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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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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七重,“隔物传功”的本领也只是仅及乃师的一半。要是他有乔北溟当年的本领,云浩武功再强一倍也是难以抵挡。虽然只及师父一半,厉抗天使出了“隔物传功”本领,把阴煞之气,透过了云浩的手少阳经脉,云浩原先服下的酥骨散的毒性,亦已给它引发。
云浩一面要运功抗毒,一面要对付强敌,不觉渐渐有了头昏目眩之感,心里想道:“我要是独自在静室运气疗伤,不受旁人骚扰的话,最少可以支持一个时辰,如今要内抗毒、外御敌,恐怕最多只能支持半个时辰了,我必须速战速决!”
云浩呼的一口气喷将出来,厉抗天但觉扑面冰寒,但这股寒流瞬即过去,接着便感到有如春风扑面,竟自有点懒洋洋的感觉,厉抗天心头大骇,“想不到云浩的内功竟是深厚如斯!”原来云浩是把侵入体内的阴寒之气,以上乘内功,一口气喷将出来的。厉抗天先感寒冷,后感温甜,其故在此。温和的是云浩本身的纯阳之气。
当下云浩采取速战速决的打法,一刀快过一刀,厉抗天也把独脚铜人舞得拔风也似!
但听得一片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四面石壁回声不绝,回声汇合,有若郁雷!云浩这柄定刀有断金切玉之能,刀锋一划,铜人便是一道“伤痕”!不过片刻,铜人身上已是伤痕斑斑,碎片纷飞,不过厉抗天熟悉这七星岩的地形,腾挪闪展,随意而为,不愁碰着那些尖削的石笋。是以云浩虽然占了上风,急切之间,想要伤他,却是不能。
正在双方舍死忘生,施展平生所学,这黑暗中激斗之际,忽听得“铿铿锵锵”之声在潭边又响起来,云浩初时以为是那个洞中高士,又在弹琴。继而一听,不是水声,不是琴声,却是弹奏琵琶的乐声。说是“乐声”,但听进了耳朵里,心头上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厌烦之感!云浩一听,便知来者定是邪派高手。
既是邪派中人,那就十九是厉抗天的同党了,他期待的是老朋友单拔群能够及时来到,想不到却是敌人及时来了。果然琵琶之声未绝,说时迟,那时快,只觉微风飒然,黑暗中已是有物向着云浩飞来,云浩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宝刀一立,把暗器碰落,原来是一枚透骨钉。
云浩喝道:“你是何人,偷施暗算?”那人笑道:“任你见多识广,难道不知道我这一门的铁琵琶,乃是连着暗器使用的吗?”
“铁琵琶?铁琵琶?”云浩蓦地想起武林前辈曾经和他谈过的一个武林怪杰,这人名叫尚和阳,还是在张丹枫之前成名的人物,为人介乎邪正之间,在张丹枫成名之后,他就不知踪迹了,尚和阳手创铁琵琶这种外门兵器的独特打法,似乎并没传人,他和张丹枫是否结过梁子,云浩也不知道。这个人既然会用铁琵琶,想必不是他晚年在江湖上失踪之后所收的弟子,就是他的尚未为人知道的后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从石笋丛中闪出,铁琵琶夹着劲风,居高临下,已是朝着云浩的天灵盖猛砸下来,云浩听风辨器,宝刀一扬,和那人的铁琵琶碰个正着,响起一片极为难听的金属交击的噪声,云浩越发感到心头烦躁。他的宝刀劈不开对方的铁琵琶,对方的铁琵琶也砸不坏他的宝刀。双方真力一触,大家都是禁不住身形一晃,显然这人的功力在厉抗天之上,不在厉抗天之下,和云浩几乎旗鼓相当。
如此一来,云浩以一敌二,可就更难对付了。何况他还中了酥骨散之毒;时间多过一分,他就多加一分不利。
剧斗中,云浩气力渐感不支。那人的铁琵琶腹内中空。藏着如透骨钉、梅花针之类体积较小的暗器,和云浩作绕身游斗,忽而远攻,忽而近袭,暗器源源不绝的从琵琶腹内发射出来。“嗤”的一声响,一枚透骨钉擦肩飞过,把云浩的衣裳穿了一个小孔。
厉抗天喝道:“莫说你打不过我们二人,就算是打得过,你中的毒也就快要发作的了,你当真不要性命了吗?顽抗无益,我劝你还是依从我的话吧!”云浩涩声说道:“你要我依从什么?”
厉抗天道:“尚兄,反正他是逃不出咱们掌心的了,让他有点功夫考虑吧。”那人说道:”好,你和他说个明白、看他识不识得好歹。”两人收了兵器,一左一右的站在云浩旁边,仍然采取夹攻之势。厉抗天缓缓说道:“张丹枫不在天山,必定是躲在什么地方,精研剑法。我已经得到消息,你最近曾经见过张丹枫,他是不是把他的最新剑谱,交了给你。”
云浩这才知道,原来他们要的是张丹枫的无名剑法。不觉心头一震:“怎的他们消息如此灵通?我到石林探访姑夫的事,去前只和单大哥一人说过,那也是好几年的事了。而成行则是去年的事,单大哥是决不会向别人泄漏的。是谁告诉他们的呢?”
厉抗天道:“怎么样?你是想要剑谱还是想要性命?”
云浩淡淡说道:“我又不是天山派的弟子,他纵有最新的剑谱,也只能传给他的弟子霍天都。”厉抗天冷笑道:“他不是传给你,是要你转交他的门人。因为你是他的至亲,他能够相信你。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么?”
“他怎么能够知道这个秘密?这个秘密可是连单大哥也不知道的呀?”云浩不禁大为惊奇了。此际他头晕目眩,无法仔细去想。原来并不是有谁知道这个秘密,而是因为乔北溟和厉抗天师徒曾与张丹枫半生作对,深知他的脾气性情,厉抗天既然知道云浩是最后一个见过张丹枫的人,自然猜想得到张丹枫的剑谱必定是托他转交门人。因为张丹枫也不想自己晚年的心血失传的。
云浩趁这机会运功阻遏毒气上升,索性和他们多磨一些时候,说道:“令师不论好歹,听说他当年世是以武功天下第一自负的,对吗?”厉抗天道:“他老人家本来是武功天下第一,和张丹枫的最后一战,不过是因为他先斗了少林三大神僧,才给张丹枫侥幸得胜而已。”
云浩冷笑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用字不当了。令师并非自负,而是他的武功当真天下第一了?”
厉抗天傲然说道:“这还用说?要不是他那年伤了元气,他早已亲自找张丹枫报仇了。张丹枫当年不过仗着三大神僧之助,侥幸胜他而已,真正论起武学修为,张丹枫如何能够和他老人家相比?”
云浩哈哈大笑,厉抗天怒道:“你笑什么?”云浩说道:“我笑一个自命武功天下第一的人,却要千方百计,谋夺别人的剑谱。”
厉抗天道:“你懂什么?他老人家是要把张丹枫的剑谱拿来,指出其中错误,好令天下英雄知道,张丹枫不过是浪得虚名。”
云浩哈哈笑道:“可惜!可惜!可惜令师不在此地!”
厉抗天道:“他在这里又怎么样?难道你胆敢和他较量?”
云浩笑道:“我怎敢和他相比?不过他要是在这里的话,倒是可以和这里的石壁比比。我看他老人家的脸皮,一定比这里的石壁还厚!”
厉抗天老羞成怒,正要发作,那姓尚的忽道:“厉大哥,别上他的当,让他拖延时候!”
厉抗天霍然一省,说道:“对,咱们还是回到正题来吧!”
那姓尚的魔头拨动琵琶,发出极其难听的声音,说道:“姓云的,时间到了,你答不答应?”
云浩刚刚调匀气息,心神又给扰乱,不觉烦躁起来,真气似要涣散。
忽听得叮叮咚咚之声,在岩洞的一角,琴声又是隐隐传来。美妙的琴声“冲淡”了噪耳的琵琶声,云浩好像服了一股清凉剂似的,心境一片平和,重又归于宁静。
厉抗天喝道:“不要再弹了,再弹可休怪我把你连人带琴都抛下潭去。”
那人似乎很怕厉抗天,琴声戛然而止。
云浩吸了口气,运功三转,淡淡说道:“你们要我答应什么?”
那姓尚的魔头道:“我要你自废武功,然后交出张丹枫的剑谱!”
云浩冷笑道:“哦,还要我自废武功?”
那姓尚的魔头道:“自废武功,总胜于掉了性命!”
厉抗天冷冷说道:“云浩,你要明白,我要取你性命,易于反掌,你落在我的手上,我有十八种酷刑让你一一去尝,每一种酷刑都要比自废武功更为难受十倍,你信不信?”
那姓尚的魔头又道:“我现在开始数,数到三时,你若还不自废武功,我就来替你动手!一,二——”
他和厉抗天都是武学的大行家,云浩是决不能弄假自废武功的。
是拼着丢了性命还是屈辱求生,云浩必须立即决定了!
云浩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依你们!”
厉抗天哈哈笑道:“对啦!这才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云浩说道:“我先给你剑谱,然后自废武功,行吧?”
厉抗天谅他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便道:“好,也行。把剑谱放在地上。”
云浩说道:“拿去吧!”忽地把手一扬,好像是把一本小册子抛下深潭。黑晴中看得不很清楚,厉抗天和那姓尚的只道他抛的当真是剑谱。
那姓尚的魔头和他距离较近,百忙中无暇思量,飞身一纵,便想抢救剑谱。
与此同时,云浩亦是飞身纵起,陡地喝道:“下去吧!”呼的一掌击出!
那姓尚的魔头倒是粗中有细,早已料到云浩会袭击他。不过,他却没有料到云浩在中毒之后,武功还是这样高强。
他左手挥出腰带,卷那在半空中缓缓落的“剑谱”,右手拿的铁琵琶向云浩拦腰便扫。
他以为云浩非得倒纵避开不可,哪知云浩这一掌依然是迎面劈来。
“当”的一声有如铁杆撞钟,那精钢所铸的琵琶竟给云浩一掌打凹,琵琶腹内的暗器如雨纷落。那姓尚的魔头武功虽强,也是禁受不起他的金刚掌力,好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坠下悬岩!
在这性命俄顷之际,这姓尚的魔头挥出腰带,卷着一根横空伸出的石笋,身子悬在半空,急得大叫:“厉兄,快来救我。”
厉抗天正在提起独脚铜人向云浩击去,哪里还能顾他死活。
云浩运刀如风,把厉抗天杀得只能招架,猛地欺身直进,左掌疾劈,喝道:“你也给我下去!”
眼看这一掌就可以把厉抗天打下深潭,不料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云浩忽觉虎口一麻,竟然力不从心!
原来他刚才击毁铁琵琶之时,中了一枚淬过剧毒的梅花针,此时在真力大耗之后,不但毒针发作,酥骨散的毒也一并发作了。
双掌相交,厉抗天身形一晃,云浩却不由自己的连连后退,只觉得浑身无力,脚步虚浮,一步踏空,登时也像刚才那姓尚的魔头一样,从悬岩上直跌下去!厉抗天呆了一呆,哈哈笑道。“终于是你喂大鱼!只可惜张丹枫的剑谱陪你同葬鱼腹!”
云浩坠下深潭,心里却有一丝快感,“无名剑法你们始终没有得到,我总算也还对得住姑丈!”原来他刚才掷下深潭的,乃是单拔群写给他的一封信。不过张丹枫付托他的事情,他却是无法做到了,从十几丈高的悬岩上跌下去,“咚”的一声,云浩头下脚上直冲水底,登时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浩渐渐有了知觉,眼睛睁不开,耳朵却听到了美好的琴声。正是那个引诱他踏进七星岩的琴声!
云浩试一试动动手脚,半点气力都使不出来,身体竟似完全僵硬了。想要说话,喉头也发不出声音,云浩不禁心中苦笑:“我这样不成了死人么?”不过他的知觉却是渐渐恢复了,记起自己是跌下深潭的,而现在则是躺在床上。心想:“想必是那位弹琴的高人救了我,可惜我看不见他——也不能和他说话。”
只听得那人一面弹琴,一面曼声吟道:
“孤鹤归飞,再过辽天,换尽旧人,念累累枯第、茫茫梦境,玉侯蝼蚁,毕竟成尘。载酒园林,寻花巷陌;当日何曾轻负春。流年改,叹围腰带剩,点缀霜新。交亲散落如云,又岂料而今余此身。幸眼明身健,茶甘饭软,非惟我老,尚有人贫,躲尽危机,消残壮志,短艇湖中闲采药。吾何恨,有渔翁共醉屋,谷友为邻。”
这是南宋爱国诗人陆游晚年写的一首词(词牌名“沁园春”),表面似有甘于隐逸,不免颓唐,其实却是满腹牢骚,大有壮怀未展,无可奈何之慨。云浩暗自想道:“伤心人别有怀抱,看来这位高士,恐怕还是一位大有来历的人物呢!”
他的眼皮终于能够稍稍张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发萧疏的老头,侍立在老头旁边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那少年道:“爷爷,这人好像醒来了,你瞧,他的眼皮在动呢。”那老翁道,“只怕又是像昨天那样,眼睛虽然张开,却是毫无知觉,恐怕连自己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云浩这才知道自己躺在这里已经不止一天,心里苦笑道:“我知道我是谁,就只不知道你是谁?”
那少年道:“真是可怕,他这样躺着已经是三天三夜了。爷爷,你懂医病,能救他吗?”
老翁叹了口气,说道:“他身上的毒针我已给他拔了出来,但他另外中的一种毒,我却无法解救。”
那少年好像大为着急,说道:“这么说,他是不能活了?”
老翁说道:“我不知道。好在他的内功深厚,但盼他能够自己慢慢复原,星儿,你不要再问了,待我弹琴给他听,我的琴声或许有助于他的生机复萌。”
只听得琴声充满祥和之气,正是那日云浩给那姓尚的魔头弄得心神纷乱之际所听到的琴声。不过那日听到的只是片段,厉抗天就不许老翁再弹下去。
云浩心境平和,渐渐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一切烦忧,都好似随着琴声飘散。
曲调在他不知不觉之中一变,变得更为欢愉,更为轻快。好像是情人的隅隅细语;好像是知己的款款深谈,又好像是灯前儿女笑盈盈,一家子在享天伦之乐。
琴声忽然停止,云浩如梦初醒的恢复了知觉,有说不出的舒服,真气缓缓在体内流转。但还是不能动弹,还是不能说话。
那少年道:“爷爷,你弹的是广陵散吗?”
云浩吃了一惊,心道:“怎么,难道广陵散尚未失传?”
原来“广陵散”乃是琴曲名,《晋书·嵇康传》说:“嵇康将刑东市,索琴弹之曰:昔袁为尼尝从吾学广陵散,吾每靳固之。(吝惜不肯教他)广陵散如今绝矣。”想不到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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