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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囊尸衣-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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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扑哧”一声乐了,笑道:“胡说,哪一个医生不是梦想着能找到疑难杂症的解决办法,可是到老也还是找不到,能够治好一些常见病也就不错了。要有心学中医,就要脚踏实地的从头、从日常小病学起。”
“老爹,泣血症是不是相貌越丑其实原先就越俊?”寒生好像根本就没有在听父亲的教诲。
“唔,可能是吧。”父亲嘴里支吾着,心想,这孩子脑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当医生肯定是没指望了。
夜里,寒生躺在床上第一次失眠了,脑袋里始终在琢磨兰儿生病前的模样。《青囊经》第二页背面上,有一段治疗泣血症的描述,主药是百草霜,那很简单,就是乡村里每户农家都有的木柴灶,在灶门口外额上,烟火从灶膛里出来的必经之路,那里灶额上往往结成一层黑霜,刮下来就是百草霜。可就是那药引子难寻,名为“雷击骑马布”,百草霜调和地浆水涂抹在这种布上,丑时敷在脸面部,亥时可愈,算下来也就是不到十二个时辰。可是经上并未注释那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雷击骑马布”到底是什么呢……
寒生很早就起床了,来到灶间生活做饭。
“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没睡好么?”父亲问道,他看见了寒生的眼睛有些发红。
“我昨晚一直在想中草药的药引子方面的问题。”寒生说。
“你一说倒提醒了我,你今天上大鄣山去采些甘草回来,家里的药引子快没有了。”父亲吩咐道。
“哦,为什么要用药引子呢。”寒生自语道。
“药引子就是引药归经的意思,用某些药作引子来引导其它药物的药力到达病变部位或某一经脉,也就是起个向导的作用。”父亲解释说。
“药引子千奇百怪呢。”寒生说道。
“一般都用甘草作引,最能调和百药,为众药之王,所以历代中医尊崇甘草为‘国老’呢,想学懂非要下苦功才行,好啦,有时间再教你吧。”父亲解释说。
寒生背起药篓,拿起小药锄,揣好干粮,一声唿哨,带着大黄狗出发了。
天空阴沉沉的,但愿不要下雨才好,雨天山上路滑,不小心就会掉下山谷。
用做药引子的甘草是一种豆科植物,须在春秋二季采摘,切厚片晒干使用,主要生长在半干旱地区,江西这里雨量丰沛,主要生长在陡峭的向阳的山坡上。
寒生一路走着,渐渐的山高林密起来,树枝上有时可以看见一两只跳跃的黑斑小松鼠,他知道,已经进入了大鄣山。 大鄣山亦称“三天子鄣”,地处皖赣边界,属于黄山余脉。清代诗人汪循诗云:“清风岭上豁双眸,擂鼓峰前数九州,蟠踞徽饶三百里,平分吴楚两源头。”
寒生虽然以前同父亲来过,但每每景致却有不同,秋季里满山红枫尽染,峡谷中瀑布成群,飞龙吐玉,人烟罕至之地,方觉世外自然之美。
弯过数条山谷,不觉间感到腹中饥渴,寒生掏出干粮,掰了一块递给大黄狗笨笨,笨笨欢天喜地的叼在嘴里。寒生坐在一块青石上,吃了几口,对面陡峭的山坡上一片红黄色植物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优质的红皮甘草,足有数百棵。
喝了几口山泉水,清凉甜润,然后与笨笨绕道对面山顶老松树处,从那儿寻路下去采摘。
来到那株老松树下,才发现长有甘草的山坡奇陡无比,根本无路可攀下。
天空中云层渐厚,阴沉沉的,必须在下雨之前采上来甘草。
“笨笨,你在这里等着。”寒生吩咐大黄狗道,一面从药篓里拿出绳索,牢牢的系在了松树干上,另一端绑在自己的腰间,背上药篓和小锄,顺着陡峭的岩石慢慢的溜下去。
岩石如狼牙般交错,刚刚溜下去十余米,石隙中突然黑影一闪,寒生冷不丁吓了一条,差点松开了绳索,急视之,却是一只硕大的沙黄色老山鼠,呲着白森森的两排大板牙对着寒生虎视眈眈,身后石窝里还有一群肉红色的山鼠崽儿,原来是惊扰了母山鼠。
赣东北地区的人喜食山鼠肉,往往于立冬前后上山捕捉山鼠,开膛除去内脏后晒干,美味无比,加工后的鼠干色泽金黄,称之为“金竹老鼠干”。正因如此,成年山鼠对人类报有很深的恐惧和敌意,一般都避而远之。
寒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老鼠,估计怕是有自己年龄这么大了吧。他对这只被惊扰得母老鼠友好的笑了笑,然后小心的继续向下滑。
总共下滑了有四十米左右,已经看到了那片甘草地,可这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了,抬头望去,见到那只老鼠妈妈正在疯狂的噬啃着垂在鼠窝前的绳索……
寒生大惊失色,在下面大喊大叫,意图吓走母鼠,那老鼠妈妈根本不予理睬,依旧照啃不误。大黄狗笨笨听到喊声,从岩石上露出头来,疑惑的望着寒生。
往上爬肯定是来不及了,万一未及爬到绳就断了,非得粉身碎骨不可。寒生向下望去,还有十多米到平坦处,于是赶紧下溜,其他什么也别想了。
就在还剩五六米到底的时候,绳索断了,寒生重重的跌落了下去,但觉眼前一黑,他随即失去了知觉。
乌云密布,雨终于下了。
冰凉的雨水落在了寒生的脸上,他悠悠醒转,刚要睁开眼睛,感到右腿一阵剧痛,随即又昏迷了过去。
“凄凉客舍岸维舟,明月清风古渡头。飞雁不来云欲暮,碧英一树十分秋。”耳边蓦然响起吟诗的声音,似乎很遥远,寒生慢慢醒过来了。
这是一间简陋的土坯草房,屋顶铺着茅草,墙壁上粉刷的石灰水,上面挂着几幅字画,简单的桌椅,自己则躺在一张老式的板床上。
“你醒啦。”一个颌下留着花白短须的清癯男人走入了寒生的视线里,此人的年纪约有五六十岁。
“这是哪里,你是谁?”寒生问道,一边试图起身。
“别动,你的右腿断了。”那人说道,却是一口标准的北方话。
果然,从自己的右腿处传来阵阵剧痛,放射状的麻到了臀部。
“我记得是从山上摔下来了,怎么到了这里?”寒生弄不明白。
那人轻轻的坐在了床边,掖好盖在寒生身上的被子,然后说道:“我姓魏,是这里的守林人,你就称呼我吴楚山人好了。这条山沟叫做‘卧龙谷’。你从山上摔下来,又从半山腰滚落到了谷底,还好命大,看上去只是伤了一条腿,等天好了,我去喊你的家人来接你走。”
寒生疑惑的望着这个讲外乡话的老者,问道:“您不是本地人?”
老者轻轻一笑,道:“我是来自京城的右派,下放到江西,在大鄣山守林已经好多年了,我喜欢这里,每日里一个人满目青山,吟诗作画,自由自在。”
哦,是这样,寒生放下心来。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吴楚山人问道。
“我叫寒生,住在婺源南山村。”寒生回答。
“我见你身背药篓,莫非你家里是行医的么?”
“我父亲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有时候我帮着上山采点药。”寒生解释说道。
“这么说,你也懂医术啦?”吴楚山人问。
“皮毛,懂一点皮毛。”寒生也想说得文雅点。
“小孩子也挺谦虚呢。”吴楚山人笑了。
“山人叔叔,您原来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变成了右派呢?”寒生问道。
“说来话长了,我以前是北大的教授,从事古代汉语的教学与研究。”吴楚山人叹了口气。
“你是大学者,知道什么是骑马布么?”寒生虚心请教道。
吴楚山人惊奇的望着寒生,半晌,竟然笑出声来:“你这小孩子,问这干什么?”
“我只是问问,您到底知不知道嘛?”寒生坚持道。
“我当然知道了。”吴楚山人回答。
第十章 吴楚山人
“古人认为‘骑马布’是天下至秽之物,也称作‘月月带’,不过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吴楚山人说道。
“现在叫什么?”寒生追问道,心想但愿此物容易搞到手。
“月经带。”吴楚山人一本正经道。
“什么!月经带……”寒生大吃一惊,随即脸上涨得绯红,这实在是太难为情了。
原来骑马布竟然就是月经带,每个女人都有的东西,唉,《青囊经》上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看来华佗也真是的……
“那么‘雷击骑马布’呢?又是怎么回事儿?”寒生缓过神儿来问道。
吴楚山人闻言脸色一变,目光盯住了寒生。
“你怎么知道这‘雷击骑马布’?”他问道。
寒生心中一寒,只得说道:“有一味药,需要用它来做药引子。”
半晌,吴楚山人的面色逐渐和缓下来,口气也柔和了。
他说:“大自然中,天空中一块云带有正电荷,另一块带有负电荷,两块云相交便会产生雷电。以易经来说,正负其实就是阴阳。天空中的阳电与地面上的阴性物体相吸,电流瞬间接通,产生的高热烧毁地面上的阴性物体,这就是雷击。”
“那地面上的什么东西是阴性物体呢?”寒生感到吴楚山人讲的话令自己耳目一新,忙追问道。
“雷击都是冲着阴性的生物体来的。”吴楚山人回答。
“是女人么?”寒生推测说道。
吴楚山人笑了,摇摇头,说道:“不是的,有些生物体天长日久身上积聚了许多阴性物质,如哺乳类的狐仙、黄鼠狼和爬行类的蟒蛇等等,佛道家称之为‘不干净’,往往雷击的都是这些生物体。”
“我明白了,戏文里说,雷劈千年古树或者古塔什么的,是因为树中和塔内藏匿有这些阴性的生物,所以才引来了雷击。”寒生恍然大悟道。
“果然孺子可教也。”吴楚山人笑眯眯的看着寒生。
吴楚山人顿了下,然后似有不解的问寒生:“你怎么会用那么奇怪的药引子呢?”
“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寒生还不想告诉他真正的来历和用途,他接着又问,“那‘雷击骑马布’就是被雷电打中过的月经带吗?”
“正是。”吴楚山人回答。
“难道那些动物也用月经带?”寒生忍不住笑出声来。
“为什么不呢?”吴楚山人反问道。
“……”寒生目瞪口呆的愣住了。
吴楚山人哈哈笑着走出房门,吟诗声飘缈若袅:“去者日已疏,生者日已亲。出郭门直视,但见丘与坟。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白杨多悲风,萧萧愁杀人!”
寒生对古诗词素来不熟,但吴楚山人所吟之诗入耳却很是受听,尤其那句“古墓犁为田”,使自己联想到那座千年古墓,这偌大的中原的地底下,不知道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眼看着窗外天色已黑,寒生心中不无焦急,父亲可能还坐在饭桌前等待着他的归来,大黄狗笨笨也许仍守在那株老松树下。
他掀开棉被,尝试着移动右腿,阵阵痛楚,用手努力扳动,竟然骤痛如裂,他明白腿骨已折。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五”,没有五个月的休养,断腿是无法痊愈的,可是自己没有这个时间。
《青囊经》,寒生努力回忆经书,希望找到医治之法。
梁上尘……加童子溺白为引,他抬头望去屋顶,那些多年的破旧草顶有垂下来的无数条灰尘丝,这就是梁上尘,数数应该是足够了。那药引子溺白是指尿液隔夜后的白色沉淀物,可是童子呢?寒生回想二十年来的生活,最后确认自己童子无疑。
“开饭啦,白米饭山鼠干,味道闻着不错吧?”吴楚山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进来。
稻米的清香混和着山鼠肉的脂香真的是令人垂涎欲滴,寒生禁不住咽了口吐沫。
“我父亲还不知道我出事儿了,所以想尽快回去家里,我这里有个药方,还要麻烦您帮我把药取下来。”寒生说道。
“取下来?我这里哪儿有什么药啊。”吴楚山人不解道。
寒生手指着屋顶垂下来的灰尘丝,说道:“这些灰尘称作‘梁上土’,是治骨伤良药,请您把它们扫下来。”
“好,不过先吃饭吧。”吴楚山人应允道。
寒生遭逢不测,又遇雨淋,此刻早已饥肠辘辘,食指大动,于是也不遑让,接过碗筷大吃起来。
山鼠干的味道真的是绝了,想想躲在岩石缝中山鼠妈妈和她的孩子们,寒生竟生隐侧之心。
“动物真的有用月经带吗?”寒生边吃边问道。
“看来你有所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但是须得雷雨天。”吴楚山人说道。
晚饭后,吴楚山人依约将房顶上的灰尘丝全部扫下来,集中到一张白纸上包好,放在桌子上。
“你有尿罐么?”寒生问。
吴楚山人拿出个玻璃瓶来,笑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自己从来都是在大自然中解决的,你需要早点休息,有话明日再说。”
吴楚山人在隔壁灶间搭了个临时木板床,又吟了几首古诗,随即鼾声已起。
寒生尽可能的多撒了些尿在玻璃瓶内,但愿够用。
山谷中的夜晚,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树的枝叶上,簌簌作响,催人入睡。
老爹,你还没睡么,一定还在盼着寒生……
笨笨,还在老松树下傻等么……
第十一章 深宅秘事
夜空中阴雨连绵,草屋内的油灯已经挑了几回灯芯了,桌子上摆着已经凉透了的饭菜,寒生还没有回来。
今天整个一下午,朱医生都觉得心神不宁,总担心要出点什么事儿,他后悔早上让寒生一个人去大鄣山采药。
院子里传来声音,朱医生正准备迎出去,但见大黄狗笨笨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浑身沾满了泥浆,黄毛湿透了紧贴在皮上,嘴里“吱吱”的低声哀鸣着,双眼通红的望着朱医生……
坏了,一定是寒生出事了!
朱医生神情慌乱的套上雨靴,抓起手电筒,背上药箱,匆匆忙忙对着笨笨说:“快带我去。”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晃动着的手电筒光,朱医生迈步到了门口。
“朱医生吗,快,病人快不行了。”为首的中年人急促的说道,他的身后站着另外两个年轻汉子。
“这……,你们是哪个村的,怎么不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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