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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宫蛛-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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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童雨吗?”他问。
陆劲嘴里嚼着面包没有说话。。
“精神病院的探视记录显示你曾经去看过她两次。一次是2001年3月份,另一次是同年4月。这是怎么回事?”
“我只去看过她一次。”陆劲道。
“什么时候?”
“应该是那年3月份。”陆劲道。
“你为什么去看她?”
“因为钟明辉在2000年的年底,曾经给我写过一封信,让我把过去他寄给我的信通通寄还给他。”
“哦?”岳程觉得这条线索非常有趣。
“你有没有寄还给他?”
“没有,因为我当时搬了家,房东收到信后,往抽屉里一放就忘了,直到我有一次偶然打电话给他,他才忽然想起来。所以,我是在三个月以后才收到他那封信,我写信给他,让他把我写的信先寄还给我,结果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来过信。”
“他说你拿了他某些东西,指的是不是这些他写给你的信?你这次回家是不是就是找这些信?”
“我的确是去找那些信,但还不知道他指的到底是不是这东西。”陆劲模棱两可地说。
谎话,他肯定知道,岳程想。
“你觉得那些信还能找到吗?”
“应该能找到。”
“你那么肯定?你妈可已经去世好多年了。”
“我能肯定。”陆劲这次回答得很干脆,这让岳程放下了心。
丢枪后,岳程时时刻刻都期待着能将功赎罪,所以他很担心自己此行会一无所获。昨天跟舒云亮通过电话后,他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因为对方的口气很明显跟平时不太一样,这让他很不安。
他跟舒云亮认识快一年了,但他对这位副局长的了解却相当有限,在他的印象中,他比自己的顶头上司李汉江更欣赏自己,这次升职就是他推荐的,但是却没有李汉江那么坦率,有点让人捉摸不透,有时候,他会下些莫名其妙的命令,你根本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何在举个例子来说,一年前,他刚到分局上任的第一天,他就下令让驾驶员开车送他去监狱,驾驶员回来后说,副局大人只是在陆劲的囚室里逗留了10分钟,但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这事后来传到他耳朵里,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觉得唯一的解释就是,副局大人久仰陆劲这位杀人犯的大名,所以特地跑去观赏一下。除此以外,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说起来,这位副局长最近似乎特别关心“一号歹徒”的案子,几乎每天都要亲自听他的单独报告,这让岳程多少有些为难,他生怕顶头上司李汉江会因此不高兴,所以就只好两头都跑。机关的生存之道,就是要一碗水端平,哪个领导都不能怠慢。
“你觉得你妈的死跟这些信有没有关系?”岳程一边问,一边指了指陆劲身边的袋子,陆劲把袋子递给了他。
“不知道。”陆劲漠然地回答。
岳程翻了翻塑料袋,发现里面竟然全是甜食,两个鲜奶夹心面包,两个巧克力面包,一块葡萄蛋糕,一块巧克力还有一包薄荷糖,他忍不住抱怨道:
“喂,为什么都是甜的?”
“因为我爱吃甜的。”
“可我爱吃咸的。你也太自私了吧!”他把袋子扔还给陆劲。
“我这儿有两根火腿肠是咸的,你要不要?”陆劲从口袋里拿出两根火腿肠来。
火腿肠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是他现在很饿,也顾不上这些了,他一把抢过陆劲手里的火腿肠,正巧看见陆劲从袋子里拿出了个奶油面包,忍不住讽刺道:
“你不觉得一个男人当众吃奶油夹心面包很可笑吗?”
“不觉得,我喜欢吃奶油。”陆劲若无其事地咬了一口面包,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岳程狠狠咬了一口火腿肠,问道:
“你为什么去找童雨?”
“因为钟明辉说过,他的女朋友在99年被关进了那家精神病院,所以我想看看是否能从她那里了解一些关于钟明辉的事。那时候我们两个已经不通信了。我打电话过去精神病院问了一下,对方告诉我,99年,他们只收治过一个年轻女病人,就是那个童雨。”
“你跟她聊过吗?”
“聊过。”
“结果怎么样?”
“假的。”陆劲说道,他掏出张纸巾擦去嘴角的奶油。
“什么意思?你认为那女孩是在装疯?”
“对。”
“你是怎么判断出来的?”岳程对此非常感兴趣。
“她自始至终都背对着我,我说什么她都答非所问。虽然我不是精神病大夫,但我也接触过精神不正常的人,其实我叔叔的儿子就是个精神病。有一年,我来S市过暑假,就住在我叔叔家,我跟这个堂弟呆过一阵。我觉得精神病人是一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一些人,他听到的东西,我们听不到,他想到的东西,我们想不到,他的大部分感觉和反应都来自于他体内的一个……嗯,怎么说呢,一个接收器,在他犯病的时候,这个接收器的功率很强,让他无瑕接收外部世界的讯息,他大部分时候只能听到内在的声音,这时候他的语言和行为就会显得很不正常,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并不是听力不好,当你问他时,他其实还是听得见你在问什么的,只是不耐烦听,有时候说自己的事,有时候又会正儿八经地回答你,虽然回答得不是很正常,但他至少在回答你的问题,不会句句都答非所问。举例来说,我问我堂弟,你吃过饭了吗,我表弟的反应往往是,吃过了,吃过了,关你什么事,或者,他重复我的问题,你吃过饭了吗?但是童雨的反应却是,我今天很累,昨晚看书看得太晚了。”
“这不能肯定她就是装的吧。”岳程觉得这这么说有点武断。
“如果单纯一句话答非所问也就罢了,但句句都这样,就很可疑。再说,我后来做了个试验。”
“什么试验?”
“很简单的试验,我说我走了,接着,我走到门边,拉开门撞了一下,其实我没走,我只是躲到她房间一个屏风后面去了。你猜接下去发生了什么?她立刻就跳下床跑到门口,拉开门朝外张望,看我是不是真的走了。当她一回头看见我时,差点吓昏过去。”
这确实可疑。
“后来呢?”
“后来她就扑到床上哭天抢地起来,这就惊动了护士,接着我只能走了。”陆劲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其实我是一无所获。”
岳程听地紧张,都忘了吃火腿肠了,他问道:“那你有没有找过童雨的主治大夫?”他觉得陆劲肯定找过。果然,陆劲答道:
“我找过。”
“医生怎么说?”
“他说怕见到别的男人是她的典型症状之一,听这个医生的意思,她好像受过性侵犯,所以很怕被认为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也解释得通啊。”
“没错,所以我也接受这种说法,不过自从我在名单里看见他的名字后,我就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了,也许这位精神病大夫没有我那么了解罪恶。”陆劲将吃了一半的奶油面包塞进塑料袋。
“什么名单?”
陆劲掏出来的是岳程给他的那几张一号歹徒的被害人名单。
岳程发现那几张纸并没有完全湿透后又晒干的痕迹,感到非常惊讶,于是问道:“居然它们没有被弄湿,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也很惊讶,后来发现这件衣服的内侧口袋有防水设计。”陆劲指了指身上那件不算很新的蓝色滑雪衫。
“这件衣服你哪儿来的?”
“持枪抢劫呗。”
“是吗?运气真好。”岳程冷笑道,决定不拆穿他,这件衣服要不是简东平给他的,就是元元给他的。
说起精神病大夫,岳程想起一个人来,在那张一号歹徒的被害人名单中是有一个精神病大夫,名叫周子键,可他记得,精神病院李院长给过他童雨主治大夫的名字,那完全是另一个名字。他正在纳闷,却看见陆劲点了点周子键的名字。
“这个人就是童雨的主治大夫。” 陆劲
“你肯定吗?”
“我跟他见过面,就是他。”
“可是据我所知,童雨的主治大夫姓王。”他一时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了。
“是不是叫王新文?”
“你知道?”岳程一惊。
“那人在这里。”陆劲的手指沿着复印纸一直往下,在复印件的最后一排点了一点,一个名字跃入岳程的眼帘,“顾新文”。
“喂,这个人姓顾!”岳程提醒道,而且他立刻发现“顾新文”死的时候,他的职业也不是精神病医生,而是一家社区医院的内科大夫,虽然同是大夫,但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这可能是同一个人吗?
“他们就是同一个人。”陆劲好像看出了他心思,斩钉截铁地说。
“他是内科大夫。这怎么解释?”
“我接触过这个顾新文,2001年时,他还只是个刚刚从医科大学毕业的学生,在那家医院实习,整天跟在周子键的身后,我那次跟周子键见面,他也在场,我去看童雨的时候,周子键仍然是童雨的主治医生,不过,几个月后,周子键就调到别的医院去了,在那之后顾新文就成了主治医生。”
“那么姓氏为什么不同?”
“总是有原因的吧。我跟他聊过一次,大概是2001年9月份吧,那时候童雨已经出院了,我跟他见面纯属巧合。”陆劲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你们在哪儿见的面?”
“百货公司的女性睡衣柜台。”陆劲笑着说,“他当时想给他女朋友挑件衣服,我给了他点意见,所以走出百货大楼后,我们就聊了起来。他告诉我,他本名姓顾。你知道男人在那种场合相遇,是有些尴尬的,但也很容易建立起对彼此的信任。”
岳程心想,没错,你去女性睡衣柜台肯定是去给元元买东西的,那时候她还是你的小鸟。混蛋!
“他为什么用另一个姓?”他忍着气问道。
“因为他是那家精神病院院长的侄子,在外地读的医科大学,大概因为学习成绩不怎么样吧,他又想在S市工作,所以他通过叔叔的关系,进那家医院实习,想增加一点分值,他和他的叔叔都不想被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医院的医生都只知道他姓王。”
“可是我认识的那个院长姓李,看上去也不像有那么大的儿子了。”
“那大概是换了吧,原来的院长的确姓顾,按照年龄来说,应该已经退休了。你可以去调查一下。”陆劲喝了一大口水。
“但这种事难道人事科的人不调查的吗?”岳程觉得在正式的单位就职,要隐瞒一个人的真实姓名并不容易。
“实习经验好像是不需要进档案的,再说人事干部也可能跟院长早就串通了,这些事我不清楚,你别问我。”陆劲不耐烦地说。
“还有,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隐秘的事告诉你?”
“因为在购物的时候,他女朋友打了个电话给他,他顺口说,我是小顾,所以我就问起他了。当然,我答应替他保守秘密。”
“你们两个有没有谈起童雨?”
“他说童雨很乖,从来不闹事,所以他很少注意她,虽然他是她的主治医生,但也只是查房的时候接触一下。童雨出院后,他曾经打电话给她,想问她服药的情况,但她已经搬家了。”陆劲平淡地说。
岳程隐隐觉得陆劲并没有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但他也明白,如果陆劲不肯说,盯着问也没用。这时候他发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那两根火腿肠通通消灭了,但他还是觉得饿,出于无奈,他只好从陆劲的塑料袋里拿出了那个葡萄蛋糕,勉强咬了一大口,大概是因为太饿了,味道倒是比想象中要好很多。
“你吃了我的最爱。”陆劲笑着说。
“最爱你个头!我真奇怪你怎么没得糖尿病,你吃的东西就是一包糖。”岳程皱着眉头抱怨道。
陆劲望向窗外,平静地说:
“我杀的第一个人是我的女朋友。”
“我知道。你还是在情绪最高涨的时候干的。”
“没错,但其实,杀了她后,我的心情就一落千丈,糟糕透顶。那天晚上,我把她丢在房间里,自己跑出来,想透口气,也许还想自杀……”陆劲的叙述停了下来,他望着窗外,玻璃窗上映照出他的脸,岳程好像看见了很多年前的陆劲,一个刚刚杀完人,在深夜里跌跌撞撞寻找出路的绝望的年轻人,岳程很想嘲笑他,但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又忍住了,他禁不住想听下去。
“后来呢?”他道。
“那天我的心情糟透了,走了很多路,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儿了,后来就跑进了一条小巷,那里有个卖红豆沙和八宝粥的路边摊,摊主看见我,拼命劝我吃一碗,我那时候已经累得走不动了,就坐了下来,我连吃了三碗红豆沙,不知道为什么,吃完后,我的心情就平静了很多,觉得完全放松了。脑子也完全清醒了,我回去后就有条不紊地处理了尸体。从那以后,我就爱上了甜食。”陆劲回头瞄了他一眼。。
岳程注视着他,有一瞬间,他有种错觉,自己正跟一个红豆沙推销员坐在一起,呆了半秒钟后,他才醒悟过来,没好气地问道:
“你是想让我表扬你的临危不乱呢?”
“那倒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紧张的时候不妨吃颗糖,有好处的。”陆劲若无其事地笑道。
要命,被他说的,真的想吃颗糖了!
“这件事你有没有跟一号歹徒探讨过?”岳程板着脸问道。
“啊……我们探讨过。他完全赞同。”
“这么说,他也是个嗜糖者?”岳程觉得这是条新线索。
“他跟我不同,他是在办事的过程中吃糖的,平时从来不吃。对他来说,糖就是一种兴奋剂。”陆劲又指了指那张被害人名单,道,“瞧,不少被害人的身边都有糖,比如这个,她包里有半块黑巧克力。”
这个被害人名叫奚小云,20岁,是一名大学生。
“得了吧,在这样的小姑娘口袋里发现半块巧克力很正常。”岳程觉得这不能算是条共性,因为有的被害人身边有,有的被害人身边却没有。
陆劲说话的积极性好像受到了打击,马上就收口了。
接着就是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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