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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芳菲-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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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没有说谎。
陆家现在大大小小的下人也有几十口了。适龄的男仆也有不少,甚至也有些护院还未成婚的……可碧青根本就不觉得哪个特别顺眼。
碧桃有时会偷偷问她:“哎,碧青姐,你觉得什么样的男人顺眼些啊?”
她们不会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更不会说“爱”这个词。说“顺眼”,都已经是女儿家的极限了。
碧青自己都不知道。她比较亲近的男性……爹爹,叔叔,阿哥,弟弟……都在当年那场阳城大地震中死去了。
如果非要说的话,或许是……像阿爹那样的男人吧。
她的阿爹生前是个篾匠,有一双非常灵巧的双手。在编竹篾框子之余,会用剩下的废料给她和哥哥、弟弟编些蝈蝈、蛐蛐、蝴蝶、蜜蜂之类的小玩意。他是很疼他们的……
碧青永远记得,大地震的前一天,阿爹还给她编过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她把那个小兔子放在床头,看着它睡觉,心里满满的都是欢喜。
那个小兔子,和阿爹一起埋在那堆瓦砾之下了。已经化成尘埃了吧……
碧青将伤感抛到脑后,赶紧将饭菜带到主屋里交给柳儿的奶娘让她喂饭。芳菲见她从厨房回来,顺口对她说:“碧青,待会你吃了午饭,替我到村上去跟管事的要几盆开得漂亮些的茉莉。萧家小姐屋里的花不好,得换一盆。”
这事本来也不必专门让碧青去做,但是碧青在芳菲的培养下对鉴赏花卉已经有了些心得,芳菲还是信得过她一些。
碧青伺候芳菲和陆寒用了饭,才和碧桃回屋自己吃了。饭后,碧青向几个小的交代了些事情,便到外院跟一个管事说明了情况,让那管事带自己去选花。
那管事当然不敢怠慢,带着她就出了门。
碧青跟在管事身后,走在陈家村花田边的小径上,嗅着阳光下四溢的花香,心情渐渐舒畅了些。
“别人家买地种粮食,咱家却是买花田,还是夫人风雅。”碧青一边想着一边走,却冷不防和从另一条小路上匆匆拐出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
碧青的额角撞在那人的肩膀上,只觉得那人硬邦邦的就跟块铁板一样。
走在前头的管事听到碧青呼叫,赶紧转过来,大呼小叫:“碧青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
碧青揉着发疼的额角,往后退了几步,和那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就算是丫鬟也要守礼的,男女授受不亲,能远着点还是远着点好。
这时她才看清和她相撞的是个穿着寻常竹布衣裳的年轻男子,看模样像是个做工的人。晒得黑黑的脸上五官倒不难看,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还有几分神采。
“对不住对不住,我走得太快了……”
那人没想到自己会撞到个娇怯怯的姑娘,一时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摆了。
他见碧青身上的衣裳明显是好料子,头上珠钗耳下玉坠一样不少,揉着额角的手上一串细缠丝金镯子闪得他眼花。他联想起最近主家老爷夫人到乡下来住的事情,以为这位是主家的亲戚小姐,赶紧弯下身子来鞠躬请罪:“这位小姐,我委实不是故意的,请小姐原谅”
碧青听这人说话又是“小姐”,又是“我”的,知道他错认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这人也不是在陆家别院当差的。但凡是个当过差的,当然知道对着主子要自称“奴婢”、“小人”,哪能“我啊你啊”的胡说。
“陈宏,你慌什么。这是夫人身边的碧青姑娘,别乱喊。”
那管事赶紧纠正他。
碧青不想在这儿耽搁太久,便不去理那莽汉,只对管事说:“咱们办事去吧,别在外头拖太久。”
谁知道那管事却说:“碧青姑娘,咱们就是要去找这陈宏……”
啊?
碧青和陈宏同时愣了一下。
碧青的心头旋即闪过一抹不悦。她是跟着管事到庄子上来找专种茉莉的花匠的,居然就在这里“撞”上了。
这么莽撞的人,能种出什么好花来啊?她可是最清楚,种花是一件多么需要耐心、细心的事情了。
花儿是最娇嫩不过的。只要温度、土壤、风雨稍微有些不妥,立刻就会反映出来。所以能把花种好的名花匠,其实真是不太多……很多人家种花的手艺都是家传的,甚至是传男不传女,为的就是保住这一手吃饭的手艺。
但是人家管事都说要找这陈宏了,她也没有拦着的道理。如果换了牙尖嘴利的碧桃,或许就会嚷嚷一句:“就凭他?”
但碧青什么都没说,只是略略点头,以眼神示意管事跟陈宏交代事情。
她跟在芳菲身边很久了,不要说见过多少富贵人家的排场,就是皇宫都去过的,这一指示自然而然就有一种内在的气势透了出来。
那管事赶忙跟花匠陈宏说夫人派这位碧青姑娘亲自到这庄子上来挑花儿。陈宏一听到是挑花儿的,也不那么拘谨了,便放大了胆子抬眼看了看碧青:“不知夫人是要挑什么样儿的茉莉?”
碧青也不啰嗦,直说:“自然是要含苞待放的,上次送来的那几盆紫玉茉莉就还不错。”
“哦,前几天送进去的那一批?那也是我种的。”陈宏听到夸奖,忍不住脸上挂了笑。
碧青又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那批紫玉茉莉送进来的时候,夫人喜欢得很。不过那时萧家小姐还没来,所以没给萧小姐屋里送花……居然是这人种的?
想来他也不敢在管事面前吹牛,那应该是真的了。
等到碧青看到陈宏种的满满一园子茉莉,不禁惊叹一声:“种的真好”
她轻提裙摆,走到一排排的花盆中间细细端详着。而那陈宏自从进了这花园,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滔滔不绝跟碧青说起花经来。
“这是碧玉茉莉,那边的是紫玉茉莉……不过这一批都没长花苞,还得等些日子……那边的是白茉莉,就是最常见的那种……”
陈宏从茉莉的种类说到花儿的栽种、养护、花期,虽然都只是简单几句,但碧青还是可以听出他对这份工作的热忱,那种发自内心的热爱是骗不了人的。
她对陈宏的印象慢慢好了一点,毕竟专注于工作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嘛。
“那我该挑哪几盆?”
碧青看得眼睛都花了。
陈宏从花架子上取下两盆来。
“这盆,还有这盆,都是明天就能开花了……只怕今晚就能开。花骨朵饱满着呢,分布得也均匀,开起来好看。”
碧青看着他说:“你眼睛这么毒,能看准花期?”
陈宏又挠挠头,憨憨的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嘛。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花匠,我从小跟着爹娘种花,总不至于这点眼里都没有。”
碧青“嗯”了一声,对陈宏说:“那就选这几盆吧。你把花盆擦干净,回头给送过来。”
她交代了这事,便不想再逗留下去,毕竟夫人那儿还有许多差事要做呢。刚刚想离开花园,她却一眼瞥见放在花架子旁边的几个小东西。
“这是什么?”
她好奇的走过去,伸手将那小东西拿了起来。原来是花枝编的小鸟啊,看着还挺有趣的。
“这是我没事干的时候编着玩的……”陈宏有些不好意思。
“嗯,手很巧啊。”碧青笑得比方才更随和了些。
“哦,姑娘要是喜欢就拿去吧,反正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那管事在一边听着就跳出来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值钱不值钱的,碧青姑娘是见过大世面的,哪会贪图你这点东西。什么玩意”说罢,他还谄媚的对着碧青笑了笑,自以为这几句话能讨得了碧青的好。
碧青却只是微皱了皱鼻子,没接他的话,让他讨了好大一个没趣。
陈宏正赧然站在一旁不知该说些什么,深恨自己这张笨嘴。碧青却说:“我觉得很好玩啊,既然你要送我,我就拿走了。”
陈宏很是高兴,觉得人家碧青姑娘才没有管事你说的那么势利眼呢。他索性走到角落里有又拿出一个小玩意来——
“碧青姑娘,我还编了只小兔子,你看看可好?一并送你吧。”
小兔子啊……
碧青的表情一下子复杂起来。她接过那只树枝编的小兔子,抬头看了看陈宏,展颜一笑:“嗯,谢谢你……”
这花匠真有意思呢,碧青想。
正文第三百零一章:姻缘
第三百零一章:姻缘
“啊,是你?”
芳菲总算记起了这人是谁。
也难怪,当初只有一面之缘,而且那时他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稚气少年……如今他都留小胡子了。
陆寒忍不住出声相询:“夫人,这位是?”在外人面前,他一向尊称芳菲为“夫人”,而非私下称呼的“娘子”。
“这位王公子是大儒王临湖的爱孙,”芳菲先加了个前缀,然后再解释道:“妾身与王公子数年前曾在鹿城见过面。”
她比王荃大着好些年岁,说起这话来倒是自然,没有什么瓜田李下的顾忌。她先简单跟陆寒回忆了当年鹿城花节时,她与明媗相携出城赏花,明媗落水被王荃救起的往事,接着极为惊奇的感叹道:“想不到今日一见,王公子竟成了明媗的未婚夫婿这可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陆寒想起来,当年的确听妻子说过这么一桩事情。而且那时候,还是他通过同安学派的人请王临湖大家到鹿城讲学的,只是没和王荃朝过相彼此不认识罢了。
芳菲潜藏的八卦天性顿时爆发,禁不住追问王荃和明媗是怎么订的婚。
原来明媗的父亲年初被任命到东南道上任,竟与王荃的父亲同城为官。王荃没跟着祖父在鉴州读书,而是和父母住到一块。
那日,王荃之父为新到任的明媗父亲蔡大人接风洗尘,王荃有事离席回后院一趟,竟在后花园中与和他妹妹走在一处的明媗不期而遇。
尽管月色昏黄,而两人又是数年未见,却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
王荃先是错愕,接着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狂喜涌上心头……他曾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被他从水里救起的,有一双明媚大眼的小姑娘,谁知道她竟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明媗在王荃灼热的目光鄙视下,含羞低下头去,脸上的红潮却是遮也遮不住……她却是早有再遇王荃的预感了。父亲早跟她们母女说过,他这设宴的同僚是当朝儒学大家王临湖的儿子。
她早就知道王荃是王临湖的孙子,只不知父亲的这位同僚是不是那么恰巧正好是王荃的爹……毕竟王临湖子女多着呢。
但事实证明,就是那么巧……
王荃的妹妹站在一边看这两人相顾无言,她还以为只会死读书的木讷哥哥冲撞了女眷正害羞呢,巴拉巴拉就把新认识的好朋友明媗介绍给了王荃。哪知这两人早就见过面?
更巧的是,席散之后,王荃的母亲就跟他父亲提起——那蔡家的女儿看着知书达理,温柔大方,和咱们荃儿倒是挺登对的。而且听女儿说起,他们偶然遇见的时候,儿子老是盯着人家小姑娘猛看猛看,说不定就看对眼了?
王母跟儿子提了一嘴,还以为儿子会像以前她说起他亲事时一样不耐烦。因为王荃上一科就考中了举子,常对母亲说等他中了进士后再谈婚论嫁不迟。王母见儿子年纪不算大,也没太在意,可是越想越不妥当——万一儿子心气高,非要中了进士然后娶个高门贵女回来,这对他事业倒是有帮助了,可仰丈人鼻息毕竟不是什么舒坦事,何况高贵的媳妇进了门,能不能孝顺自己这个婆婆还是两说呢。
今天见到的这蔡家七姑娘,却真是个好的。性情开朗却又举止得体,与人交谈时落落大方,没那种官家小姐矫揉造作的脾气。而且她娘家和自家地位相当,真正是门当户对,听说本人还爱读书,正好对了儿子的脾气……
王母想了许多话来说服儿子,谁知道刚一提出来,儿子就忙不迭的应好,还催她快把婚事定下来。
王母惊讶不已,儿子什么时候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此在意了?还是说,对这蔡小姐一见钟情?
在王母的追问下,王荃将他当年下水救明媗的事情说了出来。王母听到这女孩儿居然和儿子这么有缘分,也感到极为高兴,说不定就是月老将她送到儿子跟前的呢?
于是王家立刻请大媒向蔡家提亲。蔡家夫妻俩正担心女儿受了选秀落选的影响不好说亲呢,居然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过来了,哪有不答应的——重要的是,王家和王荃本人,的确条件很好啊。
不到二十岁的举子,又是书香世家,这样的女婿真是打着灯笼
两家人都对这婚事十分积极,很快便下了小定,大定,就等着明年春闱后王荃金榜题名,紧接着便可“双喜临门”,大登科小登科一起庆祝了。
“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芳菲听王荃简略的说了他和明媗定亲的经过,虽然王荃只是平铺直叙,并没有将他与明媗之间的情潮暗涌说出来,芳菲却也能想象得到这对小鸳鸯定然是对彼此有意的。
这年头见个合眼缘的异性不容易啊,所以一见钟情的事情毫不稀奇,两人多年前见过一面就互相有好感,那是很正常的。“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见了一面就私奔的情事多了去了……他们这好歹还没私奔呢。
芳菲一向视明媗如亲妹,不然当时何至于冒着风险替她出头,硬是到皇帝跟前将她从入宫名单中刷了下来。虽说这是因为她跟皇帝有旧,但她也不是见个人都帮的。
如今得知明媗有了好归宿,她哪有不开心的道理?而明媗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在陆府出入,和陆寒也见过多次,陆寒对妻子这干妹妹也爱屋及乌十分喜欢。
为着这层缘故,陆寒与芳菲特意将王荃留在家里用了一顿便饭。芳菲虽然没有出席相陪,但特意交代厨房做了一桌特别丰盛且地道的京都名菜,还开了一坛家中珍藏的好酒给二人送去。
王荃得以饱尝京城美味,而陆寒也哈哈笑道:“多亏了王贤弟,我才能解解酒馋……你嫂子平时可不让我贪杯的。”出于健康养生考虑,芳菲并不赞成陆寒嗜酒,虽然陆寒酒量甚豪,也很少有在家喝酒的机会。
他这“贤弟嫂子”称呼下来,就有些将王荃引为自家人的意思了。王荃真心仰慕这位儒雅温文的前辈,席间向他请教了一些科举八股上的问题,陆寒自然是言无不尽。
其实王荃家学渊博,其祖是儒学大家不说,父亲也是精研八股的学者。但和陆寒一席话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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