纠纠缠缠,谁也不放过谁。丹华……没有机会的,再如何喜爱他,你也绝无胜出的可能,你介入不了雷萨朗和他的女人之间。”话中,他直称“雷萨朗”的名讳,仿佛自己全然位在旁观地位,道出那样的话,很实际也相当残忍。
  陆丹华紧绷身子,收不回眸光,她被动凝望着,由着男人的每个沉音轻击耳鼓,亦同样敲在她胸房上。
  窗外,那栋楼建在不远处的崖壁上,它矗立在高处,一边是岩壁,另一边则接连着葱绿的草丘坡地,而楼的东侧便是这座东大宅。
  那栋楼在她来到大岛前就开始建造,里边的摆设亦是她按着主爷之意张罗的,她起先不懂,主爷怎会造出一栋满是江南风情的楼宅,后来才知,那是男人为宠爱心仪女子而下的功夫。
  如今楼已建好,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待迎接它的主人入住。
  “不是……我没有……”她从未想过要介入谁与谁之间,说穿了,仅是羡慕吧!若非羡慕,还能是什么?
  “你有。”那声音说得斩钉截铁。“你喜欢上你的主爷了,打从首次见面,你对他就已具好感,那样的好感日益增加,不能掩藏。但你要知晓,他对你好,那是拿你当妹子看待,没有其它想法,你该认清。”
  ……认清吗?
  是了,她认清自个儿了。原来不仅仅如此啊,她其实是既羡慕又……嫉妒,嫉妒着一名从未谋面的幸运女子。她心胸变得狭隘,浑昧的情绪层层叠叠挤压过来,而这般心思,连她都要瞧不起自己。
  喉间酸涩,她突然不知该作何辩驳。
  身后的男人将她困在一处难堪的境地,让她不知不觉记起初相遇的那时,他对她很狠,拿她当敌人对付。
  她该气他、恨他的……然,这一次,似乎是她先碰触了他讳莫如深的地方,自以为同他混熟了,两人之间亲近相怜,便真如亲人那般,结果是她太一厢情愿,做事思虑不周了。
  “巴罗,我、我没要介入谁的。真的……是真的呀……”她说得细微,连连颔首强调着,深呼息又道:“你的事,我太自以为是了,是我不好,我太莽撞。对不起……我……我回房了。”
  抛落一句抱歉,瞧也不瞧身后男人一眼,挣开他的掌握,她低垂玉颈,匆匆从他面前溜走。
  她走得很急,足尖在跨过门槛时,没留神还被轻绊了一下。
  她没回头,看不见独立在窗前的男人因她突如其来的踉跄,本能地挪动步伐,就怕她真的跌倒,来不及护她周全。
  终究,巴罗没再趋近,放那脸色虚红的姑娘没入夜色里。
  她被他吓得不轻。
  他不该说得如此直截了当、毫无修饰,这样很混蛋,他到底怎么了?
  看着那抹清影消失的方向,他拢眉抿唇,两掌收握成拳,自厌的心绪正水涨船高,漫漫淹没他整个人……
  此一时分,南洋海面的风施施然地拂上大岛,吹啊吹,吹入窗内,风中神檀香气幽浓,他下意识嗅闻着,模模糊糊的,那些犹然不识的心里事也随之幽浓而起,费解啊费解……
  三日后。
  清晨,门外起了动静。
  那声响感觉刻意放缓、放轻了,到底还是惊动房内的男人。
  巴罗从榻上蓦地翻身坐起,微涩的眼直勾勾盯着房门。他昨夜睡得甚晚,一向浅眠的他近些天更为着某种原因颇难入睡。
  他起身,抓来盆架上的巾子打湿后,先抹了把脸,跟着擦拭微汗的胸膛和腋窝,眼与耳仍持续留意门外动静。
  有人来到他房门口,蹑手蹑脚不知干些什么。
  为什么不进房?
  她以前一大早“闯”他从未落闩的寝房时,总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说来便来,有时他人尚在榻上,她已迳自推门踏入,寻他说话,好似两人间无半点男女之别,对所谓的“授受不亲”更没往心里去。
  待她推门入内,该说什么?他沈眉思索。
  在那姑娘面前,他向来自在,如今却落得一个裹足不前的境地,想到自己竟为“该说什么”这种事困扰,喉头不禁一阵涩味,自厌感悄增。
  没时间让他自厌下去,门外那人像是掉头要走了!
  他丢下巾子,几个大步直冲过去,“砰”地扯开两扇门。
  “哇啊!”蹲在门前的一名黝黑小少年被吓得往后坐倒,他两手撑地,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圆大。“巴、巴罗大爷!您要出来好歹也弄出点声响,这么蛮干,要把人吓死的啊?”
  小少年叫作安塔,是南洋大岛上土生土长的孩子,外貌有着南洋人深明的轮廓和精瘦的身长,眼睛很亮,笑容爽朗。
  他在西漠汉子们来此打天下时就一直跟随着,因孤儿身分,如今吃喝拉撒睡全跟着大伙儿,平常在码头区总仓做事,最大心愿就是希望将来有一日能随西漠汉子们的大船到中原一逛。
  这一方,看清门外景象,巴罗也怔了怔,炯深的目光极快地刷过什么。
  不是那姑娘……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安塔一会儿,跟着视线挪到门前地上的一篮新鲜果物,顿了顿,他两道目光重新回到小少年脸上。
  八成他瞳底有询问意味,安塔见状,边爬起来边主动说明道:“大爷啊,今日天还没亮透,跟咱们一直有往来的果贩就挑来六大篮火龙、六大篮山竹和红丹,还有六大篮凤梨。丹华吩咐了,给每位爷的寝房里各备上一份鲜果,省得大伙儿吃个水果还得进进出出宅后的小粮仓,所以我就领命给您送过来啦!”
  巴罗眉峰微皱。“她为何不亲自送来?”话一出,微皱的眉心拧得更深,似纳闷着自己怎会说出这话。
  她是他的谁?
  即便以往有吃的、喝的、用的分送给东大宅里的人时,他的这一份一直是由她捧着送进他房中的,但并不表示她非这么做不可。
  她是这座宅子的大管事,每日经手的大小事务不比他在总仓处理的事少,甚至管的人与事比他更细、更琐碎,他凭什么要她按之前那样,将每月每旬发送的生活用物或当季鲜果亲自送来?
  他凭什么?
  安塔根本没察觉面前男人心思起伏,他扭着臀、拍拍裤上的灰,咧嘴嚷道:“丹华本要自个儿送来啊!不过我瞧她捧着果篮在回廊上发呆,不知想什么想入神了,我原想从身后吓吓她,开个小玩笑的,哪知她恰好转身,反倒我被吓着啦!唔……巴罗大爷和丹华是串通过的吧?今儿个说好都来吓我的就是了!糟糕,无三不成礼,待会儿不知还得被谁再吓一回……”他嘟囔几声,搔搔乱糟糟的黑发,见巴罗没要接话,他只得耸耸肩继续道:“丹华见到我,突然把果篮往我怀里塞,要我替她送来。还有,丹华说大爷您昨夜很晚才吹熄灯火,怕吵醒您,要我手脚放轻些。呵呵,我怕推门入内真要弄出声响,想来想去,干脆把整篮水果摆在房门前,您一开门就瞧见啦!没吵醒您,也就没辜负丹华所托喽!”哪知两扇门会开得这么猛力,这巴罗大爷开门的力道像跟门有仇似的。
  丹华、丹华、丹华……这小子称他“巴罗大爷”,却直呼丹华闺名,亲疏立现。巴罗说不上是何滋味,一思及姑娘去亲近除他以外的男人,即便是个嘴上无毛的小少年,他亦胸臆鼓闷,竟莫名有种自己的东西被抢之感。
  莫名难解之事,干脆不理。他向来如此。
  这次,他一样能把那古怪思绪抛至脑后,却无法忽略安塔话中所透露的——
  那姑娘知道他很晚才吹灭一房灯火,所以昨夜……她人其实在他房外?
  抑或是这些天夜里,她总如往常那样,在夜深人静时走过长长回廊,来到这里,却在他房前踌躇着?
  呼息深浓,巴罗抿动两片薄唇,一手将轻散的发丝往后扒,唇间终于磨出声音。“她人呢?”
  安塔抓抓鼻头,两手一摊。“这个嘛……我来猜猜,这时候丹华不是在灶房就是在前厅吧!唔……不过想想,也极有可能在后院粮仓或是马厩。”略顿,主动解释道:“大爷您知道的,咱们马厩近期要扩建,听丹华说,今儿个有请师傅过来先估个价。对了,连大武场和小武场都得修缮,有几块地砖前些日子被大伙儿练武时打得粉碎,也得请师傅来看看毁损状况。”
  那姑娘一清早就忙得跟颗陀螺没两样。
  巴罗微颔首,表情依旧沉沉的,嗅不出什么味儿。
  他弯身抱起那篮子果物,刚直起身,发现小少年正偏着头、拿他直打量。
  “有事吗?”他淡问。
  安塔抓抓头又搔搔额,咧出两排白牙。
  “是有一点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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