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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楼-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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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屏住了呼吸,她的脸色煞白。我们都不会想到,听到的居然会是这样一个故事。我干笑着说:“你哪儿看来这么一个恶心的故事?”
  他笑了,不答,摸出两根烟来,递给我一支。她忽然用手捂住嘴,向车上的卫生间跑去。我不由笑道:“你把她吓惨了,今晚上准睡不着。”
  他笑出声来,说:“也是。好了,天快黑了,我有点困,你不休息么?”
  “我还睡不着,再坐一会吧。”
  我没有说,他的故事让我极不舒服,我只想早点忘掉那个阴郁疯狂的故事。好在等天亮我就到了,可以下车,我干脆不睡了。看着他回到车厢,我坐在窗前,一支支地抽烟。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摸着已经只剩一支烟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得象深不可测的深渊。在黎明前那一刻,总是最黑暗的。我摇摇头,那种不快还是象一只鸱鹄般盘旋在我的头顶。那个女孩子倒睡着了?年轻,到底可以忘掉很多。我想着,点着了最后一支烟。
  我刚抽了半根烟,忽然在那一头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个女孩子跌跌撞地跑出来,叫着:“杀人了!杀人了!”
  乘警已经赶来了。等我过去看时,那间软卧间门口已经挤了很多人。我探起头看了看。
  床上的帘子拉开了,那人躺在床上,张开了嘴,脸上是一种混合着恐惧和内疚的铁青色。在那人的脖子上,一只断手象长在他身上一样直立着,五指分开,已经深深地没入他脖子里。这只手已经烂得露出了里面的骨头,五根手指上,指甲也长长的,掐破他的皮肤,使得他的脖子红红的。
  在这只恍如天外飞来的断手已经腐烂的皮肤上,有着一个焦黑的印子,依稀还可以看见,那是一个箭穿双心的图案。
  (这是个变态故事,绝对是少儿不宜,但这里讲的放美女风筝的变态事不是我捏造,民国人胡国甫的《竹枝》第二十一首中有云:东门更有伤心事,忍把风筝放女娃。便是咏此事。而故事里所说的那些酷刑,都不是一个人的发明,大多古已有之。当一个人不把知识用在正途上时,那知识就成了作恶的工具。)
  深井——在黑暗中腐烂
  电视上,播音员正面无表情地说着遥远的一场战事,屏幕上,不时出现大街的尸体。在战争中,生命也是微不足道的。他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从衣袋里摸出烟,下意识地摸出一根,正要点着。
  “你怎么又抽烟!”
  妻子在一边大声叫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他吃了一惊,烟也落到地上。他拣了起来,有些无辜地看着妻子。
  三十一岁的妻子,由于没有生产过,还保持着少女的体形,也可以称得上有点美貌。然而这张还算姣好的面孔现在却有些扭屈,鼻翼还在因为气愤而抽动。他把烟放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怎么了?我们马上要成为陌生人了,我在我家里也不能抽烟?”
  她走过来,看了看依然空白的离婚协议:“你怎么还不签?我不要你什么,难道还不行么?”
  他摸出打火机,有些故意地打出一朵火点着了烟。平常,妻子坚决不让他在家抽烟,他也一向严格遵守。可是,就在家庭破裂的今夜,他突然有种想要示威的自暴自弃。
  烟点着了。在烟气中,那个播音员还在说着那个遥远地方发生的事。战争即将结束,但人还得死。
  是的,人还得死。
  他有些入神地看着电视,但视线却聚焦在电视机后的墙上。
  墙上,结婚照还挂着。白色婚纱的妻子,黑西装的自己,脸上带着不免有些做作的微笑。那一天,好象已经那么遥远,远得几乎记不起来了。
  他弹了弹烟,烟灰洒在了茶几上那张离婚协议上,他的眼前也约略有些模糊。
  把烟灰吹掉了,他拿起笔,刚要落到纸上,他又抬起头:“还有挽回的余地么?”
  妻子没有回答他,好象突然变聋了一样。他心头猛地有一阵怒火燃起,太阳穴也有些发烫。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在没有人的巷子里,携手走过不知多少次的小路上,曾经的拥抱和亲吻,今天被这一张纸无情的隔开了。他想写下去,可是手却一下子变得那么无力,只是不住地颤抖。这时,从屋外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厉的叫声。
  那是只猫。现在虽然已经是夏天,但这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猫还是时不时地到他门口发出这种叫声。妻子看了看窗外,骂道:“这只瘟猫,总有一天要药死你。”
  他的手又是一抖,又咬了咬牙,狠狠地握着笔,用力地在后面签了自己的名字。还不等他放下笔,妻子一把抢过了纸,如释重负地看着,好象这是幅价值连城的名画。
  她是背着他的,没有看见他的目光。
  门铃响了。周保强兴冲冲地走出门,走过院子去开大门,拖鞋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声音,一边叫道:“来了来了。”一边拉开门。
  门开时,他怔住了。门外,并不是他意料中的人,他站在门口。
  周保强有点尴尬地站在门口,他倒是微微一笑道:“怎么了,保强,不让我进来了?”
  “进来坐,进来坐。”
  周保强象是恍然大悟,伸手把他引进来,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这个从小学里就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总是让他有些不安。虽然从小到大,在学校里成绩总是不及他,小学毕业,周保强勉强进入重点中学,他是以全年级第二名的身份进入同一所中学。中学毕业,周保强没考上大学,而他则顺利升学。可是到今天,周保强已经是这个市里小有名气的“青年企业家”,而他却还是在一个朝不保夕的国营厂里当一个厂医,对这个月奖金充满希冀。
  院子看上去有些杂乱,大概并没有专门的园艺工收拾。他站在屋门口,一边脱鞋,一边看着院子。这个夏天雨很多,天气也不热,虫子在草根里发出了一阵阵清越的鸣叫,让这幢房子有种置身山野间的错觉。他不禁叹了声道:“保强,你可真是发了。”
  周保强关上了门,已走到他身后。听到他的感叹,周保强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这也不算什么,别真正的有钱人比比,还差得远呢。”
  “现在,要在市区有这么一幢带院子的小楼,可得几百万才办得下来了。”
  “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周保强好象也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把他引进去道:“进去坐吧。”
  里面的客厅里,铺着暗红色的花岗石,家具也都是凝重的暗色调,一个客厅显得朴素而华贵。他有些自卑地坐进那张真皮沙发,将手里的包小心放到地上。周保权打开了电视机,道:“喝点什么么?”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个关于那场战事的专题节目,一个军事专家正斩钉截铁地断言战事还刚刚开始,听他的语气,似乎热切盼望着出现血流成河的场面。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电视画面,一时没听到周保强说什么。周保强又大声问了一句,他才道:“随便吧。”
  随便的结果是两杯西瓜汁。看到那一杯泛着泡沫的暗红色果汁,他只觉一阵作呕,但周保强津津有味地啜饮着,坐到他对面,微笑道:“怎么了?又吵架了?”
  “你怎么知道我吵架了?”
  周保强笑了起来:“每次你一吵架就到外面喝闷酒。今天大概酒吧大多关门了吧,你又衣服乱糟糟的样子。别在意,女人么,合则聚,不合则去。”
  他端起杯子。和这种颜色并不一致,杯子里却是一股清甜的香味。他闭上眼,啜了一口,小声道:“女人,大概总是这样吧。”
  “也别太伤心了,这是缘份。”
  他把杯子放在桌上,道:“你这儿有饼干面包什么的没有?我晚饭还没吃呢。”
  周保强又笑了笑,他的笑容也是有钱人的笑,矜持,高雅。他将杯子放在茶几上,站了起来道:“我看看吧,大概还有份披萨,我给你热一热。”
  周保强起到冰箱边,去弄那份洋点心去了。他在椅子上一欠身,在周保强的杯子里扔下一颗白色的药片。药片扔进西瓜汁时,发出了轻轻的“咚”一声,但这声音太小了,淹没在电视中那位专家慷慨激昂的声音里,根本听不见。
  做完这件事,他把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沙发背上,喘了口气。这时周保强走了过来,重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忽然又笑道:“你不是要离家出走吧?还带个包。”
  他浑身抖了抖,看着那个包,突然一阵心酸。他喃喃道:“家?哪儿还有什么家。”
  周保强一只脚搁在腿上,轻轻松松地抖了抖,又喝了口西瓜汁:“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放宽心吧,你年纪也还轻,来日方长呢。”
  他抬起头,却已是泪流满面。他象是自语一样:“来日?我哪儿还有来日?”
  周保强有些担心地欠起身:“喂,你别想不开吧,这又算什么事。”
  他抹了把眼泪,勉强笑了笑道:“是啊,这不算什么事。来,干一杯。”
  他拿起面前那杯西瓜汁,和周保强碰了碰。“叮”的一声,清甜甘美的西瓜汁倒进了他干燥欲裂的喉咙,可是却没让他解除半丝渴意。
  暗红的西瓜汁,浮满泡沫,喝进嘴里时那些泡沫在嘴里破裂,看上去一大口,破裂后却什么没有。他咽了这口果汁,眼前却仍是红红的一片。
  暗红的西瓜汁,红的,就象……
  就象血。
  这时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周保权道:“披萨好了。”他站起身,可人刚站起,身体却不由一晃。他按了按头,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但两眼却已经茫茫然,脚下也虚浮不定,好象人站在动荡不息的船甲板上一样。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周保强,心里却有些空空荡荡。
  本来他想用乙醚的,但他不想让周保强完全没有知觉,所以才改用这种从止痛药片里提炼出来的麻醉剂。他的医学知识让他足以从一瓶止痛片里提炼出一片这种可以麻翻一头牛的药片。在用那只猫做了两次试验后,他也确认这一颗药片可以让一个人失去动作还保持清醒。本来他还有些担心以周保强的体格,说不定一颗药片不够,但现在看来,周保强虽然长得高大,不过身体已经虚了,他现在担心的只是这一颗药片会不会让他昏睡如死,全无知觉了。要是周保强什么知觉也没有,那可失去了许多戏剧性。
  周保强还在想走动,但脚刚一动,却已支持不住,人一下倒了下来,几乎是摔进沙发里。他走过去,扶住了周保强,让他坐端正了,小声凑到他耳边道:“保强,怎么回事?”
  周保强的手动了动,似乎想要揉揉太阳穴,但他现在已进入全身麻醉状态,只是手指稍动了动。他喉咙发出了咝咝的声音,依稀可以分辨那是在说话,只是这声音很轻,含糊不清,听起来倒有种可笑。
  “怎么回事?”
  周保强在这么说,但是眼里却有点恐惧。
  他一定也有些明白了。他想着,不禁快意地揉揉太阳穴。天太晚了,他也有些倦意,但现在一定要保持冷静。他凑到周保强耳边,小声道:“是我干的。”
  这种顽童似的把戏其实完全是多余的,但周保强的眼睛一下睁大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只单放机,小声道:“你不明白?也许这段录音可以让你明白过来。”
  他把耳机塞了一个到周保强耳朵了,按了播放键,磁带开始转动,开始是一段咝咝声,然后是喘息,男人和女人的,夹杂着女人的呻吟,床的吱吱声,最后是压低了的“啊啊”叫声,透着狂喜。当声音一传进周保强耳朵里时,周保强原本睁大的眼睛又突然睁大了许多,这时他的眼神里只有惊异,没有内疚。
  在女人“啊啊”了两声后,又是一段喘息。他虽然没有塞着耳机,但从那个空着耳机里也可以听得到。那种熟悉的呻吟声,即使是电视里军事专家的论断也掩盖不了。他几乎可以背出那后面的话来了。
  “他为什么不肯离婚?”这是男声。
  女声:“就是不肯。我也没办法。”
  “唉,那只有照你的办法办了。”
  后面又是一阵床的颤动,女人呻吟。每一次听着“干我,狠狠地干我”的声音时,他的心也在流血。他突然将单放机关掉了,低声道:“这些足够了。”
  “不是我,”周保强咝咝的声音也象在呻吟,“是她要干的。”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冷冷笑了笑。
  周保强从小就是这样,明明是他做的坏事,却总是推到自己头上,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变。他把单放机收好放回怀里,突然又微笑道:“保强,你不是很爱她么?现在我给你个礼物。”
  周保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现在周保强手脚都已经不能动弹,只有眼珠子还能转动,舌头还能稍稍动动。当他把那个包放到茶几上,拉开拉链,周保强眼里突然绝望地睁大了。
  从包里,他取出了她的人头。
  她的样子还保留着他割下来时的表情,但嘴唇已经发白,脸色也青了,脸颊上留着几点血迹。因为本来是象一颗上好的卷心菜一样用塑料袋包着,切口处流出的血仍然沾上了他不想沾的地方。这几块血迹破坏了她的美貌,让她死了后平添几分狰狞。
  他举起这人头,平举到眼前。现在,她又与他正面相对,从她那无神的眼睛里,依然留着一丝恐惧和惊骇。然而,在她沾着血的嘴角,他依稀还能看到那时的娇憨。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在细雨中,那条幽暗的巷子里的拥吻,第一次,胆怯而又冲动。她的嘴唇柔软而甜蜜,已经多久了?
  他单手托着她的头。切面,血已经有些干结了,因此有种黏黏的感觉。他慢慢把手缩回来,依稀,仍然象那时她胆怯地靠近。
  嘴唇。柔软,而甜蜜的嘴唇。尽管失去了生命,但她的嘴唇依然柔软,也有些甜甜的。但这明显是血迹的味道吧。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她嘴角的血迹。血迹被舔掉了,但却让她的面孔上象是平添了一道泪痕,这让他更是一阵心酸。他把这人头平着放在茶几上,在那杯西瓜汁边上。暗红色的西瓜汁,和她脖子切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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